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打鬥,真正是武林前所未見的搏殺奇觀,十面觀音輕如飛絮,掠若流矢。
窮仙詭譎老練,奇招百出,而且內力深厚無儔。
這樣的拚搏,若時間太久,女人終歸力氣弱些,比較吃虧。但人若老了,不管他的修為如何?終是夕陽無限好,總不如年輕人的韌力大。
所以二人是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
其餘諸人一邊調息,偶爾看看兩人的搏殺,真是開了眼界。
百招過去,情況依舊。
十面觀音固不敢與他硬碰,老賊也不敢以煙管接觸她的螭龍劍。
老賊的傲氣已收斂很多。
十面觀音也不敢那麼狂妄篤定了。
兩百招過去,時已四更將盡。
不要說他們兩人,即使是觀戰之人,也不由心驚膽寒,因為任何一招一式,都可能出現濺血當地的悲慘結局。
三百招、四百招也過去了。
十面觀音已顯疲態,但窮仙看來卻還是差不多。
這對趙振南自是一大喜事,但對陸娟娟諸人來說,兩方面任何一邊勝了,對他們都沒有好處。
近五百招時,東方已露曙光,可是十面觀音已漸漸不濟了。
窮仙道:「十面觀音,從今以後,老夫所到之處,必會造成轟動震撼,要經以前的威風還要大!」
十面觀音不敢說話,她知道,能多支持一會也是好的。但也知道,此時此刻,沒有人能給她援手。
她的傷癒之後,勤練「先天一氣」,且一邊打聽黑公羊見的下落,一路追來,卻在附近百里內追失了。
她也知道,她要是落入老賊之手,必然生不如死。他們師徒是為了「先天一氣」秘笈而來的,拚得一死,她也不會便宜這兩個賊。
此刻老賊突出狠招,一式「投鞭斷流」,堪堪掃向她的下盤。
十面觀音急忙閃過,但老賊一招三式,忽然變式挑向她的左肋。
十面觀音暗叫「不妙」,狼狽地一滾,揚手就是一面「金牌」。
這是她的信物,也是她的最後看家本領。
她很少以此金牌作暗器。
事實上,以前她只要亮出金牌,那個還敢反抗?
那知人在力竭之時,施出這最拿手的王牌,也失去了它的應有威力,呼嘯著自老賊偏頭時的耳邊瀉過。
到此,她的信心已用去了一半。
但她仍然在半蹲之下,又射出兩面金牌。
老賊大喝一聲,一面被閃過,另一面被他抄住,狂笑一聲,一瀉而至,一煙管狂戳而出。
十面觀音已經無法應付這一招,而老賊也不打算讓她避過這一招。
因為這是他的全部精英之最,救命絕技之末。
趙振南見此情況,也不調息了,道:「師父別殺她,弟子我要這個別具一格的浪蹄子……」
此言未畢,突然一聲怒吼,人影如烏雲飛瀉而至,老賊一驚收回煙管自救。
因為來人是在他的右後側,而且是一先一後兩個人。
然而那人凌空一腳踩在趙振南的脖子上,這老小子此刻不敢提勁,身子飛出三丈以外。
當然,要是趙振南未中毒,徐展圖絕非他的敵手。
這二人正是黑公羊見師徒。
他們三人把呂婷送返呂家莊,就去追蹤白素心,沒有找到白素心,卻在附近看到了甘乃常等人。
也是湊巧,他們今夜在數里外聽到了窮仙的狂笑聲趕來,也正是時候。
十面觀音見是黑公羊見,真是感慨從生,激動不已!
這不僅是救星到來,也另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滋味。
她一直在抑制內心的那種意念,因為她比他太大了。
可是一見到他就無法控制,道:「見弟!」
黑公羊見也叫了一聲「葉姐!」急忙過去把她拉了起來,兩人內心都起了波瀾。
陸娟娟一看是他到了,真是喜憂參半。
因為她知道黑公羊見心地善良,如她出言相求,他會救她,或向十面觀音要解藥。
可是她又如何啟口呢?
窮仙乍見此子,已猜到是誰了,道:「小子,你就是那個名噪一時的公羊見?」
黑公羊見道:「正是,你是何人?」
白公羊見道:「小子,他叫窮仙,這老小子厲害得很,你要是來遲了,大家都要遭殃!」
黑公羊見道:「葉姐,你還好吧?」
十面觀音喟然道:「見弟,你要是遲來一步,姐姐的下場可就慘了!也真沒想到,這老賊有此功力。」
黑公羊見道:「葉姐,他如果沒有傷害你,咱們就走吧!」
白公羊見道:「假小子,你不能走,爹被困在屋中,似乎失去了武功。」
黑公羊見一驚,徐展圖掠到屋子門外一看,果然,公羊旦面色憔悴地坐在椅上。一臉慚色道:「你是徐展圖徐兄嗎?」
徐展圖道:「本來我該叫你一聲師祖,但我和令郎的關係不同,應該各論各的……。」
因為他對公羊旦的為人並不尊敬,所以不願稱他為師祖。
這工夫徐展圖把公羊旦抱了出來,放在院中一邊。公羊旦並非不能站立,只是極容易累而已。
黑公羊見道:「是何人廢了爹的武功?」
公羊旦慚然道:「當然是這個老賊,他硬說為父的有什麼寶藏!於是就先廢了我的武功……」
這也是報應,當年他要是不以此話騙那些女人,也不會有此下場。
黑公羊見面色一冷,回頭對窮仙道:「可有此事?」
窮仙哈哈狂笑道:「當然有這麼回事。小子,連十面觀音都不成,你小子就算學了『先天一氣』玄功,也是白搭。」
黑公羊見道:「為了別人的寶藏而輕易廢除別人的武功,在下最恨這種人。」
老賊道:「為什麼?」
黑公羊見道:「練武之人,都知道練武之苦,及練武之不易。可以說,以半生時間練成的功夫,卻在片刻之間變成一個普通人,還要像重病之人一樣,渡過半年時間才能痊癒……」
老賊道:「小子,你恨又如何?老夫只要殺了你們兩人,即可獨步武林,無敵於天下了!」
黑公羊見冷笑道:「老賊,沒有人能獨步武林,也無人能無敵於天下。」
老賊狂笑道:「小子,你若能接下老夫兩百招,就算你勝了老夫!」
黑公羊見道:「老賊,你少賣狂,我公羊見以前常興婦人之仁,對那些心地險惡之人,迭次放過,須知對惡人寬大,即等於對善良之人不利,老賊,你準備接招吧!」
老賊又撤下了旱煙管。
黑公羊見撤出了六尺鞭。
一開始,黑公羊見顯得礙手礙腳,一直處於下風,「反手功」根本對老賊不足於構成威協。
他似十分震驚於老賊的渾厚內力。
而老賊卻也不能不佩服他年輕輕地有此火候。
可是老賊信心十足,不出一百五十招,他可以斃了他。
才不過三十招左右,「叭」地一聲,黑公羊見的後腰上挨了一煙管,栽出一大步。
徐展圖心頭一冷,這老賊果然非比等閒,要不,怎麼會連十面觀音都非他敵手呢?
而公羊旦也在一邊熱淚盈眶,這些年來,他自管自己,連自己的骨肉都不關心,對失蹤的妻子也只是打聽打聽而已!
如今自己武功已失,才知道人在不幸之時,最需要別人的安慰,尤其是病人。而這小子一直未得到父愛,卻十分關心他,老公羊旦怎會不愧作於心呢?
不到百招,黑公羊見已挨了一掌一腳及兩旱煙管,已是灰頭土臉了。
徐展圖道:「師父,您似乎未出全力,不要和他纏鬥了!這麼多人的生命全握在師父的手中!」
黑公羊見又被一拳砸出,口角淌血,又打了幾十招,老賊以為已差不多了,上去又是一腳,實實地踩在黑公羊見的胸腹之間。
黑公羊見的身子又飛了出去。
但他的身子幾乎尚未落地,老賊又如電射到,實實的一腳再次把他踢出,「蓬」地一聲,黑公羊見落地即昏死過去。
徐展圖大喝一聲撲上,但老賊未出三招,把他一掌砸了出去。
徐展圖再次撲上,又被一腳掃出,半天沒有爬起來。
趙振南雖已中毒,仍然大笑了幾聲,道:「師父,天下獨尊,非師父莫屬了!」
徐展圖抹抹口鼻中的鮮血又爬了起來,道:「葉姑娘,你的傷勢不重,為什麼袖手旁觀?」
十面觀音站在一邊不出聲,徐展圖又要撲上,十面觀音道:「展圖,不要自討苦吃哩!何必呢?」
徐展圖心想,女人的心,真是難以捉摸呀!忿然道:「要是師父有個三長兩短,我這條爛命還有什麼用處?」
徐展圖手持蛾眉刺,又傻傻走向窮仙,就在這時,昏迷的黑公羊見忽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道:「展圖,且慢!」
徐展圖一時激動,喊了一聲:「師父!」
老賊道:「你可真有出息,什麼年紀了,居然叫他師父!」
徐展圖也不理他,道:「師父,你還行嗎?」
黑公羊見道:「展圖,師父行與不行,只有葉姐知道……」
徐展圖向十面觀音望去,不由心中一動。
若非她知道他不礙事,她怎麼會如此篤定?
他們的交情,也可以說他們的「情」,已到了深不可測的程度,反之,以十面觀音的為人,怎會沒想到他們的年齡差距如此之大,不太合適呢?
一念及此,徐展圖不免感到慚愧,剛才他還曾恨她無情無義呢!
黑公羊見道:「老賊,我們打了多少招?」
窮仙皺皺眉道:「約兩百招。」
黑公羊見道:「你剛說過,我要是能接—F你兩百招就算我勝對不?」
窮仙道:「小子,你死在臨頭還要計較這個?」
黑公羊見道:「老賊,你如果能接下我的二十招,就算你勝了如何?」
窮仙狂笑道:「小子,本來我以為你小子十分謙虛,原來也是個狂妄無知的東西。」
黑公羊見道:「老賊,我仍然是個謙虛的人,因為我自問實在沒有值得驕人之處,但是,由於你今夜的所作所為,尤其是對我葉姐的無禮,我就不會放過你——」
老賊疾揮旱煙管,指向他的三大要穴,但這次似乎不靈了。
黑公羊見身如飄風,招式奇絕,勁道渾猛無儔。而且還數著招數,道:「第七招……」
老賊大疑,為什麼會越打越有勁,受了傷反而更厲害呢?
原來黑公羊見所練的「先天一氣」,到了一個瓶頸階段,需要嚴重的打擊,才能使功力以相乘的方式進步,而不是相加。
可是他叫徐展圖狠打他的身體百骸,徐展圖下不了手,打了幾下根本無濟於事。
而剛才窮仙的砸擊及踢踩,每一下都極狠毒,力道狂猛,正合乎要求,使人類與生俱來的濁氣自體內百骸內逐出,而普通人之所以不能善用人類之體能,即因這種濁氣作祟。
而十面觀音卻深知他已到了這等境界,所以非但不怕,反而暗喜,只是不便形諸於色罷了!
當到了第十五招時,窮仙越打越心驚,因為他的渾厚內力施出,有如泥牛入海,消失無蹤。
「第十六招……第十七招……」
窮仙到此地步,已隱隱猜出,自己陷入了泥沼,而無法自拔了。
一邊的趙振南更是茫然不知所措,為何這小子越打越勇?為何師父穩操勝算,反而越來越不濟了呢?
「第十九招……第二十招……」此刻可以說是窮仙集平生功力,不留一絲餘力的最後一擊。可是他忽然害感胸骨暴脹欲裂,四肢所負的力道,不下數各斤之重,甚至聽到骨骸碎裂之聲。
只聞一聲低吼,六尺鞭帶著震耳狂嘯猛瀉而下,「卡嚓」一聲,六尺鞭再次揚起,人也疾退時,濺起了一蓬血雨及骨屑。
老賊的頭顱已消失了大半,剩下一小半,像一塊摔破的南瓜,屍身雙足陷入土中半尺。由於震力至大無儔,兩個眼珠子已經震出眼眶之外,不知飛到何處去了。
趙振南發出一聲悲叫,徐展圖則發出一聲狂呼。至於陸娟娟等人,都被這令人難以相信的事實驚呆了,原來「先天一氣」正是「須彌天罡」的剋星。
就在此刻,老賊的屍體一倒,黑公羊見冷聲道:「是那位朋友在旁觀?請出來吧!」
眾人一驚,就連十面觀音也因內心激動,也未注意附近有人窺伺。
但卻無人回應,黑公羊見道:「展圖,左後方院牆處有人,把客人請出來……」
徐展圖正要過去,忽然有人道:「公羊少俠神技,白某一時看得神往而露了行跡……」
竟是「滄浪客」白素心,其實他一直未離開黑公羊見左右,剛才的一切,他自然已看到了。
他當然知道現身後會有什麼後果?但他估計,有十面觀音在此,他想逃也逃不了,這才不得不出來。
黑公羊見一楞,徐展圖首先忍不住了,罵道:「姓白的,果然是你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不用說,你是一直跟著我們,以便俟機下手了……」
白素心抱拳道:「徐大俠說那裡話來,想咱們素無過節,白某怎麼會跟著各位……」
徐展圖「叭」地一聲吐了一口痰,白素心急忙避過,徐展圖道:「師父,您說,這小子是不是比窮仙老賊更該死?」
黑公羊見自也恨極,但還沒回答,陸娟娟道:「若有人說此賊罪不該死,此人必然和他差不多。」
甘乃常等人也紛紛表示意見。
黑公羊見道:「葉姐,此人面善心惡,居心至險,他的意行,就讓展圖告訴你吧!而且各位注意,別讓他站在上風處。」
眾人紛紛到上風處。
徐展圖說了一切,十面觀音冷冷一笑,道:「昔年我雖不知你是這種人,卻總覺得你的言行不大自然,是以我就從未考慮過你。看來你和冷雲萍比起來,不論是人品、心性和武功,都差得太多了!」
白素心抱拳道:「人的一生,都會有走錯路的時候,請你美言,白某當革心洗面,重新作人……」
陸娟娟道:「此人饒不得,要不,武林永無寧日。」
黑公羊見道:「各位認為應如何處置他」
徐展圖幾乎和陸娟娟同聲道:「至少該廢了他的武功……」
白素心面色大變,此刻他十分後悔,為什麼要到這兒來呢?
武功廢了生不如死,可是此刻要他自絕,又對人生十分貪戀。
就在他猶豫不決時,黑公羊見如電射到,運指如風,點了他的「胸鄉」、「腹結」和「氣海」三大要穴。
白素心也知道抵抗無用,所以乾脆放棄此念。
此刻白素心五官扭曲,渾身抽搐,一個外形極為不俗的人整個變了樣子。搖搖晃晃地坐在地上,大汗淋漓,狀至痛苦。
陸娟娟道:「白賊,你也有今天……」
徐展圖道:「你他娘的,少說風涼話,你也不是個好東西!」
白公羊見道:「徐展圖,你不可以侮辱我娘,我和這小子是兄弟手足。」
「呸!」徐展圖大笑道:「你這小子真不是個玩藝兒,說你老實吧?你多次欺騙我師父,要說你壞吧?你又像是個不太精明,初出茅廬的雜碎,其實你這種渾蛋,是最要不得的壞胚子,要不是看在我師父面上,我今天也要廢了你的武功。」
甘乃常道:「公羊少俠,可否請你向葉姑娘求請,賜我們一點解藥?」
十面觀音道:「解藥剛剛用完,想要解藥,必須到微山湖找一位高人求藥。」
黑公羊見不由一怔,過去未聽說到微山湖能要到解藥。
甘乃常道:「不知是那一位高人有此解藥?」
十面觀音道:「那是一位醫隱,他的心胸寬大,你們去求他或有希望。」
陸娟娟道:「葉姑娘,你的蝕骨消肌丹,別人怎麼會有解藥?」
十面觀音道:「天下沒有絕對之事,我本以為這解藥獨此一家,那知別人也能夠配出來。」
陸娟娟道:「如果別人能配出此解藥,葉姑娘豈能讓他破壞你的……」
十面觀音道:「這是由於此人有菩薩心腸,為了救人,不計個人生死,所以我受他感動,不和他計較。」
甘乃常道:「不知這位高人的大名是……」
十面觀音道:「『聖手菩薩』高風。」
甘乃常歎道:「武林之人,奇人輩出,微山湖中有此高人,在下以前竟未聽說過。」
陸娟娟道:「又何只你未聽說過?就是我也未聽說過。
甘乃常,咱們去求藥吧!」
甘乃常去扶她,徐展圖道:「慢著,陸娟娟,陷害家師,你也有份,也可以說,迭次唆使這小子害家師,都是你出的主意,要說罪孽之深之重,你比這老賊以及白素心有過之而無不及!」
陸娟娟心頭一驚,要是廢了武功,她這輩子真是完了。道:「公羊旦老鬼,你說句話吧!要是你也以為我該死,我就沒有話說了。」
公羊旦被擒住,死裡逃生,眼見兒子出人頭地,力斃絕世魔頭,感慨之餘,頓悟人生,道:「陸娟娟,你我早無夫妻名份,一個孩子也被你教壞了。我公羊旦白活了一輩子,已感汗顏,我是無意處罰你的,別人要如何?我也管不了!」
白公羊見道:「爹,你不管我們母子了?」
「住口!」公羊旦道:「你們母子前此可曾把我當作親人?你以前可曾叫過我一聲父親?混帳的東西!你們不念骨肉之情,連番殘害這小子,要不是他的命大,還有今天嗎?」
黑公羊見道:「雖然痛定思痛,仍恨人心之險惡,但我仍念你們母子和父親過去的關係,不再追究,只望你們改邪歸正,安度餘年。葉姐,微山湖上真有一位神醫嗎?」
十面觀音道:「是的,我雖恨這些人,卻不會戲耍他們,你們的毒,三日內不會發作,估計你們三日可達。」
甘乃常道:「微山湖甚大,不知在什麼地方?」
十面觀音道:「微山湖北岸有一七層寶塔,附近有一擺渡小碼頭,有小船載人進島……。」
陸娟娟等一行人果然於三日後傍晚到了微山湖七層寶塔附近,且見一小船自島上駛來!
小船攏岸,竟是一個黑臉的老嫗,陸娟娟大驚道:「黑婆婆,你怎麼會在這裡?」
黑婆婆冷冷地道:「我在這裡並不稀奇,你在這裡卻是難得!」
陸娟娟道:「黑婆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黑婆婆道:「請問你來此作甚?」
陸娟娟道:「我來此……請問,這兒可是隱居了一位『聖手菩薩』高大俠?」
黑婆婆一楞,立即冷冷一笑,道:「不錯!」
陸娟娟道:「我們是來求藥的。」
黑婆婆道:「求什麼藥?」
陸娟娟道:「蝕骨消肌丹的解藥。」
黑婆婆道:「真不巧!高大俠的解藥剛剛用完。」
陸娟娟面色大變道:「剛…剛剛用完?如果現配要多久?」
黑婆婆一邊搖櫓一邊道:「煉製此藥大約要一個月吧!」
陸、甘等面面相覷,他們的毒是不能熬過一個月的,但陸娟娟再問任何話,她都不回答了。
到了島上,在炊煙裊裊中,可見林木中有田舍阡陌,雞犬相聞。下了船,黑婆婆帶他們來到一片田舍門外道:「候著,看看主人見不見你們?」眼見黑婆婆招呼一頭巨大猩猩一齊進去了。原來黑公羊見經常低吼,既因少年時和黑婆婆,及此猩猩一起學了輕吼才習以為常的。
大約盞茶工夫,黑婆婆出來開了門道:「進去吧!主人接見你們……」
陸娟娟跟著,一干人隨黑婆婆進入草堂中,這兒建築物是一色如椽大竹作材料,既樸實又雅致。室內一切雖簡陋,卻是一塵不染。
就在這時,內間門簾一撩,首先走出一位儀態萬千的徐娘,可能不良於行,扶她的人竟是黑公羊見。
後面是公羊旦、十面觀音及徐展圖。
「啊……」陸娟娟失聲驚呼,原來這正是傳言已物故,失蹤數十年的「掃眉扁鵲,步步生蓮」陸儀鳳,也可以說是陸娟娟的堂姐。
的確,當今武林,能配製此解藥的,除了她還有誰。
除了她還有那個女高手能在短期內治癒十面觀音的走火?
在這剎那,陸娟娟真是無地自容。慚顏地跪了下去,悲聲道:「姐姐,小妹萬死不足贖其辜,過去的已不必再提,只希望你看在堂姐妹份上,善待見兒,我已無顏苟活下去————」
正要自斷舌根自絕,陸儀鳳道:「且慢!人生在世,誰也不敢說永不走錯路,事已至此,相信你必然大徹大悟吧!」
陸娟娟悲聲道:「姐姐,當我剛才發現是你時,我已大徹大悟了!只是小妹罪孽太重,實無顏苟活,即使見兒,也不會輕饒我這不仁不義的長輩。」
陸儀鳳偏頭道:「見兒,你的意思呢?」
黑公羊見道:「她雖不仁,如真能徹悟,孩兒自然不為已甚,只要娘一句話……」
陸儀鳳喟然點頭道:「過去的就算是一場噩夢好了!
何必自責。不過,一切都是個『數』字,上次你把他們困在那石洞之中,是我救走他們的……」
娟娟一愕,原來是她,不由吶吶道:「姐姐,你行走都不便,又如何能救人?」
陸儀鳳道:「昔年走火,這些年來幸有黑如墨(黑婆婆)悉心照料我,而我又不斷地自療,總算好了。但跛了一足,卻並不影響練功……。」
陸娟娟道:「原來如此——」語未畢卻突然劍已出鞘,「刈」地一聲,一頭青絲已削了下來,眾人大驚,還以為她要自絕呢!
陸娟娟握著一把青絲道:「姐姐,小妹已看破紅塵,決定在此出家,至於我這見兒,請姐姐費神照料……」說畢,又伏在地上,正是所謂五體投地了。
陸儀鳳道:「見兒,把你阿姨扶起來,她志已決,我也不便攔阻,這島上有的是如椽大竹,可為她建一尼庵……」
陸娟娟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才被黑公羊見扶起。
事後,十面觀音散發了解藥,就連趙振南及「五華三義」也都有份,叫他們離島而去。
十面觀音的所謂「解藥已用完」,只是要引陸娟娟來此,向她的姐姐認罪懺悔而已。
至於黑公羊見和十面觀音這段情,由於這小子非她不娶,十分堅決,陸儀鳳雖嫌她大兒子十多歲,但男女之間,看在互相愛悅,年齡並不是絕對的,陸儀鳳不是食言不化的女俠,就成全了他們……。
至於骷髏夫人弄走了玉面聖母的遺體,那自然就是陸儀鳳了,早已妥為安葬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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