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天堂的顏色是白的,但是有誰見過呢?如果天堂的顏色真的是白的,那麼她現在是不是置身在天堂之中呢?有誰可以告訴她? 醒來,看到一床的白,一天空的白,那小小的天花板,是張筱旬惟一可見的天空,當然她不至於傻得不知道自己並不在天堂.而是依舊在這人間地獄受苦受難。 一開始她醒不過來,卻清楚知道有人在旁邊陪著她,她也知道那雙緊握著她的手是屬於誰,但是她不願意清醒過來面對現實的一切。 但是漸漸的,她的思緒回到腦袋,她還是不願意清醒過來,因為那個人依舊在她的身旁。 她想著,何苦這般,既然可以把她玩弄於股掌,既然他重那功名利祿勝過於她,就不要這般的看顧她,這根本毫無意義可言。 然後,柳碧華也來了,她哭天喊地的要自己救她,因為她知道錯了,她甚至連秘密都說了出來,果真如自己所想,哲平不是楊家的孩子,她的秘密終於變成不是秘密,如今眾人皆知。 所以,她來求自己,求自己快點醒來幫她說說話,幫她向楊家父子求饒,要自己快點醒過來替她向表姨父和表哥說情,可是自己充當聽不見,因為自己的心死 就這樣,她繼續躺著不動,連醫生都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她的腦子沒有半點毛病,但是她更清楚,有毛病的是她的心,因為那裡成之片廢墟。 「筱旬,我知道你聽得見,我也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醒來,你是在向我抗議,你是對的,我不該玩那麼惡劣的把戲,一切都是我的錯,但是你不要折磨自己,如果你怨我、恨我,就起來打我、罵我,不要不和我說話,我受不了你這樣……」 他在哭,從來不哭的他在哭,雖然她沒看見他的表情,但是她猜到他在哭,可是她還是不願意動,因為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她把愛情用盡,把心埋葬了進去,如今無心如何教她去感應,因為她連哭泣都忘記怎麼哭了。 終於,四周歸諸於平靜,不再有人來,不再有人緊握著她的手,不再有人前來要她快點醒來救急,一切變得萬般的平靜。 所以她醒了,看見平靜的四周,沒有花草樹木,亦沒有人聲鼎沸,這只是間很單調的醫院病房。 扯掉手上的注射針,她讓步的移動下床,大概是太久沒動了,所以她的手腳有點不聽使喚,以致差點掉落床底下。 但雖免於落地的命運,卻躲不過碰撞傳來的痛楚,她真的是太久沒活動了。 不過,她知道要想徹底的忘記這一切的痛,只有遠離這裡,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開始,所以她決定要遠離這個塵囂,到沒有人的地方去。 躲過了來往的人潮,躲過了不很刻意巡房的護士,張筱旬終於離開了醫院,但她身無分文,所以只能步行,於是她就這樣一直不停的走著,想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但她終究只有兩隻腳,終究還是會走累,終於她還是走不動了,立在人群之中,穿著一身病人服的她看起來很醒目,很突兀。 「小姐,你沒事吧?」有人見她樣子奇怪詢問她。 她笑著搖頭以對,說:「我很好,只是有點渴……」 突然有人遞給她一瓶水,她感激的抬頭,望向給她水喝的人,在眼對眼的時候,她愣住了,因為她不明白為什麼眼前的中年婦人有雙她熟悉的眼睛?可她想不起來曾經在哪裡見過。 「謝謝你的水。」 「不客氣,只不過那是我喝過的,如果你不敢喝就丟了吧!」 婦人看起來其實有點狼狽,不算高大的身軀卻拖著一大包袋子,看起來很辛苦,但受人點滴自當感恩於心,張筱旬忙喝了口水,並說:「謝謝你的水。」 「不客氣,不過如果你喝了水不渴了就走開些,我要這個位置做生意。」 原來她佔了人家的好地理,這裡人來人往的,所以到處擺了小灘子。張筱旬聞言慌忙挪開身體,把空位讓了出來,並對婦人說:「需不需要我幫忙?」 婦人搖著手,不怎麼領情的說:「不必了,你別愈幫愈忙就好了,不過你若是想幫忙,你可以在我的攤子上買點東西。」 張筱旬很不好意思的說:「我沒有錢。」 「你沒錢沒關係,那個一直在遠處看著你的人有就行了。」 張筱旬不明白婦人的意思,直到她朝婦人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楊哲融時,她終於明白了婦人的意思。 不過她沒有依照婦人的希望去叫楊哲融來買東西,反而是拔腿欲逃,但是她步伐不夠快,沒跑幾步路,就被楊哲融追上了。 「為什麼逃?」 「我沒有逃。」只是還不想見到他,雖然她知道他遲早會找到她,可是卻不希望是這個時候,也不要在她這樣狼狽像的時候。 「我說過我不會讓你離開的,所以你不要費心的想從我身旁逃開。」他霸氣的說道。 他的話好像她是他專屬的,讓人聽了就有氣。 張筱旬掙扎了下,當她發現掙扎不出他的箝制時,使用力朝他的手臂咬了一口,狠狠的將齒印在他的臂膀上。 「放開我!」她出言警告。 他堅持己見的說:「你儘管咬,但是我不會放開的。」 「你這是何苦,如果你只是想找個人耍著玩,大有女人願意陪你玩樂,放過我吧!」 楊哲融說:「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這是於麼?向我訴情嗎?你還真的以為我會信你?你太會演戲了,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你說的哪一句話才是真心的,請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我,但是清你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向你證明我是真心的,正明我不是有心要欺騙你。」他緊緊抓著她的肩頭不教她輕易的脫離他的掌控。 比力氣,她確實對他莫可奈何,但是她以沉默無言對抗他的強硬,以冷漠對抗他的柔情,「夠了,我已經不需要更多,也不需要你向我證明什麼,我再不想踏愛情這倘渾水,請你放過我,讓我離開、讓我自由。」 「筱旬……」為什麼他說了那麼多,她還是不願意相信他是真心的呢?面對張筱旬的冷靜,楊哲融突然感到挫敗。「難道你真的這麼恨我?」 「我沒有恨。」 「別騙我,你是恨我的,所以你不願意打開你的心好好看看,你真的以為我好過嗎?為了完成和爸爸的約定,我放棄這裡的一切,一個人到國外去闖天下,當我知道你和爸爸被那個女人害得幾乎過不下去了,你知道我有多痛恨自己不在你們身邊照顧你們嗎?可是爸爸叫我不能半途而廢,要我一定要堅持到底,我也是咬緊了牙根硬撐下來的,你知道嗎?」 話是那麼說沒錯,但是他成功回來之後,又為什麼非得要用另一個面貌來欺騙她?甚至把她耍的團團轉,這難道也是不得己?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他可以向她坦白的機會很多,可是他都沒有那麼做,那只有一個解釋,就是他不信任她,他不認為她會站在他身旁,與他一起共進退。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事情已經過去,就讓它過去吧!」她再度使力,掙扎著離開他的懷抱,告訴他自己的決定,「我要離開這裡。」 「你真的執意那麼做?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肯回到我身邊呢?」 張筱旬一改剛剛激動的情緒,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與眼神望著地說:「不要再為我費心思了,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夠了。」 她疲累了,不想繼續為了愛情弄得渾身是傷。 「你真的非走不可嗎?」 「是的。」 似乎,楊哲融也看出了留她不住,便轉變心意說:「好吧,如果你非走不可,那麼至少在你離開我之前,讓我完成我對你最初的承諾吧!」 他對她還有什麼承諾未完成?她忘記了,早在發現迪亞飛是他假扮的時候,她就遺忘了他曾經說過的所有承諾。 「何必……」 「你一定得要讓我完成那個承諾,因為我要帶你去見你的親生母親。」 楊哲融成功的留住了張筱旬,剛剛才準備邁出步伐的她再度停下了腳步。 ★ ★ ★ 楊哲融把張筱旬帶回剛剛她停留過的地方,也就是剛剛那個婦人擺攤子的地方,那個看起來有點落魄的婦人半蹲在地面上,用力的叫賣著她所出售的衣物。 他們站的遠遠的望著,並沒有太過靠近。 張筱旬不解的望著他問:「你帶我回這裡有什麼用意?」 「你的母親。」楊哲融指向婦人,再度說著,「她就是你的親生母親,你一直想要再見到她的親生母親。」 母親?那是她的母親?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聽到這個宣告,張筱旬錯愕的說不上半句話來。 雖然她覺得婦人的眼神有點似曾相識,但是要說那婦人是她的母親,她實在有些不敢相信,記憶中,她的母親很注重外表的,雖然她們的家境不是很好,但母親總是把自己弄得乾乾淨淨的,可是眼前的婦人卻顯得有些狼狽,不僅灰頭土臉的還穿著到處補丁的衣服,這樣的人會是她的母親? 「你胡說……」 「我一直讓人調查你母親的下落,不過一直到前雨天我才確定了她的住處,本來要告訴你的,可是你又一直昏迷著沒有醒過來,沒想到你倒先見到她了,這大概就是天意吧?」楊哲融深情的看著她。 張筱旬搖搖頭,「一定是你弄錯了,我媽一直很愛乾淨,她總是喜歡把自己弄得乾乾淨淨才會出門,一定是你弄錯了。」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不妨自己去證實,但我懷疑她是不是敢認你,這些年她似乎過得不是很好,她再嫁的男人很喜歡賭,到死前還留給你媽一堆賭債,所以她會改變並不是沒有理由的,如果你媽真的是那麼好面子的人,恐怕會因為自慚形穢而不敢認你呢!」 張筱旬踉蹌了下,畢竟這打擊太大了,她想了千百遍要見到自己的母親,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母親會在某個地方受苦受罪著,而她身為人女,不能夠在一旁侍奉,實在是太不孝。 靠著楊哲融的支撐,她才免於倒下,可是不管她所受的打擊有多大,她都想馬上和她的母親相認。 「幫我。」她對楊哲融提出了請求。 「你要我怎麼幫你?」 「扶著我,千萬不要讓我倒下來。」 能夠做她的守護者,一直是楊哲融的心願,所以即使她沒有要求,他也會那麼做的,他攙扶著她,讓她得以挺著背桿慢慢的上前。 那其實只需要幾步路就能夠抵達的,但是每一步走起來都很沉重,以致短短的路走起來好像天涯海角般的漫長。 但再長的路還是會教他們給走到,站在小攤子前,她靜默不動的望著婦人的舉動。 如果這婦人是她的母親,那麼老天爺就真的太愛開玩笑了,婦人的每個舉動都令她感到陌生,以前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她媽媽身上的粗俗舉動,現在全部都成了婦人的一種小習慣,害得她裹足不前,擔心自己萬一認錯了怎麼辦? 他們的出現挺礙眼的,擋著人的攤子是生意人最不喜歡的,看到高高的身影擋在攤子前卻不買東西,婦人拾眼冷聲問道:「你們到底要不要買?」 但,隨即話語停頓了下來,婦人瞇起了眼,似乎正努力的想著有關於他們的記憶,而後她笑了,並問:「小姐,你真的叫人來買我的東西了呀?」 「我……」張筱旬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想要問婦人的名字,想問婦人認不認識一個叫做張筱旬的女孩,又是不是有個女兒今年差不多她這般大? 但望著她的臉,她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她想,萬一婦人不想見到她這個女兒,又萬一婦人不肯認她這個女兒,她該怎麼辦? 「喂,小姐,你很不夠意思喔!我請你喝水,你不買就算了,還找根電線桿來擋住我的攤位,是不是不想讓我繼續做生意呢?」婦人很沖的問道。 那當然不是張筱旬想做的,生怕婦人繼續誤解自己,她忙搖頭、搖手,緊張的解釋,「不是的,我不是想找你麻煩,我只是……」 「幹麼吞吞吐吐的?只是什麼?如果沒有理由就走開些,不買不會拿刀子押著你買的。」然後婦人叨叨的念著,「看你男朋友的穿著也知道你不可能買我們這種地攤貨。」 看到張筱旬如此自我掙扎折磨著,楊哲融終究還是看不下去,他略彎下腰,對蹲在地上的婦人說:「這位伯母,我們有事情想請教你,可以打擾一下嗎?」 「請教?如果你要問路,問警察最清楚,要不然買張地圖會更方便省事。」婦人不怎麼友善的說道。 這婦人還真難以親近,但是諷刺的很.偏偏這一點她和自己母親的個性很相似。 「小姐,我都跟你男朋友說了不要向我問路,你們聽不懂嗎?」 「我不是要問路,我是想要請問你認不認識李月鳳?」 問題才出口,婦人手上拿著的衣服隨之掉了一地,而她怔愣的模樣猶如被鬼給嚇到,看起來怪可怕的。 是她問錯了嗎?張筱旬不由得要這樣想,但是今天沒有找到答案,她是不會離開的,「請告訴我,你認識李月鳳嗎?」 婦人雙眼一凜,冷聲問她,「你問李月鳳做什麼?」 張筱旬眼睛睜大,心想自己就要得到答案了,所以又更積極的詢問,「那請問你認不認識張筱旬呢?」 這回,婦人不只是緊張,甚至還開始收拾地上的東西,似乎是準備要離去,因為她的反應太過激烈,所以給了張筱旬更多的希望。 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她一把扯住婦人包裹衣服的帆布,固執的不肯讓婦人離開。 「放手!」婦人瞪著眼,凶巴巴的叫吼著。 並不是說現在的她不聽話了,只是她長大了,懂得要尋找真理,在還沒有真相大白之前,她不願意放棄任何小小的線索,就算眼前這個婦人不是她的母親,她卻可以肯定婦人至少認識她的母親,因為婦人聽到李月鳳以及張筱旬這兩個名字的時候,反應超乎常人的激動。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問李月鳳?又為什麼知道張筱旬?」 「因為她就是李月風的女兒張筱旬。」這回,楊哲融替她回答了問題。 ★ ★ ★ 張筱旬執拗起來的時候還真是有夠番的,不管婦人承不承認自己是她的母親,她硬是趕不走,一路跟著人家回到家,害得婦人氣得幾乎要跳腳。 「你到底想幹什麼?看你的生活應該過得不錯,卻來和我這個窮老太婆攪和,你是閒得沒事可做,還是拿我這老太婆尋開心?」 對她的怒氣,張筱旬只是一笑置之,然後兀自替她打掃起環境,婦人的生活還真是困頓,除了衣服補丁,還家徒四壁,看來可能連三餐都是有一餐沒一頓的,想到自己的母親是這樣過日子的,張筱旬不禁落下淚來。 「小姐,你幹麼?」 張筱旬沒回答她,反而邊哭邊問著,「為什麼你不去找我呢?」 「找你?,小姐,你是不是腦子不正常?還是你們家是開救濟院的?如果不是幹麼要我去找你?」 「媽,你真的不願意見到我嗎?」 被叫了一聲媽,李月鳳心頭一陣酸楚,想當年她為了報復負心而去的丈夫而拋棄自己的女兒再嫁,哪知道天公不作美,讓她再度所嫁非人,甚至比起以前只有他們母女時還要辛苦,現在這樣的她,有什麼面目去見筱旬? 不過她很慶幸自己把筱旬交給了表姐夫教養,換做是她,說不定無法把筱旬教養的這麼出色、這麼好。 「小姐,你不要亂叫亂叫的好不好?你不會連自己的媽長時樣子都不知道吧?像你這種大小姐的母親應該是很高貴的,可能像我這種糟老太婆嗎?別開玩笑了。」 不管她認不認,張筱旬已經確定眼前的婦人就是自己的母親,還有那張放在桌角泛黃了的她們母女的照片,也足以證明她就是她的母親。 「不管你變成怎樣,你永遠都是我媽。」 李月鳳佯裝灑脫的笑說道:「我也希望有你這樣的女兒,可惜我沒那個福氣,我是有個女兒啦!但是國中沒畢業就跟人跑了,後來被人始亂終棄,她氣得把人家的命根子給砍了,現在正在牢裡頭吃免錢飯,和你不能比較的。」 「你是說我有個妹妹嗎?」 「什麼妹妹?小姐,我看你一定是想你母親想過了頭。」李月鳳把視線轉向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楊哲融,對他說:「先生,你行行好,快點把這個小姐帶走,被她這麼一鬧我既沒有做生意,還一個頭兩個大,請你快點把她帶走好嗎?」 「我不走。」 楊哲融聳聳肩,無奈的說:「你也看見的,不是我不帶她走,是她不肯跟我走,我現在不敢勉強她,只要她想做的,我都會在一旁支持著她,這是我惟一可以為她做的。」 「你們……」趕不走,索性就不趕了,李月鳳負氣的翻個身,躺向床榻,決定讓他們自己知難而退。 ★ ★ ★ 天色已經轉為魚肚白,李月鳳也著實睡了一覺,但是醒來的她發現,張筱旬非但沒有離去,甚至自作主張的替她把衣服洗了,幫她做了香噴噴的早餐,害得她一睜開眼睛就覺得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 「你怎麼還沒有走?」 張筱旬笑說:「我不走了啊!」 「不走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決定要留下來照顧你的生活起居,還有從令以後你不用出去賺錢,我會去賺錢養活你的。」 李月鳳差點就哭出來,想她這樣自私自利的女人何德何能,竟然可以生出這麼個乖巧善良的女兒,不但不怨恨被她這個母親拋棄,還願意照顧她,簡直就是歹竹出好筍。 但反而是這樣的女兒,讓自己更無顏面對她,也不配聽她喚自己一聲媽,這些早就被自己給拋棄了。 「好了、好了,你想玩也該玩夠了,我這小廟是容不下你這尊大善薩的,你還是快點回去吧。」 張筱旬一點都不在意李月鳳給她臉色看,反而很柔順的詛:「我知道你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接受我這個女兒,但是我會一直做到你相信我是真的很想要和你一起生活,請你不要趕我走,我會聽你的話的。」 「你真的要聽我的話?」 「當然。」 李月鳳狠下心的說:「那就回去你來的地方,不要來和我窮攪和,我本來就是一個人,你突然間冒出來亂認親人,讓我很困擾。」 「媽……」 「我說過了,我不是你媽,你這樣亂叫亂叫,街坊鄰居會以為我以前做過什麼對不起我那死鬼的下流事,你快點走,否則不要怪我用掃帚趕你!」 她知道,她母親不想她留下來,所以用這些話刺激她,為的只是要讓她知難而退,但是她好不容易才我到母親,說什麼她都不會再讓母親離開她,她要在母親身邊盡一些孝道,她甚至連表哥都趕走了,現在的她也是個無處可去的可憐女人。 「如果你真的非趕我走不可,那麼今天晚上我大概只能露宿街頭了。」張筱旬垂著頭低聲說。 「胡說八道,你那個男朋友呢?」 「被我趕走了。」 那麼好條件的男人為什麼要趕他走?這丫頭是不是頭腦不正常了了? 畢竟是人母,女兒的終身幸福還是很重要的,李月鳳很自然的關心起她的感情來,「那個人不好嗎?」 「很好。」張筱旬輕描淡寫的說道。 「那你幹麼把他趕走?」 「因為我要和你一起生活。」 李月鳳暗自著急的說:「你別天真了,你自己瘋人家幹麼要和你一起瘋?你還是快點回去對他說說好話,免得被人甩了才哭得半死不活的。」 「只要你跟我一起回去,我就回去。」 李月鳳佯裝生氣的低吼著,「我都說我不是你媽了,你還纏著我幹麼?」 本來不想要讓自己母親下不了台的,但是她發現只有拿出證據,才能夠讓母親接受她,所以她走向桌子,費力的翻開那張厚厚的玻璃桌面,然後拿出壓在裡頭那扳泛黃的相片。 「這是你要送我到楊家之前照的,你沒有忘記吧?」 望著照片,李月鳳垂下了淚珠,很多事情,真的就真的,再怎麼否認都抹煞不了事實,就像她們母女,那是就算天人永隔,都割捨不掉的親情。 ★ ★ ★ 張筱旬沒有回楊家,她繼續留在李月鳳身旁侍奉她,盡心的做一個乖巧的女兒,時光就恍若回到以前只有她們母女之時,雖然辛苦,但卻很快樂,重要的是,現在的張筱旬再不是李月鳳看了就生氣的拖油瓶,而是疼進心坎的寶貝女兒。 至於楊哲融,張筱旬發現他很遵守承諾,不曾再逼她回去他的身邊,但是她知道,他正無時無刻的守護著她。 「你真的不回去楊家?」 「我的家就在這裡。」她笑攬了下母親的肩頭,似乎不曾為那個問題困擾。 但是天下父母心,張筱旬年紀也到了適婚年齡,李月鳳知道自己沒有理由讓女兒把一生埋葬在這裡,可是她也知道,只要她在這裡一天,女兒就會留下來不離開。 於是翌日,她在張筱旬出外買日常用品的時候收拾好行李,準備在張筱旬回來之前離去。 但是才跨出大門一步,就撞上迎面走來的楊哲融。 「你怎麼在這裡?」 楊哲融以一種瞭然的笑,說:「因為我知道阿姨一定會不告而別。」 「所以你一直注意著我的一舉一動?」 這個年輕人真的很有心,她的筱旬嫁給他,是絕對會得到幸福的,李月鳳再度放心,想有楊哲融照顧張筱旬,她也可以了無牽掛了。 「我把筱旬交給你了,你幫我好好照顧她,她是個很好的女孩,連我這樣的母親,她都不嫌棄……」她邊說邊掉起眼淚,「她會成為你的好太太的,你一定要善待她,不要叫她吃苦了。」 「如果你希望她不要再吃苦,我想我有個更好的辦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聽看?」 「你想說什麼?」 「請讓我和筱旬一起孝順你,請你搬到我們家去住好嗎,」他繼續說著,「筱旬已經受到太多的折磨,我再也不想看到她不快樂的模樣,但是如果你執意要離去,那她是絕對無法快樂起來的,所以我想請你考慮和我們一起住,讓我們奉養你、孝順你,你說好不好呢?」 「可是……」李月鳳心有遲疑。 「還是你不信任我,認為我不能給筱旬幸福?」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我沒有那個臉讓你們孝順我,想我對筱旬所作的一切,那是多大的傷害,我應該為自己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才對的,怎可再受到這樣厚待,我根本不算是一個好長輩。」 現在的楊哲融已經對報復不感興趣,過去的恩愚怨怨,他也不想計較太多,人生苦短,何苦老在冤冤相報,那得何時才能了? 所以,他想通了,他和父親商量之後,還是把一部分的股份遠光分給了哲平,雖然哲平不是楊家真正的子孫,但是哲平到底姓了楊,他希望哲平可以有一番作為,至於柳碧華,她似乎也得到了一些現世報,彷彿一下蒼老了幾十歲,火焰不再那麼猛烈,說話也不再那麼囂張,當然還不至於燒香念佛,但也算是一個很大的轉變了,她能夠收斂,就表示她已經有所警惕。 惟一還不能讓他放下心的,就是筱旬,如今他只等著她點頭願意嫁給他,可是那還得多久呢?他一點把握都沒有。 「過去的都過去了,那些恩恩怨怨就不要再提,以後我們只要更同心協力,我相信未來會很美好,所以請你答應我的請求,讓我和筱旬一起照顧你吧!」 終於,他的真誠感動了李月鳳,也一掃她心中的疙瘩,吃過苦又何妨,現在的她應該算是老來運,她是該要惜福了。 ★ ★ ★ 回到家後找不到自己的母親,張筱旬心急得幾乎要哭了出來,她憂心如焚的到處尋找,還不停的想著,她的母親是不是又不告而別了? 但是,屋子就這麼一丁點大,根本藏不住一個人的,可是她依舊沒有找著母親的蹤跡,一股絕望再度籠罩住她。 「媽,你到底在哪裡?我求你快點出來……」她無助的在屋子裡打轉,叫喚,又叫喚,希望可以把她的母親叫出來。 但是,出現的是楊哲融。他先行將李月鳳送回他家之後,才又折返回來這裡,想自己可以在張筱旬回家之前抵達,並告訴她整個事情的過程,不料他發現自己還是慢了一步,才會害得她心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見到他,似乎見到了救世主,張筱旬幾乎不顧一切的衝上前,扯著他哭訴著,「我媽又不見了,她不見了……怎麼辦?」 果然他猜對了,但他也氣自己,明明是好意,卻都會害得筱旬傷心焦急得半死,看到她無助的打轉,他心疼極了。 輕將她擁進懷中,他語調低柔的安撫著,「筱旬,你別急,你媽沒有不見,她只是搬到另一個地方去罷了,你別急好嗎?」 「你說我媽沒有不見?」 「那她到底去了哪裡?」她緊張的問。 「我就是回來帶你回去的。」 張筱旬聽不懂他的意思,愣愣的反問,「那和我回不回去有什麼關係?我要找我媽,沒找到她,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他就知道會這樣,以前總是看到溫馴的筱旬,但最近他總算是見識到她的固執,就像她情願自己去當個花農,也不願意讓他幫忙安排工作,還有,她一點都不肯聽他解釋,以後他要是不小心點說話處世,只伯會有苦頭吃了。 不過,有件事情他倒是學聰明了,那就是說話少拐彎抹角,免得自討苦吃。 「你媽現在在我們家,我是來接你回去的。」 「我媽在你們家?」怎麼可能,她才不信咧!說不定這又是他玩出來的把戲,如果她傻傻上當,可能馬上就會發現又被騙了。「休別騙我了,我媽幹麼無緣無故去你們家。」 「你為什麼要口口聲聲說是你們家?」 「本來就是……」 「是我們的家,你、我,還有大家的家,我向你媽提親,說我要代替你孝順她,她答應了,所以搬到我們家去了,我詛的是你和我的家,我們大家的家。」他故意一再強調,為的是要幫她洗腦。 張筱旬故意掏著耳朵說:「好啦!夠大聲的,我聽得很清楚,不需要繼續不斷的重複。」 「那麼你的回答是什麼呢?」 「什麼回答?」 「你要不要回我們的家?」他再次強調的問。 她想啊!這些日子,她想通了,雖然他騙了她,但是最近他的表現還算有誠意,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真的愛他,沒有他的人牛還是少了些樂趣的,可是造麼輕易就答應,似乎太不矜持了些吧? 「大人不在家……」 楊哲融笑著抱起她,頑皮地說道:「那就由表哥作主吧!」 他吻她,吻她,不停的吻著她,彷彿幸福可以透過這小小的接觸,傳連到彼此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