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
醫院病房內,言敘亞和於至可、於若能全都瞠目結舌地瞪著病房裡,剛看診畢的陳伯伯。
「陳伯伯,不可能吧?!」於若能仍是難以置信。「人類也可以雌雄同體嗎?」
「你是科幻小說看太多了嗎?」陳伯伯覺得好笑。
「可是正……」
「懷孕幾周了?」於至可輕問著。
「大約五周。」
「五周?」她淺吟了聲。
這麼說的話,時間上確實挺符合的。
這一陣子,大姊的體力嚴重走下坡,而且整個人都病懨懨的,感覺還滿像是懷孕初期的症狀。
「至可,你知道對方是誰?」言敘亞將她拉到一旁詢問。
「嗄?」
「你不會想告訴我,她是自體懷孕吧?」他好笑道。
「不。」這種笑話,最近就連小學生都不接受了。「只是,我也不是很清楚,而且這件事情,我想大姊醒來後,應該就會知道答案。」
「她會昏倒,一方面是因為懷孕,但是主因卻是太過疲勞,你們要注意一下。」陳伯伯繼續道。「等她醒來就可以回去,但要記得別讓她太累,盡可能地讓她休息,還有,孕婦的脾氣比較陰晴不定,盡量別讓她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好。」
目送著陳伯伯離開病房,於至可拉了張椅子在病床旁坐下,仔細地審視著大姊的睡臉,才發覺大姊這一陣子確實是瘦了,而且臉色也不太好。
原本她還以為是因為伊凡恢復記憶的關係才讓她悶悶不樂,想不到是因為懷孕,真是的,大姊怎麼都沒跟她說呢?
「二姊,你相信大姊真的懷孕了嗎?」於若能湊到她身旁,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陳伯伯會騙人嗎?」
「可是,大姊哪來的對象啊?若是為了要應付爺爺,也未免賭太大了吧?」為了爺爺就去生個娃兒,會不會太犧牲了一點?
「不曉得,得要等大姊醒來問她,才會知道答案。」她輕歎一聲。
「怎麼會這樣呢?到底是誰……」於若能碎碎念著。
「吵死了。」躺在床上的於用和突地皺緊眉頭。「臭若能,你就不能安靜一點嗎?」
「姊,你醒了。」
她掙扎了下,才張開酸澀的眼,眨了兩下,看著面露擔憂的兩個妹妹,不解地問:「幹麼,發生什麼事了?」
「你還說呢,你突然昏倒了。」於至可見她要起身,趕忙調整病床高度。
「我?」她眨了眨眼,發覺自己身在病房裡。「陳伯伯的醫院啊?誰送我來的?」
「是……」
「是我們送你過來的,但是伊凡抱你進來的。」於若能搶在二姊發言前說道。
於至可無奈地翻了翻白眼。這個當頭提到伊凡兩個字,絕對是自討沒趣,自己故意不提,小妹偏是解釋得這麼清楚,要是再惹大姊生氣,她是絕對不會救她的。
果然如她猜測,一聽到伊凡的名字,於用和臉色立即變了。「我要回去了。」
見她要下床,於至可趕忙阻止。「姊,再躺一下吧,你的氣色很不好。」
「我的氣色不好,是被氣的。」把她氣昏了,再把她抱進醫院,怎麼,要不要她寫感謝狀給他?「現在幾點了?你們全都在這裡,店怎麼辦?別忘了,那裡有隻鬼正等苦要結算我們的營業額。」
她指的鬼正是站在一旁不吭聲的言敘亞。
「姊,已經打烊了。」
「打烊了我也要回家睡覺,我才不要在這裡過夜。」她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醫院的消毒藥水味。
「陳伯伯說你可以回家了,但再等你清醒一點,好不好?」於至可軟聲哄著。
「我已經很清醒了。」
「那麼,你知道自己懷孕了嗎?」默不作聲的言敘亞一開口,就丟下一顆威力十足的炸彈。
她一愣,擰起眉頭很努力地思考,過了半晌才沉聲問:「愚人節不是過了嗎?
開這種玩笑,也太差勁了一點吧。」
「姊,你不知道自己懷孕?」於家姊妹不約而同地喊著。
「嗄?」她瞪著兩個妹妹,傻了。
「陳伯伯說你已經懷孕五周了,我們還以為你是為了應付爺爺,才找了個男人,可是姊,我沒看過你身邊有出現哪個男人啊,你一直都是待在店裡和家裡的。」於若能口若懸河地說個沒完沒了,她就是覺得很奇怪嘛。
於用和聽得一愣一愣的,而一旁的於聖可和言敘亞也已經大略猜出「闖禍」的男人是誰。
「吵死了,你就不能靜一點嗎?」她惱聲吼著。
瞬間,整個病房靜寂下來。
她懷孕了?真的還是假的?為什麼她這個當事者一點感覺都沒有?
雖然她這一陣子是很容易疲倦,但這是因為懷孕?這未免也太巧了一點吧!
果然人是不能做壞事的!
很好,她中獎了。
這把年紀第一次偷嘗禁果就中獎,也許她該找一天去買樂透,相信手氣一定很好。
「姊?」瞧她正冷笑著,於至可有些擔憂地坐在身旁。
「我沒事。」有了就有了,好歹是個生命,總不能因為她氣伊凡就拿掉吧?
「這個孩子,我會把他生下來。」
「為了應付爺爺?」於若能白目地問。
於用和怒眼橫掃。「你滿腦子只會想這個嗎?」理爺爺做什麼?孩子是她要生的,干他什麼事?
「那,孩子的爸爸呢?」
「關你屁事啊!」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要是哪天我遇到孩子的爹,也得叫聲姊夫呀。」事關重大耶!
「屁啦,我又沒跟他結婚,你幹麼叫人家姊夫?」誰家的笨妹妹?拖出去斬了!
「不用叫嗎?」她問向一旁的於至可,一臉狀況外。「不用通知對方嗎?」
於至可無奈地閉上眼,不想回答。
「懷孕是我的事,我為什麼要通知他?」於用和氣得暴吼一聲。
突地,病房的門被人用力推開,眾人齊將目光移至門口,便瞧見一張因怒氣而扭曲的俊臉。
「你懷孕了?」伊凡抿緊唇,大有想將某人千刀萬剮的意味。
「誰?」她冷哼著,打死不承認。
「別裝傻,我在外頭都聽見了,還說什麼要拿小孩子來應付爺爺!」
於用和扁了扁嘴,別開眼。「關你什麼事?」混蛋,怎麼沒人跟她說這傢伙還在外頭等著?
這件事,她沒打算要讓他知道的。
「不關我的事?」他倏地瞇起淺色瞳眸,再也不隱瞞的吼出心裡愛戀,「我喜歡你,我說了我愛你!」
「去說給你的凱瑟琳聽吧。」她冷哼著。「我不清楚你跟孫奇彥之間到底是怎樣的情愫,但我很確定你跟凱瑟琳絕對有一腿。」
看他們在店裡那副冤家逗嘴的模樣就知道了。
哼!她才不給他借口,說她因為有了孩子,所以他才放棄凱瑟琳。
「誰會跟那個八婆有一腿?!」誰那麼倒楣?
「反正怎樣都好,我累了,可以麻煩你離開嗎?」頭很昏,腦袋還不是很清醒,她不想在這當頭再跟他廢話。
「我不走,除非你先告訴我,誰是你肚子裡孩子的爸爸?」他惱聲低咆著。
她聞言為之一愣,好一會才緩緩抬眼。「你再說一次?」
「我要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是言敘亞嗎?還是季軍烈?
「麻煩你過來一下。」她招了招手,額際青筋直跳。
伊凡緩步走到病床邊,卻見她坐起身子又對他招了招手,他依言再靠近一點,倏地一個火辣辣的巴掌往他臉上招呼過去。
「你去死吧你!」見他退後一步,她索性跳下床,準備再賞他幾記。「王八蛋,說那是什麼鬼話?!你居然說得出口!混帳東西,我決定跟你同歸於盡。」
氣死她了,居然敢問她這種問題!
他不是說他恢復記憶了嗎?那麼豈會不知道她曾經跟他溫存過?居然有種問她這個混蛋問題,她非跟他拼了不可!
見狀,言敘亞急忙向前把伊凡拉走,而於家兩姊妹則趕緊架住抓狂的大姊。
「我又是哪裡說錯了?」伊凡仍不知她生氣的原因。
「別說了,你先回去吧,我改天再跟你解釋。」言敘亞拖著他往外走。
「我不要!」
「這裡是醫院,安靜一點。」
「言敘亞,你不要抓著我……」
確定兩人的聲音愈行愈遠,病房裡的兩姊妹這才敢鬆開鉗制,然而她們雙手才一鬆開,卻發覺大姊又昏厥了。
「若能,趕快再去叫陳伯伯過來一趟!」於至可焦急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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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跟鞋踩踏在硬質地板上,發出清脆好聽的腳步聲,就這麼一路從會議室轉往總監秘書室,凱瑟琳直接推門而入。
坐在辦公桌前的伊凡正與人電話交談,一見她入內,快速吩咐完畢便掛上電話。
「有事?」他冷冷抬眼,淺色瞳眸底滿是不悅。
「嚇人啊!」她涼聲道:「幹麼這樣瞪我?」
「有事?」他依舊是一張撲克牌臉。
「沒事不能來嗎?」她自包包裡取出一條項鏈。「喏,你的項鏈,那天丟在吧檯上,我怕丟了,所以幫你撿起來,現在還給你。」
「那不是我的。」他睬也不睬一眼。
「那是誰的?」
「用和的。」話落,他隨即又盯著電腦螢幕,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鍵盤。「要還的話,還給她吧。」
看了一眼手中的項鏈,她搔了搔發,走到他身旁。「喂,既然你喜歡她,那一天幹麼要當著她的面否認啊?」
敲鍵盤的長指倏地停住,漂亮的臉孔微仰。「問你啊。」
「我?」她瞠大眼。「關我什麼事?」
「你還敢說下關你的事?」語調微陡,透著冷冽怒意。「不是你在她耳邊說三道四,她會把項鏈還給我?」
「我又沒說什麼!」天地良心,她真的沒有嚼舌根啊!「我只是跟她說,這條項鏈是你媽媽送給你,對你而言很具紀念性,就這樣子而已啊。」
「就這麼簡單?」他微瞇眸,壓根不信。
「廢話,破壞你的戀情,對我來說有什麼樂趣可言?」
「有沒有樂趣我是不知道,但可以當作報復的工具。」他一臉瞭然,「我老是阻礙你跟奇彥,你不可能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凱瑟琳聞言瞇起黑白分明的大眼,「伊凡,我早就知道我和奇彥不會有未來,所以我是不可能把這筆帳算到你頭上的,況且,我很清楚愛情所帶來的傷痛,因此更不可能會去蓄意破壞別人的戀情,你沒必要把我想得這麼惡劣。」
「真是這樣?」這可和他所認識的凱瑟琳有所不同。
「廢話!」她張牙舞爪地欺向前去。「我這幾天到幸福寶貝屋,看見用和臉色很不好,還在店裡忙來忙去的,想要跟她聊個兩句,她都說沒時間,可依我看,她根本是在避我。」
虧她好心想當紅娘,卻被人拒於千里之外。
「她臉色很下好嗎?」聞言,他的心口微疼。
「嗯,差到不行。我問她妹原因,她們都支吾其詞,說不清楚,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狀況。」她頓了頓,又問:「那天她被送進醫院,你不是在那裡等到她醒的嗎?結果呢,她到底怎麼了?」
他瞅她一眼,猶豫了下才郁卒地回道:「她懷孕了。」
「哦,原來是懷孕啊,這樣就說得過去……啥?她懷孕了?!」她慢半拍地瞠圓水眸。「她?跟誰?」
伊凡支手托腮,視線落在指頭上,狀似漫下經心地道:「我。」
雖說是言敘亞告訴他的,但冷靜之後仔細想了一回,也確定她肚子裡的孩子絕對是他的。
她已經懷孕五周,換算時間,應該就是那個時候。
怪就怪他一聽見她懷孕就亂了分寸,誤以為她為了應付她爺爺而隨便找了個男人生孩子,才會笨得在那當頭問她孩子的爸爸是誰。
她肯定氣瘋了。
「你?!」凱瑟琳拔尖喊道。
「不行嗎?」啐,值得這麼驚訝嗎?
「那,你打算棄她不顧嗎?」
「誰說了我要棄她不顧?」他莫名其妙地瞪了她一眼。
「那你為什麼不去找她?她現在氣色真的糟到不行。」想不到他竟然是這麼無情的人。
「……我沒臉見她。」儘管他思念得心頭發酸。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她,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她一定還在氣頭上,就算要見她,好歹也得等她氣消一點吧。
「為什麼?」
「沒為什麼。」他沒打算告知那件事。
她瞇眼瞪著他。「有什麼難以說出口的事?好比你冤枉她?」很好猜的,認識他幾年了,對於他的脾氣還是有些瞭解。
伊凡沉默不語。
「我幫你。」當他默認,她義不容辭地道。
「你?」他挑高濃眉。
「兩情相悅的人還要鬧冷戰,真是太奢侈了,我不能接受這種事。」所以,她決定要推他們兩個一把。「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今天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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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寶貝屋裡,瀰漫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凝滯氛圍。
晚間七點,儘管有空調消暑,卻壓根不能消除兩人之間的對峙。
於用和眼睛眨也不眨地瞪著伊凡,而伊凡也八風下動地直瞅著她,誰也沒開口,恍若只要誰先調開眼或開了口,誰就輸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現場始終飄散著一股濃濃的煙硝味。
突地——
「姊,有客人。」站在吧檯裡的於若能指著剛進門,僵在門口的客人。
瞬間,於用和先行轉開眼,面對門口漾起專業笑容,軟聲喊著,「歡迎光臨,小姐幾位?」
拋下伊凡,她逕自向前招呼客人。
「喂,你是來道歉的耶,誰要你跟她大眼瞪小眼?」凱瑟琳氣得推他一把。
「她一瞪我,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
說完伊凡也起身跟上前去,等於用和點完餐,隨即搶過她手中的單子。
「你幹什麼?」她面容猙獰地瞪著他,語氣卻是突兀的柔。
「我來。」他快步走向吧檯遞單,再到蛋糕櫃前取出蛋糕,
待於若能調製好飲料,便把客人所點的餐點送過去,而後再走回她身旁。
「進去櫃檯裡坐著。」
「我坐不坐,關你屁事?」這裡離客人遠一點了,她可以不用再忍耐。
「關我兒子的事。」他硬足推著她走進櫃檯裡,放緩了聲調,「不管怎麼樣,你也得珍惜我兒子吧。」
「誰說他是你兒子?」啐,根本還沒成形,虧他說得這麼順口。「你不是還問我,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誰的嗎?」
哼,那天才對她興師問罪,今天就來對她獻慇勤了?
「我的。」他斬釘截鐵地說。
「不是。」她撇開頭。
「是。」
「不是!」他說是就是啊?
他撇了撇唇。「用和,我知道我錯了。」
「這是做錯事的人該有的態度嗎?」她冷哂著。
打他進門到現在,還是一樣繃著臉,剛才還跟她大眼瞪小眼,一點退讓之意都沒有,而現在說他錯了,是說給誰聽的啊?
而且,真要道歉的話,一個人來不就得了?帶著凱瑟琳來做什麼?
「我錯了。」他深深地鞠躬,破天荒地放下身段,「原諒我吧。」
她瞪著他,一會兒後才歎門氣道:「你沒有必要跟我道歉,回去吧。」一切都無所謂了,她要是再拗下去,就顯得太沒氣度了。
「我不回去。」
「你不回去,留下來幹麼?」她好笑地道「幫我洗盤子、拖地板?」
「都可以。」只要能幫上她的忙,讓她好好地休息,要他做什麼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