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好風騷 第七章
    剛才這男人是怎麼說來著,好像是說要她等著看吧!可現在她看到了什麼?

    一進錢府別院,她還在為院內的一片漆黑而覺得奇怪,忽然間一堆提著燈籠的女人,穿著五顏六色的衣服湧了出來,而且直接越過她撲向東伯男。

    一時間,鶯聲燕語,吵吵鬧鬧,讓她心中燒起一陣莫名的火氣。

    東伯男一臉的僵笑,饒是他臉皮再厚,都曉得在這個時候冒出這麼多女人有多麼不合時宜。他掙扎地想去跟瀾瀾解釋,卻見她冷著臉瞪他一眼,然後逕自走進院內不理他了。

    才踏進房間正要關門,卻見錢夫人好整以暇地靠在門外欄杆旁,含笑看著她。

    「你很得意?」段微瀾放棄關門,因為錢夫人不會沒事在這兒,竟然來了就表示一定有話告訴她。

    錢夫人搖曳生姿地走了進來,未等她開口便坐下笑問:「吃醋了?」

    本來背對她的段微瀾,忽然轉身挑釁地坐到她面前,「吃什麼醋?錢夫人你都不吃醋了,我憑什麼吃醋?」

    錢夫人仔細審視著她的表情,然後風情萬種地給兩人各倒了一碗茶。

    「既然我們兩個都不吃醋,那就一起喝個茶吧!」

    她防備地看著眼前美婦,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那些女人是錢夫人找來的了。前些日子還曾為她沒有結果的愛戀同情她,現在想來,心裡居然多了一絲慶幸。

    如果今天換作是她,不管基於什麼理由,她是絕對做不到坦然地面對愛人的情人,可是錢夫人可以,這女人的城府絕對比她還要深。

    「你在想什麼?前幾天看到我不是很同情我嗎?現在怎麼對我一副存有敵意的模樣?」接著懶懶一笑,忽然傾身靠近她,「我知道了,你動心了。」

    段微瀾猛地轉頭看著她一臉篤定的笑容,直覺地反駁,「我沒有!」

    錢夫人隨即坐回原位,像是嘲笑她一般,「若不是動心,那你氣什麼?」

    她微微怔愣住。不過是覺得東伯男似乎沒那麼討厭了而已,應該還不到動心的地步吧!她心虛地想掩飾自己的情緒,連忙端起茶碗喝下一口茶,溫香的茶滑入咽喉,卻突然覺得有些不舒服。

    錢夫人自是把一切都看在眼裡,收起了微笑後換上有些落寞的表情。

    「其實你不用瞞我,東郎那樣的男人,很少有女人拒絕得了,尤其是他存心想對一個人好的時候。我不怪你,畢竟你是他的選擇。」

    她把手輕輕放在段微瀾的手上,「我只是想告訴你,你面對的可能是天下一半以上女人的敵視,我不是你的敵人,對東郎執著的女人很多很多,她們才是最可怕的。」

    段微瀾懷疑地看向她,實在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想做什麼。

    但見她又是一笑,「你不用對我存有防備,我只是覺得輸給你我甘心,但輸給一個死人我絕對不甘心。」

    錢夫人說完這句話,就輕巧地打開門準備出去。

    段微瀾飛快地站起來問道:「你這樣做,對你的丈夫公平嗎?」她不是有夫之婦嗎?

    錢夫人嘲弄地冷笑一聲,「有夫之婦?哈哈,女人的容顏還沒有一個男人的感情凋零得快,我早就不存在什麼丈夫了。」她微笑地側頭看著窗外的竹林,「我在這裡已經整整二十年了,我的丈夫從未來看過我一次,東郎之所以被這麼多姊妹喜愛,是因為他教會我們,一個女人可以用任何方式追求自己的幸福,也只有他尊重我們這些棄婦。」

    棄婦?段微瀾任由她走了出去,逕自陷入沉思之中。東伯男很尊重這些棄婦?她實在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那些對他有著狂熱的女人,其實都是棄婦?

    她煩悶地站了起來,正要出去透透氣,忽然一陣聲音由遠而近。

    雜沓的聲音像是兩個人的腳步聲,就在快接近她門口的時候,腳步聲終於停了下來。

    一個女音幽幽地歎了口氣,「你終究不肯請我進去。」

    聲音不像是年輕女子的口吻,不知道怎麼的,她想起了錢夫人的話。難道這就是東伯男尊重的其中一個棄婦?

    緊接著傳來他的聲音,「杜姊姊何必這麼傷感呢?我每年不是都會去府上坐一坐的嗎?」

    女音的笑聲帶著諷刺,「是啊,每年都來坐一坐,然後無論再經過多少次,也都不會正視我。」

    沉默了片刻,東伯男又開口道:「杜姊姊何必這樣,小弟本是希望姊姊能夠看開一些──」

    「我看開了,你要我另外找尋自己的幸福,我找到了,我的幸福就是你,但你為什麼不肯給我?」女音哀怨地搶白。

    東伯男的語氣中滿是懊悔,「我總是這麼笨,什麼事都做不好,才會惹得姊姊難過。」

    「不!你就是太聰明了,才惹得起這麼多女人。」女人更加慘澹地反駁,「你為什麼會動心?你不是要追查她的死因嗎?為什麼你會對一個可能是兇手的女人動心?這樣我寧願你永遠為你的四姨娘心碎一輩子!」

    沉默再次延續著,他最後為難地開口,「我不曾想過要瞞著你們,一開始我就告訴你們,我對你們絕對沒有私心。」

    「是啊,你怎麼會有私心!」女音的話更激動了些,「誰都知道聞名天下的百恨公子是多麼的君子,從來不會對任何一個女人不規矩,誰都知道東伯男有多懂女人的心事,哪怕是山野村婦,他也會像公主一樣地愛護!可你想過你幫過的女人會怎麼看你嗎?」

    東伯男沉默了下,緩緩歎道:「這些女人我若不去幫她們,她們根本不可能自救,但我從來沒有給過她們幻想。」

    「你根本不必給幻想,就算你每次都用頭髮遮住自己的長相,就算你裝出瘋瘋癲癲的鬼樣子,依然會有女人為你心動,就像我,如果可能的話,我寧可被丈夫活活打死,也不要面對你這麼絕情的溫柔。」

    接下來是一串小跑步離去的聲音,看來那個女子終是傷心地走了。

    段微瀾倚在門上,她的手緊緊抓住門框,混亂的腦子消化不了剛才聽到的消息──他接近自己難道是別有目的?

    門輕輕的開了,東伯男走了進來。他的劉海顯得有些凌亂,彷彿被人煩躁地抓過一般,在看到她看自己的奇異目光時,不禁苦笑了一下。

    「你都聽到了吧,其實她都是說給你聽的。」

    她寒著臉沒有理會他,逕自開始收拾東西。

    他連忙上前拉住她,哀求道:「瀾瀾,你聽我解釋啊!」

    用力甩開他的手,她面無表情地說:「東公子,小女子自覺配不上您,還請您自重。」

    他立刻發覺大事不妙,「你別生氣啊,瀾瀾,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我……」

    丟下手中的行李,她盯著他厲聲責問:「你倒是說說你哪裡不是故意的?想不到我林清音聰明一世,如今卻被人算計得這麼徹底。」

    東伯男先是默然以對,片刻後又笑了起來,「瀾瀾果然還是在意我的。」

    她再也忍受不了,氣得抓起包袱立刻向門外走去,卻又忽然聽到他充滿壓抑的話語。

    「曾經,我愛上了我四姨娘,當時我爹要我離家想清楚後再回去,說是我若能確定心意,便不會阻攔,但等我回來的時候,整個莊園都被大火燒得乾乾淨淨,沒有一個人生還,包括她。」

    段微瀾停住腳步,震驚地回頭,他的臉低低的,看不見任何表情。

    她只是靜靜地走過來坐下,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他還是平靜地陳述著,「她一輩子都沒做出一件出格的事,父母把她賣入青樓她也忍了,而且一有機會就送錢回家,被我父親娶回門,受到其他姨娘排擠也不反抗,只說是自己出身不好……」

    她忽然覺得手腳有些冰涼。難怪東伯男會纏住她,原來她和那個死去的女人是一樣的出身。

    愣了半天沒聽到東伯男接下來說了些什麼,只是在他問她問題時,機械化的點著頭。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忽然一聲驚喜的歡呼,讓她猛地回過神,卻看見東伯男眼睛發亮地望著她,臉上哪還有什麼哀戚和痛苦。

    「你……我……」她竟然有些口吃。

    只見他歡喜地抱住她,「我明白我明白的,瀾瀾現在只是不好意思,沒關係,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好。」

    段微瀾呆若木雞地任憑他抱著。這節奏也跳得太快了吧?他剛才不是還很傷感地訴說自己痛苦的過去嗎?為什麼現在卻變成這個模樣?

    終於,她開始用力掙扎,同時一邊叫嚷,「我答應什麼了?你松……手!」她被勒得快要窒息了。

    他笑得甜蜜的拉住她的衣角,「你答應為了安慰我受傷的心靈,所以要和我雙宿雙飛啊!」

    自己剛才糊里糊塗的答應他這個了嗎?看著他笑得賤賤的樣子,她用力扯回衣角。早該知道的,這男人根本沒有情緒低落的神經,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憐憫。

    她好沒氣地拿起包袱,打算在自己被他搞瘋前迅速離開。

    「瀾瀾、瀾瀾!」

    偌大的別院裡,只有竹濤陣陣。段微瀾就著鋪灑月光的長廊快步走向院門口,身後則跟著陰魂不散的東伯男。

    「瀾瀾,都是我不好,你若是真的不喜歡這裡,也等明早天亮後我們一起上路啊!」他扯著她的衣擺,小聲地求饒,彷彿她只是個鬧脾氣的妻子。

    她用力的甩了兩下沒甩開他,當下氣惱地問道:「你到底能不能對我說一句實話?」

    他忙不迭地站好,慎重地點頭,「可以!」

    既然已經打算重新開始,不如一切斷得乾乾淨淨,所以她打定主意地咬了咬唇,正色問他,「你到底為什麼跟著我?」

    他也一臉正經地回答,「當然是因為我喜歡瀾瀾嘍!」接著表情一垮,「瀾瀾現在可以跟我回去了嗎?」伸手作勢就要抓她。

    她倏地躲開他的手,含淚大聲道:「東伯男!我不是什麼出身高貴的女子,也不是百依百順的小家碧玉,你不要總是對我這樣嘻皮笑臉的!我只是要一個……」她忽然閉上了嘴,剩下的話硬生生嚥了下去。

    他這下有些呆了,看著她不斷流淌的眼淚,顯得無措。

    「你……你……」

    長廊外忽然傳來一聲低笑,「你們倆真是可愛的一對,看來杜妹妹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

    笑聲之後,一個女人挑著孤燈走出來。段微瀾僵硬的止住淚水,知道這個在一旁看戲的女人就是錢夫人。

    錢夫人用錦袖掩口看著東伯男難得一見的羞赧。

    「東郎怕是習慣了和我們這些姊妹們打太極,所以忘了怎麼給心愛的女人安全感了,這樣怎麼能讓微瀾妹妹接受你呢?」

    他馬上恢復了平日的風流,淺淺地笑道:「錢姊姊倒是好雅致,不知道在此賞月多久了?」和她自然寒暄著,大手倒是一直拉著段微瀾緊緊不放。

    兩個女人目光同時被那交纏的手所吸引。錢夫人眼中閃爍的幽黯光芒,在月光下更顯得深不可測;段微瀾則帶著些許害羞,輕輕掙扎了下卻掙脫不開。

    「看來我倒是多事了,」錢夫人優雅地提著燈籠走近,經過東伯男的時候頓了下,又瞄了他們的手一眼,嘴角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東郎,我記得你說過女人都是要寵的,可別再害微瀾妹妹哭了。」

    東伯男立刻回答,「我一定會對微瀾妹妹忠貞不二的。」

    她靜靜凝視一會心中思慕男人的臉,終於又邁開腳步,只是幽幽的話語瞬間在空氣中暈開,「東郎告訴我們想要什麼就必須去爭取,卻沒告訴我們爭取不到又該如何,原來可悲的女人一輩子都是可悲的……」

    段微瀾看著她的背影,再次想甩開東伯男的手,卻在看到他凝重的臉色時忍下動作。

    好不容易他動了一下,卻是拉起她的手,臉上已恢復嘻皮笑臉的模樣,「瀾瀾不用傷心,我說了我會跟瀾瀾一輩子就是一輩子,任何人都不能介入我們,明日我就帶瀾瀾去一個極好的地方,再不管這些俗事。」

    她看著他慢慢把自己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地吻了下,像是烙下印記般地宣誓著。「我們一定不會錯過此生的。」

    咽喉像是被梗住了一樣,她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但此刻破雲而出的月光卻照在她的臉上,映出一朵美如水色的微笑。

    一對璧人手拉著手慢慢穿過長廊回房去,偶爾有幾聲輕輕的對話傳來。

    「是錢夫人找來那些女人的?」

    「嗯。」

    「也是她要那個杜夫人專門來說給我聽的?」

    「嗯。」

    「看來她真的很喜歡你。」

    「嗯。嗯?!可是她喜歡我沒我喜歡你多啊!」

    「你的話一向都很難讓人相信!」

    啪的一下關門聲,東伯男一臉哀怨地盯著緊閉的房門。唉!想一舉遛入佳人門中,看來是不太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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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覺得自己心機叵測,原來和真正的高手還是有段很大的差距。

    段微瀾坐在東伯男那輛騷包到極點的馬車上,看著他和錢夫人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的離情依依。那些女人也在一夜之間徹底消失,看來這個錢夫人果然和東伯男一樣,是個道行很深的厲害人物,栽在他倆手上,她也覺得沒什麼好丟人的。

    「東郎,你什麼時候再來看我?」

    錢夫人已顯老態的臉上帶著少女的企盼,但身後段微瀾如刀似劍的目光,卻讓東伯男背脊狂冒冷汗。

    「錢姊姊,此去一別,不知又要何時才能再見,姊姊還是要好好保重自己,按照我教你的方法盡量讓自己快樂,小弟在天邊也會……」瞄瞄殺氣騰騰的佳人,連忙小聲說:「也會記得姊姊對小弟的一片姊弟之情。」姊弟兩字念得倒是既清晰又大聲。

    錢夫人也跟著看向段微瀾,口氣酸酸地說:「到底還是嫩菜好吃,像我這樣人老珠黃的,早是路邊的野菜了,唉!姊姊不求你日夜惦記,但偶爾喝茶的時候,想到姊姊為你泡的茶就夠了。」

    東伯男陪笑著上了馬車,才剛坐穩,馬車隨即呼嘯而去,他也不敢抱怨,老實的縮在角落,可憐兮兮的看著駕車的人兒。

    「瀾瀾,你別這麼看著我,我的心會跳得很快……」其實是被嚇的。

    她毛骨悚然地打量著他,十分惡毒地問:「你到底哪點值得她傾心?」

    東伯男被打擊得習慣,不由分說地抱住她,笑嘻嘻的道:「這些瀾瀾不是最清楚的嗎?」

    「……」很想啐他一口,卻不知為何只顧著臉紅。

    最後,她忍不住遲疑地看向他,「她……沒事吧?」

    他聞言淡淡一笑。這小女人越來越心軟了,也讓他越來越愛不釋手,之前還懷疑自己有受虐傾向,看來是多餘的。

    只見他迅速且嚴肅地回答,「你別擔心她,她嘴上說捨不得我,但其實是個很會為自己找快樂的女人,平日交往的男人並不比我差,當然要像我這般完美是不可能的!」說完,還不忘倚著馬車車廂,擺出完美的姿勢對她笑。

    一時間,馬車寂靜無聲,只有車輪吱呀作響,似乎都在傾聽這個偉大而完美的公子說話,連風都不再……

    「閉嘴!」段微瀾再次受不了的打斷他那段什麼馬車、車輪的場景描述。自以為瀟灑地裝模作樣的表情,然後說出以上這些話很合宜嗎?怎麼看都像個瘋子。

    他立刻換上嘻皮笑臉,邀功般的湊上前問:「我說得對不對?」

    不打算回應他,她開始閉目養神,東伯男只好自討沒趣的坐在一邊保養自己的皮膚,抹完自己,看看親親愛人沉睡的樣子,禁不住手癢也想幫她保養一下。

    段微瀾知道他在幫自己抹上他那些美容聖品,冰涼清冽的東西被他以手指輕輕擦在臉上,不但皮膚覺得舒服,連心裡也軟綿綿的。滑動的手指輕輕劃過眉眼,細細描繪著她臉上每一道線條,直到他的手開始在她唇邊留戀不止。

    她的心跳得很快,自小見過母親接客的樣子,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果然他的氣息漸漸靠近,近到能清晰嗅到他身上的玫瑰香味,在那玫瑰香味下暗藏著另一種特別的味道,說不出是好聞還是不好聞,就是淡淡的,很特別。

    她的注意力就這麼被轉移了,不禁深深嗅了一下,忍不住想睜開眼問他這是什麼味道。

    不料眼睛一睜開,立刻尖叫了一聲,緊接著腳就自發性地踹了出去。

    「啊!」

    「啊!」

    兩人同時慘叫,不過一個是被嚇的,一個是因為疼痛。

    東伯男被踢得黏在馬車的車廂壁上,一副滑稽模樣慢慢地滑下來後,無限悲淒地望著「兇手」。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那麼好心的幫她保養,還要被她踹?

    段微瀾不停的拍撫胸口,另一隻手則指著他的臉,「你那綠綠的一張臉,差點把我嚇死!」

    他的臉上滿是綠色汁液,看起來非常可怕,不能怪她嚇成這個樣子,一睜開眼就看見一張綠色大臉近在眼前,只要是人都會反應過度的。

    「你做什麼裝鬼嚇唬人?!」她沒好氣地坐直身子,一顆心還是跳得快速,不過和方才卻是完全不一樣。剛才的是甜蜜,這次則是驚嚇。

    而他則一臉委屈地舉起手裡的瓶子,「我幫你保養啊!」

    只是幫她擦保養品嗎?原來不是對她有什麼想法!段微瀾頓時又羞又惱,但卻什麼也沒說,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後,便繃著臉不理他。

    東伯男輕輕擦去臉上的色彩,漫不經心地問:「再說,這裡只有你和我,除了你就是我,有什麼好怕的?」

    說的倒好聽,誰知道他會變成什麼,看起來那麼不正經的一個人,最容易放鬆別人的警覺心,然後再給人致命的打擊。

    他一邊擦拭藥汁,一邊喃喃的翻著包袱,忽然哭喪著臉望向她,「完蛋了,這下真的完蛋了。」

    她好奇地睞他一眼,雖然很想問,但又怕聽到他的胡言亂語,因此緊閉著嘴巴什麼也不肯說。

    他卻像死了父母一樣捶胸頓足,「完蛋了,最後一片啊!就這麼沒了。」

    她終究還是忍不住上前探看,卻見他拿著一個空瓶子在發神經。一個空瓶子怎麼了,他有必要這麼難過嗎?

    「裡面是什麼?」瓶子做得很雅致,像是那種專門裝千古靈藥用的。

    「裡面的雪蓮寒冰灑出來了……」他一臉的哀慟。

    「那就撿起來啊!」她沒好氣地回答。這種事情也值得叫成這樣?

    東伯男一副承受不了打擊的撲到她身上大哭,「你不懂,你不懂。」

    她現下只想扒光他,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奮力掙扎出一隻手,正要敲向他的腦門時,又聽到他的聲音。

    「丟了的話,你的武功就沒希望了。」

    段微瀾吃驚地頓住,一把抓起他的領子,「你說明白點。」

    他連忙坐好,無辜地看著她,「其實是這樣的,那個雪蓮寒冰是采自遙遠的雪山頂峰,是一種很特別的花,名叫雪蓮,雪蓮的蓮心有一個很特別的小孔,孔裡會存……」剩下的話被她一掌打斷。

    「少說廢話!」

    揉揉似乎長包的頭,他很識相的簡短回答,「雪蓮寒冰除了是美容聖品,同時也是療傷聖品,要恢復你的武功沒它不行。」

    她沉默了片刻,輕聲問道:「那個東西現在沒了?」

    東伯男歎了口氣,「原本我有五顆,可惜四顆被我美容用掉了,剩下的一顆剛才不小心震了出來,融化了。」

    她再次沉默片刻,忽然無限溫柔的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說,你每天抹的那些東西就有那個什麼冰的。」難怪冰涼清冽。

    只見他繼續一臉凝重的歎氣,「是啊,本來我花十萬兩買了五顆準備敷臉用,為你特意留下了一顆,早知道會這樣,我就全拿來敷臉了。」就這麼沒了,好浪費喔。

    她則繼續以溫柔的口吻說話,「這麼說,一開始我的武功就可以立刻恢復,但是你卻捨不得給我用?」

    東伯男終於感覺出異樣地傻傻看著她,然後跟著溫柔笑道:「不是捨不得雪蓮寒冰,是捨不得我的命。」當時如果讓她恢復了武功,自己早不知道被她砍死多少次了。

    段微瀾額上青筋微跳,不過很快又釋然一笑,「罷了,我的武功現今對我也沒什麼用。」

    現在的她只希望自己能夠重新開始新的生活,當初她練武是為了得到歐陽落梅的認可,但這終究也成了過去的一部分。

    但他竟立刻嚷道:「不行!我的老婆當然要武功蓋世,這樣才能保護我不被那些混蛋欺負。」他的那些兄弟經常把他當皮球一樣捶打,就是仗著他武功不好。

    她緩緩轉過臉。原來他想要的是保鏢啊!

    東伯男望著殺氣騰騰的愛人,驚恐地倒退著,等到無路可退時,他轉而悲淒哀求,「千萬別打我的臉,保養品太貴了。」

    她面目已變得猙獰,原本有些遲疑的拳頭,此時更是毫不猶豫地打了下去。

    「啊──」

    陽光下,絢爛的馬車劇烈震動著,不時傳來男人的慘叫,讓人為其捏把冷汗。

    終於,車廂裡的打鬥聲停息了。

    東伯男臉色哀戚凝重地望著窗外天空,好似已經被打得毫無求生之念,段微瀾看著他臉上流露出的傷感,心裡不由得有些慌。自己是不是打得太過火了?默默拉起他的袖子,仔細查看他的傷口。

    慢慢回頭看著替他檢查傷勢的女人,他眼神滿含傷痛的對她輕輕說了句,「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很憂鬱?」

    一陣沉默後,段微瀾又跳起來展開一陣暴打,霎時間,馬車裡又夾雜著哀嚎聲和重物撞擊聲。

    過了許久,她氣消後才發現,這個男人再次成功地引開了她的注意力,現在的她壓根沒想到什麼錢夫人、杜夫人的。

    他,真的很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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