高朋客棧,照舊是高朋滿座,絡繹不絕的人潮進進出出,用飯的、訂房的、退房的,小二們一大清早就忙得不可開交。
廚房傳出鍋鏟炒動的聲響,菜餚香味陣陣飄出,洋溢在宿涼未退的早晨,更引人食指大動。
刑-神清氣爽,深深吸入晨間清新沁涼的空氣,享受這美好的早晨。
這高朋客棧經營得挺不錯。房間乾淨舒適、小二們個個勤快有禮,足見經營者的慧巧用心,心下不禁佩服那凶巴巴的姑娘好本事。
「阿風,你昨兒個夜裡上哪兒去了?」
展觀風一臉疲憊倦怠,聽聞師兄如雷聲般響的問話,臉紅了紅,聲若蚊蚋地照實回答:「催煙樓。」他去找柳兒姑娘,兩人繾綣了一夜,搞得他氣虛精弱。
刑-一愣,心下瞭然,便識相地轉開話題,「我們除了等張姑娘消息,還有別的事嗎?」
「嗯。師父要我再去找一盆蘭花。」展觀風想到這差事就頭痛,他去哪裡找一盆比天下第一還要好的蘭花啊!?師父根本是想整他!
是了,那是他被罰蹲馬步時的事,他倒給忘了,「我陪你去。」好兄弟就是要互相幫助。
展觀風在桌邊坐下,伸手招來小二,意興闌珊,「師兄,師父要的是比他房前那盆還要好的蘭花。」他拿著菜單,懶懶地看著。
候在桌邊等他們點菜的小二,乾瘦的臉皮動了動,「客倌要找蘭花?」
「對,小二哥可知京城哪裡有最好的蘭花?」問問地頭總沒錯。
這大漢壯得嚇人,倒是和善哪!小二舒口氣,娓娓道來,「京城大街東邊有間『寶齋』,他們專門培植各式花卉,品質一流,是京城裡最好的賣花商。」
刑-遞上碎銀,真心地謝道:「多謝小二哥幫忙。」
瘦小的小二連忙擺擺手,「大爺客氣了,區區小事不足掛齒。我們老闆定了規矩,不准我們拿客人賞銀的,多謝大爺好意。」這年頭,對下人這般好的也少見了,這壯漢真是好人。
「喔,是在下失禮了。」刑-不好意思地笑笑,將碎銀收回錢袋。
小二笑得和善,「哪兒的話,大爺待人好,小的是明白的。」
刑-臉皮稍燙,輕咳了下,掩飾窘意,「阿風,決定好了嗎?」
展觀風隨便點了幾樣,想了想,師兄食量驚人,不多點一些可餵不飽他,隨口又多點幾樣。
小二領著長長的菜單消失在廚房門口。
「師兄,怎麼高朋客棧裡的人全能察覺你心地好?」展觀風意有所指,笑得極是曖昧。
刑-假裝欣賞窗外的風光,掩飾心事被說中的尷尬,他正想著這事兒呢!
「我怎麼知道?」他刻意輕描淡寫,卻壓不下終於被人瞭解的欣喜,「也才兩個,怎麼說是全?」
哦?原來他還知道他在說張紅蓮哪!「張姑娘心思挺敏銳的是不?」
「是挺敏銳,不過……」也挺悍的。別說她抓人的那股狠勁,就是她敢在大街上跟男人拉拉扯扯,就讓他開足了眼界。
他從沒見過這樣「不拘小節」的姑娘。昨天他揭了衣裳,才發現她那一口咬得不輕,圓圓的齒痕到這會兒還在呢!
「很悍是吧!」展觀風心有慼慼焉,昨天那場戲可讓他看得過癮。
「唉……,希望她會願意把東西借我們。」他越想越擔心,終於瞭解張錦童為何一臉為難了,想必是這張紅蓮極不容易擺平。
「嘿嘿!師兄,我有條妙計。」展觀風夾起燉白菜,眸光閃爍不定。
刑-連忙吞下口中的雞肉,「什麼妙計?」
「美男計!」筷子敲一下碗沿,清脆的「噹」一聲。
「啊!?」刑-有點傻眼,隨即擔心地說道:「阿風,你不是昨天才去過催煙樓?還有力氣?」他的音量不小,惹得旁邊幾桌的客人轉頭打量展觀風,眼裡帶著了然和曖昧。
「咳咳!」展觀風俊臉通紅,不住咳嗽。
刑-一心為師弟著想,殷殷勸慰,「阿風,我們還有時間,想點別的辦法好嗎?你這樣操勞,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而且張紅蓮悍得很,恐怕會勞去不少心力和體力。
什麼跟什麼!?越說越不像樣!
「師兄!」展觀風截住他還欲說勸的態勢,「我是說你!」
張紅蓮有興趣的可不是他,雖然他的男性自尊有點受傷,也還慶幸自個兒不用和那母老虎周旋。那母老虎興趣異於常人,說不定正是師兄命定的新娘子,當然是讓師兄多跟她親近親近,順便把東西拿到手。
「我什麼?」刑-一頭霧水,怎地說到他頭上了?
展觀風沒事人般地夾起紅燒鯉魚,「你去施展美男計啊!」是勉強了點,不過張紅蓮興趣在他,說他是美男也不為過。
「她說我是大熊耶!美男計應該是你去吧?你不是對姑娘挺有一套的?」刑-嗆了下,師弟長得斯文俊美,風度翩翩,正是姑娘家心目中的好男人,他不去,叫他去?別說他對女人沒轍,那張紅蓮一身火藥味兒,他可不想自找罪受!
「我不行。」
刑-一聽,臉都白了,憂心忡忡地觀察展觀風的氣色,「昨兒個太累,傷了身子?」
展觀風臉又紅,正要回他話,一道略低的女音橫生插了進來。
「大熊,展公子,我這客棧的東西好不好吃呀?」張紅蓮一襲大紅勁裝,烏黑似緞的長髮紮成一束,踏著大步朝他們走來。
「張姑娘。」刑-連忙起身,正說到她呢。他擔心地瞥眼展觀風,暗示他先不要使出美男計。
展觀風翻翻白眼,「我沒事。」跟著起身迎向張紅蓮。
張紅蓮瞟向展觀風,「展公子身子不舒服?」臉紅得像猴子屁股,發燒了?
「他說……有點累。張姑娘可知哪裡有醫術高明的大夫?」刑-好不彆扭,這男人事兒怎好對姑娘家說出口?再瞥一眼臉蛋通紅的展觀風,果真病得不輕!
「師兄,我沒事。」展觀風正經八百地強調,「我們等會兒再說。」
「坐啊!」張紅蓮不管他們在打什麼啞謎,逕自在桌邊坐下,再拉過刑-在她身邊坐下。
刑-一個勁兒擔心師弟的身體狀況,壓根沒心思理會她過分親匿的動作。
「喂!」不悅的女聲打斷他的思緒,回頭一瞧,張紅蓮正怒視著他。
「張姑娘?」她怎麼老是氣沖沖的,美則美矣,卻令人生畏。
張紅蓮張口欲罵,看到他清亮的眼,到口的話便縮了回去,「我說了,我的名字是紅蓮,你叫一聲來聽聽。」
展觀風隔岸觀火,好整以暇地繼續吃早飯,看看師兄會不會理解他說他不行的含意,省得老是令他窘迫不堪。
「快點!」張紅蓮小手攀上刑-的臂膀,使勁掐他。
刑-搖搖頭,算是服了她的辣勁,「唉!紅蓮姑娘。」
張紅蓮滿意地笑了笑,再將另一隻手也擱上去,兩手圈圍他的胳臂。哇!勉強合攏!他真是夠壯的了!
「你是吃什麼長大的?這樣好體魄?」她又是搓又是揉的,簡直摸上癮了。
「唉!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多吃了點。」刑-對著展觀風竊笑的表情,總算知道為何「美男計」要他來了,不過,說「賣肉」還比較恰當。
「嗯,你這麼大只,是該多吃點。」張紅蓮煞有其事地點點頭,看向動了一半的飯菜,「你快吃!這菜涼了味道可就差多了。」
他也想啊!可她抓著他,教他怎麼吃?「紅蓮姑娘……」
「紅蓮。」張紅蓮乾脆地放開手,再提醒他,「叫我紅蓮。」
刑-黑亮亮的鬍子動了動,決定埋頭苦吃,不理會她嬌蠻的要求。
討厭!這大熊拗得很!張紅蓮訕訕地轉過頭,像個玩不成遊戲的孩子,嘟起了嘴,「哼!希罕!」眼角忽地抓到下樓來的人影,說聲「失陪。」便起身往那人影走去。
展觀風瞇眼一瞧,是個身形頎長,意態正經的年輕男子。他穿著一襲白衣,舉手投足間帶著富貴人家的氣勢。
轉頭攔下經過的客人,「老爹,那人是誰?」正是昨日叫得大聲的胖漢,想來是這裡的常客。
胖漢停下腳步,望望正和張紅蓮說話的男子,神秘兮兮地說:「正是況東成,應是二小姐的未婚夫婿。」
聽說張當家還未答應他的提親,不過,根據他們熱烈討論的結果,張當家答應也是遲早的事。畢竟況東成是陝北數一數二的有錢人,門當戶對的,張當家還能不答應嗎?
「原來如此。」展觀風輕鎖眉頭,望談得開心的兩人一眼,再回頭看看一臉無所謂的師兄狂風掃落葉般的吃相,跟那風度翩翩的況東成比起來,唉……,他的如意算盤可能打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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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觀風俊美的面孔如喪考妣,嘴角重重垂下,刑-也好不到哪裡去,兩條濃眉緊緊靠攏,眼裡儘是煩惱。
他們去了趟「寶齋」,好不容易問到城西魯府可能有比師父的「風幽」更好的蘭花—「火王」,兩人興致勃勃地上魯府求花,卻聽魯老爺說那花早死了,還爛成一灘污泥。
兩人愁對滿桌好菜,久久無語,一副愁眉苦臉的可憐樣。
「師兄,我會有什麼下場?」展觀風哭喪著臉,悲從中來。
刑-搔搔腦袋,苦笑再苦笑,「師父的花招說也說不盡,誰知道他老人家會使出什麼招式來?」
「如果跟師父說我們找到花了,不過花死了、成爛泥了,師父會放過我嗎?」展觀風撫著鬢腳深思,心懷一絲希望。
「師父只會罰你找借口。」刑-兩道濃眉連成了一道,「唉!我們先吃飯吧,明天再去『寶齋』問問還有沒有別的花。」
展觀風悠歎一聲,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飯菜,末了,索性放下筷子,舉杯消愁,而刑-在愁苦中仍舊吃得比常人兇猛。
一朵紅雲挾帶一句嬌喝,突然閃至他倆桌前,「大熊!你們早上不告而別去哪兒了?」
她才跟況東成說幾句話,回身就不見他倆蹤影。這大熊不是很有禮貌!?怎麼不跟她說一聲就跑得不見人影!?這莫非就是人家說的「厚此薄彼」?
刑-正在啃雞腿,忽聽耳邊劈下一道喝斥,一時不慎便岔了氣,被未吞下的肉塊哽了喉頭,「咳咳!咳!」他抓著喉嚨,猛咳不已,臉孔脹得火紅。
張紅蓮一手拍拍他後背,一手取來茶水遞給他,旋身在他身邊落座,紅唇一掀,又是嬌喝:「我有這麼嚇人嗎?你也太不給面子了!」
「紅蓮姑娘。」得救了!刑-緩過氣,無奈地望向貼他而坐的張紅蓮。
「哼!」張紅蓮很是不滿,「我早上被你擺了一道,你怎麼賠我?」
「擺了一道?」刑-望著她似火焰的嬌容,不覺陷入恍惚。
她的火氣永遠發不完似的。每回見到她都是火辣辣的場面,不知她軟下聲來說話,會是何種風情?
張紅蓮小手抓握他的臂膀,又是一陣揉捏,鳳眼瞪得老大,「對!我還想找你們問問玉雕蟾蜍的事,誰知你們一下子就溜了,害我找不到人。」
展觀風放下酒杯,「張姑娘肯將東西借我們?」她只指定師兄喊她閨名,可沒叫他喊,他還是喊她張姑娘安全點。
「我還要想想。」鳳眼一轉,斜睨單手抓著雞腿啃的刑-,「我爹有沒有說要派誰跟你們回去?」
「這倒沒說。」師兄不把她的毛毛手放在心上了?看來食物對他的吸引力還是比女人多一些,他是不是該別多事?
他哪知刑-費盡了力氣才能忽略張紅蓮的騷擾,根本是食不知味。
「大熊!」張紅蓮冷不防地把臉湊到刑-面前,「不要吃了!」
刑-一驚,差點噎住,他悶悶地放下雞腿,「紅蓮姑娘有何指教?」
張紅蓮瞟他一眼,甚是不放心,「手拿來。」抓過他的兩隻手,「我先保管,你等我說完話再吃。」
刑-歪著身子任她鉗住兩腕,姿勢頗怪,臉色也很怪,非常不懂自己為何老是讓她牽著鼻子走!只知他不忍讓那盛焰般的風采消失。
旁邊幾桌客人見張紅蓮對身形龐大的巨漢吆來喝去,個個提心吊膽,就怕等會兒巨漢發飆,失手劈了她。
張紅蓮的辣性子他們是知道的,這會兒見她使潑也見怪不怪,不過,她大刺刺的豪邁作風,可不包括對男人手來腳去,莫非她春心動了?那況東成怎麼辦?
展觀風搖頭連連,她都爬到頭上了,師兄還不生氣?果真是人善被人欺。
「大熊,你明天有沒有空?」張紅蓮低頭審視手裡抓握的巨掌,一邊和自己的手對照。他人長得高大,手也大得出奇,厚實的手心全是厚繭,摸起來溫暖而舒服,安全感油然而生。
「有。」她在做什麼?他好想反手握住那軟嫩的小手。
不!刑-猛地晃頭,提醒自己她已經快定親了,收拾心神,驅逐這不該有的遐想。
「那你明天來我家一趟好不?」哇!他的手比她的多出兩個指節,她的手在他手裡變得好小。
「做什麼?」見她低頭摸得專心,刑-視線飄向滿桌好菜,想藉好菜轉移對她的注意力。
「比劃。你順道把你那口大刀帶來。」她翻過巨掌,審視他的手背,黝黑的皮膚上有幾道淺淺的疤,像是給動物咬的,指甲形狀方正,乾乾淨淨的。
「比劃?」那燉蹄膀看起來入口即化,肯定燉了幾個時辰,「阿風,留一點給我。」沒良心的師弟,不救他脫離身心的煎熬就算了,還想把東西吃光光!他不是說沒胃口?怎麼這會兒看他被整就胃口大開?
張紅蓮聽他分心跟別人說話,抬眸瞪他一眼,用力掐他虎口,「嗯,我想試試你的大刀。」
刑-被捏得發疼,低下頭看她搞什麼鬼,「你?」要他跟她打?她好歹是個女人,沒事找人打架做啥?
「怎麼!我沒資格跟你比劃嗎?」張紅蓮猛地抬頭,柳眉倒豎,鳳眼裡怒焰狂燒,火辣辣地射向刑。
她最討厭看不起女人的傢伙,他不會也是那種人吧!一氣之下,甩開手裡的巨掌,掄起拳頭,準備他一說是,就往他身上招呼。
刑-見她一副想將他銼骨揚灰的火辣狠樣,一時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伸手就握住她的肩頭,「你先別惱,我弄個東西給你瞧瞧。」說罷,也不等她回應,一個閃身就飛出窗外。
張紅蓮一腔子燒得猛烈的怒火,在他握住她肩頭之時,消逝得無影無蹤,她正納悶,他卻飛身不見人影,想他是逃了,正想追出去。
展觀風悠哉地吃口紅燒鴨,「張姑娘稍安勿躁,師兄等一下就回來。」
張紅蓮哼了哼,雙手環胸,坐回椅上,眼兒瞪著窗外昏暗的天空,熄滅的怒火又慢慢升起。
不一會兒,刑-拿了顆拳頭般大小的石頭進來。
「你幹嘛?搬個石頭來嚇人?我可不是被嚇大的!」
刑-摸摸腦袋,看看四周投來的好奇眼神,頗不自在,「紅蓮姑娘,看好了。」
他單手舉起沉甸甸的石頭,「我不用內力,然後……」巨掌包住石頭,使勁一握,「啪啦!」石頭應聲碎裂成幾塊,爭先恐後地落至地面。
「嘩!」飯廳響起一片讚歎,「好大的力氣!」「英雄好本事!」「他真的沒用內力?」「好厲害!咱們工地也請他來幫忙好了!」……不絕於耳。
張紅蓮登時傻眼,拾起一片碎石,仔細一瞧,是上好的房屋建材,而且是質地最堅硬的那一種!她試著不用內力捏碎它,卻只感到疼痛!
刑-彎身收拾一地的碎石,給人踩著就不好了。
「紅蓮姑娘?」她總該知道他為何不想跟她打了吧?不是他瞧不起她,實在是他天生力大,加上練功多年,要是一個不小心傷了她,該如何是好?
張紅蓮愣愣地將石塊給他,「你真沒用內力?」太誇張了!
「嗯。」刑-從懷裡掏出布帕包裹碎石,塞進懷中,再坐回原位,沒事人一般地吃起飯來。
「我不管!你明天一定要來!」張紅蓮猶不放棄,攀著刑-的臂膀一陣搖晃,活似小孩子般地撒嬌。
刑-夾菜的動作一頓,轉眼看向張紅蓮,溫聲勸道:「你看到了,要是不小心傷了你怎麼辦?」
「你不要不小心不就行了!」她比不上飯菜嗎?他又在吃!
「凡事總有個萬一。」
「不然你舞刀給我看!」回身招來小二,再點幾樣菜。
「張姑娘還沒吃?」展觀風摸摸撐得鼓鼓的肚皮,這裡的飯菜真不是蓋的!
張紅蓮搖搖手中的健臂,理也不理他,「你今天早上擺我一道,你就舞刀給我看,當作是賠禮嘛!」
刑-給她搖得連飯也吃得不安心,索性答應她,反正是舞刀,總不會出事,「好。什麼時候?」
鳳眸頓時晶晶亮亮,散發期待的光彩,張紅蓮放開鉗制他的手,「你們午後過來,順便看那隻玉雕蟾蜍。」
「喔。」刑-夾一塊糖醋肉送進嘴裡,決心不再理會那張過份明亮的麗容。
幾個小二端著幾道菜,「老闆,菜來了。」
張紅蓮斂住笑,臉兒一轉,頗有老闆的架勢,「先把這些全收了。」
「我還沒吃飽……」刑-筷子舉在半空中,吶吶出聲。
「那些都涼了,我請你吃些我們店裡的招牌菜。」她有條不紊地指揮幾個小二動作,抽空安撫他。
「喔。」他呆呆應了聲。師弟在賊笑什麼?
一個僕人模樣的少年,神色慌張地從門外喊進門內,「二小姐!二小姐!不好了!大小姐她—」
張紅蓮刷地起身,鳳眼火光灼灼,「叫這麼大聲!你家死人啊!」
「差不多了!二小姐,大小姐她……」少年在她耳畔輕聲說了幾句。
張紅蓮臉色大變,匆匆對來人低聲吩咐了幾句,「快去!」回身對狼吞虎嚥的刑-說道:「我家裡有事,得先走了,你明天記得來啊!」他竟然只顧著吃,全然不理她!鳳眼一瞪,魔掌又伸向刑。
展觀風見她又要發飆,趕緊替師兄應話,「我們明天會準時赴約。」
「哼!」張紅蓮掐掐刑-,「你聽到沒!」可惡!她從沒這樣被忽視過!
刑-吃痛,從飯菜堆裡抬頭,胡亂點了點,又埋頭苦吃。
張紅蓮又是氣、又是惱,偏偏時間不允許,只得氣呼呼地走了。
展觀風有趣地笑笑,「我看張姑娘挺中意你的。」
「我看她喜歡捏我才是真的。」刑-摸摸發痛的上臂,她力氣真不是普通的大,他硬梆梆的肌肉也能捏下手。
「人言常道,打是情,罵是愛,而且她還請你吃飯,擺明對你有意。」
刑-猛力搖搖頭,「她這叫火爆性子、海派作風,哪是什麼情啊愛的,你別瞎扯。」他反駁師弟的說法,也安撫自己動搖的心。
依她那爽直的性子,肯定對其他人也是這般豪氣、潑辣的,他不會這麼倒楣,偏偏是唯一的一個。
然而,心底深處的某個部分,卻因她替他著想的心意暖和了起來。
展觀風詭笑不止,「是不是瞎扯,以後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