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耀回府了。
他的前腳才剛跨入石門,他回家的消息便馬上傳遍府內,令眾人興奮的放下手邊的工作,湧到石門口以歡迎久未歸來的主子。
在得知南門耀回來後,初嫣也不例外,匆匆結束公事,隨同白月一起趕到大門處為他接風。
「你這小子,終於給我回來了啊!」在兩人抵達之前,南門無芳已先一步在丫鬟們的攙扶下來到門口,看著眼前足足闊別十二年之久的兒子,原本剛硬的個性也不禁軟化,歷經風霜的眼中透出些許的淚滴。
「嗯。」點點頭,南門耀靜靜的覷著南門無芳,發現她那烏黑的發早已轉白,歲月無情的在她的瞼上刻畫著。
初嫣定定的站在人群後頭,看著前方兩人的互動,表情複雜,一方面是為南門無芳感到高興,另一方面則是為了自己的未知而無解。
「少夫人,您不上前去嗎?」白月站在初嫣身旁問道。
「不用了,在這兒就好。」搖搖頭,初嫣回答,她明白南門耀該是不願看到她的。
「是嗎?」將她的退卻看進眼底,白月沒再多說話,臉上的表情卻是不甚贊同。
「哎呀!嫣兒,你怎麼站在那兒?快過來這裡!」拉著兒子的手,南門無芳從人群中看見了嬌弱的初嫣身影,扯開嗓門大聲喚道。
「娘。」即使不願意,初嫣仍硬著頭皮走上前,來到兩人身旁,低著頭,輕輕的對南門無芳行禮。
「真是的,不用這麼多禮!來,快跟耀兒聊聊,你們也好久不見了,現在開始培養感情也不遲!」兒子的歸來而使得南門無芳太過高興,以致忘了初嫣與南門耀間的關係之差,豈是三言兩語就能了事的。
「夫君,歡迎回府。」拗不過南門無芳,初嫣抬起眼望著南門耀,臉上早已換上經商所練成的虛假表情。
南門耀看著初嫣那不達眼底的笑容,內心突然湧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緒,但他還不是很懂,不明白那感覺究竟是什麼。
「夫人,是不是該轉至拓拔殿?宴會該是準備好了。」就在兩人皆默默不語之時,白月突然開口,打破了現場凝窒的氛圍。
「啊,對對。」南門無芳點點頭,拉著初嫣的手忙不迭的走向大殿。「好了,你們大伙也快點跟來!」她揚聲一喊,催促著圍在一旁的府裡老少,要眾人跟著一起去參加宴席。
就在人潮散去,門口頓時安靜了不少,只剩下兩個男人兀自站在原地。
「你……還在怪夫人嗎?」白月觀了身旁的南門耀一眼,開口問道。
「她老了很多。」
「那少夫人呢?」白月再度詢問,試圖從南門耀毫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些許的波動。
在聽見初嫣的名字後,南門耀沒有回答,只是邁開步伐朝大殿走去。
「你仍然厭惡她?」跟上南門耀,白月不死心的問。
厭惡?
南門耀持續的走著,持續的保持沉默,其實連他自己也不懂,他對初嫣的感覺究竟是什麼?
尤其是在那天初嫣依照他的意思,親自上花舞樓時,更加深了這個猶豫。
雖然當時他依然照計畫刁難著初嫣,但在看見她無畏的表現後,他不禁困惑了,甚至有些不懂他的堅持究竟是為了什麼?
當年的她,不過只是個七歲的小娃兒,恨她又有什麼用?
「她什麼都不知道……」沒發覺到南門耀的情緒,白月繼續說道:「她是無辜的。」
瞥了欲為初嫣辯駁的白月一眼,南門耀倏地加快身下的動作,他與白月雖是自小一起長大的,不過兩人之間的關係並不很好,所以即使明白初嫣的無辜,仍是不願對白月說些什麼。
「你……」看出南門耀眼中對他的敵意,白月閉上嘴不再多說,他知道即使再解釋也是無用,只能看著南門耀的身影沒入燈火通明的大殿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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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門耀回府後,南門無芳也想了很多事,對於初嫣,她心中一直有件事高懸著,緊緊揪在心頭,怎麼也無法釋懷。
思考了許久,這一日南門無芳終於下定決定。
「娘,您要初嫣跟您去哪呢?」初嫣跟在南門無芳身後,隨著她穿越過一座又一座的拱門,內心有些疑惑。
「你先別問,就快到了。」沒有正面回答,南門無芳只是不停的向前走著,好不容易她們抵達了那個荒蕪的小苑。
「這裡是……」看看四周,明明是在南門府內,景色卻是如此的陌生,初嫣完全沒有到過這裡。
南門無芳停下腳步,站在小屋門前,她背對著初嫣,開口說道:「嫣兒,娘一直有件事瞞著你……」
「娘……」初嫣喚著南門無芳,驚訝的發現她的背正在微微顫抖著。
「雖然很殘酷,但你一定要知道。」深吸口氣,南門無芳緩緩的轉過身。「是有關於你的娘娘……」
初嫣愣愣的站在小屋前,看著眼前的牌位,耳邊還迴繞著南門無芳懺悔的話語。
原來……是這樣的啊!
伸出手,她輕輕的摸著牌位上的人名,一筆一畫,將那名兒刻入心中。
「嫣兒,對不起,娘對不起你,請你原諒我,原諒我的自私。」南門無芳垂著頭,站在初嫣身旁,將她撫摸牌位的舉動全都看進眼裡,愧疚的淚水緩緩的流下。
「無所謂,娘,初嫣並不怪您。」放下纖手,初嫣轉向南門無芳,環抱住她,就像她第一次見到南門無芳時一樣的給予安慰。
「您並沒有錯。」扶著南門無芳,初嫣緩緩的步出小苑,將南門無芳給帶離那個傷心之地。
「嫣兒,娘真的對不起你……」初嫣溫柔的話語聽在南門無芳的耳中,更是令她感到慚愧。
「不。」搖搖頭,初嫣回答。「沒有人做錯。」只怪命運的捉弄。
「愛並不能強求。」初嫣對著南門無芳笑了。
「嫣兒……」看見初嫣的笑容,南門無芳微微一怔,頓時忘了哭泣——
她的笑,感覺好無奈。
「娘,您別再責備自己了,過去的事情就當作是雲淡風輕,忘了吧!」掏出絹子拭去老臉上的斑斑淚痕,初嫣將南門無芳帶回她的廂房。「您年紀大了,別想太多,好好休息吧!」
不等南門無芳有所反應,初嫣已退出華美的廂房,一個人漫步走著,不知不覺中,來到了滿是櫻花盼舞的櫻樹林內。
一片落櫻降至初嫣毫無情緒的臉上,取下那花瓣,她定定的看著,腦中再度想起南門無芳所說過的話語。
她什麼也不知道!
當時的她一心以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有著相愛的爹娘,富裕的生活,無憂無慮,所以在娘娘叮嚀她要乖乖跟著南門無芳一起離開時,她的內心雖然難過,卻仍然聽話的跟著離開,只因為她相信,相信娘娘會實現很快前來見她的諾言。
在到了南門府後,她一直乖乖的等著、等著……沒想到,娘的確是來了,卻不是用她所想的方式。
小苑內的牌位,上頭的名字就是她的娘娘!
原來她爹並不愛她的娘娘,他愛的是負責教她識字讀書的楓兒姊姊——也就是南門無芳的么妹南門楓。
為了幫助愛得辛苦的妹妹,南門無芳找上了她的娘娘,希望她的娘娘能成全那兩個相愛的人,而南門無芳所提出的交換條件便是她這個可憐的小娃兒。
她的娘娘知道她爹是不可能回頭了,所以答應了南門無芳的請求,將女兒交給南門無芳,然後選擇自縊以還給她爹自由。
抬眼,初嫣靜靜的望著一整片的櫻林,突然間,她不懂了,不懂自己為何會站在這裡?
她的娘娘用自己來換取女兒的幸福,可卻忘了,愛並不能操控啊!
所以,幸福……她沒有得到!
南門耀站在櫻樹間看著初嫣,內心滿是震撼。
明明那花開得是如此的好看美艷,卻沒有一絲透入初嫣的眼底,在她四周滿滿的舞櫻包圍,但她的人看起來卻是如此的孤寂。
即使她沒有說話,他卻聽見了,聽見了初嫣的聲音,她的哭泣是無聲的,她一直在哭泣著……
發現了初嫣漠然的假象後,突然間,南門耀迫切的想知道她悲傷的原因,或許他能替她分擔一些些那壓著她的傷痛。
「你為什麼要忍耐?」所以他開了口,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初嫣微微一愣,看見南門耀,趕緊斂下眼,再抬眼,已是那一貫的平靜。「忍耐什麼?」她問,迅速將自己的脆弱隱藏起來。
「你想哭不是嗎?」走出樹林間,他緩緩靠近初嫣。
「哭?我是不會哭的。」初嫣搖搖頭,否認了他的說法。
是的,她是不可能哭的,因為在更早之前,她早已承諾過再也不哭的;如今她甚至連如何哭泣都不記得了。
「這樣子多久了?」將她故作堅強的模樣看在眼底,南門耀的瞳眸微瞇,牢牢鎖住她。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屬於南門耀的氣息強烈且絕對的侵襲著她,讓初嫣感到渾身不自在。
他的眸光好犀利,好似要將她完全摸透般。
「為什麼要否認?」
「我聽不懂你的意思。」對於他的咄咄逼問,害怕那該是完美無缺的外殼被人刺破,初嫣揚起下顎,刻意直視入南門耀闃黑的瞳中,表達自己的坦然。
「沒有人是不會哭泣的。」南門耀定定的看著那身為自己「妻子」的初嫣,語氣中帶著不可否定的態勢。
「那你會嗎?」輕哼一聲,初嫣反問,將問題丟回給他。
「會。」他點頭,毫不遲疑。
他的回答令初嫣詫異不已,原以為他該會被她給難倒的。
不過無妨,她,是真的不會……
「並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初嫣漾出了一抹笑送給南門耀,那樣子美得令人心痛。
「是嗎?」看著初嫣逃離的背影,南門耀想追卻在下一剎那止住,心中暗自做出一個決定——
既然她激起了他的興趣,那他就不打算放開她了!
他要深究在她堅強的硬殼下,是個怎樣的人,有著怎樣的哀傷,他想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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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嫣怔愣著,垂頭看看自己肩上的裘袍,再轉頭覷覷前方一臉面無表情的南門耀,最後仰起螓首,與站在她身後的白月對視。
相對於初嫣的反應,白月也是有些摸不著頭緒,他眨眨眼,想重新看清披在少夫人身上的毛裘究竟是普通的裘袍,還是是偷藏了幾根刺的惡意行徑。
南門耀巡視室內一眼,發現除了自己以外,其他兩人皆是一副深受驚恐的模樣,他回望著他們,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事,竟會讓人錯愕至此。
「你在做什麼?」初嫣是真的被嚇著了,她的紅唇微嘟,不可控制的吐出心中的疑惑。
「你會冷。」南門耀言簡意賅的回答,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妥。
冷?聽見南門耀的回答後,白月立刻緊握住藏在袖袍底下的拳頭,克制著自己千萬不能真的笑出聲來。
不過,他是真的好想笑。
「少夫人,您會冷嗎?」隱忍住笑意,白月對著呆呆與自己對望的初嫣問道。
「不會。」初嫣搖頭。
她糊塗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雖然現下是冬季,但她早上起床時,外頭朝陽還曾刺得她睜不開眼,既然如此,何來會冷之說?
「書房很冷。」南門耀回答,俊逸的臉蛋上竟然泛起一絲微紅。
書房很冷?
初嫣與白月兩人再度四目相視,似乎在互相詢問對方是否覺得有些寒意襲身?
三人就這樣或站或坐,你看我、我看她,她看你的,僵持不下,許久都沒有一方讓步。
「哎呀!」突然白月大叫一聲,率先打破這滿室尷尬的局面。
「怎麼了?」聽到白月的叫聲,初嫣下意識低頭檢視技在身上的狐裘毛皮,尋找上頭是不是有什麼針或刺之類的東西。
將初嫣的舉動盡收眼底,南門耀黯黑如墨的瞳中瞬間蒙上一層淡淡的黑霧,讓那原本就深邃無際的長眸顯得更加陰暗。他將視線微移,轉射在造成此種情況的白月身上,頓時一股詭異噬人的氣息隱隱漫布,形成一把鋒利的刀刃,朝白月直壓而下,眼看白月就要被剮得片甲不留。
「我突然想到今兒個未時,東大街的陳老要送藥材過來,糟了、糟了!再不趕過去,延遲時間可就不好!」白月假意的低叫,看起來倒像真有那麼一回事兒,他對初嫣微拱手,衣袍揮揚,瞬間已到書房外了。
「少夫人,月某先一步前去領藥,請少夫人慢慢審閱帳冊。」話才說完,青色身影早已問得不見蹤跡,離去的速度甚至可以媲美墜落之星。
「白月!」沒料到他會來這麼一招,初嫣心中大驚,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目送著白月離去。
待白月走後,偌大的書房內只剩下兩人獨處一室,南門耀一動也不動的坐在原處,正對著初嫣,絲毫沒有離開之意。
不想看他,初嫣刻意低垂著頭,想躲避與他四目交接的可能,即使如此,她卻仍能感覺南門耀的視線如炙如火,緊緊的鎖在她的身上,就像要將她吞噬一般的強烈。
貝齒輕咬,她努力的壓抑住浮動的思緒,沉靜心神,重新將注意力埋回桌前那座堆得比她個兒還高的帳本,設法忽略南門耀的存在。
看著她的舉動,南門耀原本就不很晴朗的臉色變得更加黯淡,他大手一伸,忽地抽走初嫣手裡的帳本,放在一旁不讓她碰。
「啊!」眼下帳本被奪,初嫣驚叫一聲,對於南門耀如此不講道理的行動有些不悅。「把冊子還我。」
「你很累。」不理會她眼中的怒意,南門耀回答。
初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情形,她不明白為何他要如此的阻撓她,瞠大了一雙美目,昂首瞧了眼他依舊毫無波瀾的面容,突覺氣更盛了,心一橫,她不服輸的從小山高的丘上再拿出一本帳冊繼續批閱。
沒想到南門耀卻像吃了秤砣鐵了心似的,修長的手指忽地輕畫而過,轉眼帳本又再度被他扔向遠處。
可惡!初嫣暗暗竊罵,青蔥玉手又不甘示弱的取過一本。
而南門耀也非省油的燈,輕易的將她手裡的帳冊挑走,這次可是直接丟出窗外,一點也不留情。
頃刻,原該安靜肅穆的書房中一片混亂,上演起一場我抽你拿的戲碼,初嫣俏臉緋紅,拾拾撿撿;南門耀則是氣息穩健,奪奪丟丟,沒一會兒,放在千年老松製成的廣闊桌面上已空無一物,那光潔的樣子正巧證明了爭奪的結果。
南門耀贏了!
「你累了。」他看著氣喘吁吁的小妻子,稜角分明的薄唇掀起,徐徐的告訴她這個簡單的事實。
累?初嫣有些惱怒,忿忿的瞪著他,像是不滿意的模樣。「我不累。」但她卻氣極了。
她之所以會累,還不是因為他一直莫名其妙的妨礙她,她好端端的審閱著這一季南門府的買賣紀錄,他卻突然跑進來,先是硬在她的身上覆上一條熱死人的紫狐裘,這也就算了,接著又大刺刺的干擾她記帳,等成功後,還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沒事人樣,簡直讓她看了就有氣。
「你在喘。」他說,狹長的眸中閃過一抹關心的神色。
初嫣實在是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在他的臉上看見他對她的擔憂!她心想一定是她看錯了。
直到前些天,他還是對她棄之如敝屐啊!
甚至早在她還未及笄前,他就像是逃難似的躲她遠遠的,整整十二年光景,從來沒有回來看她過啊!
現在,他凱旋歸來,明明也曾對她擺出不屑一顧的態度啊!
可這兩天卻像是被鬼附身似的,忽地轉了性,突然對著她呵護備至,深怕她穿不暖、吃不足,這讓初嫣著實無法習慣,適應不過來。
「我沒有。」即使已嬌喘吁吁,初嫣仍舊不願棄械投降,嘴硬的堅持著。
「你有。」南門耀定定的望著她,專心而深刻,惑人的眼瞳直瞅入初嫣的心中,激起波波漣漪。
「你看錯了。」他對她的好實在來得太過突然,讓她不敢相信,於是她強壓下心底悄悄萌生的嫩芽,不願服輸的再度回道。
沒想到南門耀這次卻不再堅持,而是大手一攬,將柔媚嬌弱的她給抱入懷中,足尖輕點,突地衝破石楠雕窗往外直飛而去。
「你要做什麼?」初嫣慌了,他的懷裡充滿了男人特有那混著淡淡糜香的霸氣氣息,濃濃的包裹住裡頭的她,讓她不知所措。
「休息。」他說,態度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誰要休息啊!」她吼著,即使知道得到的回答會是什麼,但心中的這口氣就是怎麼也嚥不下,逼得她抓狂。
「你。」行動間,南門耀突然微俯下頭,覷著她硬氣的絕色小臉,唇角不自覺的勾起,漾出足以蠱惑人心的魔魅笑容。
「我不……」話未說完,卻因為他突然出現的笑容而止住,即使那笑意的弧度極小,卻仍然讓初嫣頓失心魂,忘卻自己原先欲說的話語。
「乖乖聽話。」南門耀低聲哄著,就像對待著疼愛萬分的珍寶一樣。
「想都別想!」面對他反常的舉止,初嫣用力的搖搖頭,甩去心中興起的波濤。
她不適的扭著腰軀想要掙脫,怎知環在柳腰上的大手是那麼的霸氣,緊緊箍著,一點也不容她逃脫。
南門耀仔細環抱著她,如疾風般的向前,才轉眼已抵達目的地。
推開門,他並沒有就這麼將初嫣放在地上,反而小心翼翼的抱著她走近大床,這才將她輕輕放下,動作十分的溫柔。
「你好好休息。」拉起錦被仔細的覆蓋在還有些掙扎的初嫣身上,南門耀深望了她一眼後,才轉身欲離去。
「為什麼?」初嫣坐起身,她才不會就這麼作罷。
南門耀今日的行徑實在是太過反常,與她結縭已十二年,他可是從未對她如此過。
一股疑惑在她的心中洶湧而起,像是千斤海濤,陣陣拍擊著早已無所期望的心,她喚著南門耀,非要從他的口中問個明白。
「沒有理由。」他說,並未轉過身看她。
「我不是你的玩物。」他甚至連面對她都不願意嗎?初嫣斂下眼,不懂他究竟有何目的,她只知道自己一點也不想要他這突來的溫柔。
「你不是。」南門耀邊回答,邊轉身面對著她。
他的內心此時無比的糾結,有點不知該從何處說起的複雜思緒。
打從無意間瞥視到她眼底的哀傷,再觀察到她在眾人面前所裝出來的堅強,更別說在他離家時,替他把家業顧得這麼好……他就決定要多認識她一點、多對她好一點,畢竟她是他的妻!
是他已不想輕易放手的妻!
「既然如此,就不要這樣對我!」初嫣昂起螓首與他對視,她以為自己與他除了那再表面不過的名分之外,不會有其他了。
「你好好休息。」他還是這麼一句話。
「南門耀……」他毫無情緒的模樣映在初嫣的眼底是如此的刺目,就好像她只能隨他起舞,他說什麼,她就得聽從什麼。
可是她要的才不是這樣,所以她必須對他說個明白。
一咬牙,初嫣勇敢的開口。「如果你對我沒有情,那麼別再這麼做了!」
南門耀看著她的目光是如此的闃黑,令初嫣有些心驚,但她不會害怕的,她要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們之間原本就沒有愛,不是嗎?我懂,你也懂,我是南門家的少夫人,你是我的丈夫,僅只如此罷了,我並不要求你為我做些什麼,同樣的,也請你不要干涉我所做的事。
「但是你毋需擔心,只要我還是南門家少夫人的一天,我就不會做出任何有損家門的事。」初嫣直直的望入他那有些陌生的瞳眸,對她來說,南門耀只是因為她與白月之間不實的傳掩感到面子掛不住,才會表現得如此反常。
「我不會納妾。」南門耀開口了,說的話卻星言不及義。
「你似乎搞錯了。」相較於她的認真,他那摸不著頭緒的回答讓初嫣感到有些不悅。「你可以納妾,只要是經過公開的程序,不會損及南門家的聲譽,要怎麼做都隨你。」
「天晚了……」對於她的反應,南門耀並不正面回答,只是抬頭看向窗外,夜色已黑。
「睡吧!」這回,南門耀真的走了,不容初嫣挽留,只留下滿室的未解之謎。
初嫣呆坐在床上,目光直落在南門耀離去的方向許久、許久……
這就是一種捉弄吧!
屬於她和南門耀的心結有千千萬萬,糾纏輾轉,芥蒂隨著時間早已種得太深,緊緊的環繞住兩人。
在他們之間早已不是普通言語所能講得清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