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島戰記--第六章 水龍艾勃拉
第六章 水龍艾勃拉
油燈微弱的燈光,就像是沙羅曼蛇般跳動著,在微暗的室內作出詭異的光影。
油燈的燈光中浮現了六個人影。
是在跟亞修拉姆等人的戰鬥中戰敗,成為俘虜的歐魯森等人。他們之所以看來憔悴,絕對不只是因為燈光的關係。
這裡是「海魔之角」船底的某個船艙。
距離那場戰鬥已經兩天了,而船是在昨天出港的。
在這段期間,自稱是隊長的歐魯森被亞修拉姆叫出去盤問過。
從一開始,歐魯森等人就決定誰被盤問都要說實話。因為敵人有魔法使,還有身為夏莉師父的司祭霍普,既然說謊也是會被發現的,那根本就不需要做無謂的抵抗,淪落到被拷問的下場。
被叫出去的歐魯森便是依照這個決定將事實全盤供出。除此之外,亞修拉姆對他本人似乎也很感興趣,問了一些有關於他自己的問題,而歐魯森也是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包括了自己被憤怒之精靈附身的事情。
詢問結束後,歐魯森就像是已經沒有用處似地再度被關進了船艙,送來兩次食物來之後,就再也沒人理他們了。然而他們遲早會被人用鎖鏈綁住當作是划槳手的,因為雖然目前各個位置都有划槳手,但馬上就會出現空位的。
希莉絲跟夏莉的命運大概會更悲慘,應該會被當作這些粗魯船員欲用的工具。希莉絲目前雖然受了很重的傷,就某些方面來說或許是種幸運。
如今大家一動也不動,也沒有任何人說話。
雖然房間很大,不過因為堆積了許多航海道具跟行李,因此連讓全員好好伸展手腳的空間都沒有。眾人也只能各自找了箱子桶子或坐或臥,勉強讓身體能稍作休息。不過因為無法伸展四肢,使得全身的關節都開始發出了悲鳴。
天花板跟地面的木板擠壓著發出了嘎嘎聲,空氣也是潮得令人不快。水從地板以及牆壁滲透進來,在各處形成了一個個的小水池。
然而他們卻完全感覺不到潮水味。那是因為他們籠罩在天花板飄下來的排泄物臭味當中,使得嗅覺老早就已經麻痺了。
船的划槳手終日都被鎖鏈捆綁著,吃飯睡覺也只能在一張木椅子上進行,排泄物則是任其流下。有人說從海平面的另一邊就可以知道這艘船的存在,就是由於這股猛烈的惡臭所致。
海面似乎很不平靜。前一時間感覺到身體壓向地面時,下一個瞬間卻會感覺到自己被扔到天空。受到波浪的折磨,木材發出了激烈的響聲,海水也不斷從牆壁跟地板的縫隙中滲透進來。
歐魯森他們利用周圍的桶子跟箱子,做了一個簡單的床。
希莉絲就睡在這張床上。另外五人則各懷心思,就像是圍著她一樣坐著。
賽希魯也脫掉了自己的賢者之袍蓋在希莉絲身上。
她的傷比想像中的還要嚴重,即使從魔法中恢復過來的夏莉對她使用了治療的咒文,她至今也還沒有恢復意識。
中了黑妖精的魔法而睡著的佛斯,在戰鬥結束之後也是持續地昏睡著。一般的魔法在經過一段時間之後應該就會失去效用的,看來佛斯所中的魔法似乎是例外的樣子。不過經由賽希魯用解除魔法的咒文試了好多次之後,他總算是在幾個小時之前恢復了意識。
「希莉絲現在怎樣了?」
歐魯森問著夏莉。他每兩個小時就問一次希莉絲的狀況,臉上也浮出了像是在擔心的表情。
「我想應該沒事,現在她的氣息很穩定,何況她也還年輕。」
「你還是不要囉唆,讓她好好睡一下比較好。」
賽希魯的頭撇到另一邊說著。
「被魔法一發就打倒的無能傢伙別囂張啊!」佛斯語氣很不好地罵著。
「你還不是一樣?!你以為是誰幫你解除魔法的?」賽希魯也毫不認輸。
「噓,安靜!這裡有傷患!」夏莉皺起眉頭瞪著佛斯跟賽希魯。
兩人再度悶著不說話了。
「我們不得不承認我們實在是太嫩了,然而戰敗並不是一個人的責任。而且只要我們還活著的話,麥裡是絕對不會放棄我們的。」
「我們還活著?麥裡不會放棄我們?」
面朝另一邊的佛斯,被夏莉現在所說的這番話引燃了怒火。回過頭的他臉上染成了紅色,聲音也微微顫抖著。
「是啊,我們還活著啊,可是他……馬許卻死了啊!他被剁成了碎片扔到海裡魚了啊!我的手下也是一樣的下場!難道說麥裡就不會對我們盜賊伸出援手嗎?!」
恢復意識的佛斯不斷追問著歐魯森,才知道馬許死掉的原因,總而言之都是因為他的疏忽,而且竟然是因為他為了一個女人分神。對他來說,女性這個生物已經是瘟神的代名詞了。
不過他當然沒有責備夏莉的意思,是分了心的自己不對。
夏莉被佛斯的魄力壓了過去,並含淚吞下了他的感受。
「不要這麼為難夏莉啦。」
有人說話了,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
「希莉絲!你醒了嗎!」
夏莉看著女戰士沒有血色的臉,並將手輕輕的放在她的額頭上。雖然還有點熱,不過已經沒有大礙了。
「有人在別人的枕邊吵架那睡得著。」
希莉絲悲傷地微笑著,並試著挺起上半身。
「還不行」歐魯森連忙要去壓住希莉絲的肩,然而在這之前希莉絲的身體就已經又倒下去了。
「真是受不了」希莉絲就這麼保持躺著的姿勢,閉上了眼睛如此說著。
眼中出現了微亮的東西。
歐魯森第一次看到希莉絲流淚。
「馬許,那個壯漢死了是嗎……」
「沒錯希莉絲,我們輸了。不,我們根本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敵人是因為太粗心了才使得我們看來很善戰,如果他們一開始就認真打的話,要把我們全滅應該是易如反掌的。」
「輸了?這怎麼可能!」希莉絲搖頭叫著。
「我贏了啊,我絕對不會輸給那個女的,粗心的是我才對,誰知道她的腹肌那麼硬,下次跟她打的話我一定……」
「希莉絲……」歐魯森用手碰觸希莉絲的臉,停止了她頭部的動作。
「幹嘛啦」希莉絲含淚抗議著。
「……你贏不了那個女戰士的,下次也是,再下一次也一定是的。」歐魯森謹慎的選擇適當的語句說著。
「你了不起是嗎!明明比我還要弱,怎麼可能比我還要瞭解!那傢伙只有一身蠻力了不起罷了,連劍的握法都不知道,學過正統劍術的我怎麼可能會輸給那種人!」
歐魯森迷惑了。他的手溫柔地放在總算轉過了身子,卻不想抬起頭來的希莉絲背上,考慮著是否要繼續說下去。
他的眼神落到了佛斯身上。
這個盜賊公會的領導人緩緩點了點頭。就像是無言地告訴他要他說出來似的,也因此歐魯森決定繼續說下去。
「希莉絲,你是個一流的劍士,跟大部分的人比劍技的話應該是不會輸的。不過你終究是個女的,腕力不夠,也沒有能夠長時間作戰的持久力。你劍招的速度是很快,因此常常能奪得先機,但是也因此更容易疲勞,加上你手上的劍很難刺穿堅固的金屬鎧甲,所以是很難給敵人致命傷的。」
希莉絲原本微微顫抖的肩膀突然停了下來。
「老實說,你連我都贏不了。或許你可以讓我傷痕纍纍,但是最先揮出致命一擊的,一定是我……」
「不要再說了!」
希莉絲叫著並撐起了上半身,眼淚也奪眶而出。歐魯森想起來了,事實上她只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子,這個年紀的她本應穿著華麗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對。
看她的上半身似乎還很不穩,歐魯森朝希莉絲伸出手想要撐住她。
果如其然,希莉絲的身子就這麼靠在歐魯森身上。雖然希莉絲試著要掙脫,但身子根本無法出力。
「這種事情以前提都沒提過,現在突然這麼說,誰會相信這種鳥事啊」她的聲音非常悲痛,根本無法跟平常快活的聲音聯想在一起。
「那是因為到目前為止都沒必要說啊。如果只是當個普通的兵的話,現在的你絕對可以勝任的,但是絕對贏不了那些人。雖然不知道以後我們會怎麼樣,不過如果我們撿回了一條命的話,就再也不要管這件事情了,畢竟我們還帕恩的人情也夠多了。其實不管羅德斯島變成什麼樣子我們都能活得下去,不管由誰來統治總是會有戰爭,所以當兵的絕對不會沒飯吃的……」
「我不是要你不要說了嗎!」
希莉絲的聲音中沒有力道,但這句話並不是懇求,而是命令。
「不要再說了歐魯森,我不會輸的,我絕對不會輸給那個女的,我怎麼可能會輸給那個女的!下次我一定贏,一定要贏,不是為了羅德斯島,也不是為了帕恩,是為了我自己,我賭上我自己的名譽,我一定要殺了那個女的!」
由於聲音被哭聲干擾,連抱著希莉絲的歐魯森都差點聽不到她的聲音,然而她心中的悔恨卻完全傳進了歐魯森的心中。
上半身就像是發燒似地顫抖著。抱著她纖細肩膀的歐魯森,意識到自己的眼眶也熱了起來。
「對不起,希莉絲,都是因為我太無能了……」
歐魯森用力抱著希莉絲的肩,意識到自己的眼中流下了淚,同時心底也湧出了一種陌生的感覺。
這是什麼?抱著希莉絲肩膀的歐魯森,對自己心中出現的這種不可思議的感覺感到迷惑。
他覺得有東西住在心中的那種異物感似乎逐漸和緩了下來,這並不是突發性的,而是這幾天一直意識到的一種內心變化。歐魯森的結論是起因在於亞修拉姆的魔劍砍傷了他。歐魯森回憶在那時候只差一步就可以逃離憤怒精靈的支配了,然而自己也為了要報仇而攔住了它。那時為了要讓無力的自己獲得力量,即使要跟死神打交道也在所不惜。
現在他並沒有感到跟當時相同的解放感,他也知道憤怒之精靈仍沈睡在他的心底,然而可以確定的是,這股束縛已經不像以前那麼強了。
他不知道將來的自己會有什麼變化。
他也只能任其變化。如今歐魯森就像是在保護著失去力氣不斷哭著的夥伴似地,靜靜地將她拉近自己的胸膛。
這可說是個奇怪的景象。希莉絲就像是個啜泣的小孩般被抱在懷裡,歐魯森則是面無表情,只有眼淚慢慢流了下來。
賽希魯咳了咳轉向另一邊,佛斯則是一動也不動的將視線移向遠方。佛斯的心中贊成希莉絲的說法,接下來就是他們自己的戰鬥了。他不知道能不能贏,但是對他來說,數十個自己的手下,以及最好的夥伴,也是莫逆之交的馬許都被殺了,因此他一定要報這個仇。
到處都會有影子、任何人都會出現在背後、只要是人都會吃東西喝水。對盜賊來說,復仇的方法非常的多,雖然不知道會花幾年,但是佛斯一定會讓計畫成功,就像是當年報父親及兄長的仇一樣……
草原妖精族的瑪魯捲曲著身子,低著頭靜靜地坐在佛斯身邊。
而夏莉則是對她所信仰的戰神麥裡,一次又一次重複地祈禱著。
之後過了不久,夏莉就被一個武裝的船員叫了出去。
順便也送來了他們的第三餐,骯髒的木製器皿裡面裝了一些跟剩飯一樣的東西。
雖然歐魯森問他要帶夏莉出去做什麼,但是這個船員只是歪著臉露出了下流的笑,一聲不吭的帶她走了。
夏莉並沒有抵抗,在麥裡的教誨中,戰敗的話就必須接受敵人的所有要求,因此夏莉堂堂正正地挺著胸膛走著。她甚至連死都不畏懼。真正的勇者以及在麥裡的教誨下死去的人,都會得到麥裡神的特准進入「喜悅之野」,在那兒可以得到跟自己生前表現的勇氣等值的喜悅。
因此即使自己死了,只要遵從麥裡的教誨表現自己的勇氣的話,根本就不會有所悲傷,只不過今後就不能幫助卡修陛下以及歐魯森他們了,這才是她最大的遺憾。
「你會被我們拿來發的啦」船員將手放到夏莉的肩上,將臉湊到她的耳邊吐出了臭氣。「就跟以前抓到的女人一樣」夏莉輕蔑地看著船員的臉。
並且抓住放在她肩上的手扭了過來,就像是要甩到船員身上似地丟了回去。
「帶俘虜的時候認真一點,麥裡的神官戰士也學過沒帶武器的戰法的。」
船員在一瞬間本想抽出曲劍劈下去的,不過馬上就停了下來。他繃緊臉收回了手。
「雖說是戰神,還不是會彼此殘殺。」船員輕蔑地笑著。「想要你身體的不是別人,就是侍奉戰神的司祭大人喔!」
「我們侍奉麥裡的神官,為了自己所選擇的勇者將會盡全力而戰,這也是我們的驕傲。」
如此回答著的夏莉有些動搖。不是因為這個人的侮辱,而是叫自己出來的竟然會是霍普。
她根本無法想像霍普找自己做什麼,以及會對自己說些什麼。不過對她來說,跟他見面需要非常大的勇氣。以前的他們曾是師徒關係,如今卻成為了敵人,霍普會以什麼態度面對自己呢?可以的話她真希望當作沒這回事,最好不要見面也不要說半句話。被霍普看見她戰敗的委屈樣子,對夏莉來說是比受到任何痛苦、受到任何侮辱都還要難過的事情。
「在這裡。」
然而無情的船員已經站在一個房間前面了。
向上的樓梯有兩層,這裡位於划槳手的房間上面,再往上應該就是甲板了。
她對規律地傳來的海潮聲極為熟悉,在被關在船艙裡時聽到的海潮聲,就像是海魔咆哮之後的餘韻般的聲音。
「霍普大人,人帶來了。」
船員敲了敲門大聲說著。
「門沒鎖,馬上讓她進來,然後你就馬上離開,知道嗎?」
裡面有人應著,千真萬確是霍普司祭的聲音。
夏莉幾乎感覺心臟要從嘴裡跳出來了,血液衝進了腦子使她幾近昏迷。
然後船員打開了門,把夏莉推進了房間。
是間不大且素的房間。
除了床就只有一張小桌子。鎧甲跟武器被放在桌上,好幾件還沒干的衣服被吊起來曬著。
在佈雷德的神殿裡,司祭的髒衣物都是由神官來洗的。由於夏莉是女性,因此在成為侍祭之前,洗衣服的工作幾乎都是她一手包辦。如今她回憶起了一個個懷念的往事,但馬上便把這件事放回了心中。
霍普坐在桌子前的一張小椅子上,視線靜靜地朝向夏莉那兒。
夏莉低下頭閉上眼睛,小聲地對麥裡祈禱了幾句,緊繃了眼睛以及自己的心之後抬起了頭,跟霍普的視線相對。
「我還以為好久沒看到你了。你為什麼會這麼做?」
霍普的表情很安穩,並且從位子上站起來,將椅子拉到她的面前,自己則是改坐到了床邊。
「坐下來吧。」
雖然一瞬間想拒絕,但夏莉仍是聽話坐下了。
「因為彼此的立場以及想法有所不同,所以才會以為很久不見了。」
坐下來之後,夏莉回答了霍普第一個問題。
「原來是這樣,或許吧。」
霍普的表情並不慈祥,但也不嚴厲。
「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夏莉挺直了上半身,以格式化的語氣問著。
「嗯,我想聽聽你的真心話。為什麼你會來追我,不,追亞修拉姆大人?」
「這個問題歐魯森應該回答過了。」
「嗯。他的確一五一十的招供了。像是他們接下了卡修國王的密令,只是純粹來討伐海賊卻碰上了我們、還有另外四個人正遵照卡修國王的命令行動、弗雷姆軍正在與晨曦之星作戰等等,連我們沒有要問的他都說了。」
「正是如此。」夏莉表現出了極為冷漠的態度。
「還真是嚴厲啊,夏莉」看到她這樣的霍普不禁露出了苦笑。「但是剛剛的問題並不是針對卡修國王的想法,我是想聽聽你自己的想法。為什麼你會跟著那些兵?是受了卡修國王的命令嗎?」
「不是的」夏莉重複著答案,聲音也變得微弱了些。
「在司祭大人出發之後,卡修陛下就來到了麥裡神殿,希望能夠請司祭大人幫助他們,我也告訴了他們司祭大人的事情。雖然卡修國王因而震怒,但是絕對沒有要我前來討伐司祭大人。」
「那麼你又是為了什麼?」
「司祭大人在離開之前曾經跟我說過,神的聲音是從自己的內心發出來的。所以我從卡修國王那兒知道了亞修拉姆的事情之後,便試著去問自己的內心。」
「喔」霍普很感興趣地看著夏莉的臉。「那麼,神對你說了些什麼?」
「去協助卡修陛下吧,去協助這群現在還不是勇者,但卻擁有足夠資格的年輕人吧。我覺得神似乎這樣子跟我說著。」
霍普再度喔了一聲,然後看著天花板喃喃自語之後,滿足地點了兩三次頭。
「我已經沒有能教你的東西了。我本來想勸你成為亞修拉姆大人的同伴才叫你出來的,不過我改變心意了。既然決定了自己的主人,就不能背叛自己的主人,這才是侍奉戰神的司祭。」
霍普站了起來,將手放在夏莉的肩膀上,就像是當時他決定要跟亞修拉姆同行一樣。
夏莉感到這隻手的溫暖透過肌膚,傳進了自己的體內。一瞬間她的心情放鬆了下來,眼淚也不禁奪眶而出。
「夏莉,那你就去吧,依照你自己的意志戰鬥吧。我也將面臨我自己的戰鬥,總有一天,我們會在喜悅之野重逢的。」
「是的,司祭大人。」夏莉含著眼淚說著。
「在這次航行結束之後,應該會有人被釋放回卡修身邊傳達亞修拉姆的留言,告訴他派誰來都贏不了我們,要阻止他的企圖的話就由卡修國王親自出馬,在那時候亞修拉姆大人會以一對一的方式打倒卡修國王。我希望這會是你的工作。如果真的是你被釋放的話,你將會怎麼做?」
「等到我對卡修國王報告過之後,就會參加下一次的戰鬥。」
「嗯,你應該會這樣做的。那麼你就以俘虜的身份回到船艙裡,然後遵循自己所選擇的命運吧。如果下次我們見面仍是敵人的話,我也會盡全力跟你戰鬥的。」
「是的,司祭大人。」
如此說著的夏莉心想,這大概是最後一次稱呼眼前的這個人為司祭大人了。
再經過兩天之後,亞修拉姆等人終於抵達了青龍之島。
算來已經是離開落腳處之後的第四天下午了。他們跟預定的一樣一天就抵達了島的沿岸,然而由於風浪過大,無法順利突破環繞著島嶼的暗礁地帶,所以不得不在島的外圍等待了三天。
不過由於對手是大自然,就算是亞修拉姆也束手無策,因而只能乖乖等到海面變得平靜之後再行動。
而如今他們總算登陸了。島上當然不會有港口,不過島嶼北邊的沙灘線卻蠻適合讓船靠岸的*他們拋下錨固定好船,但是要登陸還是必須要涉水。幸好水深並不會使人溺水,亞修拉姆也不介意鎧甲透而走上了陸地。
登陸的加上亞修拉姆在內共有七個,除了霍普跟古洛達等熟面孔之外,還帶了一個叫做歐魯森的弗雷姆兵戰士。
亞修拉姆是為了要他親眼目睹自己達到了目的才帶他走的。等到這次的旅行結束之後他打算只放這個人回去,告訴卡修他所派來的人都被打敗了。
「聽說艾勃拉現在處在休眠期,這是真的嗎?」
亞修拉姆一邊注意不讓腳陷入沙裡,一邊問著像是自己的影子般走在自己身後的古洛達。目前這個魔術師看起來是對自己效忠的,不過他真正的主人當然是巴古納德。
「這個情報並不確定是真是假。身為水龍的艾勃拉以大型的魚類為食物,所以以前常常會在這個島附近的海域看見它。不過距離現在已經有十年沒有人看過它了,因此才傳出它進入休眠期的傳聞。」
「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霍普提出了疑問。
「因為休眠期的龍跟活動期的龍實力實在是差太多了。」回答的是亞修拉姆。
「在這次旅行啟程的時候,棲息在馬莫的邪龍那斯正好進入了活動期。看到那頭古龍為了找尋食物席捲整個馬莫,我跟巴古納德都帶了自己的部下一起前往要打倒它。結果我們把它打到差點死掉之後,才好不容易解除了那斯的詛咒,讓它發誓永遠服從我們。」
「那時候邪龍的厲害程度根本不是冰龍布拉姆德能比得上的。」古洛達接著繼續說。「那時總共有幾十個人前往討伐那斯,到最後還存活下來的只有亞修拉姆大人跟我的導師巴古納德大人、舒梅蒂、吉魯拉姆以及我五個人而已。」
「我們從那斯口中得知太守之秘寶的詳細情形,之後我就為了引導馬莫邁向勝利,出外尋找支配之權杖了。」
原來如此,聽了亞修拉姆說明的霍普點了點頭。「這真的是一趟艱苦的旅程啊,希望亞修拉姆大人的旅行在這個青龍之島就能劃上句點了。」「我也是這麼希望,可以的話真不想打那只進入活動期的晨曦之星,所以我們也只能期望支配之權杖在艾勃拉手上了。但是即使獲得了寶物,我的旅途還是不會結束的,不,應該說在這之後才是真正的開始。我必須要使用支配之權杖的力量,統一整個羅德斯島。」
亞修拉姆的表情變得十分嚴肅。
「確是如此,我也會謹記在心的。」霍普聽到亞修拉姆所說的很滿足地點點頭。」
艾勃拉棲息的洞窟位於島嶼東邊的石層,這個消息是那斯告訴他們的。由於漲潮的時候海水會淹沒入口,因此必須要在退潮時行動。根據亞海布的判斷,在夕陽西沈的時候大概就是退潮的時間,在這時候海魔之角所停靠的沙岸也會乾涸了。
想到亞海布所說的,亞修拉姆不得不加快腳步。太陽馬上就要西沈了,紅色的夕陽就像是火焰般搖晃,漸漸抵達了西邊的水平線。
為了盡快抵達洞窟,亞修拉姆他們不沿著海岸線,而選擇橫渡整個島嶼。
往島嶼內部走了一陣子之後,地面就變成了泥土地。地上長滿了低矮的草叢,上空各式各樣的海鳥則是發著奇妙的叫聲,數量也多到幾乎掩蓋了天空。
對海鳥們來說,這個沒有人獸居住的青龍之島大概是它們的樂園了。山崖都被海鳥們的糞便染成了白色,到處也都聽得到雛鳥張大嘴要食物的吵雜聲。
又走了一陣子之後,草的數量逐漸變得稀少,地面變成了一塊塊的岩石。岩石的上半部被鳥糞染白,照不到太陽的那一邊則是長滿青苔的綠色。
然後他們再度來到了海邊。
這邊不是沙岸而是巖岸,到處都有奇形怪狀的石頭,有像是隻獅子的,也有看起來像朵巨大香菇的。
一行人一邊注意不被長在沿岸石頭上的海草打滑而前進,走了不久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山崖,並且開了個巨大的洞窟。
由於山崖下面是平緩的地面,因此步行就可以抵達洞窟。地面滿是積了海水的窟窿,還有許多住在海邊的小動物跟被海浪留在洞裡頭的小魚。
對在山中長大的歐魯森來說,這樣的景色是非常少見的,不過目前並沒有時間好好欣賞,何況他本人也沒有這種興致。歐魯森知道這群馬莫的猛者們常常對他投以訝異的眼光,大概他們也看得出來身為狂戰士的他跟平常人有什麼不同吧。
歐魯森有跟亞修拉姆說過他是個狂戰士。而亞修拉姆就像是不太相信他所說的似地,叫來了黑妖精族的亞斯塔爾來判別真假。
擁有非常高精靈使實力的亞斯塔爾,也指出歐魯森體內精神精靈的活動的確十分異常。掌管精神的精靈們活動程度實在是太低了,只有那個潛藏在他心底,就像是灼熱熔岩般沈澱著的憤怒之精靈例外。
不過歐魯森本人卻堅信自己的內心有了變化。
在被亞修拉姆的魔劍「碎魂劍」砍傷的時候,自己差一點就可以從憤怒精靈的束縛中解放了。結果雖然歐魯森為了報仇而再度把憤怒之精靈拉了回來,但是這個精神之上位精靈已經失去了以前的拘束力了。
甚至光憑希莉絲所說的話,他就能夠輕易地掙脫狂戰士的狀態,感覺到憤怒以外的感情。之前抱著希莉絲流淚的時候,他的心中無疑地已經出現了疼愛她的一種感覺了。
如果再一次受到相同的衝擊的話,我一定會打破憤怒精靈的束縛給你看,歐魯森心中對希莉絲如此發誓著。
同時,他的腦海裡浮現了一個疑問。
自己真的想逃離憤怒精靈的束縛嗎?真的想變回一個普通人嗎?
這是到目前從來沒問過自己的疑問。發覺到無法回答這個問題的歐魯森,受到了一個小小的衝擊。
之後過了不久,包括歐魯森的七個人進入了洞窟,但洞窟裡面簡直是伸手不見五指。
古洛達喃喃念著上位古代語的咒文之後,右手所拿的枴杖前端出現了魔法之光,這道魔法之光照到了洞窟裡平滑的石壁之後,便反射出了青白色的光芒。由於石壁很潮,因此就像是寶石碎落了的裝飾品般閃閃發亮。地面很滑,一行人都十分謹慎地朝洞窟內部前進。
亞修拉姆跟霍普走在最前面,接著是舒梅蒂跟古洛達,歐魯森走在一行人的中間,亞斯塔爾跟加貝拉則是走在最後面,警戒地看著歐魯森的身後,以防他有什麼異常的動作。
他們的眼神就像是看著怪物一樣,因為他們也聽過狂戰士的傳聞。
他們當然沒看過真的,而且可以的話也實在不想碰到。不過不可思議的是,亞修拉姆似乎對這個戰士很感興趣。
「狂戰士不是無法以自己的意志控制自己嗎?」有人問過亞斯塔爾。這個黑妖精只回答了一句不可能,甚至還浮出了很可惜似的表情。
不過現在不是討論狂戰士的時候。想到待會兒要打的艾勃拉,一行人都開始出現了無法言喻的緊張感。這次已經是第三次跟龍打了。邪龍那斯、冰龍布拉姆德以及現在的水龍艾勃拉。不過對加貝拉或亞斯塔爾來說只是第二次。
歐魯森當然是連龍都沒有看過。
然而由於他缺乏感情,因此看起來是最不在乎的。他至今還不熟悉恐怖這種感情,何況亞修拉姆也跟他說過,他可以不用跟龍作戰。雖然他被允許攜帶護身用的劍,不過當然不可能在打龍的時候派得上用場。
萬一亞修拉姆他們被艾勃拉殺掉的話,自己一個人逃走也沒關係。
在這時就是個絕佳的機會了。海賊的數量比起之前的戰鬥已經少了很多,如果自己能夠好好計畫的話,他覺得應該可以救出希莉絲他們。
如此一來他們就能夠完成使命了,再來就算是誰獲得支配之權杖他也不想管了,想要的人自己拿去就好。雖然這種機會是碰巧才可能發生的,不過歐魯森還是這麼希望著。
洞窟延伸得非常深,總覺得從進來到現在已經走了很久了,幾乎無法想像這會是自然形成的洞窟。歐魯森心想,這只龍大概是讓這裡當成自己的巢穴才特意挖的吧。
就在這時,帶隊的亞修拉姆停了下來。往前一看,洞窟通到了一個像是巨大空洞般的場所,很像是海賊他們堆積寶物的地方,不過這兒的洞比那個房間大得太多了。
空洞的中央積著澄淨的水,就像是一個池子一樣。池水並沒有很深,池底則散發著彩色的光輝,龐大到無法想像的財寶沈在裡頭。
巖壁也散發著青白色的光,看來長滿了會發光的苔蘚。
這兒就像是自然形成的王宮大廳般巨大且莊嚴。而這座島嶼的統治者,就像是坐在王位上一樣棲息在空洞的最裡面。
「這就是水龍艾勃拉嗎!」
歐魯森不禁為它的巨大所壓倒。
艾勃拉的全身也長滿了光苔,被青白色的光芒籠罩著,外型與其說是龍倒不如說是條巨大的蛇,根本無法分辨哪裡是身體或尾巴。不過看到那巨大的翅膀,也看到它的四隻腳之後,才確定它不是海蛇龍,而是千真萬確的龍。
艾勃拉的身子捲成了三圈靜靜地躺在岩石上。
並不是死了,應該只是睡著了而已,因為水龍的身子持續地收縮,也發出了呼吸的聲音,每次呼吸都搖晃著空洞內的空氣變成了風。
水龍的呼吸緩慢到令人無法相信。艾勃拉每呼吸一次,歐魯森就已經呼吸了一百多次了。看來龍睡得相當熟,幾乎令人以為小孩子都能夠打倒它似的。然而亞修拉姆等人一點都不敢大意,將神經繃得更緊,並謹慎地保持彼此的距離接近水龍。
看來已經沒有人管歐魯森了,因此歐魯森漸漸退後走到了空洞的入口,打算在那裡好好看清楚亞修拉姆等人的戰鬥。
仔細想想,這可是最棒的一場秀了。如果吟遊詩人瑪魯在的話,一定可以做出一輩子不愁吃穿的敘事詩大作的。等到回到船上再跟希莉絲說他看到什麼,順便也告訴瑪魯好了。
亞修拉姆他們一步步逼近水龍,卻沒有要使用魔法的樣子。
歐魯森注意著他們的行動,看他們究竟想做什麼。
這時響起了一個聲音,是水龍艾勃拉所發出來的。雖然歐魯森聽來只不過是動物的咆哮聲,但他的直覺告訴他應該是另有含意的語言。
在歐魯森的眼中,水龍逐漸解開了它捲曲的身子。就像是要伸懶腰似地張開退化了的翅膀,並且拍動了兩三下。
好大,跟運自己過來的船比起來毫不遜色。
艾勃拉長長脖子前端的頭抬了起來看著這裡,歐魯森反射性地將身子縮了起來。他的喉頭似乎被什麼卡到了一樣,使得歐魯森有股想喝口冰水的衝動。
水龍艾勃拉再度以比較低沈的聲音吼著。
「打擾我睡眠的是誰?」艾勃拉這麼叫著。
然而在一行人中能理解它的咆哮聲中句子意義的只有古洛達而已。艾勃拉使用的語言是古代語,但這並不是使用魔法的時候所用的上位古代語,而是當初被滅亡了的魔法王國時代用作日常會話的下位古代語。這套人類的語言是支配它的魔法師們教它的。
「是人類。再這麼自我介紹下去的話,對你來說應該是沒有意義的。」這個穿著黑長袍的人以古代語回答著。
「人類的話就別吵我。矮小又怕火的生物,你們還是快離開吧,我很想睡。」
亞修拉姆小聲問它在說什麼。
古洛達撒謊說它是只個性蠻凶暴的龍。因為古洛達無論如何都必須跟這頭龍作戰以獲得它擁有的寶物,因此才編了這個謊言。
「由我看來它應該比那只冰龍布拉姆德還有知性才對,而且個性也比邪龍那斯好得太多了。算了,總而言之還是先問它是否擁有支配之權杖好了。」
古洛達無言地點點頭。雖然外表裝作平靜,不過內心卻對能敏銳看出真實的亞修拉姆保持敬意,眼前的龍的確是聰明而個性沈穩。
不然的話它根本不會警告,就會因為睡眠被打擾而直接襲擊過來了。
「水龍艾勃拉,聽說你所守護的寶物,叫做魂之水晶球是嗎?」
古洛達如此對它詢問著。
他並不是問支配之權杖。
而是問它是否擁有「魂之水晶球」。
魂之水晶球是太守秘寶之一。它擁有可以將失去的靈魂召喚回原有的肉體,是秘含強大蘇生魔力的寶物。他的導師巴古納德並不想要支配之權杖,而是要這個魂之水晶球。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導師的命令是必須絕對服從的。
而自己真正的使命就是要獲得這個魂之水晶球。無論碰到任何阻礙,即使是要跟水龍艾勃拉作戰也在所不惜,雖然這將會使亞修拉姆跟他的夥伴陷入危險之中。
不管了,黑衣的魔術師如此對自己說著。
「正是如此」艾勃拉回答了。「知道這個又有何用?被捆綁在地面的生物們,如果你們是來搶奪太守之秘寶的話,我必須要遵循主人給予的使命阻止你們,而這也將導致你們的不幸。」
「不,你錯了,不幸的將是艾勃拉你。」
「我要當你們是盜賊了。」
之後水龍從鼻孔中吐出了氣息,並漸漸擺出了作戰的姿勢。
「交涉得怎麼樣了!」看到艾勃拉動作的亞修拉姆起了警戒,並對大聲問著古洛達。
「決裂了。艾勃拉身上沒有支配之權杖,而且因為打擾它的睡眠而憤怒,打算將我們通通殺了。」
古洛達回答之後,迅速地橫握著枴杖開始詠唱上位古代語。
「逼不得已了。霍普!準備戰之歌!龍的咆哮會打碎聽到吼聲生物的心,就像是我手上大劍的魔力一樣!」
「遵命。」
順著亞修拉姆的命令,霍普開始詠唱戰之歌,嘹亮的神聖語碰到空洞的石壁反彈了回來,成為莊嚴的多重奏。
在歐魯森正看著他們戰鬥的英姿而感動時,艾勃拉以幾乎切開空洞石壁的尖銳聲音怒吼著。
這是能凍結人類的心臟,將其精神捏碎的魔法之咆哮,如果靠近一點聽到叫聲的話,這股衝擊幾乎會使人喪生。
霍普的咒文好不容易趕上了,然而卻有一個人沒有受到霍普咒文的恩惠。
是歐魯森。
當龍開始咆哮時,他的心中捲起了風暴。
「唔哇、哇啊啊∼∼!」
歐魯森發出了慘叫滾到地面,痛苦到就像是被周圍的空氣擠壓到快窒息似的。他的心中只想逃、只想拚命的逃,然而兩隻腳卻完全不聽使喚,艾勃拉的身影在他看來,就像是巨大的死神一樣。
此時歐魯森回想起了恐怖這種感情。
同時他意識到,在他心中有另一個東西發出了慘叫並漸漸消失。
然而他根本來不及知道這是憤怒之精靈發出來最後的慘叫聲,因為他早已經被這壓倒性的恐怖所打倒,意識就像是緊繃的弦突然斷掉似地一陣空白,就這麼雙眼翻白倒在岩石上了。
「繞到右邊去!」
亞修拉姆的叫聲如此說著。
水龍艾勃拉可不是只有噴火而已,長長的尾巴就像是鞭子般揮舞著,攻擊亞修拉姆等人。
除此之外,這只古龍甚至還會使用古代語魔法。
它以電擊或火球等破壞魔法接二連三地攻擊,也使用了魔法之盾的咒文守護自己,使得原本就堅硬的鱗片更為頑強。
為了要抵抗火焰的攻擊,黑妖精亞斯塔爾從放置寶物的池水中召喚出了水之上位精靈∼海魔庫拉肯與其對抗。
並且召喚出了以戰鬥女神而聞名的勇氣之精靈芭爾奇莉,以她的力量不斷詠唱光之槍的咒文,刺穿了水龍的全身。
然而這只古龍果然不枉最強魔獸的稱號,以壓倒性的力量襲向亞修拉姆等人。
舒梅蒂挨了水龍尾巴的強力一擊,彈到了空洞的牆上。
亞修拉姆全身籠罩在火焰之中。
它也以電擊打中了為了詠唱魔法完全沒有防備的亞斯塔爾胸口。
霍普跟加貝拉來來往往,為受傷的人施以治療魔法恢復他們的傷勢。
再度獲得力量的亞修拉姆發出了怒吼衝到艾勃拉的身邊,以「碎魂劍」的暗黑之刃劃開了水龍的鱗片。
女戰士舒梅蒂也用盡渾身的力量,將兩把劍深深刺進了它的腹部。
即使如此艾勃拉仍沒有倒下。使用尾巴、爪子、尖牙、火焰以及魔法進行攻擊,燒掉了古洛達的長袍,也撕裂了加貝拉的右手。
一瞬間亞修拉姆的腦海裡甚至以為他們會全滅了。
如果艾勃拉處於活動期的話大概就會如此了。
然而處在休眠期的艾勃拉動作比較慢,使得亞修拉姆他們免於受到致命的一擊。
古洛達的破壞之魔法、亞修拉姆的大劍以及舒梅蒂的兩把劍都確實地削減著艾勃拉的生命,終於使得這只古龍的動作更為遲鈍了。
亞修拉姆的大劍劃開了艾勃拉的喉嚨,亞斯塔爾放出來的魔法之槍也射中了它的雙眼。
終於,艾勃拉發出了最後一聲慘叫,隨著巨大的地震聲倒在地面上了。
歐魯森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
回過神來眼前是霍普莊嚴的臉孔。過了好一陣子他才想起來,自己是因為聽到艾勃拉的咆哮才恐懼得失去意識的。
等他想起了這件事之後,他才恍然大悟地看著週遭。
水龍巨大的體已經像是沈沒在池子裡似地躺著,而亞修拉姆他們就圍在它的身邊。
沒有出現半個犧牲者,但是也不是全身而退。大家都受了嚴重的灼傷,身體到處都流著血。亞修拉姆的右手無力地垂下,看來似乎是骨折了,加貝拉正朝著這只斷掉的手專心詠唱著祈禱語。
暗黑神的司祭竟然也會使用治療咒文,使歐魯森感到十分意外。
「應該也讓你接受麥裡的庇護的,我為我的疏忽抱歉。」
霍普靜靜地對他說著。
歐魯森仍感覺心臟急促地跳動,全身也不斷流著汗。
身上的顫抖停不下來,各式各樣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著,不斷混亂著他的思緒,連冷靜下來思考的能力都沒有,就像是有幾百個人在他的腦子裡開派對似地。
霍普看到歐魯森這個樣子也感到詫異。
「戰神麥裡,使這個人的心平靜下來吧!」
就像是被恐怖所威脅,霍普唱著神聖語咒文並將手放在歐魯森的右肩上。
「贏了嗎?」歐魯森總算平靜了下來問著霍普。
「好不容易是贏了,可是這場戰鬥根本就沒有意義。」霍普如此回答著。「因為支配之權杖不在艾勃拉身上。亞修拉姆大人已經決定要前往火龍山了。……這就是你想聽的吧?」
一點也沒錯,不過歐魯森並沒想到他會一五一十的全說出來,更沒想到他會自己主動告訴他。
在這時,空洞深處傳出了叫霍普過去的聲音,是亞修拉姆的聲音。霍普隨著他的呼喚聲站了起來,往聲音的來源走去。
「這筆鉅額的財富怎麼辦?」亞修拉姆指著沈沒在池底的財寶,朝正走過來的霍普問著。
「雖然您要我說怎麼辦,可是我跟亞海布不同,對這些財寶沒有興趣啊?」霍普有點困惑地說著。
「我贊成霍普的意見。如果告訴那個人的話,他一定會至少來拿走一點的。雖說有了這些財寶的話,馬莫的軍用資金就可以很寬裕了,但是現在時間應該才是最重要的,何況卡修那邊看來也開始有動作了。」
古洛達來到了他們身邊發表意見。他的雙手墊了一塊布,很小心地捧著一顆蠻大的水晶球。
以這個晶瑩的水晶球為中心,亞修拉姆察覺到裡頭有閃耀著七彩顏色的魔法之光脈動著,就像是心臟的鼓動般。散發到周圍的強大魔力,連跟魔法無緣的亞修拉姆都感覺得到。
「你手上這個東西是什麼?」亞修拉姆很感興趣地問著古洛達。
「是的,這就是魂之水晶球。」古洛達的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著。看來不是因為恐怖,而是因為興奮而顫抖的。
「魂之水晶球?就是太守之秘寶之一,據說是可以召回死人的魂魄是嗎?」
「因為還沒有仔細研究過,所以還不能確定就是了。」
古洛達的聲音充滿著自信及喜悅。
看到這個平常沈悶的魔術師竟然會這樣,亞修拉姆不禁開始懷疑起他來。不過他也知道,要懷疑一個馬莫人只是浪費時間罷了。
「我不知道你在高興什麼,不過看來你很興奮嘛。我可是為了要跟第四隻龍戰鬥而煩惱著呢。」
「在下知道您的辛勞,然而還是請您原諒,畢竟身為魔術師的壞習慣已經害我滿腦子都只想研究這個寶物了。其他寶物就交給其他人,在下想先回到船上,不知道您是否答應呢?」
亞修拉姆允許了古洛達的請求。
古洛達就這麼像是要去見自己的愛人似地走向洞窟外面。
「等等!」
亞修拉姆忽然叫住了他。
「是的,請問……」古洛達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藏在長袍帽子陰影下的嘴角似乎因為不安而有些抽動。
亞修拉姆看到不禁露出了笑容。
「再做一個魔法燈吧,不然等一下我們就要摸黑回去了。」
古洛達微微抬起頭露出了整張臉看著亞修拉姆,,他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在下遵命。司祭先生請將您的戰借我一用,我要把魔法加在上面。」
海魔之角沿著靠岸之前的海路往回走,平安地突破了暗礁地帶。
讓你活下來還有些用嘛,亞修拉姆像是褒獎又像是嚇他般對亞海布說著。
亞海布臉色蒼白地說了聲謝謝並低下了頭。
看到他這個奇怪的樣子,亞修拉姆爽朗地笑了出來,並且把事情交給他之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然而他仍是無法抹去心中的悔恨,因為這次不得不與進入活動期的魔龍對決了。傳聞這只魔龍在被托付太守秘寶的五隻古龍中是最凶暴且危險的。
另外從歐魯森那兒,也得到了卡修國王出動正規軍隊要跟晨曦之星作戰的消息,看來他也想要以大軍埋葬掉那只龍。不過據亞修拉姆的經驗,這樣的戰法絕對不可能贏得了龍的。在馬莫的邪龍那斯進入活動期時,亞修拉姆一開始也是出動大軍進行作戰,然而即使派遣了數百人的精銳,這個討伐隊仍然是淪落到全滅的下場。
因此他才請巴古納德跟他合作,以比較少的人數潛入敵人的巢穴,最後才打倒了那斯。即使如此,還是有許多魔法師跟身經百戰的騎士們喪生。
進入活動期的龍就是這麼恐怖的對手。
這肯定將是場艱苦的戰鬥,但是亞修拉姆仍堅信自己將會勝利。支配之權杖無疑地在晨曦之星身上,這只不過是個簡單的消去法,能確定這一點就是很大的收穫了,亞修拉姆的心中如此對自己安慰著。
在這時,古洛達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比亞修拉姆他們早一步就回到船上了。
一回來他就衝進自己的房間並將門鎖上。
他不能被任何人騷擾,如今他終於獲得他必須得到的東西了。
古洛達在桌子上鋪了好幾層布,並將發出七彩光輝的水晶球慎重地放在上面。水晶球散發出來的魔力極為巨大,光是輕輕碰觸到它就能感覺到自己的精神似乎活性化了。
魔術師發出了讚歎聲,真不愧是太守秘寶之一。
放好水晶球之後,古洛達便將椅子轉成背對桌子並坐了下來。
然後他閉上眼睛開始冥想。嘴唇微微蠕動,詠唱著上位古代語的咒文。
心話之咒文開始發揮效力,一雙看不見的意識觸手伸向空中,一瞬間橫斷整個羅德斯島,飛到了另一座島嶼。
它飛到了被稱為暗黑之島的馬莫。那兒有一位可說是古洛達導師的人,他的名字是巴古納德。
巴古納德是賢者之學院出身的天才魔術師。他將學院所傳授的魔法全部學得之後,開始著手學習被稱為禁斷的魔法。後來甚至還暗中加入了暗黑神法拉利斯的教團,並且獲得了司祭的地位,成為了暗黑魔法的使用者。
不過在這件事被發現之後,當時的學院長暨稀世罕見的大魔法師拉爾卡斯斷然對他施以嚴厲的處置。
他把巴古納德叫了出來,對他施以強力的禁忌咒文。這是在他想要使用魔法時,全身就會感到無比痛苦的詛咒。之後他還被學院放逐,而這個魔法的束縛也將會在他還活著時永遠伴隨著他。
巴古納德至今的確仍無法解開這個魔法的束縛,然而擁有強韌意志力的他,卻能夠忍住全身的痛苦使用魔法。後來巴古納德渡海來到馬莫,成為了當時的皇帝貝魯特的宮廷魔術師,並在拉爾卡斯死後對混亂的賢者學院進行復仇,將那裡的歷史打上了終止符。
古洛達出生在馬莫,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十分脆弱,但卻擁有比他人優秀得多的頭腦。在他幸運地活到十五歲時,古洛達拜巴古納德為師,開始跟著他學習魔法。
五年以後,巴古納德授與了他自己的枴杖。之後他仍是專注於魔法的研究,並不知不覺成為了巴古納德的左右手,代替不到非常時期才使用魔法的巴古納德使用魔法之力。
如今的他跟巴古納德的關係緊密到隨時隨地都能以心話互相連絡。這次巴古納德會派遣古洛達跟隨亞修拉姆,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古洛達的意識連接上巴古納德強韌的意識之後,心話的咒文就完成了。
(喔喔,古洛達嗎?)
巴古納德的意識壓倒性地傳了過來,幾乎無法想像他的身體至今仍由於制約之咒文而嘗盡痛苦。
(導師大人,好久不見了。)
(別多禮了,你那裡現在怎麼樣了?)
(您一定會很高興的,我們已經得到魂之水晶球了。)
(是嗎?做得好啊古洛達。再來就是要把那個寶物安全的帶回來,千萬不要太逞強了,尤其不要跟火龍山的魔龍作戰。那頭魔龍可是跟摩斯的金鱗之龍王齊名的強大古龍。能力跟有放水的那斯,或是個性溫和的布拉姆德、艾勃拉它們差很多,即使是亞修拉姆大概也贏不了它的。我這裡的魔法儀式要開始了,三天之後儀式就會結束,到時候隨時都可以用移送咒文把你叫回來,你就隨時作好準備,等我用心話跟你連絡。總而言之你做得很好,我會照約定允許你閱覽「薩魯巴恩之魔法書」,所以你趕快回來吧。)
之後巴古納德便切斷了心話之咒。
古洛達意識到自己心中的高揚感不知為何開始消失了。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並且也獲准閱覽巴古納德珍藏的魔法書,這本魔法書是羅德斯島最後的太守所擁有的,記載了無比強力的死靈咒文。
由於自己的魔法研究已經到了瓶頸,因此古洛達很期待能藉由這本魔法書獲得新的魔法奧義,而這個夢想也即將要實現了。
那又是為什麼呢?他很快就知道了原因。他很在意亞修拉姆,在跟他一起旅行的這一陣子,他開始對這個黑騎士抱有好感。
他沒有接觸過貝魯特皇帝,並不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人,然而應該是跟亞修拉姆同類型的人物。雖然貝魯特有很多方面都勝過亞修拉姆,但亞修拉姆還年輕,時間將能彌補他現在比不上貝魯特的地方。
連導師巴古納德都願意誠心效忠貝魯特皇帝,如今的他似乎能理解這種心情。
雖然選擇的路不同,但自己的遭遇跟亞修拉姆卻很相似。自己為了活下來而選擇了魔法,亞修拉姆則選擇了劍。自己依賴著巴古納德,而他則跟隨著貝魯特。
古洛達開始迷惘了。他不會因為欺騙了亞修拉姆而感到痛心,因為自己也幫助了他,這不過是種相互利用的關係。
但他不願意就這麼捨棄亞修拉姆。他覺得對馬莫來說,亞修拉姆是個必要的人物,等到他死了以後就連後悔都來不及了。
在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古洛達嚇了一跳,連忙走到了門邊。
「亞修拉姆大人叫您。」聽聲音是跑腿的船員。「他要您馬上過去找他。」
「知道了,我馬上去。」心中的動搖及糾葛雖然沒有解決,但古洛達仍是將水晶球就這麼放在桌上,然後打開了上了鎖的門。
雖然他的腳步跟著帶路的船員,但心中仍是糾纏不清。
複雜到連將門上鎖都忘了。
在上陸的歐魯森回到船艙時,大家都是以冰冷的視線看著他。
就像是迎接一個背叛者似的。
「不要這樣子看我嘛。」歐魯森似乎被他們的眼神嚇到了,連忙坐回了自己被分配到的箱子上。
「看來你被他們款待得心情不錯嘛,大概會被放走的也是你吧?」希莉絲也是冷淡地說著。
「款待?別鬧了啦希莉絲,我哪有被款待什麼啊?他們只是要讓我看看他們有多強,當作是他們打倒艾勃拉的見證人而已啦。只不過水龍一叫我就昏了過去,完全沒看到什麼精彩場景就是了。」
「怎麼這樣∼」瑪魯不由得叫了出來。
這個草原妖精自從被關進船艙之後就變得特別安靜,大概到昨天才恢復了精神,開始跟平常一樣多嘴起來。
「您不是位比我還強的戰士嗎?」
希莉絲毒辣地諷刺著他。
「希莉絲,你不要這樣子啦。」一旁的夏莉皺起了眉頭。
不過歐魯森比任何人都清楚,希莉絲絕對不會就此停嘴的,他不由得聳聳肩露出了苦笑。
這時希莉絲原本瞪著歐魯森的青色眼睛突然張得大大的。
「你不要再繼續損我了啦。」
「不是啦……你剛剛是不是笑了?」
「我笑了?怎麼可能?!」歐魯森如此說著,同時——
這次歐魯森也察覺到自己的臉上浮出了苦笑。
「就是這個傻笑啊!就是你現在意識到的這個……」
希莉絲這麼問著,自己也看著歐魯森茫然的臉,觀察浮現在他臉上的複雜表情。從他的表情上可以感覺到好幾種感情,這麼說來,剛剛歐魯森進來的時候不就有點害怕嗎?
「太好了歐魯森!你已經好了啦!就跟蒂德莉特說的一樣,還好你有乖乖聽我說的!」
希莉絲原本不好的心情已經不知道被吹到那裡去了。
「真的嗎?」歐魯森自己倒不十分清楚。他根本已經不知道什麼是感情了,這是長時間以來跟自己無緣的東西。
他只知道有東西在自己腦子裡騷動的感覺一直持續到現在,不過之前那種異物感卻像是變成空氣般消失了。
「我的頭很混亂,根本沒有辦法想事情。」歐魯森抱著頭如此回答。
歐魯森只覺得好想睡,這是他如今唯一想做的。
不過希莉絲倒是很高興地看著他。
「你好了啦歐魯森!就是因為你還不習慣你恢復了感情,所以腦子才會這麼混亂啊!」
如果蒂德莉特在場的話一定可以馬上就知道的。希莉絲恢復了原來的冷靜,對歐魯森露出了微笑。
「我對我剛剛說的話道歉,之前我也常常刁難你吧?那可是有原因的喔。」
希莉絲很難得的自己低下了頭來,並微微露出了惡作劇般的表情。不過下個瞬間她變得十分正經,表達了她堅定的決心。
「不過歐魯森,我還是不願意認輸,只有那個女戰士我絕對不能原諒。」
「所以你要跟她打嗎?」
歐魯森邊抵抗著睡魔一邊說著。
希莉絲深深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希莉絲,我答應下次也會跟你合作,不過你一定要聽我之前給你的忠告。戰鬥拖太久的話你一定會輸的,所以你只要專心對付那個女戰士,千萬不要被別的事情分心。」
「是的隊長!」希莉絲微笑著。
「要逃也是大家一起逃。」歐魯森看著眾人說著。「我們來想想看要怎麼逃走吧!」
不過連腦海混亂的歐魯森也知道這非常困難,至少在亞修拉姆他們在船上的時候絕對不可能,一定會在逃跑的時候被發現然後喪生的。
總而言之現在先睡一下,歐魯森心中如此決定著。明天腦子一定就會清醒的,到那時再考慮怎麼逃走就行了。
不過此時歐魯森旁邊咪咪笑著的瑪魯則是心想:「就算只有我一個人我也要逃給你們看。」
一群勇猛精壯的騎馬軍團抵達了萊丁。
他們是由弗雷姆兵隊長夏達姆帶領,從弗雷姆派遣來的兵隊兩百騎精銳,大概是弗雷姆所有兵隊的一半。
這天是史列因等人抵達萊丁之後的第六天下午。
不知道事情原由的一般市民以為發生什麼大事而變了臉色,其中還有人以為新來了一批盜賊集團而連忙逃跑的。
就在街上居民們的注視之下,這群騎馬部隊來到了市街中心,並由萊丁評議會的評議長亞薩姆親自迎接。
「太好了,我們等各位好久了,大老遠來這裡很累了吧?我在自宅準備了小小的宴會,恭迎各位大駕光臨。」
不過前來迎接的不只有評議長而已。
還有另一個人從人群中鑽了出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名女性。
兵隊的人以及保護評議長的私人士兵雖然變了臉色,不過卻被夏達姆制止了下來,因為出現在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應該已經前往青龍之島的魔術師史列因,以及他的妻子蕾莉亞。
「怎麼了史列因?其他的人呢?」
「關於這個我有要事想跟你商量,雖然您應該很累了,但希望能撥個時間給我們。」
史列因的表情非常著急,看到他這個樣子的夏達姆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我們還是到評議長的住處再說吧,抱歉可能要你們用走的了。請跟我來。」
雖然史列因非常著急,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畢竟這件事情不能在大街上就說起來。
過了不久,抵達評議長住處的夏達姆以及史列因,就跟邀請他們的評議長借了一間可以談事情的房間飛也似地衝了進去,而蕾莉亞當然也是跟著他們。
「真是難得,沒想到你也會這麼慌張啊。」夏達姆似乎有一點喘。
「我哪能不急呢,我們的計畫因為一些意外而全盤皆墨了!」
之後史列因開始說明他們來到萊丁之後發生的種種事情。
雖然夏達姆的表情仍是沒有變化,不過對他來說也絕對不是好消息。他聽完事情始末之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我跟卡修陛下一樣不相信神,不過我總覺得世界上好像應該有被稱為邪神的存在吧。」夏達姆說出了自己的感想。他也對歐魯森他們偶然的遭遇感到訝異。
「可是我們不知道亞修拉姆有沒有在那群海盜裡面,說不定只是被那些海賊打倒了而已啊?」
「歐魯森他們不會輸給一般的海賊的,夏達姆先生您應該最清楚兵的頑強的。何況我們光討論這個是不會有結果的,必須要考慮最壞的狀況來行動才對。評議長應該也會拜託您討伐那些海賊,即使會因為分散兵力而被你罵我也是歡迎之至的。」
「如果他們已經出港的話,應該會換個藏身處吧?」
「這樣的話就沒辦法了,但是去確認看看絕對不會有損失的。如果海賊們還在的話,就必須用兵隊全力把他們殲滅,可以的話最好也跟評議長借點私人部隊……」
「這可不行,我可不希望別人以為弗雷姆的兵隊都是些菜鳥。」
「已經不能再考慮面子問題了,現在應該擔心羅德斯島的未來才對。總而言之我們必須趕快逮捕那些海賊,必要的話還得派船前往青龍之島……」
史列因拼了命想說服夏達姆,然而這位弗雷姆的兵隊長似乎並不為所動。
「我知道你很擔心同伴的安危,但是你的要求實在是有點無理。一開始我們就是基於不想將太多人手用在這裡,才讓你們少數人前往青龍之島的。即使只是個偶然,這次的失敗也應該是你們的責任,而我也有我自己的任務必須要完成。如果在我能力範圍之內的話,我當然會義不容辭的幫你們,只不過沒辦法全面協助就是了。」
「是嗎」史列因就像是放棄了般搖搖頭,並用右手壓住了額頭,似乎是在思考今後該怎麼辦的樣子。他也能理解夏達姆所說的,畢竟對一個弗雷姆的貴族來說,弗雷姆的名譽比將來羅德斯島的毀滅來得重要是當然的。
「就是這樣。」夏達姆回答著。
「看來還是只能由我們去救他們了。」蕾莉亞似乎已經下定決心般說著。
「如果那些年輕人還活著的話,我們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幫助他們。本來應該跟亞修拉姆他們作戰的應該是我……不,應該是我們才對,塔伯的母親大人就是因此才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們的。其實我有個想法,只要能使用歸還的咒文的話,就可以在一瞬間帶大家離開了。」
「歸還的咒文在沒看到歐魯森他們之前是不能使用的吧?而且那個咒文會帶我們回到薩克森去的。另外最重要的是太危險了,你還好,我可是無法用劍的,可能連使用魔法的空檔都還沒有的時候就會被殺掉了。畢竟魔法師沒有戰士做掩護的話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那你需要戰士來掩護你嗎?」
突然隨著門打開的聲音,從房間入口處傳來了聲音。
「是這樣的話,我們會很樂意幫你的喔。」出現了另一個聲音。
「要講什麼密的話要小聲點,你們的聲音都傳到外面羅。」又出現了另一個聲音。
這些聲音都使得史列因他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極為耳熟,熟到不能再熟的聲音。可是說話的人現在不應該在這個地方才對的。
即使這麼想,史列因仍往聲音的來源看去,聲音是從房門那兒傳過來的。
房門完全打了開來,有三個人站在那兒。
夏達姆連忙回過頭來,他的臉上也漸漸浮出了驚訝的表情。
「帕恩!」史列因張大了嘴叫著。
「蒂朵,怎麼會?」連蕾莉亞都無法平靜下來了。
「卡修陛下,您什麼時候抵達的?」夏達姆連忙跳起來恭敬地行了禮。
「現在在這裡的不是弗雷姆的國王,你就這麼想吧。」聽這位被尊稱為兵王的卡修的語氣,他的心情似乎並不太好。
「把詳情說出來吧,等一下我也說說這裡的事情經過。看樣子你們那兒似乎也是不太順利。」
「你們也是?這麼說來……」夏達姆深深地歎了口氣。「看來我明天開始要變成邪神的信徒了。」
「這種時候你還在胡說什麼!」卡修瞪著這個兵隊長,毫不隱藏自己不好的心情。
「沒有啦,我不是想知道詳細情形,只想瞭解個大概而已。雖然有點不想聽,不過還是交換一下情報吧。」
夏達姆催促著史列因。
史列因點點頭,開始敘述他們來到萊丁之後發生的事情。由於是第二次說,因此比較能掌握要領了。
聽到史列因所說的,卡修悔恨得幾乎要踩爛地板似地用力跺著腳。等到稍微冷靜一點之後,才勉強擠出了一句話。「沒想到巧合還真是可怕。」
「的確如此。」帕恩也緊咬著自己的嘴唇。他很擔心歐魯森他們,如果對手是亞修拉姆的話,全被殺掉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們戰敗就不是巧合了。」卡修以這句話為開端,開始將弗雷姆軍在火龍之狩獵場跟晨曦之星作戰的經過說給夏達姆聽。他說的時候完全沒有加入任何沒用的辯解及感想,只是淡淡地敘述著一件事實。
看到了卡修這個樣子,夏達姆就知道他有多麼憤怒了。這位國王在真正生氣的時候,便會脫掉原來直爽的面具,冷靜到幾乎讓人以為沒有感情,他就是這樣像是矮人所作的機關般精密而危險的人。
另一邊帕恩的反應則是相當激烈。憤怒、悔恨與不安等等的感情混雜在一起,不斷搖撼著他的內心。
「希望他們沒事就好了……」他咬著嘴唇跟蒂德莉特對看著。
「好了,既然知道彼此的狀況,我們就必須商量一下對策了……」
夏達姆的樣子跟平常一樣,說話的語氣也是很平淡。
「只要傷治好了,晨曦之星就會馬上襲擊萊丁或是弗雷姆的,尤其是這裡。」
「害魔龍受傷的難道是我們嗎?」夏達姆有點意外地問著。
「我不覺得龍會去分辨人類的王國。」
「對弗雷姆的居民來說大概會希望這樣子吧。」
「我可沒想到這裡來啊,總而言之都是由於我的無能,我再也不要看到有人犧牲了。總而言之我已經嚴格命令回到弗雷姆的士兵不能放鬆警戒,你也趕快如此警告你帶來的兵,要逃走的就讓他們逃吧。」
夏達姆深深地低下了頭。
「可是也不能無視於史列因所說的,還是去一趟海賊的藏身處,看看亞修拉姆有沒有在那裡好了。」
「一切就拜託您了。」史列因深深地行了個禮。
「那要讓誰去啊?」夏達姆擔心地問著。
「當然是在這裡的人啊!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亞修拉姆的事情,不過夏達姆你當然是例外了。」
「我很瞭解自己的立場,我會盡全力只專注於維持萊丁治安的。」
「你在諷刺我吧?」
「對不起,我的確有這個意思,可以的話我真希望一個國王只要盡國王該盡的義務就好了。」
「所以我不是說過不要把現在的我當做國王了嗎?」
「卡修陛下……」夏達姆露出了苦笑。「如果國王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話,弗雷姆的未來該怎麼辦?您還沒有培養繼承人啊!」
「那就由你當國王就好啦,風之部族的人不會反對的,反正你本來就應該是部族族長的。」
「以前跟現在已經不一樣了,如今的弗雷姆已經不只是風之部族的國家了。馬尼、樓蘭、炎之部族、還有戰亂中流離失所的難民都希望能來到弗雷姆定居下來,要統治組織這麼複雜的人民,對我來說已經力不從心了。畢竟我從很久以前,就知道我並不是個當國王的料。」
「我也沒想過自己是個當國王的料啊。總而言之我要去,希望夏達姆你能理解。」
「是的。」夏達姆一開始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只不過他是站在必須給他忠告的立場而已。「不過如果海賊不在他們的藏身處的話,您打算怎麼辦?」
「那時就前往青龍之島……」
「不,這可不行。」史列因連忙打斷了卡修的話。
「聽說航行到青龍之島必須要花上一天,如果亞修拉姆在那群海盜之中,如今已經前往青龍之島,而支配之權杖也在艾勃拉手中,他們又已經打倒了艾勃拉的話,那現在趕去青龍之島也已經來不及了。到時候我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馬上回國派遣使者前往瓦利斯,請求國王埃特封鎖所有的海陸路,讓亞修拉姆他們無法回到馬莫。」
「說得也是,如果支配之權杖在艾勃拉手上的話,做什麼都來不及了……」
史列因非常難過。如果自己有跟歐魯森他們一起走的話……
「支配之權杖會選擇主人不是嗎?聽說擁有強大魔力的寶物都是這個樣子的……」帕恩懷著一絲期待問著。
「大概吧。必須是勇者才可以擁有他們。擁有強大魔力的寶物都被施以防護的魔法,無法勝過這個魔法的人根本不配擁有,而這種防護魔法的效果當然就是詛咒或死亡了。不過別忘了,對方可是擁有屠龍勇者之名的亞修拉姆啊!」
「邪惡的人怎麼會是勇者,勇者應該是……」
「再這麼悲觀下去也是沒辦法的。」卡修果斷地說著。「如果史列因說的那個藏身處已經沒有海賊的話,我們能做的事情就只剩下一個了。」
「是什麼?」
「你應該知道的,就是要前往火龍山。聽說晨曦之星就棲息在火山口附近的一個洞窟,我們就往那裡去,然後打倒它。只要能打倒那只魔龍的話,所有的真相就會大白的,如果支配之權杖不在魔龍手中的話……」
「羅德斯島就會落入馬莫的手中了是嗎……」帕恩茫然地說著,他感到眼前似乎變得一片黑暗。
「或許吧。不過我可不會放棄,到那時再跟他們堂堂正正決一死戰。」卡修果斷地說著。
「既然還不很確定,那我們還是先派使者前往瓦利斯吧。」夏達姆站了起來準備離開房間。
「使者還是從由我帶來的親衛隊騎士裡面找吧。你可能會對此頗有微辭,不過我們不能派兵當代表,就說是我的命令傳下去。」卡修也站了起來。「另外我們馬上就出發。雖然你們也有點累了,不過我想你們還是會跟我走吧?」
「當然。」
帕恩等人也陸續站了起來。
「我們來幫你吧史列因,可以帶我們到海賊的住處嗎?」
「嗯,我大概知道在那個地方。」
「那麼夏達姆,其他就拜託你了。」
卡修留下這句話之後,便帶著包括史列因以及蕾莉亞等四位同伴,跟進來的時候一樣匆忙的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