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他的臉這麼臭,這樣客人怎麼會上門啊?」
「我說過了,學長一定不願意的啊。」於至可歎了口氣。
昨晚,大姊單方面地下達命令,說要是他不從,便決定要把他趕出這裡,原本以為依學長的個性,絕對會二話不說就離開,畢竟他絕對有地方可去,但詭異的是,今天一早,學長竟答應下樓當人體招牌吸引客人。
人是下來了,也坐在臨街、采光與視野最好的那一扇透明窗前,但他的臉色奇臭無比,根本是存心砸招牌,嚇客人。
「想個辦法啊。」於用和一臉不悅地瞪著他,與他目光相接後,只見他輕勾起挑釁的笑。「你看,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當食客也未免當得太驕傲了一點吧?
不過是麻煩他幫個忙罷了,態度競如此惡劣。
「大姊……」她早說過了,不是嗎?
以往在大學裡時,學長就極討厭自己吸引人的外貌,要是有人盯著他太久,他要不是走人就是冷言諷人。
要他坐在那裡當人體招牌,他怎麼可能願意?
「不管,你想個辦法,要是真把我逼急了,你就等著看我怎麼整他。」於用和下達最後通牒。
於至可為難地抓了抓發,靈光一現,隨即走向廚房,拿著托盤走到展御之旁邊;
「學長,我有一樣新點子想請你試吃,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試吃?」一說到試吃,展御之慵懶的美眸立即發亮。
「嗯,你看,這裡有巧克力鍋,旁邊有冰淇淋水果泡芙塔,你認為應該把巧克力淋上去,還是乾脆拿起來沾比較好?」
「依我看,咱們可以試—盤淋上去,再試—盤沾醬式,這樣才能夠分清楚究竟是哪一種比較完美,對不?」話落,他隨即舀了一湯匙液狀巧克力淋在水果泡芙塔上頭,拿起小湯匙大快朵頤。
俊爾的臉上不再殘留惡質的冷冽,反倒是笑得燦亮如暖陽,瞬間,整個室內似乎都亮了起來,亮眼得讓窗外的行人也停步。
「學長,這一盤是三人份的耶。」一口氣吃兩盤,會不會太多了一點?
「你要記住,男人跟女人的食量是不一樣的。」就算再給他三盤,他一樣能吞下。話落,他大口地吞下一個泡芙,吃相豪邁又爽朗。
「那,我再去拿一盤,你等我一下。」見狀,她也跟苦笑了。
展御之忙得沒空說話,擺了擺手示意她快去。
經過吧檯,瞧見怔愣得說不出話的大姊和小妹,她不禁笑意更濃。「怎麼了?」
「好噁心。」於用和一手抓著吧檯,一手搗著嘴。
「什麼好噁心?」她還以為她是被學長的丰采給迷住了哩。
「一個大男人吃甜點吃得那麼高興,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一大清早耶,他竟然吃得那麼愉悅,好像那些甜點全都是完美到了極點的美食一樣。
「難不成你希望他一邊吃一邊吐?」這樣能夠達到吸引人的目的嗎?
「當然不是。」他敢一邊吃一邊吐,她就把他的嘴縫起來。「他表現得很好,只是我很少看見男人吃甜點吃得這麼開心的。」
「反正效果達到就好了。」
「是啊、是啊,你再去多拿一點。」看來,要能夠讓他不擺臭臉,就只剩下這一招了。
「這招不知道可以撐到什麼時候。」於至可不樂觀地道。
假使人變多了,或者是學長真的吃飽了,那他的臭臉絕對會再出現,到時候她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 *** 雲台書屋http://www.Qb520099.com ***
能夠利用甜食維持他一個上午的好心情,於至可認為,應該是極限了。
她猜得一點都沒錯,過了中午,不知道怎麼搞的,好像今天放假似的,一群中午入場的OL竟然沒打算回去工作,反倒是很刻意地朝他移動,轉換著座位。
站在吧檯探去,才發覺展御之已經被包圍了。
而他的臉色異常的臭,遠遠看去,像是黑了大半,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弔詭氣息,然而,那群不怕死的OL前仆後繼地接近,恍若不懂得死為何滋味。
他冷著臉,支手托腮,慵懶的眸子直瞅著窗外艷陽高照的好天氣,壓根不睬身旁熾熱如浪的目光。
身旁眾家女子蠢蠢欲動,現場浮現一觸即發的凝滯氣息。
「完蛋了。」偷偷從廚房跑來的於至可瞧見這一幕,搖頭大叫不妙。
「哪裡完蛋了?你不覺得今天的生意好到不行嗎?」於用和笑嘻嘻地道:「那傢伙的吃相實在沒得挑剔,路過的人甚至會因為他的吃相而進門,點了跟他一樣的甜點呢。」
至於裡頭這些客人就更不用提了,只要他吃什麼,她們就跟著點什麼,哇,她真的沒料到區區一個人體招牌,居然可以吸引到這麼多的客人。
不可否認他是長得不賴,但長得好看的男人街上隨便抓都有一把,也沒什麼特別的,當初若能提起這建議時,她也只是抱持著姑且一試的想法,卻沒想到效果真的這麼好,好得讓她好想哭。
於至可不安地道:「是嗎?」看得出大姊的心情很好。
但是,她實在很擔心學長,他的臉色真的不太好。
「也不知道這群上班族到底是怎麼搞的,中午踏進小貓兩三隻,接著便湧入一大群,像是用手機聯絡似的,客人連綿不絕,這已經是多年來不曾見過的盛況哩。」她決定了,展御之今天就在那個位子上坐到打烊吧,不不不,從明天開始,坐在那個位子就是他的首要工作。
「學長快發飆了。」學長那個表情,她至今依舊記憶猶新,要是那些人還不夠識相的話,學長的毒舌就要準備開閘了。
他一旦發飆,其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她就是不放心,才特地溜進店裡瞧瞧,沒想到卻被她瞧見這一幕,她還是躲回廚房好了,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關她的事。
「他敢?」
「學長向來是很隨心所欲的。」就某方面而言,他是完全不管他人想法的,是天生的無理和放肆。
也許學長是不自覺吧,但他渾身上下卻是散發著令人想要親近的費洛蒙,只要跟他短時間相處,能不被吸引的,少矣。
大姊和小辣算得上是異類,而她是最平庸的那一個,所以沒辦法控制自己不被他吸引,儘管是在六年後的今天,儘管他討厭她,她還是會忍不住地想要多看他一眼。
「再怎麼隨心所欲也該有個底限在吧,他要是敢在這裡造次,給我惹出什麼麻煩,我就把他的腿打斷。」然後把他卡進輪椅裡,綁在店裡吸引客人,讓他想逃也逃下了。
當然,後段的話,她是不會告訴她親愛的妹妹的。
「大姊……」於至可無奈地苦笑著。
突地——
「先生,你好面熟,好像在哪見過你。」坐在離他最遠那一桌的某個女子很不怕死地走到他的身旁,打破了沉靜,在眾目睽睽之下,以清晰的口吻和大方的態度上前迎戰。
展御之懶懶地睨向她,好看的唇微掀。「憑你這種長相也敢跟我搭訕,我只能說,你實在是太帶種了。」低沉的嗓音流洩著毫不客氣的諷笑。
話一出口,原本略微吵雜的店內氣氛突地像是來到零度下的北極,無人敢發出半點聲音,就連一旁的於家三姊妹都傻眼。
慢慢的,像是無聲電影般,當有人離開座位的瞬間,所有人也跟著離座,幾乎是一哄而散,大伙爭先恐後地趕到櫃-買單。
就在客人像陣風般地刮出店外之後,於用和扭曲著美顏走到他的面前。
「有事?」展御之維持原本的動作,斜睨她一眼。
「你好大的膽子。」於用和握緊雙拳,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喀啦聲響。
「大姊,我又是哪裡做錯了?」他仍是一貫的慵懶,還不忘打個哈欠。
「誰准你叫我大姊了?」她何時多了個這麼欠揍的弟弟?她沒這麼倒楣!
「不然,我該怎麼稱呼你?」
「先不管你要怎麼稱呼我,我問你,誰准你把我的客人嚇跑?」她惱怒暴咆著,於至可已經趕到她的身後,往她的腰上一抱。
「大姊,冷靜一點,你站在這個位置,會嚇到外頭路過的行人。」這樣誰敢進來消費?
「可不是?到時候就不知道到底是誰嚇跑了客人。」展御之勾起皮皮的笑,壓根沒將她的怒焰看在眼裡。
「你還敢說?!」轟的一聲,火焰燒斷了於用和向來薄弱的理智。 「姓展的,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
「哦?你倒是說說你知道我什麼底細?」他習慣性地挑起單邊的眉。
她真知道他的身份?不對,她要是真知道的話,相信她態度不會這麼跋扈。
「今天要不是看在聖可撞傷你,你以為我會留你在這裡養傷嗎?你養傷就算了,還在我家作威作福,霸佔客廳和電視,甚至當起飯來張口、茶來伸手的大老爺,你是怎樣?沒當過乞丐,很想嘗嘗當乞丐的滋味,是不是?」要真是如此,知會她一聲,她立即把他的腿打斷,把他丟到外頭當乞丐!
「我是沒當過,但也沒興趣。」展御之依舊笑得很惡質。「于小姐,請你務必搞清楚,我今天之所以會在這裡養傷,是因為你的妹妹撞傷了我,要不然,我怎麼好意思在這裡當客人,甚至還當起了貴店的門面?況且,那些客人坐得也夠久了,我適時地趕她們走也沒有錯,畢竟她們都已經消費了,不是嗎?」
基本上,佔盡便宜的人是她,憑什麼把所有的不對都怪到他身上?
店裡總得要有客人,看起來才不至於冷清啊!「你好樣的,倒是敢跟我算這一條,我還沒跟你算當年你甩掉我妹妹的那一條呢!你知不知道因為你不跟她交往,害得她受到什麼樣的傷害?她直到現在還……」
「姊!」於至可更用力地抱住於用和的腰,制止她再繼續往下講。
她不想讓他知道那些事,都過去了,她不想再提……
展御之閉上眼搔了搔頭。「愛情這玩意兒向來是你情我願的,沒道理她喜歡我,我就一定要回應她,對不?就算她現在還喜歡我,你也不能強迫我喜歡她啊。」
「呸,你以為我妹還喜歡你?你別傻了你!」她冷啐了口,明知道他誤解她的語意,但她也不打算再多作解釋。
至可不願意她多說,她也不想說了。
「哦,阿彌陀佛,還真是老天保佑呢。」
「你!」
她張牙舞爪地撲上去,卻被於至可用盡全力地抓回。「姊,別再說了啦!」
於用和氣惱得想要再說什麼,卻感覺環在她腰上的雙臂微微顫慄著,儘管很氣,卻也只能放過他。
「至可,把他拎回廚房,我不想在這裡看見他。」真是氣死她了。
「那真是太好了。」他打從心底發笑。 「學妹,還不趕快過來扶我一把。」
「你應該已經可以走了吧。」於用和側眼瞪去。
「是啊,但如果不是坐這麼久,腳有點麻的話,我也不需要人扶。」他招了招手,於至可立即迎向前去。
於用和見狀,幾乎氣到爆。
「我不管你了。」
「姊?」見大姊大步走回櫃-,她不禁搖頭。「學長,你不要放在心上,其實我姊是沒有惡意的,她只是脾氣沖了一點。」
「這樣還叫沒惡意啊?是不是要等她把我的腿打斷了,才叫惡意?」他冷哂著。「不過也無所謂啦,反正等腳好了,我就會離開這裡,這樣什麼事都沒有了,對不?」
於至可聞言,才驚覺自己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離開這裡。
他待得太久,給了她一種錯覺,誤以為他會一直待在這裡。
真傻,學長要不是腳受傷的話,怎會待在這裡?
*** *** 雲台書屋http://www.Qb520099.com ***
電視螢幕快速地轉換著頻道,讓人幾乎以為拿著遙控器的這個人,純粹只是想要玩遙控器而已。
「啐,怎麼沒半點好東西?」展御之將遙控器往茶几一丟,頎長的身形慵懶地窩進沙發椅裡,長腿則是很不客氣地往茶几一擱,儼然把幸福寶貝屋二樓當做自己家裡般地自在。
無聊,簡直是無聊斃了。
展御之一臉不耐地朝最裡頭的那間房門探去,斂眼忖了下,開口大喊,「學妹,我好無聊。」
等了會,裡頭沒有回應。
「學妹,你是聾了不成?沒聽見我在叫你嗎?你以為你一回到二樓就躲進房裡,我就不會找你了嗎?!」深呼口氣,他拉開嗓門吼著。
幾乎是瞬間,門一打開,於至可立即快步奔到客廳。
她粉顏漲紅,一頭長髮還是濕透的,身上只穿著單薄的背心配上七分褲。
「學長,已經十二點了。」她輕聲道。
「那又怎樣?」對他而言,十二點正是美麗的時候呢,只是礙於他現在行動不方便,所以無法實踐美麗罷了。
「很晚了,我大姊和小妹已經睡了。」她緊張地往後探去,好怕大姊一打開門,就會從房裡拖出一把長刀。
「誰要你一進房就不理我。」好歹也替他準備宵夜,和他聊個兩句,要不然老是一個人面對著電視,他早晚會癡呆。
「我不是不理你,而是我有事要忙啊。」
「忙什麼?」他懶懶地斜倚在椅把上,彷彿會攝人魂魄的魅眼,上下打量著她剛出浴的美麗神態。
唷,真不知道她是上哪家醫院整形的,競能把她整得如此完美,讓他竟然有點心癢。
「我要想一下明天有什麼食材,要烘烤哪一種蛋糕,得要準備幾人份。」很多事要忙的。
「那種東西有什麼好想的?你就盡力地去做,要是有剩下的,全都交給我處理。」展御之很有義氣似地拍著胸口。
「不好意思,今天的生意不錯,所以沒剩下什麼蛋糕。」她猜,學長大既是因為今天晚上沒吃到蛋糕,所以有點不爽快吧。
「我以後再也不干門面招牌了。」他突道。
「為什麼?」
「因為這樣會害我沒蛋糕可吃。」理由說得理直氣壯。
「學長,你要是想吃,我可以另外為你烘烤啊。」事實上,學長今天應該也吃了不少吧?難道這樣還不足以彌補他失去的宵夜?
「不要,我不想讓那群醜女瞪著我看個沒完沒了,會讓我喪失食慾。」
喪失食慾?她記得他吃了不少啊。「可是……」
「跟你家大姊說清楚,讓她搞清楚狀況,我是個傷患,你們照顧我是天經地義的,要我下去吸引客人是不人道的,我絕對不可能再答應的。」要是因此而引起不必要的注意,繼而讓慕庸發現他的行蹤,那可真是虧大了。
「但是……」於至可舔了舔乾澀的唇。
怎麼辦才好?大姊要她當說客,她之所以一踏進房裡都沒走出來,就是因為一直在思考著要怎麼勸學長幫忙,而她現在根本都還沒開口,他便已經直接拒絕了,她還能說什麼?
「但是什麼?」瞧於至可欲言又止,他好奇地追問著。
「學長,因為一些因素,所以這家店一定得要增加營業額,所以……」
展御之毫不客氣地打斷她。「如果無法開源,就得要節流啊,並不是非得要用高級的食材才能夠吸引客源吧。」
「但是學長應該也覺得,使用較好的食材所烘烤出來的甜點,絕對比一般市面販售的甜點來得好吧?」
「是這樣沒錯。」他之所以會一直待在這裡,除了因為這裡是一個安全的地方,更因為這裡有她。
不,更正,不是因為有她,而是有她的好手藝,所以他才願意留下,要不依她家大姊對他提出的不人道作法,他老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畢竟他的腳傷也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雖不至於行動自如,但要離開這裡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其實,店裡的生意並不算差,一個月的營收下來還能賺點錢,但只是這樣是不夠的,還得再增加營業額,可是我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店裡的生意再好一點。」於至可苦惱道。
她每天都在想不同的點子,隨著時節變化,她也跟著變化蛋糕類型,但這麼做,似乎對店裡的幫助並不大。
「刊登平面廣告來宣傳嘍。」要不然呢?
「那要花錢的。」
「想要不用花錢的宣傳?」好比逼他坐在臨窗的位子,享受眾人不要命地投注視線?「效果沒辦法太持久的。」
真以為他好看到每個女人都想要撲到他身上嗎?當然啦,想撲到他身上的女人確實是不少,但是使用這種方式,會讓他覺得自己很像釣餌。
「總是一個開頭啊,我有信心,只要讓客人嘗過我的手藝,她們一定會再回流的。」於至可握住雙拳,向來畏縮的眼竟迸出光彩。
展御之莞爾地挑起眉,似笑非笑地道:「拿條毛巾過來。」
「嗄?」
「毛巾。」他冷哼著。「你的頭髮沾濕了自己的衣服就算了,要是沾濕我的,看我怎麼修理你。」
他的衣服只有那一百零一套,配著她不知道打哪拿來的男用睡衣交替穿著,她要是弄濕了他的衣服,他會考慮剝下她的試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