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下午一點,游碩人正要出門,卻接到堂妹的電話,只聽見她的聲音急促,還帶著些許哭音。
「碩姊,我出來吃飯,結果錢包被扒了,現在困在餐廳裡出不去,拜託你來救我!餐廳的地址是……」
游碩人歎了口氣。她現在正要到學校跟隊員們集合,一起出發去棒球場,游意凌偏要挑這時候給她搞飛機。但是總不能不管她吧?
於是她飛快地跳上計程車,往堂妹所說的地方飛馳而去,幸好不算太遠,應該可以很快趕回來。
她給的地址是一間位在地下室的咖啡館,店門看起來有些破舊,顯然生意不是太好。
她狐疑地走進地下室,裡面光線非常昏暗,只看見破舊的桌椅和吧檯,卻沒見到人影。
「凌?」
這時忽然傳來喀啦一聲,門居然關上了!她大吃一驚,飛快地衝過去開門,卻已經被人由外反鎖。
「喂,怎麼回事啊?裡面有人耶!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這扇門並不算太厚,照理外面的人應該聽得到,但是對方卻沒有開門,反而快速地踏上樓梯離去,而那清脆的高跟鞋響聲顯示對方是個女性。
游碩人頓時全身發冷,明白了事實——她的堂妹,陷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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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鏘!」球棒一揮,球以最快的速度飛向天際。
方貞淑興奮地大叫,「啊!全壘打!全壘打!」
「媽,那是界外球啦。」方海燕無奈地出言提醒。
旁邊的方子健露出滿意的微笑。儘管姑媽滿口說對棒球沒興趣,但是一進了球場,四周狂熱的氣氛讓她很快就被感染了。看樣子,她很快就會把犀牛跟她的病痛給拋到九霄雲外。
他瞞著碩人私下拿到入場券,就是為了給她一個驚喜,但是奇怪的是,從比賽開始到現在,他一直沒有看到他母校棒球隊的教練。
她到底跑去哪裡了?
趁著休息時間,他跑去問隊員,得到的回答卻是——
「石頭一直沒來學校集合,我們也聯絡不到她。」
方子健突然有種下好的預感,難道是出事了?
這時手機響起,他飛快地接起,「哪位?」耳邊聽到的是游意凌急切的聲音。
「總經理,碩姊忽然病倒了,她發高燒又昏迷不醒,我該怎麼辦?」
「發高燒?」他大吃一驚,「你快叫救護車啊!」
「我叫了,可是一直沒有來啊!」
「怎麼會這樣?好,我馬上過去,隨時保持聯絡。」
他飛車趕往兩人住的公寓,只是當游意凌開門的時候,他馬上感到不對勁,因為她看起來不怎麼擔心的樣子,跟電話裡的感覺完全不同。
「碩人怎麼樣了?」
「先別擔心,請進吧。」
一走進客廳,他立刻確定自己上當了。只見窗簾全部拉了下來,桌上點著兩根香精蠟燭,茶几上還放著一個生日蛋糕。
他二話不說地轉頭就要往外走,卻被游意凌攔住去路。
「總經理,您才剛進來就要走,未免太無情了吧?」
他忍住把她推開的衝動,寒著臉問:「碩人在哪裡?」
「怎麼一見面就問別的女人呢?今天是我生日耶。」她不理會他的逼問,逕自對他粲然微笑,「雖然沒有準備生日禮物,但是您來我就很開心了。」
「我再問一次,碩人在哪裡?」
他身上的殺氣足以讓蠟燭結凍,她遲遲地微微退了一步,但是轉而一想,籌碼掌握在她手上,她可不打算認輸。
「你要是不陪我過生曰,我就不告訴你。」
居然要脅他!方子健怒火更盛,咬著牙說:「你把她綁架了是不是?意凌,妨害自由可是重罪,你千萬不要自毀前程啊。」
她噘嘴,想以自身美貌粉飾一切,「哪有那麼嚴重?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誰叫你不陪我過生日!」
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他心中暗暗發誓,等找回碩人後,一定要好好教訓這傢伙!
「你放心,她沒事。只要你陪我切蛋糕吹蠟燭,我就告訴你她在哪裡,這不是很簡單嗎?難道你真要叫警察來抓我,把小事弄大嗎?」
方子健被她氣到沒力,只得敷衍地道:「好好,我聽你的,要切蛋糕就快切吧!」
「一點誠意都沒有,你甚至沒有祝我生日快樂!」
方子健氣悶地想,自己動不動就捉弄別人,今天換他被個沒大腦的小丫頭捉弄,大概就是他的報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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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啊!有沒有人聽見啊!幫我開門!」在地下室的咖啡館裡,游碩人叫得喉嚨都啞了。
可惡的意凌,居然這樣子對付自己的堂姊,等她出去,看她怎麼修理她!
只是這問咖啡館顯然歇業已久,裡面的電話完全不通,而手機在地下室也不能用,實在令她一籌莫展,而且裡面又黑又悶,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越想越火大,她再度使勁在門上拚命敲,並扯開喉嚨大叫,「來人!快來人!」
沒想到這次居然有用,她隱約聽到有人飛快下樓的腳步聲,而且還不止一個人。
一個男子的聲音率先問道:「是誰在裡面?」
她喜出望外,連忙回應,「是我!我被人關在裡面了,拜託放我出去!」
另一個男子回道:「好好,我馬上開門。」然後就是急忙找鑰匙的聲音。
「謝謝,太感謝你了!」她的眼淚快錫出來了。
然而第一個問話的男人卻用疑惑的語氣問:「你叫什麼名字?」
她不懂他問名字做什麼?而且這男人的聲音還有點耳熟,不過她還是回答,
「我叫游碩人。」
不料那男子啐了一聲,「原來是你啊,男人婆!」
這次聲音聽來非常清楚,對方正是曾凱,被方子健開除的歌手。
游碩人在心中暗叫不好,可也只能鎮定地問口,「嗨,曾先生你好,麻煩先放我出去,我再好好跟你道謝。」
曾凱冷冷地說:「不用了。這咖啡館是我以前跟朋友合夥開的,環境很舒服,你就待在裡面多享受享受吧。」
「曾凱,你!」她氣得眼眶發紅。
另一個男人在旁勸著,「凱哥,不要這樣啦。」
「你少廢話。就是這個不男不女的傢伙害我被開除的!」曾凱得意揚揚地對著門裡說:「男人婆,有本事就叫你家方總經理來救你吧,他不是很行嗎?」
「他人在國外怎麼救我?你真是不講理!」
「呵呵,那你就等他回來再說吧。」曾凱幸災樂禍地回道。
她實在沒轍,只得忍辱向他低頭。「曾凱,上次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拜託你放我出去,我的棒球隊要參加比賽,我得去助陣啊。」
「喲,棒球啊?真是青春哩。」他不屑地哼了一聲,「根本就只是小孩子的無聊玩意,一群笨蛋胞來跑去還自以為很熱血,簡直就跟白癡一樣……」
這時,恐怖的事發生了,咖啡館那扇尚稱堅固的木門忽然像塊腐爛的木板一般,被打穿了一個大洞。從洞裡鑽出一個全身上下冒著怒火的生物。
「是誰說棒球無聊的呀?」她雙手握拳,咬牙切齒地扳著關節:「再說一次!」
曾凱這時才終於發現,自己犯了生命中最大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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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游意凌的公寓裡,方子健以最快的速度吃下一大塊蛋糕,然後又重複他的問題。
「蠟燭吹了,蛋糕也吃了,總可以告訴我碩人在哪裡吧?」
她一臉委屈地抱怨,「你幹麼滿腦子只有這件事嘛!我花這麼多心思,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啊。」
「意凌,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撒嬌要適可而止。」他捺著性子又問一次,「碩人在哪裡?」
她倏地氣紅了眼,「你……難道你之前對我的好全是假的?只是在玩弄我?」
「小姐,我承認自己對你獻過慇勤,但是我有做過什麼必須對你負責任的事嗎?沒有吧?」他正色道:「現在的社會,應該沒有人只是吃幾頓飯,收幾束花就認定非對方不嫁吧?說我玩弄你未免太誇張。」
「那是你單方面的想法!」她氣憤地大叫,「對你來說也許只是交際應酬,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你!」
方子健搖搖頭,「錯了。你並不是喜歡我,只不過是不甘心輸給碩人罷了。」
看到她驚訝的表情,他輕笑一聲,「被我說中了吧?你真是可悲啊。」
游意凌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高聲質問,「好,就算你對,那你說,游碩人到底哪裡好?她長得不好看動作又粗魯,沒有一點比得上我,為什麼你寧可要她卻不要我?」
方子健不禁失笑,覺得她真是幼稚的女孩。「這麼說吧,只要跟她在一起,我就永遠不會無聊。」
游意凌看他起身定向門口,大惑不解地問:「你要走?你不想知道她的下落嗎?」
「我決定動用我家所有的財力來找她,不麻煩你了。不過我要提醒你,如果碩人受了什麼損傷,我絕對會加十倍奉還給你。」他冷笑著撂下威脅,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回到車上,正準備召集人馬找人時,他試著又撥了一次游碩人的手機,沒想到這回居然通了。
「哪位?」
她的聲音充滿火藥味,顯然心情極差,但聽在他耳中卻恍如天籟。
「碩人?你沒事吧?你在哪裡?」
她吃了一驚,「總經理?你怎麼會打給我?」
「少廢話,告訴我你人在哪?」
「我剛從地下室出來,正在攔車。可惡,比賽都過一半了!」至於曾凱,他朋友送他上醫院去了。
「告訴我地點,我去接你。」
「你不是出差了?」她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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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飛車回到棒球場,才一下車便聽到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然後是廣播的聲音——
「貴族高中七比六獲勝!」
「贏了!贏了!」游碩人心中狂喜,情不自禁地抱住方子健又跳又叫。
方子健立即順勢回抱,雖然不是軟玉溫香,但是那結實又有彈性的身體抱起來感覺也不錯。
游碩人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發現自己整個人貼在他懷裡,頓時滿臉通紅,而且他似乎沒有放手的意思。
「那個……總經理?」
「嗯?」
「我得去跟隊員會合了。」
「哦,好啊。」他戀戀不捨地鬆開手,「跟他們說,晚上學長請客開慶功宴。」
「好!」她飛快地跑向球員休息區:心臟還是跳得很厲害,但並不是因為贏球的關係。
當天晚上,方子健在飯店的餐廳裡包下一個大包廂慶功,方貞淑母女也受邀參加,今天每個人都把繁文褥節拋到腦後,盡情地狂歡。
「喂,石頭,你今天到底跑去哪裡啊?到處找不到你!」一名球員搶先發難。
她不想說出被囚禁的事,只得含糊地帶過,「我去拜拜祈禱你們勝利啊,所以今天會贏都是我的功勞。」
「真敢說!身為教練居然在比賽的時候缺席,你還不趕快切腹謝罪!」
她順手賞給說話的學生一個爆栗,「去!重要的是平常的鍛煉,跟教練在不在有什麼關係?要是你們只因為我不在就不會打球,就表示該切腹的是你們!」
「哪有這種事!」隊員們齊聲抗議。
方子健笑著看她和隊員打鬧,一回頭見到方海燕正和一個男孩相談甚歡,而那位向來滿腦子只有病魔的姑媽,則和兩個男生並肩跳大腿舞,玩得頭髮散亂,滿臉通紅。很顯然地,從此她不會再想起犀牛、腦瘤或皮膚癌了。
等到該散會了,方貞淑仍舊意猶未盡。「有沒有人要去唱歌?我請客!」
「好啊好啊!」眾人無下大聲歡呼。
「子健,游小姐,走吧!」方貞淑熱情地邀約,但她女兒卻開口阻止。
「媽,我看他們兩人都累了,我們自己去就好了。」
游碩人正想回答自己不累,但是突然一想到這正是跟方子健獨處的大好時機,絕對不能錯過,於是她附和地點點頭。「對啊,你們去就好了。」
待眾人離去後,兩人便在飯店的花園裡漫步。
「你姑媽真的變得好活潑哦,你是怎麼辦到的?」她實在很好奇。
他微笑著告訴她原委,「人就是這樣,越叫她不能想到犀牛,她越會整天想著犀牛,自然沒有心思再去疑神疑鬼,等日子一久,毛病就改掉啦。」
她不悅地說:「既然這麼簡單,你為什麼不早點用這招,還要拖這麼久?」
「小姐,辦法不是一天想出來的好嗎?總要經過幾次失敗,日積月累,等心境有所轉變才想得出來啊。」
「也就是說,你最近心境有轉變嗎?」
「有啊,很大的轉變。」他悠然地說:「我最近遇到一個很特別的人。」
她心中一震。很特別的人?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說他喜歡上了什麼人嗎?那個人會是誰?
莫非是……意凌?
無視於她的不安,他繼續說道:「那個人非常有趣,常常會做出很驚人的事情,讓人忍不住想要逗她。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最愛玩了,所以啊,我每天都在想,今天要怎麼逗她,她又會有什麼反應,然後就會越想越興奮,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她越聽越緊張,最近常被他捉弄的人……怎麼聽起來很像她自己?或者他還有其他的捉弄對像?例如程知宇,不對,程知宇跟他認識很久了,不是最近遇到的人,而且這好像不是重點……
「結果,日子久了,我發現我每天都在想她,已經變成習慣了。不止這樣,我還想每天都見到她、聽到她的聲音,只要一天沒看到她就會全身不舒服,也就是說,我被她馴養了,不能一天沒有她,說得白話一點,就是我愛她,而且我很確定,她也愛我。」
聞言,她的心中仿-被人重槌了一記,幾乎無法站穩住腳。
他……愛上了一個人?到底是誰能抓住他的心呢?
此時他們走到花園的正中央,四周淨是長滿爬籐的拱門,附近完全沒有照明,就著遠處飯店的燈光,她看見他臉上滿是深情,心中不禁更為刺痛。
他已經心有所屬了,那她該怎麼辦呢?
大概……也只有死心了吧……
只是心情已經夠差了,他卻還要問一個很可笑的問題。
「你應該知道那個人是誰吧?」
「我……我哪會知道?」是誰都不關她的事啦!現在她只想大哭一場。
「是嗎?那我給你一點提示吧。那位小姐有著非常強烈的正義感,還有比別人多十倍的熱心,加上像天使一樣的歌喉。不過呢,我個人最喜歡她那有力的拳頭。」說著,他的手貼上了她的臉頰。
他手心的溫度讓她全身發燙,腦中一片空白。他說的那個女人是指……
「而且啊,」他緩緩向她靠近,魔魅的雙眼緊緊鎖住她的,「她是個名副其實的大美人喲。」
她還來不及吸氣,兩人的唇已經緊緊貼合。
游碩人被吻得暈頭轉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是在作夢嗎?
須臾,他稍微放開她,在她耳邊輕聲說..「今天你失蹤的時候,我都快急死了。以後不可以再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知道嗎?」
「好……」她無意識地回答。
他滿意地笑了笑,再度吻上她。
在弄清楚狀況後,她也開始熱情地回應,兩人緊緊地相擁,吻得難捨難分。
忽然問,四周大亮起來,只見方圓五百公尺之內的樹叢上全部裝設了彩色燈泡,把整個花園照得有如白晝。原來今天飯店有點燈儀式,用以歡迎一位美國卸任市長的光臨。
就在一百公尺外的涼亭裡,那位貴賓和家人,以及前來歡迎的政要名流,全都目瞪口呆地望著在拱門下熱吻的兩人,有些記者還反射性地拿起相機朝他們直拍。
游碩人一臉呆滯,完全失去反應能力,方子健則是不疾不徐地朝貴賓點頭致意,露出友善的微笑,隨即一把抓住她的手。
「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