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前頭走的小娃娃,後面相隨母夜叉。
有個男兒持錫杖,沒些頭髮著袈裟。
日間雖則為和尚,夜裡何妨作渾家。
若說不該同一處,葫蘆架上豈無花。
孩子引著一個和尚、一個婦人出來,指黃標道:「是他。」婦人揪住黃標要刀。黃標道:「拿刀的人,我已告知孩子。」婦人問孩子道:「他說是誰?」香客立在岸上,孩子指道:「他說是他。」婦人正要丟了黃標,去揪香客。只見香客與和尚說話,和尚轉來,婦人問道:「刀可是他拿的?」和尚道:「莫聽這賊的狗屁,那是個大善人。」婦人又和黃標撒潑。
黃標的母親扶著七歲的孫子,拿著兩把刀,叫道:「大娘莫動氣,你的刀想已掉下河了。你把這刀撿一把去。」婦人接刀向和尚道:「你替我撿一把。」和尚道:「我開個善門,兩把刀都收用。饒這賊罷。」婦人拿刀去了。七歲小兒叫道:「女人把兩把刀都拿去了。」和尚舉錫杖照頭打下,流血到地。黃標揪住和尚道:「你如何打小孩子?」和尚道:「若先刀在手裡,就殺了也不要緊。」黃標道:「好慈悲的出家人。」和尚道:「替他解脫,正是慈悲。」黃標舉手要打。母親叫道:「你就打了人,孩子的頭也不得整。快抱進來罷。」黃標丟手抱兒子進艙。和尚道:「這等凶不是賊,竟是盜了。要留你一塊板也不算佛法無邊。」說著上香船去了,黃標包好孩子的頭,到管城子船上散悶。恰值信天翁背衣包回船,向管城子道:「賣了珠子,買了皮衣,余銀請收。」
黃標把才纔的事向二人談了一遍,回船。管城子、信天翁吃過酒飯。信天翁先睡,忽黃俊過船來道:「父親被拿了去,祖母請一位去說話。」管城子同黃俊過船,見老婦人,年近八十。婦人年過三十,女子頗有姿色,圍著燈哭。管城子見了禮。老婦人道:「我兒子從你船上回來,有汛兵來查了名,適才公差拖了他去。你船千萬莫去,替我打探個信。」管城子道:「結伴同來,豈肯先去!放心安睡,料沒甚事。」
管城子回船,次早黃俊來指道:「公差來了。」管城子去看,見差頭同副役在船旁遞票子與保甲看,管城子立到保甲旁看道:
為善貲被劫事,據善士管盛報稱:乘舟進香被盜,黃標燒悶香搬劫一空。有岸鄰金四為證,即求究追。
計失單:
銀五十兩,
錢十千,
皮衣五件,
三腳銅盆,
瓜樣錫壺,
桃樣銅爐,
八卦錫爐,
桃樣銅燭台,
八卦錫燭台,
白銅面盆。
後寫仰差錢順。保甲道:「不聞有此事。」錢順道:「賊與金四在何處?」保甲道:「賊不知,金四在牆門內住。」隨去叫出個禿子來。錢順問道:「此事你可知道?」金四道:「知道的。」錢順道:「賊呢?」金四道:「拴在我家。」錢順叫帶來,金四用草繩拖了黃標來。錢順道:「贓可在船上?」黃標道:「我又不偷人的,有甚贓?」錢順叫與他票看,黃標道:「錯了,只怕另有黃標。」錢順道:「你再看後面失單。」黃標道:「不作賊,心是涼的。看也是錯,不看也是錯。」往後一看,不覺叫聲呵呀。正是:
心中漫道涼如水,
眼底先教苦似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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