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周湘帆追趕劉傑,被劉傑掏出彈子打中面門,周湘帆登時跌於馬下。劉傑回馬來搶,早被我軍救回去了。一枝梅見周湘帆受傷,不禁大怒,當下大叫一聲,舉起大刀,竭力向王文龍砍去。王文龍趕著躲閃,坐下馬已被一枝梅砍了一刀,那馬負痛狂奔去了。一枝梅仍欲追趕,楊元帥在門旗下看得真切,急令鳴金收軍,兩軍各自回營。一枝梅回到營中,急會周湘帆帳內看視,只見他臥在鋪上,呻吟不已。一枝梅又仔細將他面門受傷處看了一回,但見不紅不腫,只現紫黑色。一枝梅看罷,知道是中了藥彈,隨取丹藥給他敷上,以為必有效驗。那裡知劉傑這個藥彈卻與眾不同,是用毒藥鍛煉而成,平時不肯輕用,若遇萬分危急,才將此彈發出。只要打中人,並不紅腫,只發紫黑色,人即昏迷不醒,到了七日,就要一命嗚呼了,所以那些平常丹藥解救不得的。一枝梅將丹藥給他敷上,一眾弟兄輪流看視。
到了第二日,一枝梅以為都要輕鬆少許,那裡曉得仍然如此。一枝梅等心下著急,正欲設法解救,忽見小軍來報:「營外賊將王文龍,指名將軍出馬交戰。元帥令下,令將軍即刻出馬。」一枝梅聽說,顧不得周湘帆,當下就披掛全齊,提刀上馬,出營而去。這裡徐鳴皋等也就吩咐小軍小心伏伺,一齊上馬出營觀陣去了。
到得營外,早見兩邊立成陣勢,王文龍坐在馬上,耀武揚威,只索一枝梅出戰。一枝梅聽說,那裡忍耐得住,即刻手舉大刀,一馬飛出,直向王文龍,連肩帶背,如泰山壓頂,一刀砍下。王文龍見來勢甚猛,趕著將丈八長矛架住。兩人搭上手,就大戰起來,一個似歸山猛虎,一個似出海怒蚊.兩邊鼓角之聲,震撼得山搖地動。這一場大戰,只殺得飛沙撲面,塵土沖天。二人一來一往,戰了有四十個回合,只是不分勝負。我軍隊裡卻惱了徐鳴皋,大叫一聲:「賊將休得猖獗,我來取你的狗命!」說著手執銀槍,飛馬過來,舉槍便刺。賊隊中見有人助戰,參將溫世保也就飛舞鋼叉,直殺過來,接住徐鳴皋廝殺。徐鳴皋奮勇爭先,不遺餘力,殺到有十數個回合,忽然大叫一聲,一槍刺去,正中溫世保馬頭,那馬登時壁立起來,將溫世保掀於馬下。徐鳴皋急急趕上一槍,正要結果他性命,忽見迎面一個黑影兒飛到,徐鳴皋知道有暗器,趕著將頭一偏,躲避過去,不曾遭打。就在這個閃電穿針的工夫,溫世保已被賊隊中搶了過去。
你道徐鳴皋看見那個黑影子,是件什麼暗器呢?在徐鳴皋固然知道,就是我做書的也知道,特恐看書的不甚清楚,與其令看書的掩卷猜詳,何如我作書的直截了當說出來,使看書的早為明白。卻原來這個黑影子,就是劉傑打周湘帆的那個彈子。劉傑在門旗之下,見溫世保的馬被徐鳴皋一槍刺中馬頭,溫世保從馬上跌下,他便一馬飛出來救。又恐趕救不及,被徐鳴皋結果性命,因此急急的掏出彈子,直望徐鳴皋打來,實指望徐鳴皋也如周湘帆那樣,被他打中一彈;那知徐鳴皋眼快讓過。就在這個工夫,劉傑一馬衝出,將溫世保救回本陣去了。徐鳴皋見溫世保已被人救回本陣,復轉身來助戰王文龍。那王文龍可是——面前第一個猛將,雖有一枝梅、徐鳴皋二人夾戰,他卻毫無懼怯,那一枝丈八長矛不亞當年長板坡張桓侯的利害。只見他架開刀,格開槍,不但招架,還要復刺。三個人在那戰場上,只殺得團團亂轉,兩邊小軍齊聲吶喊助威。楊一清在門旗下,看見王文龍如此猛勇,也甚是暗暗喝采。自辰至午,戰了有兩個時辰,不分勝負。王文龍見不能取勝,殺得興起,遂大叫一聲,先將一枝梅的刀急急架開,順手就是一矛,直望徐鳴皋刺到。徐鳴皋冷不提防,躲讓不及,大腿上中了一矛。徐鳴皋撥轉馬頭,負著痛並不回營,也趁王文龍出其不意,刺他一槍,中他的肩膊。王文龍不敢戀戰,撥馬逃回本陣去了。這裡徐鳴皋也鳴金收軍,與一枝梅回歸本陣。
徐鳴皋回至本帳,將鎧甲卸下,用敷藥將腿上的創傷敷好,又用舊絹扎縛起來,幸喜受傷不重。楊元帥便命徐鳴皋好生養息,等創傷全好,再行出戰。徐鳴皋等卻不放心周湘帆彈傷如何,便一齊來到湘帆帳內。但見周湘帆仍睡在那裡,昏迷不醒,日漸沉重。看看已有了三日,徐鳴皋等好生著急,知道這彈傷非平常丹藥可治,楊元帥也焦急非常,不知用何丹藥可治。
大家正在憂慮,無所措手,忽見有個小軍到大帳內報道:「啟元帥:現在營門外有個道士裝束,叫什麼鷦寄生,要見徐先鋒,有要緊話說。他已經進了營門,小的們恐他是個奸細,不准他進來。現在營外候示,請令定奪。」楊元帥聞言,即命將徐先鋒傳來,有差官答應,即刻將徐鳴皋傳進大帳。楊元帥問道:「現在營外有個什麼鷦寄生,要面會將軍,有要話說,不知將軍可認得此人否?」徐鳴皋一聽大喜,當面稟道:「稟元帥:這鷦寄生是末將的師伯,他乃七劍十三俠中的道友,慣使飛劍,能在十里之外取人首級。前者趙王莊大破迷魂陣,也有他在那裡。今特來此,必有用意,還求元帥請他進來,或者就因周指揮面受彈傷,勢甚沉重,特來醫治,亦未可料。」楊元帥聽說,即命請他進來。差官一面去請,楊元帥就一面下帳迎接。
少刻鷦寄生進來,楊元帥將他上下一看,果然生得仙風道骨,滿面的劍俠之氣。楊元帥當即迎上,拱手說道:「不知高士遠臨,有失迎迓,尚望勿罪。」鷦寄生也就拱手答道;「山野村夫,怎敢勞元帥的虎駕。」說著,楊元帥就將他迎入帳內,分賓主坐下。徐鳴皋等一眾英雄都上來見過禮,鷦寄生便對楊元帥說道:「久仰元帥威名,如雷貫耳。今幸得見,實慰平生。」楊元帥也讓道;「本帥尸位素餐,毫無建立,今者奉旨提兵到此,全賴諸位將軍幫助之力,為朝廷鋤惡除奸。前者問得高士在趙王莊,因寧王潛謀不軌,特遣妖人擺設迷魂陣。幸賴高士等仗義除妖,大破迷魂毒陣,使寧王喪膽寒心,不敢遽行起事,則皆高士等上為朝廷,下為百姓。本帥實深欽佩,久與徐將軍談及,亟思一見姿顏。旋據徐將軍言及,高士邀游四海,無所定蹤,至今猶以未見顏色為憾。今幸惠臨,實慰平生之願了。」
鷦寄生謙讓了一回,因問道;「周湘帆現在那裡,為何不見前來?」楊元帥道:「周將軍昨為賊將劉傑彈子打傷面門,日來頗覺沉重,雖經敷藥,毫無效驗,現在人事頗覺昏迷。本帥正慮無所措手,今蒙高士遠臨,不識高士尚有靈丹可治否?」鷦寄生道:「便是貧道也為周湘帆中彈而來。昨在天台,偶爾與傀儡生對弈,忽見玄貞子飛劍馳書,詳稱周湘帆被賊將劉傑用藥彈打傷面門,此彈非尋常丹藥可治,他這藥彈用毒藥鍛煉而成,只要打傷皮膚,並不紅腫,只發紫黑色,只要七日,毒氣攻心,雖神仙也不可治。玄貞子特命貧道用仙露明珠丹解救,故此貧道奉了玄貞子之命,特地趕來。現在既已昏沉,必須趕治才是,就煩元帥差徐將軍,同貧道前去一看如何?」楊元帥聞言大喜道:「難得高士可以解救,非特周將軍之幸,亦國家之幸也,本師就陪高士一行。」鷦寄生道:「徐將軍帶領貧道前往足矣,何敢勞元帥玉趾。」楊元帥笑道:「高士尚能不遠千里而來,本帥不能奉陪麼?斷無此理。」說著便站起身來,向鷦寄生道:「當得領道。」一面說,一面就抄在前面,領著鷦寄生,到周湘帆帳內而去。
不一會已到,楊元帥將鷦寄生讓進。鷦寄生走至周湘帆臥處,先將他面色一看,只見滿臉發青,額角上有錢大一塊紫黑色的傷痕,又見他兩目緊閉,人事昏迷。鷦寄生便在身旁取出一個小葫蘆來,將塞子拔出,倒出一粒丸丹,約有紅豆大小,掐在手中。命人取了一盞開水,將丹丸研開,給周湘帆徐徐灌下。不知周湘帆果救得活命否,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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