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黑虎幫消失後,一切又恢復原來平靜的生活。習弄月認為沒有理由再繼續叨擾住下去,堅決要搬回自己的小套房。卓越說什麼也不答應,不到半天的時間就替那間小套房找到了房客,如此一來習弄月也就沒有可搬回去的地方。
緊接而來的就是兩人的婚事。習弄月先是以卓越尚未見過她的家人為由,拒絕他的求婚;結果卓越二話不說地拉起她的手,打算回她老家提親,嚇得習弄月趕忙說他還是學生,不該如此早談婚事。但是卓越不甘心如此輕易就放棄,硬是逼她先和他約好一等他畢業就結婚。她告訴他一切等他考上大學後再談,他馬上逼著要她同意一旦他考上大學後就結婚。
「先訂婚好了。」習弄月並不希望這麼早就綁死自己。
「不。」卓越也有自己的堅持。「馬上結婚。」
「我不要那麼早嫁。」她才二十二歲,起碼也要等到二十五歲才嫁。
「為什麼?」難得見卓越氣成這副樣子,臉孔都變黑了,只差沒噴出煙。「嫁我有什麼不好?」
「不是不好,只是我不要這麼早嫁。」她踱著腳,怎麼也解釋不清。「況且我父母也不見得會同意我們的婚事。」
「我馬上去和他們溝通。」任何事都難不倒他。
「你不要這麼不講理好嗎?」習弄月生氣地大吼。他們的意見似乎很少有相同的時候,她不禁懷疑他們是否真的合適。
「反正我只等到大學放榜,到時候你就必須嫁給我。」不可一世的語氣,他已經決定好了。
「我絕不嫁你!」生氣地朝著卓越大吼,習弄月使出所有的力氣甩上門,悻悻然地離去。
卓越黑著臉回到自己的房間。他絕對不會去追她、不會向她道歉,她別想要他每一件事都聽她的。這次,他一定要堅持到底。
習弄月走下樓,恰好遇見杜觀。
「弄月,不高興呀?」瞧見習弄月一臉忿忿不平之色,再和方纔那聲巨響連在一起,不難猜出她的心情不好。
「全是卓越的錯。」先下手為強。
杜觀忍不住揚起嘴角。習弄月和卓越這種吵吵鬧鬧的戀愛方式絕不可能出現在她和卓然之間,因此她總是覺得非常有趣。她實在無法想像習弄月只比她大一歲;習弄月的小孩子心性,令卓越和她一起久了也自然地變得很小孩子氣。
「他做了什麼事惹你生氣?」兩人一同步下樓梯,杜觀關心地詢問。
一提起這件事,習弄月就一肚子火,於是滔滔不絕地訴說卓越的不是:
「他好過分、好自大、好自以為是!他憑什麼替我下決定呢?我最討厭他這個樣子了,要我乖乖地照他的決定行事。想那麼年輕就娶老婆,那他去娶呀!我才不要那麼早嫁!」抱怨的言語到了後來倒是賭氣的成分居多。
「真的那麼討厭嫁他?」戲謔地開口。杜觀失笑地看著習弄月氣憤不已的臉龐,這麼容易意氣用事,真令人無法相信她的工作是為人師表。
「不。」習弄月搖搖頭。「可是我怕萬一嫁給他,他一定會把我管得死死的。而且他的個性就是那種自以為是的性情,無論什麼事情都是他說了就算,毫不理會我的想法。我才不要喪失自己。」語氣落寞地開口。
「真的不嫁給他?」杜觀不相信卓越會如此輕易地放棄。
「不是不嫁,是不要這麼早嫁。」習弄月信誓旦旦地開口:「他以為我在開玩笑,我這次會讓他知道我的意志多強烈。他愈是要我早點嫁給他,我就要愈晚嫁給他。」說著說著,她似乎看見卓越氣炸了的樣子,心情變得十分愉悅。
杜觀忍不住笑開了,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看卓越會用什麼法子逼習弄月和他結婚,這場爭吵是非常有看頭的。
習弄月站起身子,愉悅地朝杜觀開口:
「我想出去走走,你要一起出去嗎?」孕婦是不宜整日坐著或是躺著,有空必需多散步。
「好呀。」她正好可以利用機會挑幾卷毛線替兒子打毛衣,當然也不可以忘了卓然的分。
「走吧。」習弄月挽著杜觀的手臂。
兩個女人快快樂樂地出門去。
就在大門口,習弄月看見了好久沒來上課的何華真。何華真的神情十分憔悴,精神也顯得十分的低落,好似遭遇了什麼重大變故。
習弄月關心地趨向前。
「何華真,你怎麼了?看起來好沒精神。你已經好久沒來上課了,是不是有什麼困難呢?」一連串的疑問傾洩而出。
「老師……」何華真哽咽地說不下去。
「怎麼了?別哭!」習弄月手忙腳亂地安慰她。
「弄月,是你的學生嗎?」杜觀站在一旁摸不著頭緒。
「是的。」她看了看眼前的情況,很抱歉地對杜觀開口:「杜觀,對不起,今天大概無法陪你去逛街了。」
何華真的眸子在聽見杜觀的名字時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隨即非常迅速地消失,因而杜觀和習弄月都沒有察覺。
「不要緊。」杜觀搖搖頭,接著轉向何華真。「要不要到裡面坐會兒,慢慢地說出你的困難。」杜觀溫柔地提議。
何華真怯生生地抬頭望了杜觀一眼,然後非常迅速地垂下頭,搖了搖頭。瘦弱的身子再加上膽小的動作,教人不自主地為她感到心疼。
「不要緊的。」習弄月朝她鼓勵地一笑。
「還是不要好了。」小聲地回答。
習弄月和杜觀無奈地相望了眼。唉!習弄月真不知如何幫助她。她不說,她們也就只能相視無言了。
「老師……想請你幫我一個忙……」何華真吞吞吐吐地說出目的。
「什麼忙?老師一定幫!」熱血又開始沸騰,身為老師的使命逐漸復甦,催促著要她盡力去幫助學生。
「這……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真是高竿,這種法子最容易引起別人的好奇心及同情心。只見習弄月雙眼燃著熱情之火,過度親切地抓著何華真的手。
「不論什麼事,老師一定盡力幫忙。」信誓旦旦地保證。
「老師……」何華真遲疑地開口說:「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到我家一趟……」彷彿是不好意思提出這樣的要求,音量愈來愈小。
「沒問題!」習弄月心想大概她家中發生了什麼問題,三言兩語間又說不清,所以她才邀自己上她家。習弄月毫無遲疑地同意。
「我也一起去吧,說不定我也能幫上什麼忙。」杜觀見那女孩一副怯弱弱的樣子,同情心就冒了上來,自願幫她的忙。
「謝謝你!」小聲地回答。
蠢女人!何華真在心底不屑地冷哼。她還在煩惱要如何將杜觀一起騙到他們的落腳處,想不到杜觀已迫不及待地自投羅網,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這也顯示出李心庭他們三個有多笨,居然連一個蠢女人也搞不定,還必須她親自出馬。
何華真帶著她們兩人走到一輛轎車前。打開車門,習弄月先坐入後座,不經心地一瞄,坐在駕駛座的不正是那日的那名男子嗎?她馬上知道自己又一次被綁架了,她沒想到何華真居然是和他們同夥的,她平時在校是個好乖的孩子。
習弄月推開另一邊的車門……
「別動!」尚未坐入車內的何華真不知由何處掏出一把手槍抵住杜觀的頭,嘴角揚著冷冷的笑。此時的她不似平日那副乖巧安靜的模樣,多了一抹陰狠的神情。「如果你不希望她沒命,就乖乖地不要動。」冷冷地威脅。
「弄月,別管我,你快跑,她不可能有真槍的——」杜觀的話說到一半就被何華真的巴掌打斷。看不出瘦弱的何華真居然有如此大的力氣,杜觀的嘴角都滲出血絲。
「好,我不逃,你也別再打杜觀了。」習弄月跨出車門外的左腳縮回車廂內,戒慎地盯著何華真的一舉一動。
「很好。」她推了杜觀一把,示意杜觀坐入車內。
「對不起,杜觀,是我連累了你。」習弄月扶著她,愧疚地開口。
「和你無關,是我自己要跟來。」杜觀一點也不慌張,氣定神閒地安慰習弄月:「卓然一定會來救我們。」無意識地輕撫手指上的婚戒。
看見杜觀如此的篤定,習弄月也安心不少。
「他們來救你們的時候,就是他們死期。」陰惻惻地開口,那股強烈的恨意嚇到了習弄月。
台灣的教育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怎麼會出現這樣的孩子呢?自己能幫他們什麼呢?
「何華真,你的年紀還小,還有一大段的路要走,千萬別讓一時的糊塗誤了你的一生。你是不是有什麼困難呢?如果老師——」一把槍抵住她的額頭。
「閉嘴!」
這情況著實有些好笑,可惜杜觀笑不出來。她覺得肚子怪怪地,但願不要有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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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然坐在車子內,愉悅地想著杜觀穿上他 買給她的孕婦裝會是如何的嬌艷動人。他今天 下午原本只是單純地去巡視卓家產業的幾家百貨公司,卻在經過女裝部門時發現琳琅滿目的 孕婦裝;他毫不考慮地買下每一個樣式,他要杜觀擁有全天下最多孕婦裝的美麗孕婦。
突然,手錶上傳來嘩嘩的聲響打斷他的沉思。卓然心驚地望著手錶上閃爍的紅燈。
這東西是他要求杜傑設計的,怕的就是有這樣一天。戴在杜觀手指頭上的婚戒有著追蹤器 ,只要她輕輕一觸,就會觸動他手錶上的警示器。
卓然加快車速駛回卓宅。
「二哥,什麼事這麼緊張?」卓絕訝異地詢問,他會如此驚訝是由於卓然很少會如此表露 自己的心情。
「有沒有看見觀觀?」只有這時候他才會不恥下問。
「沒有。」
卓然越過他,直接朝二樓的議事廳走去。他坐在設備先進的大銀幕前,快速地按著鍵。很快地,銀幕上出現台北的市街圖,一個小紅點在銀幕上移動著。
「杜觀發生什麼事了?」卓宅所有的人都移到議事廳。經過卓絕那副大嗓門的宣傳,現在沒有人不知道杜觀出事了。
「不知道。」卓然現在全副的精力全放在銀幕上。
「有誰看到弄月?」卓越突然發現一直不見習弄月身影。
眾人相看無言,不安的感覺逐漸升起。
「實在不該小看陳一山。」卓見將大家的想法說出來。
「查出觀觀現在的位置了。」卓然欣慰地長吁口氣。
此時,電話聲響起。
卓凡伸手拿起電話。「喂!」嚴肅地開口。
「卓老大,知道我是誰嗎?」話筒傳來尖細的笑聲。
「陳一山。」他們的恐懼果然成真了。
「卓老大好耳力呀!」陳一山虛偽地誇著。
「你想做什麼?」卓凡嚴厲地打斷他的虛偽。
「你的兩名兒媳婦在我的手中。」非常乾脆地說出自己的目的。
「你要什麼?」
「卓老大果然是乾脆的人。」陳一山在電話的另一頭哈哈大笑,直到他笑夠了才又開口:「我要一億美金。」
「一億美金!」卓凡訝異地重複,他早知道陳一山不可能如此輕易地放過他們,但他沒想到陳一山居然會獅子大開口,要求一億美金。
卓然搶過話筒。
「沒錯,我要一億美元!」陳一山大笑著重複。
「作夢!」卓然冷冷地回他兩個字。
他的回答嚇壞在場的眾人。
「你是誰?」陳一山被這冷冷的語氣嚇了一大跳,這聲音不是卓凡的聲音,但這氣勢比卓凡更加威猛。
卓然不屑回答他的問題。
「妻子沒了可以再娶。你該知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居然還開口跟我們要一億美金,你不覺得這話太好笑了嗎?」他的手握得好緊,手上的青筋全部浮起來了。他想殺人,他要把他們碎屍萬段。
陳一山雖然很害怕,但他仍強打起勇氣。
「或許送只手指頭給你,你就知道她們有沒有這個價值。」陳一山由話筒中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殺意。
卓然己能覺得眼前有一片血紅,身子微微一搖晃,再度強打起精神。
「如果她們少了一根寒毛就一文不值了。等你想到一個合理的價格再打電話來。」語畢,卓然斷然地切斷電話。
「卓然,你在做什麼?」卓凡生氣地盯著他最引以為傲的兒子,他以為卓然只是無情,沒料到他是徹底的絕情。「如果惹惱了他,杜觀和弄月都會沒命的。」
卓然的手激動地顫抖,他做得對嗎?
卓越在卓然的身旁坐下,他握住卓然的雙手。
「二哥,把你的計劃說出來。」卓越徹底地信任卓然。
卓然的猶疑、不安在卓越絕對信任的目光下化為烏有,他的手不再顫抖、他的心情不再激動,恢復了他一向的冷靜。
「爸,待會若是陳一山再打電話來,你盡量拖住時間,我和杜傑去救人。」走至房間的一側,扭開保險櫃由內拿出一把改良過的手槍。這武器並非是走私得來,而是杜傑自己設計的武器。
「二哥,我也要去。」卓越嚴肅地盯著卓然,無語地以他的眼神表達他的堅持。
「好!」二話不說就同意,卓然明白那種為心愛的女子擔憂的心情。
「我也要跟去。」卓絕希望自己也能盡一分心力。
「不行!」卓然自屋側的更衣室換了一襲黑色的勁裝走出來。卓越和杜傑也同時換好衣服。
「一切小心。」卓凡再次叮嚀。
「我……」卓絕不死心地希望說服卓然。
「別說了。」卓見阻止他開口。「太多人去反而會礙事。你不用擔心,卓然他們不會有事。」若卓然沒有十分的把握,他是絕不敢拿杜觀的生命開玩笑。
餘下的三人面色凝重地在議事廳靜候他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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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肯付一億美金!」陳一山生氣地將行動電話摔在地上,獐頭鼠目的臉孔是極度的氣忿,一張臉醜陋地猙獰著。
「什麼事?」在屋外把風的小黑聽到聲響,很快地跑進屋內。緊張地四下張望,臉孔是一片赤誠的忠心。
陳品民冷淡地朝屋內瞟了眼,不屑地往地上吐口痰。現在,他已經後悔了,他怎麼會知道黑虎幫是這麼沒用的幫會,才不到一天的時間就結束了。早知道當初他就不該加入,現在連跑路的機會都沒有。
「沒事,你出去守著。」何華真冷冷地打發掉小黑。目光移到習弄月和杜觀的身上,沒想到這兩人如此沒價值。
「乾爸,你就要少一點錢嘛。」李心庭不耐煩地接口。天知道她幹嘛留在這裡,一點好處都沒有,她也不需要再對他們客氣,他們己是毫無利用價值了。「笨死了!」她不屑地罵道。
啪!何華真狠狠地甩了她一個耳光。
「別惹我心煩。」陰寒地警告她。
捂著臉,所有的忿恨、所有的不滿全吞回肚子內,李心庭不敢再抱怨。何華真比陳一山更有老大的樣子,也更加毒辣。
「再打電話好好地和他們談價錢。」何華真挑了一把椅子坐下,雙腳抬到桌子上,閉著眼睛思考下一步路。
陳一山拾起地上的行動電話,乖乖地撥電話給卓凡。他們現在需要錢跑路。
習弄月估量著眼前的情形,他們所處的是一間破舊的木屋,外面則是崎嶇的山路,而且有蔥寵的樹林可以做阻擋。在她和杜觀身後的是一扇半掩的木門,眼前的陳一山正專心地和話筒中的人物討價還價,而何華真則閉著眼睛休息,李心庭在被打了一巴掌後就跑到屋外和另兩名同黨講話。
習弄月覺得這是最佳的逃跑時機。
「趁現在逃吧。」習弄月對杜觀耳語。「轉過身去。」
杜觀轉過身子後,習弄月即彎下腰用牙齒替她解著綁住她雙手的繩子。過了好一會兒,繩子終於解開了。杜觀手忙腳亂地替習弄月解開繩子。
「等會兒我們躲到外頭的樹林——」習弄月低語。
「糟了!」何華真突然大吼。
習弄月和杜觀以為是自己的動作被她發現了,緊張地將雙手藏在身後,試圖藉此騙過他們。
「女兒,怎麼了?」陳一山回過頭,不明白女兒為何突然大吼。
「他們怎麼可能不管這兩人的安危呢?他們是想藉此拖延時間好查出我們的位置,現在他們大概到這兒來了,我們快換地方吧!」雖然沒有全說中,也猜對了七、八分。
習弄月見何華真朝她們走來,心想一換地方,她們想逃跑的機會就更加渺小了。她拿起身後的繩子朝何華真的臉孔丟去。
「跑!」動作的同時朝杜觀大吼。
突然迎面飛來的物體使何華真嚇了一大跳。待她回過神來,習弄月和杜觀已跑出屋外了。
何華真生氣地將掛在頭上的繩子抓下,狠狠地朝地上一摔,右手掏出手槍往屋外追去,朝樹林晃動的地方開了兩、三槍。
「女兒,別浪費子彈,我們沒別的武器了。」緊跟在她身後出來的陳一山婆婆媽媽地提醒。
何華真並未將他的話聽入耳裡,她懷疑的是其他三人怎麼都沒有反應。
前一刻才如此懷疑著,下一刻她的槍己馬上被人打落在地。
陳一山和何華真尚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就被飛馳而來的兩道黑影打倒在地。
「混蛋!」卓然氣忿地揍著陳一山,他居然敢綁架杜觀,他今天別想活命了。
杜傑自卓然的身後將他架開。
「別打了。」幸好杜傑跟來了,否則卓然和卓越勢必會犯下殺人案,感謝上蒼讓他們三人之中還有一個保持理智。咦?卓越呢?
此時杜傑才發現卓越不知道跑到哪兒,然後在他左右張望之際,卓越由木屋的另一頭繞出來。手上的兩名男子被打得鼻青臉腫,而李心庭則是被他打了好幾十個耳光,完全看不出她本來的面孔。
卓越原本是打算殺了他們,但是下手之際突然憶起自己答應習弄月的事,於是那三名人渣就幸運地逃過一劫。
「卓越!」習弄月見那麼久的時間沒有任何的動靜,悄悄地探出頭查視樹林外的動靜。欣喜地看見卓越來救她們了,扶著杜觀走出樹林。
「月芽兒!」
「觀觀!」
卓越和卓然同時地大叫,一起朝她們兩人奔去,大手一攬,習弄月和杜觀分別進了兩人的懷抱。
「你沒事吧?」卓越著急地上下審視習弄月的身子。
「沒事。」除了一點點的驚嚇外,她毫髮無傷。
見她沒有任何一絲的損傷,卓越終於放下心。他將習弄月緊緊地擁在身前,籍此來安撫他依舊慌亂、恐懼的心情。
「我怕死了。」他不忌諱地說出他的恐懼,一雙手仍受到激動的心情影響,不停地顫抖。
「我現在沒事了,你不用擔心了。」習弄月故裝出輕快的語調,但願他不再不安。回摟他的手,逐漸地安撫他的心情。
卓越推開她的身子。她怎麼可以如此嚇他呢?
「不是告訴過你不要隨便跟著他人走嗎?」忿怒地大吼。不安的感覺褪去之後是赤裸裸的怒氣。「你不用選擇這種方式來表達你對我的不滿。」她故意抗議他的話嗎?藉由這種方式來表達她對他的決定的不滿嗎?天!這種情形再多幾次,他一定會被嚇死。他不允許這種情形再次發生。
這該死的混蛋!習弄月伸出因激動忿怒而顫抖不已的手推開卓越。如果不離他遠一點,她怕在一時失控的情形下成為殺人犯。他難道不能讓她享受他的溫柔更久的時間嗎?他總是迫不及待地想和她吵架。
「你要去哪裡?」語氣好似在命令她報告她的行動。拉住習弄月的手,卓越生氣地詢問。他認為她的不發一語是因為心虛,是他說中了她的心事。卓越快氣死了,這笨女人怎可拿生命來和他賭氣呢?
「不要你管!」她甩開他的手。
卓越總算發現習弄月在生氣了,他似乎也察覺自己說得太過分。她才剛剛歷劫歸來,他就對她發脾氣。
「對不起!」他何時曾如此委屈地低聲下氣?「我不該對你發脾氣,但你也不該拿你的生命和我開玩笑,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麼擔心嗎?」
她的忿怒消失了,畢竟他是因為擔心才會如此忿怒,她有什麼立場責怪他呢?
「我不會選擇這種方式和你賭氣。我根本不知道何華真和他們是同黨。」理直氣壯地解釋:「而且是你自己說我只要保持現狀就好了,不必為誰去改變。」習弄月皺了皺鼻子,提醒他曾說過的甜言蜜語。
無奈地歎口氣,卓越自嘲地想著,當初那股悲慘的預感就是為了今日,他早知道自己如此地寵著習弄月一定會自食惡果,果真如此。
卓越無奈地大笑。
「是、是、是!你只要保持這樣就行了,我會跟在你的身後保護你。」緊緊地摟住她。
「這是什麼東西?」習弄月的身子碰觸到一樣堅硬的物體,她好奇地撥開他的外套。「手槍!」儘管沒見過真槍,但看了那麼多的電影後,也知道槍該長成什麼模樣。
卓越將外套拉好,粉飾太平。
「走吧。」直接跳過這個話題。
「等等!」習弄月拉住他的衣袖,嚴肅地看著他。身為一位老師的使命感何時何地都能抬頭。「你怎麼會有手槍?你不知道這是違法的東西嗎?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呢?身為一個平民百姓是不可以做違法的事,何況你還只是一個學生。等一下你就把東西交給警察局,這種危險的物品不可以留在身上。若是每一個人都視法律為糞土,人人擁槍自重,我們的社會不亂成一團才怪。美國的犯罪率之所以那麼高,就是因為他們的百姓可以合法地擁有槍支,所以——」
卓然無法忍受她的轟炸,大吼著打斷她的話。
「夠了!」滿意地看見習弄月閉上嘴巴。
圓瞪杏眸,她愣愣地望著卓越。她並非被大吼聲嚇著,她是太過於生氣而無法作出反應。
天知道,她是關心他,若不是擔心萬一被警察查到他身上帶有槍枝而捉去關,她又何必浪費自己寶貴的口水,苦口婆心地勸他回頭是岸。
「我只是擔心你會被捉。」她已經摸清楚卓越的個性,和他凶、和他吵是沒有用。他的個性是吃軟不吃硬,她的身段擺得愈低,愈能成功說服他。
如此柔柔的關心,如同蜜漿般滲入他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及每一個毛細孔,卓越是服輸了。
「對不起,不過你用不著擔心,這是假槍,純粹用來嚇人而已。」善意的謊言是無罪的。
「真的?」他的信用頗令人質疑。
「是真的。」卓越的長處就是能流利地說謊而面不改色。
放心地長吁口氣,習弄月揚起笑容。
「可以回家了嗎?」好累,太久的時間沒有運動了,方才稍稍跑了那麼一段路,身上每一根骨頭都在抗議。現在她只希望能好好地躺在床上休息。
「走吧!」笑了笑,卓越扶著她走向其他人。
卓然轉過身子面向習弄月,平靜的臉孔下是波濤洶湧的忿怒。
「是誰打了觀觀!」天哪!她的臉頰都腫成一個大饅頭的形狀,教他心疼極了。
「別說。」杜觀知道卓然的怒氣有多可怕,所以不論他怎樣詢問,她就是不肯說出來。他會殺了那人。
習弄月左右為難地看著那兩人,一個要她說,一個不要她說,究竟她該怎麼選擇。
「如果你不說,我就殺了他們全部。」惡魔般的眸子透著冷冷的殺意,倒在地上的五人嚇得直發抖。
「不是我,不是我……」手腳皆被捆住的李心庭不斷地向後退,方纔她被打了好多巴掌,直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現場知道是誰動手的只有四人,杜觀不肯說,習弄月不知道該不該說,何華真絕不會洩漏事實,而小黑又忠心地緊閉雙唇,所以卓然無法得知。
「二嫂,你就告訴二哥嘛,他只是要替你要回一巴掌。」卓越不耐煩地開口,他們打算僵在這裡多久呢?
杜觀遲疑地看向卓然。
「只能打一巴掌哦。」一巴掌大概要不了命吧。
卓然不作答,他實在不甘心一巴掌就放過那人。
沒有卓然的保證,杜觀不願說,可她的肚子好痛!
雙手環著肚子,杜觀的眉毛緊緊地蹙起。
「肚子不舒服嗎?」卓然慌張地將她抱起,朝山下張望。「杜傑的動作怎麼這麼慢,車子還不快點開上來。」方纔他就覺得杜觀沒有走下山的體力,於是趁著卓越和習弄月在你濃我濃之際,要杜傑下山把車子開上來。他的動作怎麼那麼慢?
「沒那麼痛。」杜觀勉強地扯出一抹笑容安慰他。
「都是我的錯!」習弄月自責地說著:「如果我不要相信何華真的話就好了。」
卓然的睥子閃一絲陰狠。
恰好這時杜傑將車子駛上山來了。卓然輕輕地將杜觀抱入車廂,隨即自己又走出車廂。
杜觀將他拉住。
「一巴掌?」她試圖軟化他的怒氣。
如果他不同意,杜觀大概會一直拉著他不放吧。卓然揚了揚唇角,拍拍她的手。
「一巴掌。」保證地回答。出了車門,他轉向習弄月。「先替我照顧她。」
「嗯!」用力地點頭,習弄月正希望藉此來減低她的愧疚感。
卓越繞到前座。
「發生什麼事了?」杜傑才剛把車子駛上山頭,因而不知道方才發生的激烈爭論。
「二哥要替二嫂臉上那一巴掌報仇。」卓越無所謂地回答。
「最好將那人的手剁下來。」杜傑建議。
習弄月轉頭看著杜傑,她沒料到外表斯斯文文的杜傑居然如此血腥。天哪!這是怎麼樣的一家人?
「好法子!」卓越贊成地點點頭,他方才怎麼沒想到這個方法呢?不但不會要了她的命,而且還使她永遠無法打人。這個報復太完美了。
「卓越!」習弄月惡狠狠地喊住他,彷彿知道他的想法。
「只是想想罷了。」卓越聳聳肩,沒想到連思想上的犯罪都不行。
杜觀皺起眉頭,她想看看卓然到底做了什麼,可是習弄月的身子擋住她的視線。依卓然的個性,他真的只要一巴掌就放過那人嗎?
卓然大跨步地朝那群人走去,俊挺的面孔是野獸撕裂獵物般的狠殘,噬血的面容有道惡魔的陰寒。
他擅長使刀,打他懂事開始,他就隨身帶著刀子當成玩具般的把玩,刀子之於他,就好比是他身上的一部分。
自卓然右手的袖子滑出五把細緻的小刀,緊緊貼著他的五根手指頭,好像他手指上的第二層皮膚。
走至何華真的跟前,浮現在眼眸的是陰鷙的殘忍。
「一巴掌!」發自地獄的冷笑伴著他的右掌掃到何華真的臉頰。尚來不及作出任何的反應,五道鮮血淋漓的傷口劃過她的臉頰。
「啊——」淒厲的叫聲劃破天際。
「怎麼了?」杜觀著急地想看車外的情形。
「二嫂你別緊張了。」卓越將她按回座位上。「二哥答應的事絕對不會反悔。」他究竟是如何打她一巴掌呢?卓越好奇極了。
「你對她做了什麼,然?」不知何時已經走至車旁的卓然打開車門,由車子的另一頭坐入車廂內,伸手環住杜觀。而杜觀則是著急地追問何華真的哀號所為何來。
「如你所說的,打她一巴掌。」安撫地回答,身上的戾氣惟恐嚇著她而褪去。在她面前,卓然永遠是一派的溫柔。「回去吧,杜傑。」轉頭吩咐。
「二哥,你就如此放過他們?」卓越仍是不甘心如此輕易地放過那群人。什麼「以德報怨」,全是一群虛偽的人想出來的欺世盜名之詞。
「你還想對他們做什麼?」橫眉豎眼地瞪著前座的卓越,習弄月不滿地想著必須再替他上課「寬恕」的道理。
唉!女人就是如此軟心腸,卓越決定「寬宏大量」地原諒習弄月的婦人之仁。
「二哥?」他才不相信卓然不會想法子報復。
卓然由椅後抽出一條薄毯蓋在杜觀的身上,黝黑的眸子閃著不懷好意的光芒。
「賭賭看是他們的仇家先找上門或是警察先到。」他先通知陳一山的仇人他在這,半小時後再通知警方,這招借刀殺人,連他自己都覺得厲害。
杜傑哈哈大笑,倏地憶起杜觀正在休息,遂壓低音量。
「二哥,你這法子真妙!」哦!用不著想了,他可以押上所有的財產賭陳一山的仇人會先找上門。這次即使他不死,也沒有法子東山再起。卓然果真是招惹不得的人。
「你們在說什麼?」一旁的習弄月聽得一頭霧水,但她可以確定他們的計劃必定不是什麼好事。
「等我一畢業,我們馬上結婚。」憶起之前兩人爭執的話題,卓越利用這個話題來轉移習弄月的心思。
「我不要!」她憶起自己決定不再同他說話,撇過臉孔望向窗外。
「你沒有拒絕的機會。」狂妄地下決定。
「不要!不要!不要!你聽懂了嗎?我不要這麼早嫁你。」火大地開口。
「你一定要。」
「我不要。」
「到時即使得用綁的,我也會讓你嫁我。」狂妄的語氣顯示出他誓在必行的決心。
「我會誓死抵抗。」同樣堅持的語氣。
急駛而過的車子在風中散落兩人的爭執,以及杜傑偶爾穿插的笑聲。風兒也在打賭,是卓越的堅持會獲勝,或是習弄月的抗議會勝利?
事情還在繼續……
四個月後,習弄月如卓越所願成了卓太太。
「月芽兒,我們也生個孩子吧!」卓越又提出要求。
「我不要這麼早生孩子。」習弄月依舊抱持相反的意見。
這次的堅持誰會獲勝呢?
套句老話——天知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