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緣 第五七回
    殿堂深,輕舒纖手把香焚。把香焚,雖雲為母,一半思君。    閒托蝶使覓知音,果然詩向會家吟。會家吟,因風寄去,試問同心。知

    ——右調《憶秦娥》古

    卻說悟圓與吳瑞生在靜悟軒中敘了幾句話,才待出門,忽見一位老嫗走入軒中,要與悟圓說話。悟圓讓他坐下,說道:「王奶奶,你夜晚至此,有甚要緊話說?」王老嫗道:「昨日奶奶有病,小姐許了一個香願。如今奶奶好了,到七月初四日,小姐要同奶奶來還香願。因日間沒有暇工,小姐著我夜間對你說聲,到那還願之日,你好安排。」說著話,又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包兒道:「這一兩銀子是小姐的一個佈施,你好收下使用。」悟圓道:「自我來到這裡,屢蒙奶奶、小姐看顧,這兩銀子怎好收他的。」王老嫗道:「這個佈施是小姐送來,與你供佛前香火之資,又不是當人情送你,你怎的不好收?」悟圓道:「既這等說,我收下便是。」王老嫗又問道:「這位郎君是你甚麼人?」悟圓道:「這是我家小叔。他遊學江南,中余遇了賊船,行李盡行失去,因流落於此,不能回家。適才在山門下被我認了,只得留他權住幾時。然後湊幾兩盤費,好安排他回去。」王老嫗聽了這話,又將吳瑞生看了幾眼,方才出去了。悟圓送了王老嫗回家,又使張媽媽送了一壺茶來與吳瑞生吃。瑞生問張媽媽道:「適才這位老嫗是甚麼人家的?」張媽媽道:「他是水宅上的個乳母。」吳瑞生又問道:「是哪個水宅?」張媽媽道:「相公又不是這裡人家,你哪裡知道這個水宅。水老爺當日是個進士出身,累任為官,曾做到四品黃堂。他因著沒有子嗣,就不愛做官,告了職事回家,一心好善,窮人不知周濟了多少,廟宇不知修蓋了多少。就是這個法華庵也是他當初修蓋的。誰知他空行了一生善事,到底沒養個兒子。到了五十以上,止生了一個女兒,取名蘭英。這蘭英小姐雖是個女兒,還強的男子人百倍。」吳瑞生道:「十個女兒當不的一個兒郎,怎說強的男子人百倍。」張媽媽道:「小姐雖是個女兒,卻生的聰明無比。當日水老爺因他生的聰明,便教他讀書識字。凡古今書籍,經他一眼看過,再沒有忘記的時節。又會做詩,又會作詞,就是水老爺到是個名家進士,往往還做不過他,怎不說強如男人。」吳瑞生道:「女子有如此之才,亦自可嘉。若是有才無貌,也還算不的十全。」張媽媽道:「相公你不問起小姐的貌來,我也無處說起。若說起小姐的容貌,真是天上有地下無,他那一種標緻風流,就是畫也畫不出來,只恐西子、太真還比不過他。」吳瑞生道:「小姐有才有貌,卻聘於何人為室?」張媽媽道:「當日水老爺因他有才有貌,畢竟要擇一位有才有貌的男子配他。擇來擇去,那裡得這樣十全男子。如今老爺故去了,他如今孝服未滿,還未受聘於人。」吳瑞生聽了張媽媽這段話說,也覺津津有味。只是未見其人,亦不十分信他。將茶吃完,打發張媽媽去了。自己脫衣歸寢不題。知

    卻說王老嫗與悟圓將話說完了,回復了夫人,又來到小姐房中。小姐見了,問道:「佈施可曾交於悟圓否?」王老嫗道:「幸得悟圓在庵,小姐佈施,他親手收去。但他庵中有一異事要說與小姐。」小姐問道:「甚麼異事?」王老嫗說:「我到他庵中,見他靜悟軒中坐著一位年少後生。我問悟圓:『這位郎君是誰?』悟圓說是他小叔。我想:山東至此有四千餘里,他家小叔來此做甚?況悟圓是流寇擄來的,亂軍之中,誰與他捎信到家?我看悟圓雖是出家修行,尚在中年,莫不是他欲心未泯,私養男人,幹那無廉恥之事?」小姐道:「悟圓凡事老成,料想沒有此事。我且問你,那位後生有多大年紀?」王老嫗道:「我看只好有二十歲年紀。」小姐道:「這必是他小叔無疑了。」王老嫗道:「小姐你如何便知是他小叔?」小姐道:「我母親曾問悟圓家中的來歷。他說家翁是個貢生,丈夫是個秀才,還有一個小叔才十三歲。悟圓來此整整七年,你那後生只有二十歲年紀,十三搭上七年,恰是二十年,年紀相投,便知是他小叔。」王老嫗道:「小姐料的也是。不想悟圓有這般一位清秀小叔。」小姐道:「那裡見他清秀?」王老嫗道:「觀他容貌,飄飄欲仙,恍如玉樹臨風前,真有潘安之美麗,衛沃風流。」小姐道:「他生於名門,出於貴族,自然人物不俗。」王老嫗沉吟一回說道:「老身還有一句賤言奉告,只恐小姐嗔怪。」小姐道:「奶娘還有甚麼話說?」王老嫗道:「我看此人儀容出眾,自是青雲之客、台閣之器。當日老爺為小姐擇婿,再擇不出這等人來。若是老爺在時,斯人必中其選。小姐如不肯錯失此人,待老身與奶奶商議招贅此人與小姐為婿。才子佳人,兩美相當,終身大事,庶無遺憾。不知小姐意下如何?」小姐聽說把臉一紅,說道:「你這等老大年紀,婆口淡舌,說的是甚麼話!」王老嫗見小姐紅了臉,就不敢往下說,方才各人睡了。古

    閒話莫敘。荏苒之間,不覺來到七月初四日。自那日吳瑞生聽了張媽媽說小姐的顏色,也覺眼中出火,留心要等他來還願時看個分曉。到了這日,預先藏在西廊之下,要候著偷窺。候到正午,見水家將還願之物送來,就隱於窗欞之內,注睛以視。不一時,只見昨日那位老嫗引著夫人、小姐走入法華庵來。吳瑞生將那小姐一眼看去,但見:齋

    鴉鬢輕分,娥眉淡掃。鴉鬢輕分,一片烏去疑墨抹;娥眉淡掃,兩彎新月如鉤橫。蓮步款款,宛同細柳迎風;玉質亭亭,無異新蕖出水。丰神婀娜,清姿卻惡太真肥;體態輕盈,秀骨仍嫌飛燕瘦。果然閉月羞花貌,無愧魚沉雁落容。古

    瑞生看了小姐容貌,方大驚道:「張媽媽之言果然不虛。水小姐的顏色與我那金小姐的顏色難分上下。我吳瑞生從今又添上一相思也。」於是遂伏在中門外,遙遙相望。只見悟圓出,迎入殿中。小姐立在觀音大士之前,焚香叩拜。真個是身輕似燕,體妙如鶯。雖是一身縞素,但覺寶氣煥發,神采奪人。小姐拜罷,悟圓又引至靜悟軒中喫茶。瑞生一時神速,也隨後到了靜悟軒外,聽見他嫂嫂說道:「自奶奶抱恙,貧僧遂日在外窮忙,未得常常問候,心中甚覺不安。奶奶貴體如今可著實康健了?」夫人道:「多承你掛心,近來身子也覺著漸漸旺相些。」悟圓道:「奶奶病好,一來是奶奶有福,二來是小姐孝心所感。」夫人道:「老身一病,倒身月餘,說不盡他晝夜不離服侍湯藥,還為我許香許願,也難得他這一片孝心。」悟圓道:「奶奶年高,小姐年亦及笄,東床之客也該及時招選了!」夫人道:「如今孝服在身,此事尚不便議及。」說著話,張奶奶送了茶來,夫人小姐吃了一盅。夫人又問悟圓道:「昨日聽的王奶子說令小叔遠來探你,尚在庵中,何不請來一見?」吳瑞生聽的夫人要請他相見,故意在外咳嗽了一聲。悟圓聽的是瑞生聲音,叫道:「奶奶要請你相見,快進來參拜!」吳瑞生聽的說,即把衣冠一整,走入軒中,朝著夫人便倒身下拜。夫人忙令王老嫗拉起,說道:「老身怎敢當此禮。」吳瑞生道:「自家嫂嫂來到此庵,得蒙夫人提拔,使之獲所。夫人之恩德,何異重生父母!老夫人應受晚生一拜。」夫人道:「扶人之危,救人之急,此乃常事,何足以言恩德?」說完,即命吳瑞生坐在下邊。小姐見了吳瑞生害羞,忙躲在夫人身後,藏著偷覷。夫人又問悟圓道:「路途遙遠,音信難通,令小叔何得至此?」悟圓遂將吳瑞生江中遇盜,潦倒窮途,山門下相認之事,說了一遍與夫人聽。夫人聽了說道:「數千里之外叔嫂重逢,可謂世個奇緣。你當日削髮亦出於一時之權宜。今既至親見面,正好同歸故鄉,骨肉團圓。」悟圓道:「貧僧既已出家,斷無反俗之理。今幸見我小叔,即如見我翁姑一樣。況他哥哥已死,塵緣既斷,正好修行。又何必捨空門之寂靜,而復墮塵世之苦惱乎?」夫人歎息道:「似你正當中年,就能如此苦修,何愁不登正果。真足令人起敬。」說著話,張媽媽又捧素齋至,悟圓令瑞生外出,自己陪著夫人、小姐吃了素齋。夫人謝了悟圓,方領著小姐、王老嫗回家去了。回到家中,天色已晚。小姐服侍夫人睡了,自己回到房中。王老嫗道:「昨日說招贅那生的話,是為小姐終身之計。老身眼力,從未認錯人。今日你親眼見他,看他逸致翩翩,風流秀美,他日豈肯居人之下。此人正堪與小姐為對。倘錯失此人,再求這樣人兒甚難。況男女居室,人之大倫,原不是曖昧之事。小姐你不必說那隱藏的話,我實心告你,你也實心告我,小姐你可有些意思與他沒有?」小姐道:「人非木石,豈能無情。但我生來命薄,怎敢希望這樣人家!」王老嫗道:「天生佳人,原配才子。月下冰老再無錯配了的。難得小姐留心注意,便是姻緣,老身少不的還與夫人商議,然後行招贅之禮。」小姐道:「此事亦不可孟浪。我雖有意於他,焉知他就有意於我?若是無意於我,他豈肯招贅我家?況他有室無室,總未可知。招贅之事,何可輕言!」王老嫗道:「小姐慮的也是。等悟圓不在庵中,待老身去當面問問,探他個端的,好定主意。」主

    一日,悟圓出外作佛事,王老嫗知他不在庵中,假裝來訪悟圓。到了靜悟軒中,見了吳瑞生問道:「師父不曾在庵中麼?」吳瑞生道:「嫂嫂上會作善事去了,晚上方回。若有要緊話,說與學生,待家嫂來,我替你達於他罷。」王老嫗道:「原來沒有甚麼話說,不過是訪他閒敘。」吳瑞生知道這個老嫗是小姐近前人,有意要借他作針引線,便讓他坐下。問道:「這庵東宅舍就是水府麼?」王老嫗道:「便是。」吳瑞生道:「水老先生仙逝去有幾年矣?」王老嫗道:「整整二年。」吳瑞生道:「家嫂蒙歡老夫人提攜,學生深感五內還借重媽媽見了夫人代學生多多致意。」王老嫗道:「這是不消說的,相公何時回貴鄉去?」吳瑞生道:「路途遙遠,缺少盤費,一時且不能回家。」王老嫗道:「相公可曾進過學否。」瑞生道:「游泮六七年矣。」王老嫗道:「貴庚幾何?」吳瑞生道:「虛度二十歲了。」王老嫗道:「家中可有夫人否?」吳瑞生道:「學生還未有室。」王老嫗道:「相公年輕貌美,怎麼還未議好逑?」吳瑞生道:「學生有一段癡心,意欲得一位有才有貌的女子為室,無奈佳人難逢,所以遲到如今,尚中饋無人。」王老嫗道:「依相公說,要娶怎麼樣的女子?」吳瑞生道:「學生不能說。」王老嫗道:「此處無人,說亦何妨。」吳瑞生道:「昨日見貴小姐容貌,恍若天上仙妹,不勝欣慕。學生平日所鍾情者,即此人也。倘日後得遇這等女子為室,三生之願足矣!」王老嫗聽了,故意作色道:「相公此言大失老成。今幸得向著我說,苦對別人說了,傳到夫人耳朵裡,那便怎了?後再有細密之言,只宜說與我知,再不可如此輕率。」吳瑞生道:「學生領教了,以後謹依尊命。」說完,王老嫗遂起身而去。吳瑞生見他去了,心中自思道:「他今日問我的這些話,俱有意思。他雖未嘗說明,我已窺出九分。小姐,小姐,我吳瑞生乃是善猜啞謎的杜家,你如何瞞得我?這畢竟是你眼中愛上我,要與我結為姻緣,故令此嫗來探我有室無室。你我的姻緣,少不的要情在這老嫗身上。等他再來時,我不免將言語挑動他一番,看是何如?」這且不在話下。主

    且說王老嫗回到家中,見了小姐,將他與吳瑞生問答的那些言語俱述于小姐。小姐聽了,也不回言,只是低著頭整理自己衫袖。王老嫗知道小姐有首肯之意,遂乘間與夫人言及招贅吳郎之事。夫人聽了不肯允從。王老嫗言之再三,夫人因他是山東人氏,非居此土,與之結姻甚覺不便,終是不肯。王老嫗也無可奈何,只得將那夫人不肯之言說于小姐。小姐歎息道:「我說我生來命薄,不能承受這樣人家。終身之事,只憑天分付罷了。」王老嫗道:「小姐你怎見的命薄?」小姐道:「當日老爹爹在時,為我選擇佳婿,選來選去終遇不著才人。若是爹爹在世,我的大事,到底得所。孰知好事未成,一旦棄世而去。即此看來,則孩兒終身之事可知矣,非命薄而何?」說罷,不覺潸然淚下。王老嫗道:「人生雖有天命主張,然人盡可以回天,性定可以立命。你若是拿定主意始終不變,這段姻緣到底由我主張,就是天命也限不住你。」小姐道:「你教我怎樣盡人?怎樣定性?」王老嫗道:「從來猩猩惜猩猩,才人愛才人。吳生有才,小姐所以愛他;小姐有才,吳生亦自愛你。兩下相愛,自然心投意投,別也用不著,只要你二人當面一訂。既訂之後,此不他適,彼不再娶,堅守此議,至死不移。那時奶奶即欲不從,也不得不從你了。這便是盡人回天,性定立命的道理。」小姐道:「此等事且不必提。但此人外貌可觀,還不知他胸中抱負何如?若是有貌無才,也還配不過我。」王老嫗道:「我看此生一表人材,決非腹內空虛之人。小姐若是不敢取信,你試出一題目,待老身拿去著他吟詩一首,將來與小姐一看,或是有才,或是無才,便知分曉。」小姐道:「若是出題,恐露出我的形跡,不雅。他靜悟軒前如今秋海棠正開,只以此為題,著他詠詩一首罷了。」王老嫗道:「如此更好。」一日,王老嫗乘間到了庵中。見悟圓不在,遂到了吳瑞生軒內。瑞生見他來,已忖知他的來意。便讓他坐下,只等老嫗開言,即乘機挑動。王老嫗道:「相公,你如今離家幾年了?」吳瑞生道:「目下將近四年。」王老嫗道:「你遊學在外,誤了考期,卻不怕壞了自己的功名。」吳瑞生道:「我在外遊學,到那考日,家父少了不的替我遞張遊學呈子。就是宗師不允,除了我的功名,我吳瑞生看著取青紫如拾草芥,況是這頂頭巾,何足介意。」王老嫗道:「相公如此大言,想是抱負不淺。」吳瑞生道:「學生不是誇口,自覺才高班馬,學比歐蘇。莫論八股,或是詩,或是詞,或是長篇,或是短篇,一題到手,灑灑千言,出口便是珠璣,落紙盡為雲煙。」王老嫗道:「相公負如此高才,此時軒前秋海堂盛開,何不題詩一首,以發其奇。」吳瑞生道:「作詩甚易。只是眼下無知音之人,雖有佳作,誰與共賞?」王老嫗道:「相公如肯做詩,自有相賞之人,何愁莫有知音?」吳瑞生道:「知音之人在那裡?」王老嫗道:「相公你只管做,如能做的將來,老身包管你一個知音之人評閱。」吳瑞生聽了王老嫗這半含半吐之言,已忖定知音之人,的是水小姐。遂取過文房四寶,將題意關合小姐,提起筆來,一霎而成。王老嫗在旁見他寫的好,做的快,便是真正才子。心中說道:「小姐佳配,除卻此子,再無他人,小姐平日那樣厚我,我若不與他撮合這段姻緣,則小姐不負我,我負小姐多矣。」立定主意,故失聲讚道:「好敏才,好敏才!有才如此,小姐,小姐,只恐你不能獨擅才名於江右矣。」吳瑞生道:「媽媽著鬼了,吟詩的是我,怎麼說是小姐,小姐?」王老嫗道:「不瞞相公,我家小姐深通翰墨。當日老爺為小姐擇婿,江右多少才子,再無人可稱敵手。我只說才至小姐無以加矣。今見相公寫的好,做的快,比著我家小姐,難分上下。正所謂泰山之上更有泰山,滄海之外復有滄海。故不覺失聲讚歎,以至於此。」吳瑞生道:「你家小姐既是閨閣奇英,我吳瑞生亦是海邦名士。兩才相遇,豈可錯過我的意思,欲借重媽媽將此詩拿去,求小姐一評。倘蒙讚賞,庶不使幽蘭老於空谷,明珠沉於海底,不知你意下何如?王老嫗道:「我實對相公說罷,我家小姐負曠世之逸才,而一段愛才之心,極其真至。昨日見相公風流絕世,倜儻不群,意欲與你結為姻契,故令老身來探你的才情。今相公之才如此,諒無不中其意者。只是婚姻大事,必須唸唸至誠,我方為你圖之。」吳瑞生聽了大喜道:「今媽媽言及於此,我吳瑞生一腔心事,可以吐露矣。小姐容貌,世間無兩。昨日一面間,幾不能自持。數日來,夜廢寢,晝忘食,中心遙遙,如有所失。但思小姐是宦府千金,學生是他鄉遊子。雖有深情,只可自知,敢對誰言!今深蒙小姐不棄,又承媽媽玉成,正所謂好事從天降也,使學生歡欣無地。」王老嫗道:「大抵少年心性,易於改轍。今我家小姐將以終身托你,相公亦須全其始終,方見厚德。倘感於一念之私,而不為長久之謀,始則愛慕,終則棄捐,不惟使小姐抱終身之恨,即相公亦負薄倖之名,則老身之罪,即粉身碎骨,不足贖矣!此終身大事,斷不可視為草草。」吳瑞生道:「學生之心,可以對天地,可以質鬼神。倘得小姐為妻,而不如今日者,即狗彘不食其餘。」王老嫗道:「相公果能如此,則吾家小姐終身有托矣。小姐在家專望回音,即此暫別,容日再議。」說完,將詩藏於袖中,方出庵去了。古

    但不知後來的姻緣畢竟何如,且看下回分解。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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