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秘史 第二十回 穎考叔捨羹悟主 州吁恃寵弒桓公
    第二十回 穎考叔捨羹悟主 州吁恃寵弒桓公

    卻說莊公,後來忽然悔悟曰:「子母之情天高地厚,一時忿恨速誓太深。」然心雖悔悟,而終不迎回。穎考叔為穎谷封人,一日來見公,公賜考叔食,考叔再拜食之,乃遺內而不食。

    公曰:「長者之賜,何故食羹遺肉,莫非輕吾賜乎?」考叔拜曰:「小人有母,未嘗君之賜,請命以遺之,榮幸大矣!」公惕然曰:「爾有母遺,我獨無母?」考叔知莊公悔悟,乃請其故?公具其事語之。考叔曰:「何不迎太夫人以歸?」公曰:「無如誓言太重!」考叔曰:「雲何?」公曰:「不及黃泉,無相見也!」考叔曰:「此亦不難,命人掘地及泉,從穴中相見,有何不可?」公從其說,乃命人從穎城掘地穴,深十餘丈,及泉水。公遂於穴迎武姜而出。當時,子母相見,其樂融融,子母慈愛如初。

    莊公既迎武姜歸養,修理國政,來朝周。平王聞鄭伯來朝,謂西虢公曰:「鄭侯父子,秉國政事,朕恐其權柄太重,日後有不朝之患,欲分政事與卿,以為何如?」西虢公叩首曰:「小臣不才,何可同聽國家政事?鄭侯為國大臣,若分政與小臣,鄭侯必取怨於陛下,致禍於小臣,不敢奉旨!」王默然退朝。

    有以王欲分政虢公之事告莊公者,莊公不悅。

    次日進朝,解簪笏於殿陛,叩首曰:「臣荷聖恩,父子相繼,以秉政事,臣恐下僚猜忌臣為專權,願拜還歸鄉,以守臣職。」平王曰:「卿何出此言?朕與西虢公共議,國家政事繁冗,恐妨卿等,欲分政與之同理,而虢公再三推辭,朕亦罷其事,卿且勿疑。」莊公再三叩頭,願罷王政。王又曰:「卿之先侯有大功於國,托付大政,今卿猜忌,朕心何安?卿堅意疑朕,朕即命太子狐為質於鄭可乎?」莊公又拜曰:「從政罷政,乃臣下之職,焉有天子委質於臣之禮?」王曰:「否!此非朕委質於卿,始釋目下之疑,而全君臣之義。」莊公再三不敢受旨。群臣奏曰:「陛下既質太子於鄭,可令鄭亦使質子於朝,君臣兩無猜忌,庶全上下之恩。」王曰:「可!」莊公先使世子忽為質於朝,然後受旨,受太子狐歸鄭國,是為周鄭交質。

    卻說叔段被誅,有一子名滑,投衛借兵復父仇。衛桓公問曰:「公子何為單騎而來?」滑哭曰:「因伯父無道,殺吾父於鄢,囚祖母於穎,滑孤窮無奔,時投賢侯,乞興一旅之師,代滑救祖母,雪父仇,則沒世不忘也!」衛桓公不知叔段無義被誅,遂發兵一萬,與復父仇。滑得衛兵一萬,望鄭殺來!

    莊公聞滑兵至,問於群下,子封曰:「斬草不除根,逢春復蔓延。今滑不知父為有罪,反奔衛起兵,此衛侯不知叔段之非,故為起兵,以救祖母為辭。依臣之見,莫若奉尺書於衛侯,使衛侯押回滑兵,則滑勢孤,不戰可擒矣!」公曰:「然!」

    遂修書遣使,從間道投見衛桓公。桓公得書讀曰:衛賢侯尊聽,寤生語白:家門不幸,骨肉相殘,誠有愧於鄰國,然封京賜土,非寡人之不友;聚兵懷亂,實叔段之不恭。

    故寡人捨骨肉之愛,念社稷之重,效周公以誅管蔡,循重華以除四凶,況叔段之亂,悉由母氏偏愛,天性在上,不敢虧倫,亦已備駕迎歸。逆侄昧父之非,奔投大國,賢侯不知其為非義,勞師遠降,敬奉寸牘,乞班三軍。為擒逆滑,使唇齒之邦,不致傷和,人化之分,無教乘戾。此非寡人敝國之幸,實後世亂臣賊子之昭鑒也。只此直訴,乞惟虎視,幸甚!

    周平王四十九年十二月上旬書。

    衛桓公鑒書大驚曰:「錯行此兵矣!原是叔段不義,以致喪身,發兵代滑復仇,則是助桀為虐矣!大不可矣!」遂差使星夜追回三軍,修書回報。

    時滑兵已圍延廩,放火焚城,使者未到寨,鄭莊公見滑兵破燒延稟,發大兵三萬救之。滑見鄭兵眾猛,乃從衛使班師,遂投於衛。子封謂莊公曰:「衛侯既許抽軍,其軍又從逆滑焚我延廩,掠我人民,莫非其中懷詐,此從亂之兵不可放回!」

    公曰:「然。」號令諸將,衛兵盡行坑陷。衛之殘兵,投回本國,報與衛侯。衛侯不認助滑之過,意欲為之復仇。乃問群下,石-曰:「不可!鄭雖坑吾兵一萬,皆我助滑為亂所取,罪在我而不在彼,姑含忍以俟鄭有他故,然後會諸侯之兵伐之,彼俱無辭。」衛侯曰:「卿言是也。」

    卻說衛桓公有弟名州吁,乃衛莊公嬖妾所生之子,其人暴戾,好弄刀劍。石-常諫莊公曰:「臣聞教子以義方,弗納於邪!」莊公不聽,吁又與石-之子石厚游,石-每責厚勿與之遊,弗聽。一日,州吁與石厚言曰:「吾與兄同承父業,而兄獨承父位,子盍為我謀之?」厚曰:「公子不見鄭叔之遲疑,反受鄭伯之誅乎?」吁曰:「然則若何?」厚正欲以箸畫計,忽左右入報曰:「周天子崩!新君即位。」

    平王之孫名林,是為周桓王。來日,桓公欲往周朝賀,厚謂吁曰:「此計成矣!汝兄明日往周朝賀,可餞兄於西門,酒至半酣,抽出短劍刺之,臣下有言者,命壯士斬數首示眾,則諸侯之位,垂手可得也!」吁大悅。次日,帶壯士五百,伏於西門,袖藏短劍而餞衛侯。衛侯謂吁曰:「我此回往周有托賢弟與群下,可代治本國政事,我不日便回。」吁曰:「兄侯放心,政事有弟,不必掛念!」酒至三巡,吁袖出短劍,刺侯之額,即刻而殂。時,周桓王元年春三月戊申也。從駕將軍宗守素大聲曰:「州吁弒君,眾人下手討賊!」吁之伏兵四起,將守素斬首,懸於旗上,鼓噪入朝,號令群下曰:「兄侯政弱,不能立國,故喪兵於鄭,我今奉母命嗣位,群下有異議者,可觀宗守素為令!」群臣驚懼,皆稱千歲。潛淵居士讀史詩云:教於由來美義方,純臣石-美聲揚。

    莊公寵孽忘忠諫,致使儲君兩下亡。

    吁既即位,大宴群臣,拜石厚為上大夫。且曰:「吾欲興兵報鄭之仇,卿等有何計議?」石厚奏曰:「當今鄭與齊結連,一衛之兵,難以復仇,莫若使人於宋、魯、陳、蔡四國結好,連兵以進,鄭可伐矣!」吁曰:「陳、蔡小國也,可挾以連,宋魯大邦,焉能結連?」厚曰:「吾聞魯之政事乃公子-秉之,若遣使厚賂公子-,魯兵必起。又聞宋穆公將死,乃以大位不傳於子,而傳於其弟,馮怨父而嫉與夷,出奔於鄭,鄭伯納之,常欲與馮起兵取位,今若遣使於宋,說以伐鄭之利,則宋兵必起矣!」吁大悅,即日遣三使於陳、蔡、魯。又問:「誰可奉使於宋?」石厚薦一人,乃伶牙利齒,博古通今,此人可使,不辱君命。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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