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愛兔無人在自媒,當龜妻又害楊梅。
更夫只得三錢賞,機匠空花一注財。
洞未鑽成枷已套,棍雖受慣板難挨。
幸虧學曲知文字,且向江湖走走來。
臧居華捧著筆硯紙盒,到各鄉去測字,一日見一村婦,手提鯉魚。臧居華望魚跪拜道:「誤犯小龍,都該病死。」村婦大驚求救,臧居華道:「與我錢,買祭物,親送入洋便無事。」婦人依言交與臧居華去了。村中男子回來,婦人告知此事。男子道:「才見飯店一破魚的,必是他。」約莊漢跑到飯店,見測字的吃魚下酒,眾人摜到,打得不能行動。開店的道:「諸位打壞人,莫放我店裡。」眾人把臧居華抬入土神庵。庵中和尚最好龍陽,留作道人。有一術士寓在庵中,傳他扶亂,作樟柳神,煉靈哥各法,惟死人天靈蓋難得。臧居華想到施棺局去偷,辭了土神庵,仍到萬法寺叩見謹因。自言悔過,情願白吃飯伺候劉二公行善。謹因道:「施藥局移傍南海觀音殿,你表弟法名鑒清分去照管。施藥局劉二公,本是左鄰,今為右鄰了。我送你去。」出門向東數步,南海觀音殿門上貼著候補縣吳公館,左施棺局,右施藥局。謹因問小徒:「可在?」內門上人道:「陪吳太爺下棋。」謹因不去驚動他,帶臧居華見了劉二公,力薦收下。
那鑒清日夜陪著吳廉,十分親熱。不多日吳廉補紫巖縣去了,徐公子聞房出空,命鋪經堂過太常週年。原來太常去年下世,這日公子拈香釋服,劉二公陪著道:「舊施棺局是我家典與尊府的,我年老後事未辦,意欲加典,未知少爺允否?」公子道:「此房如何不賣?」二公道:「典房是先兄出筆,有舍侄遠貿賣恐不便。」公子命徐順取契來看,契共二紙,一是趙賣劉銀八百兩,一是劉典徐銀六百兩。公子道:「照契加典二百兩與你。」二公感激之至,就請公子批契。公子道:「二公自批才是。」二公道:「少爺疑我圖賴不成。我眼昏,少爺批了,我畫十字,是一般的。」
公子當面批契,交徐順收回,命取銀二百兩與二公。未既二公病故。臧居華接辦施棺,任意取死人天靈蓋,作樟柳神賣,頗有利息,漸有衣冠,自稱董事,設壇請仙。
初說繩先家扶亂,後把繩先改神仙,二字傳開了。南鄉單姓,空樓作響,請仙問怪,乩上判道,木尺成精,仰神仙去捉。單姓許謝銀,請臧居華去齋戒七日,方到前堂作法,用竹劍亂砍。但聞鬼叫,一劍一聲,砍到堂後提出木尺,來叫劈開燒燬,內多血跡,眾皆拜謝。
臧居華索銀要回,單姓道:「請神仙先在樓下宿一夜,方好去住。」竟安床把臧居華送去。初更時樓上拖棍子響,一梯一梯下樓,神仙嚇得屁滾尿流,跌下床來,鑽入床下,大喊救命。幸眾人未睡,執燈來看,見神仙赤身在床下亂抖,兩腋下膠粘著小孩頑的皮老虎,方知劍下鬼叫是此物。
忽聞房外拖棍子響。恃著人多取火去照,見一大鼠尾上皮毛脫去,血水淋出,沾了泥灰,愈多愈大,像個棒槌,拖著走甚費力。空樓作響,疑是妖怪,一人捉住看明,臧居華才放心扒出。正是:
樓中妖怪擒將去,
床下神仙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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