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御風為了替毛時珍向鄭九京賠罪,親自到飯店跟他道歉,卻不料被他要求帶他的親友團,也就是隨他前來的兩位妹妹和一位堂姊去體驗台北的夜生活。
身為鄭九京在台灣的保母,他哪好意思不答應呢,於情於理,於公於私,他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沒想到這一去就走不了了,這群娘子軍在韓國從來沒看過像雷御風如此帥氣的男人,一直要求他得留下來陪她們,只是,在他心裡始終惦記著毛時珍。
他老想著今天受到那麼大挫折的她,心情有沒有好一點了,會不會失眠呢?要是睡不著,是不是一個人在沙發上獨自啜泣,孤單沒有依靠?
一整晚,他人在夜店,可他的心卻飛到毛時珍的家中,直到天快亮,他將喝得醉醺醺的一乾姊妹們送回飯店,便急著趕回家去。
電梯門一開,雷御風就看見一名男子從毛時珍家匆匆忙忙跑了出來,而她則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手裡拿著拖鞋尾隨其後,她頭髮凌亂,滿臉淚痕,一腳穿著拖鞋另一邊光著腳,狼狽得就像被家暴過的婦女。
「你給我走,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一隻拖鞋飛去,但魯世偉閃得快,剛好閃進電梯裡,快速離開現場。
站在電梯外的走道,此時陽光未足,仍是一片昏暗,雷御風因為她的哭泣而心情沉重。
她看起來像是一夜無眠,而那個逃進電梯裡的男人,身份是什麼,他也不好過問。看她傷心難過的樣子,他心裡想著該如何來安慰她,只要能讓她舒服些,情緒緩和些,他什麼都願意為她做。
「我家有一瓶上好的葡萄酒,聽我朋友說,八七年份的葡萄酒最有舒緩壓力、平穩情緒的作用,你……肯不肯賞個臉,到我那裡喝一點呢?」
四周寂靜,令他的聲音格外明顯,屋外是冰冷濕寒的氣候,耳畔卻傳來他溫暖的關懷,她的心漸漸地從冰冷深淵浮起,慢慢恢復溫度。
「嗯。」毛時珍強忍著淚水,不希望在他面前氾濫成災。
走進雷御風家中,觸目所及窗明几淨,傢俱都是名家設計的,頗具個人風格。
他端了杯紫紅色液體,帶著爽朗的笑坐在她身邊。「如果你覺得說出來心裡會舒服點,我願意做你最好的聽眾。」
聽到他富含磁性的嗓音,不知怎的,一股酸澀湧上心頭,她一直低著頭,不敢抬起來看他,因為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地投入這男人懷中,哭訴自己的遇人不淑。
「喝一點點好嗎?相信我,你的心情會比剛剛好一些的。」他舉起酒杯,希望她也跟著他這樣做。
然而毛時珍端著酒杯的手頻頻顫抖,就是無法控制情緒。
雷御風見狀不禁心急如焚-然想到最近香緹才從羅馬寄來一些精油,他因為工作繁忙,所以一直沒有將它拆開來看,現在何不拿來用在時珍身上?
「你等會兒,我去拿樣東西。」
看他跑進臥室,很快又跑了出來,手中多了一個小瓶子。
「來,背對著我,我來幫你按摩。」他跟她比了個轉身的手勢。
毛時珍狐疑地看著他。「按……摩?」
「你別緊張,純粹按摩,我在想這樣會不會讓你好過些。」
她知道他完全出自好意,遂依言轉過身,背對著他。
「我只要有機會到泰國、印度尼西亞或是印度去,都會去找當地的芳療師做按摩,久而久之,也就知道一些訣竅。」雷御風倒些精油在手上,沒多久,熏衣草的香味很快就充斥在整個屋內。
他的動作很輕,但指尖的力道卻控制得宜,輕輕在太陽穴處揉壓,感覺非常專業。
跟魯世偉交往那麼久,別說要他幫她按摩,就算要他幫忙倒杯水,他都懶得要命而不肯去。
像這樣高規格的享受,她還是第一次體會。毛時珍陶醉在雷御風拿捏適中的手勁中,那種幸福洋溢的感覺隨著肌肉、透過血液流向她的四肢百骸,並且流向她受傷的心田。
「你的肩膀很硬,我想你的壓力很大,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以後每天下班後,我都願意幫你放鬆筋骨,這樣,你的肌肉就不會繃得這麼緊了……」他體貼地說著,卻發現她的身子微微顫動。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低頭,但仍是背對著他。
「我喜歡愛動物的人,這樣的人,肯定很善良。」
說到動物兩個字,她回過頭望進他澄澈如鏡的眸子。
「可是……小奇奇不見了。」
「不見了?」他瞠目結舌地看著她。
本來打算暫時不去想的,可是被雷御風這樣一勾起,毛時珍當場痛哭失聲,還主動撲向他懷中。
「都是那個殺千刀的魯世偉,他要是不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誰叫他要隨便把籠子打開,他被咬死那是他活該,可是小奇奇它……我找了好久,不管怎麼找、怎麼叫,它都沒有出現……嗚嗚……」她說得斷斷續續,有頭沒有尾。
雷御風安撫地拍拍她的背,「好,我們一件一件來,你有什麼話,不要急,慢慢說,我會安靜聽你說完的。」
他就像她的平安符,貼在他胸前,她整個人就平靜許多。在情緒穩定後,她便將魯世偉昨晚到她家的事娓娓道來。
「別緊張,它不會跑遠的,我來幫你找找看。」聽完事情的原委,他安慰道。
走到毛時珍的家,雷御風先觀察小奇奇籠子擺放的位置,然後再沿著它可能會跑走的路線,一路來到廚房後方。
由於兩家廚房後方中間有個樓梯間的窗戶,就在窗戶外突出的小平台上,他發現有個小動物在那探頭探腦,像個無助的小孩孤立無援地站在那兒。
「我就說它不會跑遠的,你看,不就在那!」
毛時珍探頭一看,小奇奇果然就在那裡。
「它可能是被你前男友嚇壞了,所以才會一直躲在那不敢動。」他走出家門,繞到電梯旁的小窗戶邊,將小奇奇給救下來。
失而復得的感覺讓她激動得一把環住他的脖子,興奮地說道:「雷先生,謝謝你。」
「現在不是上班時間,不要跟我這麼見外,叫我御風就好。」他溫柔地在她耳邊低喃。
「御……御風……」
「對了,多叫幾次就會熟了……」雷御風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雙手忍不住撫上她細緻的小臉,凝視著她精雕細琢的五官,「你越看越好看,真的,只要多看你幾眼,就會感到特別開心!」
她不知該怎麼響應,在這樣下著細雨的清晨,說這樣的話真讓人覺得浪漫,而且這感覺不像空洞的浪漫不實,而是很真切的擁有。
毛時珍感到他的身軀隨著暗影落下,那充滿陽剛的鼻息強烈地襲面而來,在她還來不及搞清楚這一切是怎麼一回事時,他的吻已經落在她的唇上。
為什麼他又吻了她?
上一次,是在航醫中心的休息室,那是因為她把事情搞砸了,所以他給了她一個……算是安慰之吻,而這回,還是因為想安慰她才會吻她嗎?
她不想去追究原因,只知道在第一次他吻了她之後,她就對他的吻念念不忘,而現在,他的吻正好符合她的渴求,這讓她毫不抗拒地迎向他,感受他溫熱唇瓣所帶來的深刻悸動。
就在兩人吻到忘我時,身旁電梯的數字燈已經慢慢從一升到七樓。
只聽聞登的一聲,電梯門一開,出現一位模樣甜美可愛,頗有南部姑娘味道的女孩子。
「美珍?」毛時珍驚呼。
原先相擁的兩人立即如同極的磁鐵般彈開,他們很確定剛剛那激吻的鏡頭,全被這蓄著劉海的女孩給親眼目睹。
「表姊,你們剛剛……」
毛時珍不知該怎麼解釋,只好先將她拉回自己家再說。
「走,先進去。」
她回頭給雷御風一個尷尬的笑容,接著就把表妹拖回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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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個人是誰?」美珍好奇地問。
毛時珍為她倒上一杯果汁。「你不用管,只要告訴我,你突然從南部跑上來找我做什麼?」
「投靠你啊,我快煩死了,我媽老念著要我結婚,我……」
「等等,你第一句話說什麼?」那才是重點。
「投靠你呀!」她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投靠我?我問你,你有先打電話來跟我商量嗎?」
美珍聳肩,說道:「有這必要嗎?我們是好姊妹耶!你曉不曉得,我是趁半夜家人睡著時,特地坐阿囉哈上來找你的,你感不感動?」
感動個屁!
「你沒有事先徵求我的同意就先斬後奏,所以,我必須要告訴你,你不准住在這,我……」她頓了下。「不方便。」
「不方便?」美珍起身,跑到每個房間去看一遍。
「你在找什麼?」她疑問。
「室友啊!這麼大、這麼棒的房子,你沒有分租給別人對不對?」
「那又怎樣?」
「那分我住一陣子會死喔,你怎麼這麼小氣!」太過分了,虧她們還是親戚,這麼不通人情。
「我說不方便就是不方便,你不要跟家裡鬧脾氣,就跑來我這裡長期抗戰。如果你想窩個兩天我沒意見,但要是打算長住下去,我是不可能會答應你的。」這種事絕不能心軟,要不然自己的生活步調肯定會被打亂。
「我說表姊,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話還沒說完,她就像是領悟到了什麼而大叫起來,「我知道了,你說不方便,就是因為剛剛那個男的,對不對?你們兩個……」
一個抱枕突然飛到美珍的臉上。
「你少在那胡說八道!」
「我有說什麼嗎?呵呵,你不打自招喔!」
「你少亂講話!」
「我親眼看到的,亂講什麼啊?」
她戳著表妹的腦袋,問道:「你看到什麼?」
美珍噘起嘴,比個了親吻動作。「互蓋印章啊,我的媽呀,在電梯口就迫不及待地親了起來,有這麼飢渴嗎?」
看表姊無言以對,她又接下去說:「阿姨說你才剛跟前男友分手,要你短時間內,不准再隨便亂交新男友,否則就要叫你回南部去,我看呀……很顯然地,你都沒把阿姨的話聽到耳朵裡吧!」
「你在威脅我?」
「我可沒說你不讓我住,就回去跟阿姨說,我完全都沒這個意思喔……」美珍擺明了就是在恐嚇表-,不讓她住,她絕對會回去告狀。
「好啦好啦,讓你住就讓你住,不過……我可警告你,不准帶朋友回來,知道嗎?」為了自保,她只好答應了。
「這有什麼問題,我一定會乖乖的,不會給你惹麻煩的……」說完,美珍伸出手掌心向上.
「要幹嗎?」
「你們公司負責承辦鄭九京的小提琴演奏會對不對?給我兩張票,我要跟我新交的男朋友去聽。」
「男朋友?」
「是啊,別小看他,他可是教小提琴的,哇塞,亂有氣質的,要不然,我也不會知道那個叫什麼九斤還是八斤的。」
「誰跟你說是我們公司負責的?」真不想幫她拿票。
「海報上有你們公司的名字,我又不是文盲,哪會看不懂。」
真是敗給她了,遇到這女煞星,她除了妥協外,還能怎麼樣?
「晚上回來後我再拿給你,我現在很累了,要去補個眠,你的房間在那,不需要我招呼你了吧?」
只見美珍雙腿盤在沙發上,逕自拿起遙控器開電視。
「不用不用,你請便,我會自己料理自己的。」
折騰了一整夜,毛時珍的累自是不在話下,她回到房間立刻倒頭就睡。
看到表姊回房睡覺了,美珍開始翻冰箱找東西吃,還跑去表姊的更衣間去偷穿她的衣服,就在她穿得正開心時,衣櫃旁的平台上,一個小提琴盒子吸引了她的目光。
打開一看。哇,還不賴嘛,看起來好有質感,如果拿給她心愛的阿娜答,他一定會說她很有眼光,會挑中這樣復古,看起來好像還不錯的好琴。
奇怪了,表姊會拉小提琴嗎?
印象中,好像小時候看她學過,長大就沒再看她碰過了,既然如此,那她應該也沒常在用,不如……
嘿嘿,就拿給她的男朋友,也許,他會覺得她有品味、有格調而更愛她!
好,那她就偷偷把這琴A下來,要是被發現,大不了再跟表姊魯,她相信,有她阿姨這張王牌,表姊一定會賣她這個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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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九京的演奏會冠蓋雲集,許多政商名人都坐在第一排觀賞,盛況一點也不輸給帕華洛帝的演唱會。
會有今天一票難求的爆滿場面,都要歸功於「集思」所有的員工在這段時間所做的努力,而演奏會的成功也稍稍彌補了毛時珍對鄭九京的虧欠。
當他最後一首安可曲結束時,不忘來段感性的談話。
「在我剛踏出機場的那一刻,發生了一件你們大家都知道的事……」他用英文說道,笑容燦爛。
頓時,引起全場一片笑聲。
與雷御風並肩坐在第三排座位的毛時珍一聽就知道,鄭九京在說的人正是她自己。他是不是不滿這次她在機場的表現,所以記恨到現在?
她看了眼身旁的雷御風,只見他笑笑地握住她的手,像是在告訴她,鄭九京不是那種小鼻子小眼睛的人。
「這件事雖然一度造成機場混亂,而有些人也認為,那位在機場拉小提琴的女子不該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就匆促做了這樣的表演……」他突然把目光掃向坐在舞台左前方的毛時珍。「但我很喜歡,因為結果並不重要,過程才是令人激賞的。她有這個勇氣,表現出她對我本人的一股熱愛,所以,對於她那天的表現,我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對她百分之百的肯定。」
聞言,毛時珍呆住了。為什麼鄭九京的反應跟她所想的,完全是天差地別、截然不同?
「現在,就請毛時珍小姐起立。」他大聲說道:「請各位為她的勇氣與熱忱,給予最大的掌聲鼓勵。」
「快呀,快站起來啊!」一旁的雷御風鼓動她。
從沒在這樣盛大的場合,接受這麼多人的注目,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聽到從四面八方傳來的掌聲,幾乎要將她淹沒。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可是事先沒綵排過的,毛時珍反應遲頓地起身,笑容僵硬地對大家點頭示意。
演奏會結束後,所有的工作人員在一間五星級飯店開慶功宴,主角雖然是鄭九京,不過,最風光的卻是毛時珍。
「來,各位,我們一起來為時珍乾一杯。」有工作人員起哄,這是雷御風要他這麼做的。
「啥?」她感到莫名其妙。這又不是她的演奏會,幹麼把焦點全放在她身上?
「因為你在機場製造那樣的新聞,才能讓鄭九京先生的演奏會,有更多人知道啊!」這說法當然也是雷御風教的。
「沒錯,本來預售票只賣出九成,在新聞發佈後,不但所有的票都賣光光,就連黃牛票也是一票難求。」
鄭九京主動走到她面前,舉起酒杯說:「你是大功臣,沒有你,我演奏會不會那麼成功。」
毛時珍不敢居功,忙搖手道:「不、不,快別這樣說,我會不好意思的!」
其實,這是鄭九京跟雷御風所交換的條件,他帶他那些姊妹們玩了一個晚上,而他在演奏會結束後捧一下他喜愛的女人也不為過,若能因此打好兩人日後的合作關係,他何樂而不為呢。
所有的功勞全加諸在毛時珍一人身上,她覺得自己真是因禍得福,無心插柳柳成蔭,現在不但鄭九京對她改觀,就連其他人也都一致認為,是因為她的關係,才會讓演奏會如此成功。
在大家競相恭賀下,她一杯接一杯地敬酒,心情超High地黃湯頻頻下肚,完全沒有控制,直到雷御風發覺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了。
「好了,夠了,你今天喝太多了……」
「開心嘛,有什麼關係。想不到……出糗也能出名欸,還能幫到鄭九京的忙,你說我……厲不厲害呀?」她說話開始顛三倒四。
「厲害。好了,我們該回去了,看看你,一點淑女的形象都沒有。」要是知道她不能喝,他絕對會從旁阻止。
可現在說這些也來不及了,唯今之計,就是感緊帶她回去休息。
向眾人道別後,雷御風扶她上了車,先幫她扣上安全帶,再用濕紙巾幫她擦了擦臉,那酡紅的臉上有著精巧的五官,即使在爛醉如泥的狀況下,還是可愛得叫人忍不住在她額上偷親一下。
靜靜看著她,雷御風頻頻詢問自己。他究竟是喜歡她哪裡?為了名貴小提琴而接近她的目的早就模糊一片,被拋出腦海之外。
他想他是喜歡她對感情的執著,對人性永遠保持著光明面,對工作非常認真,還有對……
太多太多了,讓他無法一一列舉。
他越來越肯定,眼前這女人就是他所要的,不管那把小提琴到最後是不是能夠拿到手,都已經不重要了,或許,他本來就不該幫香緹的忙,說坦白些,他也沒有義務幫她。
雷御風把車子慢慢開向停車場,車子停妥後,輕輕將毛時珍抱起,讓她舒服地靠在他胸前,宛如小嬰兒般,睡得平靜安詳。
就連要上電梯時,他也沒驚擾到她,他要讓她很安心地睡在他懷裡,熟悉他的氣味。
就在電梯到達七樓時,門一開,只見一名女子正站在他家門口,聽到電梯門開的聲音,她反射性地回過頭來。
「香緹?」他低呼了一聲。
紀香緹看到雷御風抱著一個看起來像是喝醉酒的女生回來,霎時黯了眼色,同時,原本打算給他驚喜的亢奮情緒,瞬間跌落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