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和室桌前,梁豐艾精准的掌握時間,分秒不差的把茶斟入杯中,雙手擎杯,送到張沉潛面前。
“謝謝!”從面前的書籍中抬頭,他嗅了嗅,輕啜一口感受著茶湯的鮮美。
“怎麼樣?時間掌握得還好嗎?”
他沉吟了一會兒才道:“你利用水的溫度把阿薩姆紅茶的淡雅清香巧妙的逼出,茶湯也呈現紅艷明亮的色澤,嗯,看來你對茶種的特性明顯了解很多。”
“呵呵,當然嘍,每天喝每天泡,再不懂可就糟了。”她開心的說。
“又來了,才誇你兩句,屁股就要翹上天了。”他沒轍的說。
她孩子氣的朝他吐著舌頭,迫不及待地捧著自己面前的頂級阿薩姆紅茶,喝一口嘗鮮。
打從她來到張家茶園,就是天天泡茶、喝茶,還有上茶園當見習小茶婦,這些日子裡,跟著他的腳步不知踩遍了張家茶園幾回,也幾乎喝遍了大江南北的好壞茶,或許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她從略懂皮毛的門外漢精進不少,就連嚴格又挑剔的男友也不敢小覷她像海綿般的學習力。
忽地,梁豐艾臉上浮現了困惑的神色,“每個地區的茶都有它的特色,也各有優缺點,我一開始的初衷是希望能夠以台灣地區生產的茶作為茶館裡的主力商品,你說,這樣的限制執行起來會不會有問題?”
他放下杯子,認真的說:“其實我不建議你這樣做。”
“為什麼?你也是台灣茶農,難道你不希望有一家茶館專門只賣台灣的茶,而不是老用舶來品的光環壟斷市場嗎?茶齋老師可是很認同這點呢!”
“我跟老頭的想法向來鮮少一致過,雖然我希望台灣的茶能夠受到重視,但是誠如你所說,每種茶都有它的獨特性,每個人的喜好也各有不同,真正懂茶的人並不會因為這款茶是從國外來的就愛上它,而是親身體驗過它滋味的完美才認同它的。
“況且,多樣的茶種可以提供更多種的選擇,你還可以依照個別的特性決定如何調配或調味,如此一來,更可以塑造你所經營的茶館與其他茶館不同的獨門風味,當然,這對你來說會比較累就是了。”
“為什麼?”
“想要進行完美的混合調配或調味,你必須維持對各種茶的高度敏銳,一旦稍有疏忽,就會毀了茶館的名聲,這就跟踩在繩索上一樣,必須得時時小心注意。”
“那你覺得我現在有能力開店了嗎?”她嚴肅地問他的意見。
望著眼前的女子,張沉潛心裡閃過很多獨白。
這些日子以來,他早已肯定了她的能力,只是若如實告訴她,接下來她就要回台北籌備開店事宜,想要留下她的念頭不斷要他持否定意見;然而如果否定了她的能力,雖然她暫時會留下來,但也突顯了他的自私,更違背當初承諾她勇於追求一切的自由。
把一個人的夢想毀去,強拴在身邊,這就是愛她嗎?
他不是一個懂得呵護女人的男人,唯一自豪的就是能尊重對方的意志,不是嗎?
“怎麼樣,是在思考要給我什麼樣的考驗嗎?”她笑著瞇起眼睛。
眼前粉嫩嫩的臉正望著他,彎月般的眼睛煞是可愛,他伸手摸摸她的臉,淡淡笑著回道:“是啊,想考考你是不是真的有能耐當茶館的主人。”
“那就快點嘛!”她可是躍躍欲試。
在這裡住了這麼久,爭取他的肯定成了她最看重的事,好像只要他輕輕把頭那麼一點,自己的功力就會頓時增加百倍似的。
張沉潛順從地起身,走到一旁的防潮矮櫃,彎身取出一只暗紅色的茶罐。“好吧,就用它來一決勝負。”
“一決勝負?”她不解的望著他。
旋過身,他懶懶地解釋,“嗯,通過了這回的測試,你就可以回台北進行開店的事,若是沒通過,嘿嘿,很抱歉,你還得繼續留在這裡當你的小茶婦。”將手中的茶罐遞給她,“來吧,聞聞它的氣味,看看它的茶型,再決定你要沖茶的方式、時間,接著告訴我它的味道特色。”
梁豐艾安靜的接過,手心感覺到一股沉甸甸的重量。
打開茶罐,撲鼻的茶香讓她本能的深深一吸,再以茶具取出一小撮茶葉放上瓷盤,低垂著眸子仔細觀察,末了還放了一丁點到嘴裡咀嚼。
須臾,她心裡大概有了答案。
那些動作除了熟練,在不疾不徐的步調下還散發著自然的優雅,他在一旁也能感受到她的變化。
執壺傾注,茶香頓時氤氳四逸,靜默的她小心翼翼地掌控著時間,因為在挑剔的男友眼中,若想泡一壺好茶,那麼多一秒或少一秒都是不被允許的。
像倒數的鍾聲般,她的心裡等待著整點的報時聲響,一手執壺、一手執濾茶杓濾去茶葉,動作極度輕巧。
落入杯中的茶水澄澈動人,她按照慣例遞給他第一杯,第二杯才給了自己。
兩人不約而同的啜飲著茶,緩緩喝下一口後,張沉潛睞她一眼,等著她說話。
她放下手中的杯子,侃侃道出自己觀察後的心得,“茶湯呈紅赭色,品啜之間,有股類似於肉桂的香氣,還有極為淡雅的薄荷,這兩個味道交融後,讓這款茶顯得格外獨特動人,一般來說比較適合清飲。”
說完,她抬起頭,望著他的眸子,等待他的宣判。
“要不要再喝一杯?”他沒有作出任何評論,反而為她斟茶。
“怎麼,不對嗎?”她蹙眉,“這是我第一次喝到這款茶,不過可以感覺它的味道極為特殊,等等,這是不是台茶十八號?”
他依然悶不吭聲,只是凝肅著表情。
半晌,始終等不到他開口,她急得往他身邊靠近,“我是不是說錯了?”她擔心自己的表現叫人失望,不停的詢問。
瞧她一臉焦急,張沉潛著實忍俊不住,佯裝自若的臉龐突然咧開一抹笑。
“你笑什麼?該不會又弄了什麼名堂捉弄我吧?快說,張沉潛!不准你笑,快說!”
他驀地斂起笑,一手捧著她的臉頰,深情的凝望著,下一秒,便低頭封住那張因疑惑而微啟的唇。
“沉潛!”她別過臉躲避。現在的她,最在意的是他的評價。
可他不肯如此輕放過她,一派輕松地追上她的唇,雙手摟緊她的腰,不讓她有機會脫逃。
他的吻熱切且激烈,深深的挑起了她體內蘊藏的火。
驀然,她整個人被他推倒在地,他健壯厚實的身子順勢欺上來,以著狂放的姿態親吻著她敏感的頸窩與耳際。
盡管幾度想推開他,可她的手被他牢牢的固定在兩旁,只能任由自己被他的吻給迷惑,全身癱軟的無法抗拒。
他不安分的手撫上她的胸口,輕輕解著胸前的衣扣,她雙眼迷蒙的望著他,檀口呼出的全是不甚熟悉的輕喘,他低下頭去,狂野地吻住她的聲息。
吻著她的同時,他是不捨的,因為她贏了,在方才的決勝局中,她贏了,這也意味著她將要離開這兒。
他好捨不得,完全不敢想像這女人不在身邊的日子會是怎樣地枯燥乏味,過去可以忍受一個人的平淡,全是因為還沒喜歡上這個磨人的小妖精,現在要他怎麼回去早先孤獨的日子?
“赫──”她的身體因為他的碰觸而一陣戰栗。
驀然,有抹身影出現在半掩的拉門外,意亂情迷的梁豐艾頓時被那雙眼睛喚回理智,連忙一把推開身上的張沉潛,掙扎著坐起身。
“怎麼了?”他不解的問,眼裡的愛火仍然持續狂燒著。
她拉住他的手,輕輕的搖著頭,一張臉燒得火紅。
這時,拉門被輕敲兩下後緩緩拉開,“對不起,外頭有兩個客人來找小艾,她們自稱是小艾台北的朋友。”張沉媛坐在輪椅上,平靜無波地說道。
“我的朋友?”梁豐艾詫異的指著自己。
“嗯,還帶了一個孩子。”
“噢,一定是逸嵐和芙娜。”她匆匆起身,急忙要出去確認來者的身分。
“等一下。”他一把拉住她,把她的衣扣扣好。
梁豐艾尷尬的低下頭去,不敢迎視張沉媛的目光,只得囁嚅的說:“我、我自己來就好。”
手忙腳亂的拉整衣服,她飛也似的離開書房奔向屋外,直到此時,張沉潛才發現此刻的模樣面對妹妹,著實是件尷尬的事情。
隨著她目光注視的時間越長,他就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忽地,張沉媛白皙的臉龐漾出一抹笑。
“沉媛你──”
“我不是故意的,是哥哥挑錯地方,和室本來就不太隱密。”厘清了責任,她逕自推著輪椅離開,一路上笑聲不歇。
張沉潛坐在地板上,支手撐著額頭,驀地也笑了出來,“媽的,真是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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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開幕的早晨,路易絲茶館裡正緊鑼密鼓的忙碌著。
“小艾,這些東西放在櫃台下面好了,比較方便拿取。”沈逸嵐幫忙搬著東西,身為小股東之一,又是店面設計師,她毫無疑問是老板娘的第二人選。
至於沙芙娜,則是悠閒的把店裡的每張椅子都試坐了一回,不斷的評比。
“媽,你快來幫忙啦!要開幕了欸。”歐陽-嚷著。
“吵啥,那些事情有你們幾個就可以搞定啦,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媽咪我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優雅是她的代名詞,其他如刻苦耐勞、勤儉持家等,她就敬謝不敏了,“好,小艾,我就挑這兒了,以後這裡是我的個人專屬保留座,我要天天上這裡來進行我的搶錢工作。”呵呵,仰天陶醉中。
“厚,每次媽都只會這樣摸魚。”
梁豐艾忙著在吧台前替大家煮茶,見狀,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快,真不敢想像這一個多月來,她是如何沒日沒夜的張羅這家茶館,看著眼前大勢抵定的模樣,突然覺得這場美夢好不真實。
“對了,茶齋那邊送了邀請函了吧?”沙芙娜隨口問道。
“送了,南投張家茶園的也早就寄去了。”歐陽-代為回答。
南投張家!這幾個字讓梁豐艾的心猛然跳動了一下。
“好了好了,准備開門祭神,我們路易絲茶館就宣布正式開幕嘍!”沈逸嵐吆喝著大家起身行動,“老板娘,別光是傻笑,快來!”
“喔,馬上來。”梁豐艾笑著跟上她們的步伐,腦海裡忍不住回想起那個告別的夜晚……
她沒想到芙娜和小嵐會突然造訪張家茶園,還在驚訝的同時,她們帶來的消息更是震撼得教她措手不及。
“啥,明天要簽約?”她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跳起身。
“是啊,萬中選一的好地點。”沈逸嵐開心地說道。
“不用太感激我們兩個,這只是好朋友的一點心意。”沙芙娜也悠哉的說。
天啊!芙娜和逸嵐竟然偷偷在台北替她找了一個營業的好地段,隨時等著要讓她開店,而且明天就要簽約了!
下一秒,梁豐艾又跌坐回椅子裡,久久無法回神。
由於事發突然,她忽然對自己好沒信心,驚喜之余也遲遲不敢應允。
好不容易張羅了瘋狂的她們早早上床睡覺,她有些焦急地開始找尋熟悉的男人身影,現在她非常需要他的肯定和安撫。
最後,終於在寂靜的茶屋裡,找到了獨自一人的他。
梁豐艾立刻從身後抱住他,“救救我,我快要窒息了!”
拉住她的手,他笑著回過頭來,“怎麼,不想開茶館了?”
“你都聽見了?”
“嗯,聽得很清楚。”
“那你覺得我可以嗎?剛才的結果你還沒對我說。”她嘟著嘴巴,仰看身前高大的他,冀望能在他這兒找到令人心安的感覺。
他捧起她的臉蛋,彎低身子,將兩人的額頭與鼻尖輕輕地靠在一塊兒。
許久,他蜻蜓點水般地吻了一下她的唇,“跟她們回去吧,明天就要簽約,你可以朝你的茶館經營之路邁進了。”
她驚訝的回望著男友,有些不可置信,“我可以嗎?你確定?”
她突然否定起自己來,希望自己還是個依賴他的傻瓜。
“剛剛的測驗你答對了,而且答得無懈可擊,所以我無話可說,甘拜下風,對於茶的認識,你的確可以獨當一面了。”
“不要。”她任性的抱住他,眼眶微微發熱。
怎麼辦,她已經不想走了,不想離開他,不想過著無法跟他拌嘴、跟著他的腳步在茶山中生活的日子。
張沉潛倏地板起臉孔,粗著聲吼道:“梁豐艾,你在說什麼任性話,當真以為自己是來這裡度假的啊?你是來學習的,是為了精進你的能力好回台北開一家專業的茶館,什麼叫你不要?既然這樣,那天我早該在車站就把你一腳踹回去。”
她忍不住哽咽低泣,死命的抱緊他,就是不讓他有推開自己的機會。
“唉!”他無奈的歎氣,心裡其實也不此她好過到哪裡去,“你這笨蛋,老是只看見眼前的好,都沒有好好想想自己的未來。”
“我不想離開……”這些日子,她已經習慣了這樣說話的男人,習慣他凶狠的模樣,習慣他所有的一切,她不想離開。
他勾起她梨花帶淚的小臉,為她不忍分離的眼淚感到心疼,“聽話,明天就回去把你的夢想實現,我要看看我張沉潛喜歡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值得我去愛,我要看到那個勇敢追求一切的梁豐艾。”
“可是我……”
“噓,聽著,你開幕那天,一定要寄張邀請卡給我,如果你放棄了,我是不會原諒你的,聽見沒有?”他低低的嗓音像是威脅,更像是鼓勵,“在這之前,我們不聯絡,你專心的籌備茶館,我耐心的等待。”看她也像自己一樣不捨,他就覺得一切都已值得。
連聯絡都不允許,那想念他怎麼辦?
“那麼……你還會這樣喜歡我嗎?即便我們分隔兩地,不能天天見面,開店的籌備工作很忙很忙,你也還會一直喜歡著我嗎?”她像傻瓜似的追問著他的答案。
“說什麼傻話!我像是會輕易喜歡上別人的家伙嗎?不管多遠,我都會喜歡著你,耐心的等著你開幕那天邀請我去喝杯茶。”他捏著她的臉頰,要她清楚記住他的話。
“吻我,”她踮起腳尖請求,“吻我。”
張沉潛倏地綻放笑容,捧住她的臉,毫不猶豫的就吻上她的唇,品嘗著短暫離別前的甜蜜。
或許是離別的心情太過不捨,所以這個吻始終沒能歇止,反而益發狂熱,她氣喘吁吁地靠在他身上,兩人都想要擁有對方更多更多……
“跟我來。”張沉潛把手伸向她。
毫不猶豫的握住他的手,梁豐艾什麼也不想地追逐他的腳步。
遇上了愛情,每個女人都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她乖順的依附著他的一切舉動,只想這麼跟著他永不離開……
“小艾,發啥愣?快灑酒敬天呀!”沈逸嵐催促著。
“喔!”梁豐艾回過神來,連忙依著指示做完動作。
沙芙娜在一旁搖搖頭,“清醒點老板娘,今天才開幕欸,往後的日子這麼漫長,我可不想今天開幕,明天就關門大吉了。”
這時,冷不防由後方伸來一只手捂住沙芙娜的嘴,“呸呸呸,沙芙娜,你給我閉嘴啦!大好日子你在給我放哪門子的冷槍?”沈逸嵐挾持著她,大有把這女人拖進去痛扁一頓的氣勢。
一旁年紀輕輕的歐陽-只是無助地搖頭歎息,“家門不幸,讓大家見笑了。”
“小艾──快救我啊!”聽見沙芙娜聲嘶力竭的求救,外頭的一大一小都忍不住搖頭苦笑。
路易絲的浪漫招牌就在陽光下閃耀著,梁豐艾仰頭望著天空,心裡既忐忑又雀躍。
會來吧?你答應要來看我的呀,我要為你沏一壺茶,只為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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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第幾次失神地眺望著門外,她總期待下一個推門走進來的人會是他。
從早上等到中午,從中午期待到下午,又從下午苦等到現在,每一次門被推開,她總掛上最燦爛甜美的笑容,只是……為什麼被頻繁開啟的雕花木門,走進來的卻永遠不是他?
直到打烊後,她還是等不到那個最想見的人,“小艾,看來生意不錯喔!”沈逸嵐幫忙收拾著櫃台的殘局。
“這只是第一天,什麼都還不確定。”她以平常心看待今天的盛況,笑容底下卻有著深深的失落。營業時間都結束了,答應過要來的人怎麼還不見蹤影?
有太多話想要跟他說,好幾次抓起電話想要撥出那組熟悉的號碼,可是她害怕聽見他的聲音後就放聲大哭,害怕事情沒有完成會讓他失望,好不容易茶館終於開幕,她親自挑選的邀請函有著生平最濃烈的渴望,等待的笑容裡充滿了對他的想念,可是那個人卻始終沒有出現。
“總之,人潮就是錢潮,加上地點好,接下來老板娘就得拿出獨門手藝讓大家的味蕾心悅誠服嘍!”沙芙娜眨了眨眼,一臉俏皮。
梁豐艾淺淺的笑著沒有回應,滿腦子都在想著他為什麼沒有來。
“媽咪,我以後來干媽這兒打工好不好?”歐陽-開心的說。
“喂,小姑娘,你未成年欸。”沙芙娜擰擰女兒的臉。
“可是我覺得在這兒工作太有趣了,我想要試試看嘛!好不好?況且你們都會在這兒,與其到速食店,還不如到干媽這兒幫忙。”
“呃……這個你要問老板娘,畢竟在茶館工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這不是在玩游戲欸,而是真正的工作。”沙芙娜先將決定權推給梁豐艾,趁著女兒轉頭游說好友的當下,死命的搖頭打暗號,就是不讓她點頭答應。
因為嘗過失望的苦澀,梁豐艾實在不忍拒絕歐陽-的心願,她當然也明白芙娜的擔心,於是笑了笑說:“只要你媽咪願意,就來吧!”她還是把決定權交還給死黨。
“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一起走吧!”沈逸嵐說。
“嗯……你們先走吧!我還想留下來處理一點事情。”她還在期待。
“什麼事?說出來我們一起幫你弄啊!人多就是有這點好處。”
“不用啦,今天你們也都累壞了,我只是想要再看看是不是能多研發幾款特別的茶,就像芙娜說的,接下來路易絲茶館得拿出不一樣的東西,讓客人不只來一次,而是一來再來。”
“別急,才第一天,明天還有你好忙的,先回家休息吧!”沈逸嵐還是不放心。
“沒關系,可能因為有了自己的店,突然覺得興奮得睡不著覺,有好多靈感等著我把它們記錄下來呢。”她咧著嘴,傻傻的笑著。
“奇怪,那我是被雷劈到嗎?為什麼我的靈感永遠都在枯竭中?”把寫作當職業的沙芙娜忍不住感歎。
“那……好吧,我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點,門窗要關好,離開的時候別忘記設定保全系統,太晚了別隨便招計程車,要小心過濾……”
沈逸嵐的關心就像粽子,沒完沒了的念了一大串,要不是最後換沙芙娜威脅要打人,她還真會繼續這麼叮嚀下去。
送走了大家,梁豐艾終於可以不再偽裝,只見笑容從她嘴邊漸漸淡去,她坐在吧台的圓桌前,一個人孤單的想哭。
那個男人去哪裡了?為什麼在這個等待和他分享喜悅的日子,他卻沒有出現?為他精心調配的茶少了他這位鑒賞的能人,顯得多余了。
匯聚的淚水自眼眶中迸出,滴滴答答的淌了她一臉的濕意,最後她再也忍不住地伏在桌上大哭一場。
就這麼哭了許久,直到宣洩完失望,她才抹抹淚水,把店裡的最後一盞燈也熄滅,並設定好保全系統,孤單一人的離開路易絲茶館。
站在深夜的街道旁,她正想招來計程車,忽地一輛疾駛而來的車輛緊急停進人行道前的停車格,那熟悉的顏色引起她的注意。
一抹身影飛快的從駕駛座上跳下來,快步走向茶館,然而在看到俱寂的燈火後,失望的垂下雙肩,左手上的花束更是瞬間褪色似的靠在他腿邊。
是他,真的是他!
才擦干的眼淚又潰堤,她邁開步伐上前,一路奔跑著朝他靠近,在他措手不及的狀況下一把抱住這個遲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