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莫橘希想清楚,汪子凱就有所行動了,他果真是個言出必行的強勢男人,能違背他意願的人恐怕並不多。
當被宋麗麗帶到一幢有百坪大的房子時,莫橘希立刻知道他的意思了。
「傢俱都是他親自從目錄上挑選的,廚房裡的器具一應俱全,連吸塵器都買了,看來這次他的玩心很大,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是你,但是,連我也很期待你的表現呢!」
宋麗麗不明白汪子凱到底是怎麼想的,如果只是想體驗一下夫妻相處的模式,那她隨時可以奉陪,可為什麼是這個連來歷都還沒搞清楚的女人?而且她看上去並不像是個居家好手,也許她做菜的手藝還不及她。
盯著她在偌大的廚房裡緩緩打轉,宋麗麗不甘心的想著,可是汪子凱的決定從來沒有人敢質疑,更何況是忤逆。
「你會做飯嗎?」
「嗯?」宋麗麗挑高了眉頭,這原本是她想問的。
「我不太會做飯!」
手指敲著微波爐的玻璃門,莫橘希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實驗對象,汪子凱似乎玩上了癮,一個連約會內容都沒時間思考的男人,居然會親自選目錄買傢俱用品,這樣的遊戲她玩得起嗎?
「叮咚-叮咚-」
莫橘希從沙發上跳起來跑過去開門,一把火紅色的花束便立刻映入眼簾。
「送給莫莫!喜歡嗎?」汪子凱笑容可掬的出現在花束後。
收到鮮花的驚喜她還沒來得及消化,他叫她莫莫的那種驚悸卻讓她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怎麼?不喜歡嗎?」
他逕自推開門進來,將花束塞進她懷裡並接著換鞋脫外套,那動作彷彿做過千遍萬遍一樣,呆呆的適應不過來的人,只有莫橘希一個。
「謝謝!」
懷抱著一大束花跟在他後面,她答得有些勉強,她現在根本就像是愛麗絲被突然拉進了奇幻夢境裡,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在看電視?」
「嗯。」
因為她不知道身為一個妻子該做些什麼才好,所以只能呆呆的坐在電視機前面不斷轉台。
「有好看的節目嗎?」
隨手拿起遙控器按著頻道,汪子凱似乎沒有注意到她不知所措的表情。
「我只是隨便看看。」說完這句話後,她又沒了話題。「你吃過飯了嗎?」只能硬著頭皮這樣問了。
汪子凱抿起了嘴,回頭看她不自在的樣子。
「Saya說你不太會做飯。」
宋麗麗真是個忠實的秘書。莫橘希無奈的點點頭,如果讓她分析基金走勢,她絕對可以做得很好,可是讓她去面對廚房裡的鍋碗瓢盆,那她可沒多少信心。
「那今天我們就餓肚子吧!」
「嗄?」
睜大眼睛瞪著他斜斜躺進沙發裡,她頓時沒了主意,就算她不會做飯他們也不至於餓肚子吧,可以出去吃或者叫外賣啊,以前邱子墨出差或者沒空的時候,她都叫外賣吃的。
想到邱子墨,她的抱怨突然打住了。她這是在幹什麼?她之所以選擇汪子凱,不就是因為想要體驗被動那一方的心情嗎?現在為什麼又要抱怨呢?難道邱子墨付出的就只是等待嗎?
「喂!你真的沒吃飯呀!」
「嗯!開了一天的會,連午飯都只是隨便吃吃而已。」
半閉著眼睛看著她站在沙發另一端,他悄悄勾起嘴角。
「那我們出去吃,我請你好了。」
莫橘希有些尷尬的推推他的小腿,這樣央求的語氣她還是第一次用,真讓她不習慣。
「不要,我好累!不想出門了。」汪子凱慵懶的翻過身,根本不給她面子。
「喂!你別得寸進尺哦!你事先又沒要求說要會做飯,大不了明天我去買食譜學不就好了!」
他未免也太大少爺脾氣了吧,她好歹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他就不能體諒一下嗎?
「蛋包飯。」
「嗄?」
看他翻身坐起來眼巴巴的望著自己,嘴裡莫名其妙的說著什麼蛋包飯,讓她不禁忘了生氣,反而覺得他好像一瞬間縮小了一號,從大眾情人汪子凱先生,變成了小朋友汪子凱弟弟。
「明天我要吃蛋包飯。等會兒就出去買食譜,明天我一定要吃到,不然就換你被吃!」
「你-你說什麼呀……」
被他拉著向門外衝去,她現在一點也看不出剛才他所說的疲憊,莫橘希開始懷疑在這場遊戲中帶有欺騙性質的人不是她,而是汪子凱先生,他是否隱瞞了太多她所想像不到的面孔。
「咳咳……咳……」
廚房裡不時傳來嗆鍋的聲音,光用聽的就可以想像油在鍋裡爆開的樣子,再加上女主人不時間雜的咳嗽聲,在按門鈴無人理會的情況下,便自己開門進來的汪子凱險些折回頭撥打119。
衝進廚房在滾滾濃煙中找到莫橘希的身影,他掩鼻大聲問道:「咳咳……你在做什麼」
「做飯呀!」
她沒好氣的大聲喊回去,並手忙腳亂的拿著鍋鏟向鍋裡翻攪。
蛋包飯老天,即使煙霧再濃他也看得出,鍋裡那一團浸在油裡黃稀稀的東西離蛋皮的差距有多遠。
不過現在來不及發表評論了。他俐落的伸手關掉火並轉身打開廚房窗戶讓濃煙外散,接著又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人帶出硝煙戰場。
她呆呆的看著他關火開窗拉人一連串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心想如果被他拉出來的那個人不是自己,她一定會拍手鼓掌,因為他有做消防隊員的潛力。
「你確定自己是在做飯,而不是在縱火?」
深吸一口新鮮空氣,汪子凱在大吼出這一句話後,終於看清楚了莫橘希的模樣,忍不住嗤笑出聲。
「我當然是在做飯,縱火要比這簡單多了!你笑什麼」
她收回以前說過的話,做他汪子凱的情人一點也不好,至少在他一點一點提出得寸進尺的要求後,她發現挫敗的竟然是自己,在華爾街金融中心游刃有餘的莫橘希,竟然搞不定小小的一盤蛋包飯。
她的不滿和不甘汪子凱全看在眼裡,他終於收住了笑,帶著審視的目光重新將她上下打量一番,真正的黃臉婆到底是什麼樣子他不知道,但此刻她穿著圍裙戴著手套,一手拿食譜一手握鍋鏟的狼狽模樣,絕對離黃臉婆的距離不遠,但-就是這狼狽的模樣,觸動了他心底最溫柔的那根弦,也許他要找的,就是這分未經修飾的平淡。
「你又在看什麼?」
莫橘希討厭他這樣審視的目光,彷彿她光著身子沒穿衣服一樣。她也知道自己此時有多狼狽,從下午四點開始她就著手準備了,本來以為一餐小小的蛋包飯難不到哪去,不就是煎個蛋皮把炒過的米飯包進去嘛!
可是,在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努力後,她終於發現自己錯了,蛋皮不是那麼簡單就可以煎得圓圓滿滿和食譜上的圖一樣,還搞得自己滿身油煙灰頭土臉,浪費了不知多少顆雞蛋。老天!她開始懷疑汪子凱選她是否帶有戲弄的用意,否則他那麼多情人為什麼惟獨讓她擔當此任。
「你真的很差勁耶!」
他越來越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能容忍這個什麼都不會的女人,而且還對她抱有期待,期待明天、後天或者以後,她會做得更好,難道只因為她說自己會等待嗎?
從她手中拿過食譜翻到學做蛋包飯的那一頁,大概看了三秒鐘後,他便捲起袖子從她手中抓過鍋鏟。
「你要做什麼?」被他搶了食譜和鍋鏟,看他逕自跨進廚房,莫橘希不明白他想做什麼。
「做蛋包飯。我可不想吃外賣也不想出門,我說過今天一定要吃到的,不然-就換你被吃!」
她下意識的倒退一步,他壞壞的嘴角立刻咧了開來,她立刻知道自己被戲弄了。
「我不認為在廚藝上你比我有天分!」
「哦?是嗎?」
盯著她微窘的臉蛋看了兩秒,汪子凱並沒有反駁,而是直接以行動回答。
沒天理!是誰說這世上沒有人是完美的!眼前的人不僅是含著金湯匙出生,把繼承的家族事業經營得有聲有色不說,還長得英俊瀟灑,這樣一個不論是在商場還是情場都呼風喚雨的男人,為什麼連在廚房裡都能游刃有餘,老天造人真的有偏頗呀!
盯著他優雅的完成甩鍋動作後,一個圓潤完整的蛋皮就以漂亮的弧度在半空中翻轉一百八十度,再乖乖落回鍋裡,又看他三兩下便將米飯包好,莫橘希當然只有甘拜下風的份了。
「OK!再來點西紅柿醬……」
用西紅柿醬在蛋皮上畫出一個笑臉,他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他果然是個天才,沒有辦不到的事情。
「呿!又不是小孩子,幼稚!」
瞪著盤子裡的笑臉,莫橘希故意不屑的嗤笑。老天真的很不公平!為什麼她搞得灰頭土臉的都還做不好,但他卻只用了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就完成這麼完美的蛋包飯,難道她的智商會比他低?她不相信!
「別不相信,不是每個人都是天才。」
「以前我也常被叫天-」
「天什麼?」汪子凱立刻追問,她還沒有告訴過他關於她以前的事情呢。
「天-天使!」
對!不是天才而是天使。雖然以前在華爾街她常常被稱為金融天才,可在他面前,她這個天才似乎很沒用。
「噗嗤!天使?你?」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有人見過這樣灰頭土臉的天使嗎?她看上去更像剛從煙囪裡爬出來的聖誕老人。
「對呀!不像嗎?如果你是天才,那我為什麼不可以是天使,上帝會在每個惡魔身邊安排一個天使!」
莫橘希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樣胡扯瞎掰的天分,以前光用來陳述呆板的報表分析真是浪費了。
「呵呵!照你這樣說,我是惡魔嘍?」
還有些自知之明嘛,莫橘希用眼神贊同了他的話。
「嘖嘖!那我就惡魔做到底吧!我開飯了,你請自便。」
端起盤子越過她,汪子凱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後,便狼吞虎嚥的開始吃飯。
「喂!」他居然如此小心眼加卑鄙!
瞪著那個開口笑蛋包飯被他一匙一匙吃下肚,她開始忍不住吞起口水。
「喂!惡魔也不能太小心眼哦,小心會被雷劈的。」
噗!汪子凱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現在知道了,她的確是個天使,是個讓他開懷大笑的天使,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放鬆心情過了。
「過來。」他放下盤子向她伸出手。
莫橘希吞了吞口水,不是因為嘴饞而是因為緊張,因為他剛才笑得那麼開心,讓那原本就俊逸不凡的臉龐變得更加誘人,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餓壞了,不然為什麼會產生了想撲上去咬一口的衝動。
就在她遲疑著要不要伸手的同時,人就已經落入他懷裡了。
「什麼都不合格,我想-該是檢驗最重要的環節了,如果再沒有通過,你可能就要被三振出局了!」
最重要的-嗚!
她還沒有想到什麼是最重要的環節,眼前他的星眸就驀地放大數倍,還從唇上傳來西紅柿汁的味道,酸酸甜甜……
莫橘希不知道那最重要環節的檢驗他給她打了多少分,總之她並沒有被三振出局,還分到了半盤蛋包飯吃。
洗完了鍋碗瓢盆,回頭看他亂沒形象的窩在沙發裡看電視,領帶不知何時被扔到了何處,上好的絲質襯衫被解開兩顆扣子,那個高高在上的成功商人形象在一瞬間被顛覆,電視忽明忽暗的光照在他的五官上,那彷若雕刻的眉峰、半瞇的幽眸、挺直的鼻樑,還有……她不禁撫上微微發燙的嘴唇,那個吻有些強悍,讓她以為自己似乎很久很久沒有被吻過了。
「你在回味?」
「嗄?」
不知何時她竟然已經站在客廳裡,盯著窩在沙發上的他發呆,昏暗的燈光下,汪子凱狡黠的眸子隱隱閃爍著一抹戲弄,莫橘希的心跳不禁亂了一拍。
「不如我們再來一次,讓女人流口水卻吃不到不是我的作風。」在說話的同時他已經從沙發站起來欺身靠近。
全身立刻被他的氣息和陰影覆蓋,讓莫橘希不由自主的想倒退,可僵直的後背卻抵上了他不知何時環住她的鐵臂。
「你別-別自作多情了,我才沒有!」
她才沒有回味,她只是不習慣,不習慣他們突然變得這麼親密。
「哦?是嗎?那算了!」
他立刻失去了興趣並怏怏地坐回沙發上,拿起遙控器開始轉台。
一股莫名的失落突然湧上心頭,瞪著不停變換的電視畫面,她不禁伸腳踢踢他垂在沙發邊的腿。
「你不是很忙嗎?為什麼能夠這麼早回來。」
依她以前的經驗,這個時候工作狂們不該回家休息的。
「是很忙啊!」
一把拉她坐在沙發上,在她還來不及有所動作的時候,汪子凱已經調整好姿勢枕在她的大腿上。
「忙得都快累死了,腰酸脖子痛的,所以讓我躺一下吧。」
莫橘希原本想推開他的手硬生生的頓住了,看他一臉再舒適不過的表情,她有些不忍心踢開他,可是這樣姿勢對還算陌生的他們來說是否太過親密,她的目光不知道該放在哪,所以只好放在閃爍的電視屏幕上。
「你喜歡什麼姿勢,男上女下還是女上男下?」
莫橘希原本緊繃的注意力漸漸被電視上的益智節目吸引了,聽不清楚他含糊的問話。
「我說-你在看電視嗎?」一轉頭便看到她一雙大眼睛緊緊盯著電視機,汪子凱懊惱的叫道。
「怎麼了?不是說累了嗎?還是電視的聲音吵到你了?」
她拿過遙控器將電視聲音關小,目光依然沒有離開電視機,她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電視節目挺好看的,難怪每次深夜加班回家都看到樓下的管理員大叔比她還辛苦的巴著電視熬夜,原來是有原因的。
「那東西有那麼好看嗎?全是騙小孩和老人的!」
他不屑的起身想要奪走遙控器,因為他不能忍受在女人面前,自己竟然還不如那種白癡電視節目有吸引力!
「別搶啦!」
她側身避過他搶遙控器的手,全部注意力都被電視吸引住了,一點也沒察覺汪子凱有多不爽。
「我以前也認為沒意思,不過-你知道這個答案嗎?」
「什麼?」不爽到了極點,他很想直接起身關電視。
「三加一要如何等於五?」
重複剛才主持人的提問,莫橘希皺著眉頭認真思索著,她在大腦裡飛快的回想各種運算方式,卻怎麼也想不出正確的算式。
「這是什麼-」
本來是想嘲笑一番的,可看她臉上認真的表情讓他硬是把話給吞了回去,瞪著電視屏幕上八婆風格的主持人,汪子凱不明白為什麼他明明在詢問她喜歡用什麼樣的方式開始,卻變成現在的情況。
「是我不知道的運算方式嗎?」
她自言自語的盯著電視,就像小學時做試題一樣,而瞪著她的汪子凱卻有些哭笑不得。他該說什麼,這種問題分明就是腦筋急轉彎,根本不是用什麼算式能算出來的,她難道真的不知道嗎?
「當然是在算錯的情況下了,白癡!」
「算錯?」
莫橘希對他的信口開河不以為然,還以為他根本和她一樣也不知道答案。
「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你們猜到了嗎?答案就是-在算錯的情況下!哈哈哈!三加一怎麼可能會等於五……」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不相信答案竟是這樣的不合常理。
汪子凱忍不住笑了,該吃驚的人是他才對,哪有這樣不解風情的女人,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個夜晚居然是看腦筋急轉彎度過。
「你白癡呀!怎麼可能有人像你這樣笨,就算沒看過也該知道呀!」
現在還有誰會笨到上腦筋急轉彎的當呀,她似乎根本就不瞭解世界上有這種無厘頭問答的樣子。
「真的是這樣嗎?你為什麼會知道?」
她驚訝的瞪著他笑得好不得意的臉,以前她忙得天昏地暗沒有時間看電視,所以不知道有這樣玩笑性質的問題,但他為什麼會知道,他不是也很忙嗎?
「我才好奇呢!你為什麼不知道,難道你是從南極出來的?」
靠近她,盯著她圓溜溜的眼珠,汪子凱漸漸瞇起眼。
「咦?我……我只是不愛看電視而已!你知道美國人的幽默方式和這個不同的!」
他全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琥珀色的瞳眸彷彿能穿透一切似的,令她抗拒的轉頭盯向電視。
「一頭公牛加一頭母牛,請猜三個字!」主持人又發問了。
莫橘希想佯裝很努力想的樣子,這樣至少比面對他犀利的目光輕鬆,可是,耳邊卻傳來他涼涼的聲音,「兩頭牛。」
咦?
「……答對了!就是兩頭牛……」
汪子凱沒興趣的躺回沙發上閉上眼睛,反正他也沒興趣用強迫的,她想如何他就奉陪到底吧!
遊戲才剛開始而已,而且不論是從規則內容到解題方式,她根本都不在行,所以,他有得是耐心循序善誘。
時間彷彿過了很久,發覺他不再回答問題,莫橘希悄悄的貼近他,藉著電視機不穩定的光亮觀察汪子凱,目光落在他濃密的長睫毛上,確定他睡著了,她輕輕皺了下眉頭。
他們真的不一樣,原本以為他的生活和她如出一轍,都在永遠做不完的事情中耗損,並對週遭的一切置之不理。
可是,現在看來他和她根本不同,他彷彿真的是天才無所不能的樣子,看一眼食譜就能做出可口的蛋包飯,不屑一顧的電視節目卻能隨口說出正確答案……
這樣無所不能的他,是否已經看透了她的別有用心呢?留她在身邊,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
將電視按到靜音,幽幽歎出一口氣後,盯著屏幕上閃爍的人影,她輕輕勾起嘴角,這樣的夜晚,小小的客廳裡亮著微弱的燈光,一個人在離你很近的地方安心的入睡,心底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
在莫橘希還沒來得及將那份溫暖升溫時,她所期望的等待就來了。
隔天,宋麗麗打電話通知她,汪子凱要去日本出差,讓她不必大費周章的準備晚飯。
冷淡的語氣、簡短的通知,沒有具體的回程日期,也沒有解釋為什麼突然出差,放下電話,她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沉悶,那感覺就像她只是汪家的一個廚娘,更或許他根本不會為了這些小事費心,給他的每個女伴打電話只是身為貼身秘書的宋麗麗的職責所在而已。
聳聳肩忽略那種讓人沮喪的感覺,她打量著窗外明媚的陽光,開始思索這幾天她要做些什麼。
不論怎樣,等待的感覺應該是相同的,她想要體驗的等待開始了,如果不是來得這麼突然讓她措手不及,她應該是會有些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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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打了嗎?」
飛往日本的途中,從文件中抬起頭,汪子凱突然問了身旁的宋麗麗這麼一句。
原本聚精會神看文件的她愣了半秒鐘之後,很快回答道:「打了,去機場之前就打了。」
「她怎麼說?」
「她說知道了。」
「哦。」
雖然語氣中聽不出來是什麼情緒,但汪子凱輕皺起的眉頭,讓宋麗麗當下心中一緊。
那個姓莫的女人真的那麼特別嗎?特別到他竟然會破例在臨時決定出差時,讓她打一通電話過去,卻僅僅只是交代那個女人不要大費周章準備晚餐而已,這樣的汪子凱讓她感到很陌生。
「怎麼了?我臉上有奇怪的東西嗎?」回頭看見她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汪子凱好奇的問。
「沒有,只是……坦白說,當你讓我打電話給莫小姐的時候,我很吃驚,那-」
「不是我的作風,對不對?」
他漾開了一抹笑,轉眼望向窗外漸漸清晰的日本國土。
那的確不是他的作風,她所瞭解的汪子凱向來是事業第一、家族第二……女人還不知道排到第幾位的大男人,而他也從來不會讓哪個女人成為他的牽絆,惟獨這次,他不過是短期出差而已,竟然要特別通知一個女人,這算不算一種預警,雖然她知道汪子凱的心永遠都不會為一個女人停留,可是,遇到那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莫小姐,他們的認定似乎都變了。
「哼!也許是因為,不是每個女人都有她那樣的本事吧!」
汪子凱回想起昨天他進門時的烏煙瘴氣,如果再來一次,他不保證左鄰右舍不會報火警。
宋麗麗的眼睛驚愕的瞪大,因為她在他臉上看到了無意間流露出的表情,那是一種她一直渴望的眷戀,但卻不是因為她,這使她不由得咬緊牙關,掐縐了手心的紙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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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子凱已經離開整整兩天了,她忙著學做飯燒菜,忙著一遍一遍收拾幾乎被她毀滅的廚房,忙著振奮精神從頭再來……甚至幾乎忘了自己是否在等他回來,根本沒有空閒體會那種漫長的煎熬,直到措手不及的接到他的電話。
「您好,我是莫橘希。」
「莫橘希?」
赫!電話那頭傳來若有所悟的熟悉聲音,莫橘希頓時驚醒自己己經習慣性的報上了名字,可是,相信想搪塞已經來不及了,因為電話那頭的男人是比她還要精明很多倍的。
「哼!原來我們家莫莫全名叫莫橘希呀!是哪三個字呢?」
電話那頭的他聽起來心情不錯,甚至還帶著絲笑意,如果不是苦於如何作答,她一定會發現聽到這聲音,自己有那麼一點點的心跳加速。
「橘子的橘,希望的希。」
閉上眼睛,她乾脆來個老實交代,反正這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得是,也許他根本不會在意她到底是誰,更何況她只是他眾多情人中的一個。
「莫橘希……好-」
她不禁咬住嘴唇緊張的怕他說好熟悉。
「好名字!」
她明顯的鬆了一口氣,有些哀怨的望一眼牆上的鐘。
「為什麼這時候打電話來?」
晚上十一點多了,日本應該是過了午夜的時間。
「你在幹什麼?做人家老婆的有沒有想我啊!」
他的胡言亂語聽上去玩笑的成分絕對佔了全部,但莫橘希卻忍不住頓了一下,有些呆呆的不知道下一句該接什麼才好。
「這麼老實就不好玩了。」
電話那頭他的語氣帶著明顯的揶揄,令她忍不住在想他是不是工作太疲憊才拿她開玩笑,又或者是交際中喝了過多的酒……
「我明天回去。」
「咦?哦!」
終於找到可以說的話題了,莫橘希抬起頭來望著玻璃板上自己的倒影。為什麼她的臉蛋竟然紅通通的?一定是剛才在浴缸裡泡太久缺氧的原因,所以現在才會連心跳也加速了。
「就一個哦字?」
「那你想怎樣?」她有些不知所措,因為根本沒想過他會親自打電話過來。
「如果我說,明天我將不再做君子,你認為如何?」
她愣了下。君子?他們什麼時候有定過君子協議啊?
「不說話我就當默認嘍!」
「等-等等!」
她慌了神,因為他是認真的在電話那頭宣佈回來後要行使他的權利。
汪子凱在含笑等著,他不知道這個女人是否已經愛上了他,但他敢說,如果前兩天她沒有體會到她所希望的等待的話,那從這一刻起到明天他們再見面時,她應該就可以徹底的體驗到了,不論是忐忑不安或者是懷有期待的心情。
他在等,電話裡安靜得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一秒鐘、兩秒鐘……就在莫橘希幾乎要喪失勇氣的時候,他說話了。
「不是說想嘗試等待一個人的滋味嗎?不投入的話,怎麼能體會到最深切的感受呢?」
她的眉心緊鎖,睫毛覆蓋住眼底的波動,思考了一會兒後,她輕輕開口道:「好,我等你回來。」
掛了電話,汪子凱柔柔綻開笑容。想嘗試等待一個人的滋味,那是代表她曾經辜負了一個等待的人,所以想彌補些什麼吧,即使主角已經變更。
他一向都是主角的,人生中從來沒有做過配角的時刻,更別說是替身了,可是,當那個晚上她堅決的說想嘗試等待一個人的滋味時,他動搖了,即使他知道那跟遊戲的初衷有所違背,但還是答應她了,因為他有自信,不論是怎樣的開始,規則和進度都是由他來掌握的,這次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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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子凱比原定的時間回來晚了,因為一出機場就看到奶奶那邊派來的老管家,所以不得不乖乖跟著走。
老家那邊以奶奶為首,另外還有一大堆叔叔伯伯,他每個月就算再忙也要去坐上三四次。而當年母親就是因為受不了家族規矩的刻板煩冗,所以堅定的以離婚為要脅,要父親搬離老家,所以他現在回家都得辛苦的兩頭跑。
但他萬萬沒想到,當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為莫橘希租的公寓時,迎接他的竟是這樣一個場面。
「發生了什麼事?」
站在門外皺眉望著房子裡擠滿了身穿制服的員警,汪子凱確定自己沒有走錯,所以他冷靜的問著一旁的員警。
「你是什麼人?」
「這房子裡的女人呢?」斂眉掃視一周,依然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汪子凱有些下耐煩的問道。
「你和房子裡的女人是什麼關係?」
員警也不耐煩起來了,雖說面前的男人一副習慣發號施令的樣子,但好歹他們也是員警,不是誰都能隨便問話的。
汪子凱冷眼望過去,那個員警明顯有些吃癟的抿抿嘴巴。
他很累,沒時間陪他們在這搞烏龍事件,儘管很想直接轉身走人然後打電話讓律師來處理,但他終究也得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倩,於是在盯著員警三秒鐘之後,他冷冷的開口道:「這裡是我家,裡面的女人是我妻子,現在你總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吧!」
「事情是這樣的,你妻子她在沒有問清楚門外是誰的情況下就開了門,不巧的是剛好碰到最近警方通緝的強盜集團,不過幸運的是剛好有鄰居看到及時報了警……」倒霉的員警囁嚅的說著。
「她人呢?」
打斷員警的喋喋不休,汪子凱的臉上看下出一點情緒起伏,可聲音卻冷得可以將人凍成冰塊了。
「呃,已經被送去國泰醫院了,並沒有——喂!先生請等等!」
員警話還沒說完,就眼巴巴的看著他撥著電話轉身就進了電梯-
「宋秘書,馬上到國泰醫院去,查莫橘希被送到哪個病房!」
掛了電話,汪於凱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就直奔醫院。
到醫院的時候,宋麗麗已經站在醫院大門恭候,見他下車立刻迎了上去。
「莫小姐只是頸部被扼,導致暫時缺氧昏厥,其它部位都只是輕微的擦傷而已,醫生說她下午醒過一次,打過鎮定劑後現在還在昏睡中,剛才已將她轉到單人病房了。」
「鎮定劑?」他步入電梯挑眉問道。
「可能是受到驚嚇,所以情緒比較不穩定。」
宋麗麗小心的用著措辭,就算汪子凱的表情再怎樣不動聲色,她也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來他在生氣,在商場中向來都是冷靜沉著的他,竟然會因為情人之一住院而動怒,這個莫橘希果然不簡單。
在宋麗麗的引導下走到標有莫橘希名牌的病房前,他停住了腳步。
「醫生說她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最快也要等到明天,但還要看莫小姐醒來後的情況才能確定。」
「去請個特別看護,然後聯繫律師去警察局瞭解具體情況,有什麼事再聯絡我。」
言下之意就是她可以離開了,她點點頭知趣的轉身。做他的情人,沒有爭風吃醋的權利,如果有的話,那意味著那個女人對汪子凱來說多少還有些特別的意義,可她跟在他身邊近五年了,眼見著從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不下百位,不論是富家千金還是商場女強人,最後也不過都是遊戲而已,對於汪子凱來說,女人永遠只是他工作疲勞之餘的調劑。
這一點就算莫橘希現在佔上風,最後的結果也是不會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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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門進病房,在昏暗的光線中,他目光轉了一圈才落在病床的方向,當確定床上那個縮成一團的白色被單代表著某個人的時候,他冷冷抿起了嘴角。
咱!眼前的昏暗突然被光線照亮了,莫橘希原本是躲在黑暗中和惡魔較量著的,卻突然感到一道光照亮了自己的額頭,可寒冷依然襲來。
「你還要睡多久?」
還要睡多久?她有些抗拒的擰緊眉心,是夢還是幻覺,為什麼她就是掙不脫心底的黑暗。
盯著她鎖緊眉心頻頻搖頭卻醒不來的樣子,汪子凱不禁勾起嘴角笑了,幽幽伸出食指點住她的額頭。
感受到他的碰觸,莫橘希立刻從慌亂的夢境中清醒,瞠大的雙目直勾勾的盯著上方的陰影。
「醒了?」
調弱床頭強烈的燈光,望著她額頭上滲出的薄汗,汪子凱不帶一絲憐惜的緩緩收回手。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彷彿溺水被救上岸的人一般,她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他的手指,隨後又驚呼了一聲。
「不!」
「不什麼?」
任她拉著手臂,汪子凱的眼底終於有了一點溫度。
「不——不要走!」
直直的盯著他的眸子,莫橘希拚命的揪住他的衣袖,然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竟是如此的沙啞,喉嚨就像被火滾過一般的燒疼。
「你夢到了什麼?」
汪子凱站在床頭,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眼中泛起的淚霧,他的眼瞳真散發著柔和的笑意,可眼底卻凝聚著罕見的冰冷。
她夢到的是……一雙手……一張笑著扭曲的臉……被撕碎的白襯衣……
死死揪住他衣袖的手指霍然鬆開了,無力的向白色被單垂下去。
他雖然沒有去看她的手,只是盯著她漸漸轉成灰白色的瞼,但卻精準的握住了她下垂的手,並將那冰冷的手牢牢握住。
「你只是被進屋裡搶劫的歹徒挾持而已,別把自己想得太脆弱!做我的情人蠢到這種地步,傳出去會讓我丟面子的。」
莫橘希只是怔怔的望著他,不發一語。
「難道不是嗎?又不是三歲小孩,卻問也不問就開門,如果不是鄰居看到,及時報警,你的下場會是怎樣?嘖嘖!真不愧是我選中的女人!」
汪子凱放開了她的手,雙手改撐在她身體兩側,直到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她頸子上的瘀痕,紫紅色的指印在她白皙的皮膚上更顯得刺眼,還有下巴上被刮破的痕跡,盯著那-道血痕,他不禁瞇起了眼睛。
「對不起!」
他的氣息在她的鼻尖輕輕吐納,規律的一次又一次,相形之下她的心跳卻雜亂無章,竟然不敢對視他深邃的眼睛,彷彿那是潭漩渦,看了就會被捲進去似的。
於是,她垂下眼瞼盯著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下意識的說了聲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下起?受害者不是你嗎?」
倏地瞠大眼睛對上他的眸,莫橘希清楚的聽到心裡玻璃碎了一地的聲音,看著他勾起嘴角的邪惡笑容、不摻雜一點感情的瞳眸,為什麼這樣的他竟然能說出這般溫柔的話,莫橘希深深震撼了,幾乎要忘了呼吸。
「為什麼這副表情,你這樣子如果讓別人看到,會被人懷疑是不是給歹徒欺負了——」
「不!」
她失聲喊了出來,這一喊好像又在燒疼的喉嚨上劃了一刀,淚也禁不住滑了下來。
「傻瓜,當然沒有!否則你現在也不會完好如初的躺在我面前。」
褪去沒有溫度的笑容,汪子凱伸手輕柔拭去自她眼角不斷滑落的淚水,又靠近她一分,以至於唇與唇之間只剩下空氣能穿越的距離。
莫橘希眼底還在不斷湧出新的淚水,可來自他的溫度卻瞬間覆蓋了她全身,包括黑暗寒冷的心底,她幽幽的閉上了眼睛,淚水,在他手中暫停狂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