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俠隱鷹爪王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回 秦中三鳥再尋仇慘老龍口
    這時屋中的二俠矮金剛藍和、老鏢師侯泰、續命神醫萬柳堂、俠尼慈雲庵主,全相繼從屋中闖出來。這位掌門人鷹爪王見來人果然手段惡辣,也隨著飄身落在地上,足尖點地,躥出客廳。這時先出來的一班老俠,已各撲上屋面,這那所有群雄追的這麼快,敵人竟白全隱去了身形,只有追雲手藍璧追的疾,瞄見對面東南後坡那邊,有黑影一晃,追雲手藍璧見這人身形過快,已知不是平庸之輩。腳點房坡,追了過去。瞥見那條黑影往東南角的牆頭一落,竟自猛的一擰身,轉向北面縱去,隱約的似聽牆頭上有人說了句:「相好的,還想走麼?」

    這條黑影身形往東牆上一落,驀的從北邊飛縱過一人,身形輕快的往牆頭一落,說了聲:「併肩子風緊,扯活!」這兩條黑影一碰頭,似乎不想再動手,全想立刻離開賓館。這時追雲於藍璧也跟蹤追到,鷹爪王也從廳旁的屋頂翻上來。也是躡著這條黑影追來的,兩下裡是同時擠到一處。這兩條黑影往東牆頭上一翻,以藍大俠和鷹爪王的身手,竟沒有看清這兩個刺客的身形面貌。相距只有兩丈左右,兩刺客齊往牆頭一落,猛孤丁從牆外湧起兩條黑影,雖是沒往牆頭上落,可是緊擦著牆頭往上起的,勢子又疾,兩刺客倉猝間一踹牆頭,身形竟自倒退回來,往東廂房的屋頂上一落。

    鷹爪王和追雲手藍璧全是蓄足了勢子,正待縱身追趕,無論如何不能叫兩刺客逃出賓館。鷹爪王和追雲手藍璧不謀而合的,全想一出手就叫敵人多少先嘗些苦頭,也叫他知道知道厲害。距離敵人還有丈餘,各自施展淮陽派的絕技,三十六路大拿法中的十二手進手的招術,把刺客圈住,再施展打穴術制服他。兩位淮陽派名手才待施為,兩個刺客已然先行發動。兩刺客往回下一閃避,牆頭黑影,已知腹背受敵。再一翻身,兩刺客的暗器同時出手,又是一筒梅花針、三粒鐵彈丸。這次相離太近,刺客又是陡然發動,幸是久經大敵,應變神速。追雲手藍璧,正當這筒梅花針,施展鐵板橋的絕技,身形往後一仰,脊背一貼屋脊,一個鯉魚打挺,已然躍起。鷹爪王見鐵彈丸奔自己來的,往左一斜身,臥著巧雲,右掌已暗扣了三枚金錢鏢,帶著勁風打了出來。「錚錚」的三聲輕響,全打中了刺客的鐵彈丸上。這時追雲手藍璧已然怒不可遏,恨聲說道:「好猴兒崽子,我老頭子今夜不活剝了你的皮,我就算你教出來的!」說話間,追雲手藍璧已然縱身追過去。這兩個刺客身手矯捷的情形,真不是江湖道上常見的身手,這時藍大俠已打定了非和他見個雌雄。這時掌門人鷹爪王也認定了這刺客中,定有那要命郎中鮑子威,自己非得和他見個起落,此恨難消。

    當時這兩位淮陽派領袖避開刺客的暗器,鷹爪王用龍形穿手掌向回一擰身,身隨掌走,立刻飛撲過來。追雲手藍璧立刻用輕功絕技,巧燕穿雲,身形往上一起,趕到身形往下一沉,已把一股丹田之氣,貫到右臂上,用游龍探爪的勢子來傷敵人。這種掌力,身勢不用落實,只要指尖掃著敵人,準能傷在掌下。追雲手藍璧和掌門人是同時發動,不過藍大俠稍快了一點,身形已落下來,那掌門人的身形才縱過來,追雲手已撲上一名刺客,掌風勁疾,竟自堪堪的擊中了敵人。焉想到刺客亦非易與之流,刺客掌中暗器梅花針,是縱橫江湖成名的利器,今夜竟自兩次失著,已生戒心。追趕的人二次襲到,在危機一發中,竟自把最後備以護身保命的一筒梅花針,扣在掌中,連回身的工夫全沒有,一仰身,用金鯉倒穿波的式子。「沙」的五點寒星向追雲手藍璧打去。這一手暗器更是厲害,相離太近,藍大俠身勢再也收不住勢。就在這種緊張的情勢下,驀的斜刺裡兩處的暗器、人聲同時發作:「你還敢下毒手,打!」「哧哧」的兩聲,是一隻燕尾鏢直奔刺客的右腕,一塊石子直奔華蓋穴。這兩件暗器同時到的,任憑刺客怎樣身手矯捷,也難躲閃。哪還敢再顧傷的了敵人傷不了,只有先護腕子,右臂一避燕尾鏢,腕子稍一揚。這種雙管齊下的暗器,奔華蓋穴這只暗器也到,立刻一個浪裡翻身,身軀並不直起,由左往右一個翻身,竟自把第二件暗器也避開。這兩般暗器全出去丈餘遠,全落在屋面上,「叭叭」的把屋瓦打碎了一大片。

    這時刺客斜身側步,往左一縱身,已躥出兩丈左右,在這裡動手的時候,掌門人鷹爪王也躡著了刺客的後蹤,不過鷹爪王是不想立刻動手,要看清了準是那要命郎中鮑子威方肯下毒手。在敵人已到了東北角的賓館邊牆,鷹爪王陡然從後發活道:「既是江湖道上成名英雄,何用藏頭露尾?鮑香主,你今夜不和我王道隆算清舊債,休想脫身!」這名刺客倏的一翻身,冷笑一聲道:「侯某也是討債而來,姓鮑的早晚還會不到麼?王老師咱們到外面來較量較量!」

    鷹爪王此時業已看出是秦中三鳥的首領,追風鐵翅雕侯天惠,鷹爪王憤然說道:「侯天惠,你是我淮陽派下敗軍之將,還敢稱雄?王某不是你那舊日冤家、今夜對頭,你趁早逃命,王某和你無怨無仇,你還不給我清麼?」追風鐵翅雕侯天惠被鷹爪王這幾句話,譏誚的十分難堪,老羞成怒,厲聲說道;「王道隆,你不用說這些風涼話,怕事的不來,鮑香主早晚自會前來,你就等著好吧?」侯天惠在這句話聲甫落,「唰」的身形往右一旋,金絲鎖口鞭如一條銀龍似的,竟向鷹爪王橫掃過來。鷹爪王見敵人竟亮兵刃,喝聲:「來得好!」往下一撲,上身已貼屋瓦,擦著屋面一折腰,把金絲鎖口鞭讓過去,往外再一長身,雙掌往外斜推,勁疾的掌風竟反向侯天惠的右肋打去。雙掌尚未打上,候天惠就覺得掌力十分重,暗說「不好」,往回下用力一擰身,「嗖」的往回下縱去。鷹爪王喝聲:「你還想走麼?」人隨身起,用龍形一式,飛撲過去。鷹爪王身形未到,追風鐵翅雕侯天惠雖是亮了兵刃,但是他絕不是安心和鷹爪王一拼,是想著淮陽西嶽兩派能手太多,全是勁敵,一擊未成,只好趕緊退走。想走時不破死力拼一下子,只怕也未必走的脫。此時忙的往回一撒金絲鎖口鞭,用以進為退的身法,想從東北角逃出賓館,他準知道鷹爪王等不能出賓館一步。

    那侯天惠腳尖才躍登東北角的一片後坡,猛孤丁的從後坡飛縱過一條黑影,往房坡上一點聲息全無,才一落下來,立刻冷笑著招呼道:「相好的,咱們是死約會,不見不散。猴兒崽子啊!我真想不到你來得這麼爽快,藍某倒要再和相好的你較量較量。猴兒崽子,你來的容易,想走可費點事!」追風鐵翅雕侯天惠,一見是自己的冤家對頭,矮金剛藍和趕到,就知道自己再想脫身,只怕不容易。牙關一咬,立刻掌中一緊金絲鎖口鞭,隨即恨聲說道:「藍和,你和姓侯的是冤家對頭,我和你是算不清的帳,姓藍的,你接招吧!」金絲鎖口鞭摟頭蓋頂就砸,矮金剛藍和是一面譏誚著侯天惠,一面向掌門人鷹爪王打著招呼道:「掌門人,這猴兒崽子,和我藍老二是死約會,掌門人請你掌下留情,我的帳你不能替我打發,我要和這小子算舊帳了。」矮金剛藍和一面和掌門人打著招呼,一面身形倏轉,伸手向腰中一捋,「撲嚕」的把雙頭銀絲虯龍棒抖出來。這時候侯天惠已然連遞三招,矮金剛藍和已連讓過三招,掌中虯龍棒一亮出來,立刻向侯天惠道:「侯天惠,緊自不含糊,藍老二可要叫你再嘗嘗我這根傢伙了!」話到虯龍棒已如銀龍飛舞的向前遞招,一照面是烏龍擺尾、玉女投梭、玉帶圍腰,運用的呼呼生風。侯天惠早吃過藍二俠這條虯龍棒的苦子,哪會不加著十二分小心來接架,此時連接了三招,竟自一招沒還過去,立刻更有些怯敵之意。趕到戰到十幾個回合,侯天惠已十分危急。侯天惠更在打著撤身逃走的念頭,突然這賓館的東房坡,陡然有人發話道:「藍老二,你竟不惜用全力,對付一個手下敗將,勝之不榮,還不如任他逃去,自有人和他算帳。他還指望能出十二連環塢麼?」矮金剛藍和一聽說話這人口音很生,不像自己人,手底下略慢,往東房上察看說話這人,眨眼間身形隱去。侯天惠趁藍二俠手底下一慢,把掌中金絲鎖口鞭一個橫掃千鈞,矮金剛藍和縱身閃避,侯天惠已經飛縱出丈餘,往南房的東首瓦壟上一落。倏然從南房坡湧起一條黑影,一照面就是一塊瓦片,劈頭打到。侯天惠一低頭,瓦片擦著頭頂打過去,隨著這千瓦片,跟著來人發話道:「小輩們行為可恨,沒有那麼便宜的……」

    底下的話沒出口,矮金剛藍和追到,侯天惠沒挨上這瓦片,藍二俠卻趕個正著,竟用左手把瓦片接去。藍二俠已聽出房後坡發話的,是續命神醫萬柳堂。矮金剛藍和冷笑一聲,見侯天惠正在往南一上步,金絲鎖口鞭紅霞貫日,向萬柳堂砸去,藍二俠喝聲:「猴兒崽子,萬老師敬你的,藍老二替你領情,打!」瓦片又兜著腦海打到,這次藍二俠是安心給侯天惠留點記號,跟著燕尾鏢登到手中。追風鐵翅雕侯天惠暗器聽風的功夫並不弱,覺出背後這一暗器是奔後腦打來,往前一低頭,左腳往左一滑,為是往左縱出去,以避腹背受敵。就在身形往左微斜,往回一帶金絲鎖口鞭,「叭啦」的瓦片落到後坡,侯天惠又覺出一股暗器風聲又到,右腳橫登瓦壟,已用上力,身形已然在將躥起未躥起之間,再想閃避,哪還來得及?只好用力往房坡上一伏身,燕尾鏢已穿著左肩及項後衣領打過去,「吭」的一聲,左肩頭已經帶了輕傷。「哨啷」的鏢落在屋面,侯天惠生死呼吸之間,右肩趁勢一找房坡,一個懶驢打滾,挺身躍起,才把身形穩住。萬柳堂跟蹤襲到,追風鐵翅雕侯天惠見續命神醫萬柳堂又阻住去路,後面又有藍二俠那個勁敵,自己只怕今夜要栽在他們手內。同來的人,又全被賓館中人給隔開,自己這一落單,不由把牙一咬,厲聲說道:「姓萬的,你敢阻住去路,接招!」金絲鎖口鞭如疾風暴雨,「唰唰」的一連就是三招。萬柳堂一面用小巧的功夫,閃展騰挪的身法,連避三招,一聲輕叱道:「侯天惠,萬某若說不叫你從這裡走,你敢不聽,你是活膩味了,萬某倒要叫你認識認識!」一邊叱喝中,已把地煞潛龍劍亮出鞘來。這柄寶刃一亮出來,一縷寒光,劍身如一泓秋水,左手一掐劍決,右手劍往上一舉,舉火燒天式。就在將要進步欺身遞招的當兒,二俠矮金剛藍和也追到。一見萬柳堂竟用這口寶刃對付侯天惠,藍二俠一聲狂笑道:「猴兒崽子,今夜我要看你怎樣遭報,你也嘗嘗歸雲堡主這把傢伙是怎樣的味道吧!」藍二俠是反往後退了一步,只等著堵截侯天惠脫逃,並不過來動手。

    這一來侯天惠越發不易脫身,只是勢逼此處,那能再顧生死?一抖金絲鎖口鞭,織女投梭,金絲鎖口鞭抖得筆直,向萬柳堂分心就點。萬柳堂是沉機應變,以逸待勞,容得侯天惠的金絲鎖口鞭堪堪的鞭頭點上,左手劍訣往外一展,地煞潛龍劍已從右首往下一沉,倒轉陰陽,往侯天惠的鎖口鞭鞭身上撩來。侯天惠這條鎖口鞭並非弱者,在綠林道中,也曾名震一時,一見萬柳堂是安心想毀自己兵刃,右腳順瓦壟往後一滑,身軀半斜,腕子上一坐勁,竟把鎖口鞭撤回,趁勢一個怪蟒翻身,金絲鎖口鞭秋風掃落葉,往續命神醫萬柳堂的下盤一個盤打。續命神醫萬柳堂身形往左一傾,左手劍訣往左往上一指,右手地煞潛龍劍往外一展,白鶴亮翅。追風鐵翅雕侯天惠再想把金絲鎖口鞭完全撤回去,哪還來得及,「嗆」的一聲,金絲鎖口鞭竟被削去半尺。侯天惠驚得喪膽忘魂,忙一奪步,眼也沒有瞧了腳,先從瓦脊上一滑,陷入瓦壟中,雖是依然脫了身,只是慢了半步。續命神醫萬柳堂哪肯相容,要叫侯天惠再栽個大的跟頭,只把身形往右一探,變招為金雞抖翎,往侯天惠的右肩頭削來。這一招侯天惠再想脫身,勢比登天。

    就在這危機一發的當兒,突然左右屋角同時有人暴喊一聲:「打!」兩邊暗器破空之聲,同時襲到。這時續命神醫萬柳堂的招術已用上,萬不料竟在這時有人左右夾攻的:左邊是一隻鋼鏢,右邊是一隻瓦面透風鏢;左邊的是奔右腕,右邊的是奔左肋,兩邊暗器同時到的。萬柳堂右手用沉雷踐地,索性往下一沉,左手劍訣卻用玄鳥劃沙,把奔左肋這只鏢給打掉。可是來救追風鐵翅雕侯天惠的這兩種暗器,卻依然照顧了侯天惠。續命神醫萬鉚堂一怒之間,竟自劍下用了絕招,劍光順著追風鐵翅雕侯天惠的後胯刺下去。侯天惠痛極,「吭」的一聲,往前一栽,一個懶驢打滾,往房坡滾下去。就在賊黨的兩隻鏢打空,萬柳堂劍傷侯天惠的同時,追雲手藍璧喝道:「猴兒崽子,以多為勝,藍老子絕不叫你們白來!」在追雲手藍璧叱罵聲中,兩邊暗影中同時縱起兩條黑影。左邊這人較遠,藍大俠抖手就是一燕尾鏢,這一鏢正釘來人的左胯上,「噗通」的摔在房坡上,「嘎吧吧」,把屋瓦砸碎了一片。追雲手藍璧的身形卻向右首撲去,這時右首的匪徒,也是身形才落下來,腳步站穩。藍大俠已然游龍探爪式,向來人擊去,掌勢迅疾,來匪再想還招,哪還來得及?這一掌藍大俠只用了五成力,竟把匪徒擊出五六步,身形已栽到簷口。

    原來營救侯天惠的,正是秦中三鳥的鑽天鷂子柳成,和玉面神梟葉天來。但被鏢傷的是葉匪,被藍大俠掌傷的是鑽天鷂子柳成。秦中三鳥全是綠林道中成名的人物,身手全夠矯健的,雖則負傷之下,仍然作最後的掙扎。鑽天鷂子柳成身形滾簷,一個鯉魚打挺,竟自縱起來,想往房下飄身逃走,不料驀然從房下湧起一條黑影,來勢太疾,兩下幾乎撞在一處,當時鑽天鷂子柳成知道絕難逃出手去,竟以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心意,和來人弄個誰也別活著,雙足一挺勁,把全身的力量全用上,用雙撞掌猛往外一撲。這一手是真毒真辣,來人不能腳沾實了房坡,莫說還招,就想逃開鑽天鷂子柳成的雙撞掌,全不容易。焉想到湧起這條黑影,正是矮金剛藍和。在續命神醫萬柳堂邀截追風鐵翅雕侯天惠的工夫,忽的瞥見東房角有兩條黑影,只一閃已無影無蹤。二俠矮金剛藍和驀的一驚,暗詫來人好快的身手,遂也用小巧的功夫,掩到東南角處。恐怕來的賊黨已經落到院中,竟不徑直飄身往院中落,施展壁虎游牆的輕功,順著南牆下來。牆這邊又是陰影,以藍二俠的身手,一點聲息不露,已到了牆下。只見院中靜悄悄,沒有一點異狀。各屋中真個全遵著掌門人的囑咐,全知道已進來匪黨,可是沒有師傅們的命令,就沒有一個敢出來多事的。

    這位矮全剛藍和已經察看出匪徒準是窩藏在簷下,果然剎那間,兩匪徒已從簷下翻上簷頭,仍然隱蔽著身形,各自潛伏暗處。藍二俠已看出內中一個是玉面神梟葉天來,更猜定另一個定是鑽天鷂子柳成。好在屋面動手的是續命神醫萬柳堂,諒無所懼,仍然暗中監視,倒要看這秦中三鳥怎樣施為。趕到葉柳兩匪暗器一撥,立刻往起一聳身,同時上面也是迅疾如電光石火。葉天來、柳成全同時遭到藍大俠的邀擊,滾下房坡,鑽天鷂子柳成要和藍二俠弄個同歸於盡。哪知矮金剛藍和是已經成名江湖的俠義道,哪會吃他這種虧?竟自在腳尖一點簷口,已看出匪徒是安心拚命,藍二俠丹田氣一提,一點簷頭,雙臂往上一抖,一鶴沖天,身形拔起。鑽天鷂子柳成已然是全身撲過來的,雙掌撲空,再想收勢,那還由得了自己,竟自「咻」的摔了下去。這一手可算害苦了柳成,從簷頭上硬要摔在地上,就是不當時斃命,也落個骨斷筋折。哪知當時,竟沒有那麼容易摔死。矮金剛藍和的身形拔起,一個雲裡翻身,藍二俠竟比柳成先往地上落了一步。鑽天鷂子柳成頭下腳上倒栽下來,矮金剛藍和喝聲:「小子,你這裡死可不成!」說話間,柳成的頭離地只有四尺,藍二俠猛然雙掌往外一翻,照準了柳成的雙肩一推,自己可也借力往後一縱,倒躥出五六尺去。柳成被藍二俠這一推,身形仰著向牆根倒去,「噗通」的仰面摔在地上,這一下雖沒摔死,可也摔暈過去。矮金剛藍和立刻冷笑一聲道:「賊小子,你在這裡緩緩倒成,我們這裡不招孤魂怨鬼!」說完哈哈一笑,腳尖點地,已經騰身躥上屋面。

    也是秦中三鳥該著遭殃,這時追風鐵翅雕侯天惠、玉面神梟葉天來全負傷拚命想脫身。侯天惠已被續命神醫萬柳堂緊躡後蹤,想用聲東擊西的招兒脫身,身形滾到簷口,一個擦身斜縱,反順著前坡往東躥了過去。哪知竟被萬柳堂的地煞潛龍劍逼住,無法脫身。侯天惠已知難再脫身,身已負傷,就是能夠不死在淮陽派手中,也要落到鳳尾幫手中。更見玉面神梟葉天來,也被追雲手藍璧所傷,全算栽到底,還有何臉面再活著?怒喝聲:「姓萬的,不要過分逼迫,我侯天惠與你無怨無仇,今夜的事,是擠到這裡,不能不來。我們生有處,死有地,我們秦中三鳥算是認了命了!」說到這裡,復下房下喝聲:「弟兄們,別等著落到武維揚手中受辱,自己來個爽快吧!」說到這裡,把拖在手中削去一段的金絲鎖口鞭,猛的往起掄起來,一閉眼,就往自己來個上砸。追風鐵翅雕侯天惠,此次具必死之心,所以力量也用足了,想把自己一下就了帳。哪知金絲鎖口鞭才帶過了頭頂,突然被人把鞭梢抓住,聽得有帶輕笑的口吻道:「朋友,英雄一世,何致出此下策?我們不但這種罪名。」侯天惠一睜眼,見握自己鞭梢的,既不是續命神醫萬柳堂,也不是燕趙雙俠,乃是一個灰白鬍鬚的老者,認出正是適才有人暗中指給自己,坐在客廳明間的魯南老鏢師侯泰。追風鐵翅雕侯天惠恨聲說道:「姓侯的,咱們無怨無仇,何況還是同姓?我侯天惠也是江湖上英雄,事敗自戕,不願落在武維揚之手。你居然不肯叫我稍為保全秦中三鳥的威名,我作鬼也不能與你甘休!現在我已二次栽在你們淮陽派手中,殺剮隨便,你們給我們哥三個一個痛快,我們至死也感恩不盡。」

    老鏢師侯泰呵呵一笑,把侯天惠的金絲鎖口鞭一鬆說:「當家子,咱們不過說這些個,我是遵照掌門人的意思,來阻止你們情急自殺。我們這賓館中只能准你們暗中算計加害,我們不願在賓館中動手殺人。當家子,你怎麼來的,怎麼走,才算英雄。此時出此下策,不啻移禍於人,我們焉能接當家子你這份厚意。侯天惠,你不要錯會了意,我們絕不再存絲毫侮辱之心,朋友你請吧!」魯南老鏢師侯泰這幾句話甫形落聲,侯天惠沒答出活來,同時從北面飛縱過來兩條黑影,快似飄風,正是淮陽派掌門人鷹爪王,西嶽派掌門人俠尼慈雲庵主。這就應了俗語說的「一支筆難說兩家話」了。

    鷹爪王一心追緝到鳳尾幫的要命郎中鮑子威,二次從東北角翻到北房後坡,突見從後廈子有一條黑影湧起,迅捷異常,往後面大牆落去。這時鷹爪王已然十分憤怒,自己想著那要命郎中鮑子威不能不來,無論如何,也不能不和他朝朝相,當時低喝一聲:「朋友,你慢走,王某還沒謝你的暗器。」鷹爪王跟蹤趕過來,那條黑影似乎微一停頓,可是業已跨上了牆頭,始終背著臉並沒回頭。鷹爪王的身形已縱到廳後的房上,見從賓館的正門一帶,流星趕月似的飛縱過兩條黑影,前面的也撲奔了大牆;後面的灰影,仗著一柄寒光爍爍的利劍,已看出正是俠尼慈雲庵主。前面那條黑影也躍上了大牆,正在一擰身一揚手,看情形似乎要發暗器。相離鷹爪王所追的那人,只有五六尺,那人依然背著臉,聽他說了聲:「佟老弟,退!由我老頭子斷後。」那人竟自從大牆上飄然而去,可是同時外面「吧吧」的連弩齊發之聲。俠尼也到了近前,鷹爪王向俠尼低聲招呼道:「庵主,前面這頗似鮑子威那匹夫,別叫他走脫了。」俠尼慈雲庵主答了聲:「未必是他!」鷹爪王在俠尼答話聲中,已飛撲過去,往牆頭上一落,相離那人有五尺左右,鷹爪王這次是絕不肯再容情,往下一矮身,雙掌左胸前一錯,潛運內力,要用鷹爪力的功夫,來個猝然發動,給他個迅雷不及掩耳。鷹爪王喝了聲:「鮑香主,我王道隆要當場領教。」身形既快,掌力又猛,猱身而進,往前一騰身,用左腳尖一點牆頭,右腳在後微舉著,同時右掌往外一遞,仙人指路,向來人的右臂三里穴便點。這一手是虛實並用,因為此人始終沒給鷹爪王正臉看,鷹爪王這一出手,向他三里穴便點,是問路,只要他敢存輕敵之意,鷹爪王把掌力往外一撤,由「點」變「打」,一沾即吐,雖打的不是要害,也可以把他打下牆頭。哪知此人驀的肩頭一縮,原是東西的大牆,此人面北背南,此時一提肩身形一縮,半轉身斜著身軀,鷹爪王的指尖離著只有寸許。鷹爪王的身手並非弱者,這種勁敵當前,哪還敢稍形大意,招術絕不敢用上了,立刻右掌往回一撤,左掌是「金龍探爪」。在此人一轉身間,鷹爪王已看出此人,果然不是要命郎中鮑子威,正是福壽堂中所見的那女屠戶陸七娘的生父,三陰絕戶掌羅義。

    這時羅香主雙掌猛然斜著往外一翻,說了聲:「王老師掌下留情,到賓館來倒非羅某的本意。」三陰絕戶掌羅義,掌在先話在後,雙推手右掌在上,左掌在下,雙掌往外一撤,立刻兩下裡各自撤招。鷹爪王一見羅義並不拆招,竟用這種掌力往外迎招,在各派拳術,沒有這麼使用的。驀然心中一動,勾僂的五指往外一伸,掌心往外登去,暗中把中元之氣,已經運用上。鷹爪王幸虧沒存輕視之心,也還虧了夜探福壽堂時,曾見過這位羅香主私下用功,運用內家擠按力練陰掌的功夫。更在賓館牆頭,聽那陳勇述說他們闖出十二連環塢,盤山磴道連傷七人的情形。已知這鮑羅兩人不能輕視,故而此時竟以全力對付,兩下裡算是棋逢對於。羅義的掌力打出來,鷹爪王縱然不受重傷,也須栽下牆去。只因羅義的雙推手較慢了須臾,鷹爪王掌力往外一撤,羅義的掌力算是懈了一半,就這樣鷹爪王身形被他掌風震的右腳向後著力太重,牆頭的灰土被劃掉一片。鷹爪王和三陰絕戶掌羅義兩下換掌過招,不過剎那之間,這種內家絕技,用不著三招兩式,一掌判生死。兩下裡全是抱元守一,變招再擊的當兒,西嶽俠尼已然一個燕子穿林式,飛縱上牆頭,卻把掌中的鎮海伏波劍插入劍鞘。口稱:「羅香主,老尼深知你三陰絕戶掌,是鳳尾幫中獨自稱雄的絕技,貧尼不才,定要領教你三招兩式,只是我們在動手之前,向羅香主請教一言……」

    俠尼的話沒說完,三陰絕戶掌羅義突然往後一撤步,攔著慈雲庵主的話風道:「庵主,今夜的事,我羅義可謂非我初衷,迫非得已,只有武功下分是非。鮑香主終有來與兩位掌門人一決生死之時,羅某也沒有想再與十二連環塢並立江湖。不過現在羅某尚有他圖,不能久留,我們只好再會了。」羅義話一出口,身形往起一長,雙臂一分,金雕展翅。鷹爪王和西嶽俠尼全覺得他掌風頗勁,全是微一矮身,要向前撲擊,三陰絕戶掌羅義雙掌一合,說了「再會」兩個字,身形凌空而起,立刻沒入黑影中。同時賓館以北,蘆笛連鳴,跟著東牆外一帶,匣弩的攢射聲愈疾。鷹爪王和西嶽俠尼哪肯就這麼甘心,倒要追躡他們一番。才向外面一察看情勢,突從對面的一排松蔭,射出四道孔明燈昏黃的燈光,跟著有人喝聲:「若是賓館中朋友,可速請回,往外闖我們可要對不住!」燈光急斂,跟著「嘎吧吧」排匣弩,掠空射去。鷹爪王和西嶽俠尼,知道外面守護的是出於善意,俠尼這時也向鷹爪王道:「我們先肅清賓館,看看各處尚有奸人否?有沒有要緊?」鷹爪王答了聲「好」,這才從北邊牆繞過來。遠遠的望見南房上有人,兩位掌門人趕到,正是秦中三鳥的首領,追風鐵翅雕侯天惠要以金絲鎖口鞭自裁之時。

    兩位掌門人一到,由鷹爪王發言道:「侯天惠,論你等的行為,今夜本不能再叫你們出賓館,只是我王道隆身居客位,不願作過甚之舉,你們以非禮而來,我們仍以江湖道義送你們出去。朋友,你們一切的陰謀,我們已如掌上觀紋,別的事我們不屑過問,別的話也請朋友你不必多說。朋友,我要送你出賓館的正門。」追風鐵翅雕侯天惠方要發話,追雲手藍璧從下面翻上來,立刻向侯天惠說道:「姓侯的,咱們這算三回,再遇上莫說藍老大可要對你不住了。」追風鐵翅雕侯天惠把金絲鎖口鞭往屋面上一擲道:「姓藍的,少說便宜話,勝者為王,侯某敗者賊,你若再凌辱我,侯某可要出口不遜了。」隨又向鷹爪王道:「王道隆,你既知道我們的事,我侯天惠身已負傷,焉能再出十二連環塢,請你給姓侯的一個痛快吧!」鷹爪王道:「不必多言,徒自取辱,我王道隆是言行如一,朋友,你就請吧!」侯天惠知道受辱不能免,此時深恨三陰絕戶掌羅義、萬山主佟雲等不顧義氣,把自己弟兄三人,算扔在這裡。現在也說不上不算了,把牙一咬,說了聲:「我侯天惠是命裡該當,咱們是後會有期!」說到這裡,飄身一縱,躍下房坡,雖是負傷之下,身手仍是不凡,落地無聲。這時下面已然把那玉面神梟葉天來看住,鑽天鷂子柳成也已緩醒過來。侯天惠看到這種情形,心中十分難過,想秦中三鳥在綠林道中。也算是稱雄多年。自己掌上一件金絲鎖口鞭,也曾作過多少驚天動地的英雄,今夜竟自落在人家手內,只可把頭一低。那鑽天鷂子柳成,性情既暴躁又剛強,今夜全栽在了賓館中,身受重傷;又已深入十二連環塢,哪還想再偷生人世?抬頭向追風鐵翅雕侯天惠看了看,恨聲說道:「首領,我們還想出十二連環塢麼?」侯天惠面色如白紙,冷然說道:「我們弟兄是求生不得,求死亦難,現在只有任人擺佈吧!」鑽天鷂子柳成咬牙站起,自己的三尖刀,已被燕趙雙俠洗了去,旁邊的又監視太嚴,真是想落個痛快全不易了。這時燕趙雙俠和續命神醫萬柳堂、魯南老鏢師侯泰以及兩位掌門人,監視著秦中三鳥往前走。鑽天鷂子柳成貼近了侯天惠,低聲說道:「我們大約不容易脫出武維揚之手,我們不能就這麼善罷甘休。暗青子餵好了,臨死前多少總給他個厲害!」侯天惠低聲答了句:「念短吧。」(唇典是不要說了)

    這時已快到門口,矮金剛藍和不知什麼時候把秦中三鳥的兵刃全拿了來,從背後打著招呼道:「喂,哥幾個,既然還想幹點什麼,手底下沒有得力的傢伙,哪會成?我藍老二有成人之美,哥幾個,把傢伙背著,還方便點。」秦中三鳥立時止步,玉面神梟葉天來忽作獰笑的說道:「藍二俠,謝你的美意,秦中三鳥若能活過今夜去,這三把傢伙就許重給藍二俠送來。藍二俠,秦中三鳥是不會忘恩的。咱們的事到死方休,藍二俠,我這話對麼?」矮金剛藍和哈哈一笑道:「姓葉的,你這兩句話我藍老二真愛聽,這才夠朋友。但盼哥幾個能和藍老二再會會,沒有別的說的,請吧!」這時已全到了賓館門首,外面是弓弦「吧吧」的斷續響著。鷹爪王和西嶽俠尼離著門還有數步,停身站住道:「朋友們,王某與武幫主有約在先,我們不便出賓館,王某不遠送了。」三人是各提著全神,忍著身上的痛苦,各自聳身一縱,由此出門走。鷹爪王等雖說是不願出賓館,多惹牽纏,可是也要看武維揚怎樣出全力應付來人。現在已經明著由賓館出去了人,倒要看看他怎樣對付。

    秦中三鳥往賓館外闖,是品字形,追風鐵翅雕侯天惠身形較快,躥在頭裡;玉面神梟葉天來、鑽天鷂子柳成,一左一右的兩邊鑲著,全亮著兵刃,提著全神要想闖出去。就在三人身形往賓館前一落,對面四五丈外,扇子面形突然閃出六道孔明燈光,全向賓館門前照來。跟著燈光一斂,有人向這邊發話道:「秦中三鳥吃了熊心豹膽,敢入十二連環塢,妄窺賓館,你閔香主恭候多時了。識時務的,快隨我到天鳳堂,不然我們可要動手了!」追風鐵翅雕侯天惠一聽是青鸞堂香主天罡手閔智,追風鐵翅雕侯天惠低低向兩個拜弟說了聲:「我們往北闖。」哪知才往北一縱身,突然從黑影中射出四道黃光,跟著「嘎吧吧」一排匣弩射過,有人喝聲:「姓侯的,你家胡香主奉幫主諭,在此等候多時,你再想頑抗徒自取辱,還不隨我們走麼?」秦中三鳥一面撥打著射過來的匣弩,一面往後退。可是在往南時依然和兩面一樣,守南面的越發不好應付了,這裡是天鳳堂香主歐陽尚毅。追風鐵翅雕侯天惠知道這內三堂香主,是這鳳尾幫中有數的人物,自己這邊兄弟三人在沒負傷時,憑著輕功提縱術的造詣,尚敢勉強動手,如今全帶著傷,只要一動手,不過當場多取辱而已。

    就在從南面往回下一退,驀的從對面閃起一片燈光,秦中三鳥此時不啻網中之魚,索性全止步不前的向對面察看。只見在迎面四五丈外,燃起四五支火把,又有十幾道孔明燈光,不斷的往這邊照射著,跟著從對面躥出一人向這邊喝叱道:「秦中三鳥已身入網羅,難道還等我們動手麼?龍頭幫主現已來到,你們還不向前領罪等什麼?」追風鐵翅雕侯天惠藉著對面射出的燈光,見發話的人,一身疾裝勁服,手執一面三角繡旗,好像在天鳳堂所見的那執堂師彭壽山模樣。侯天惠見遠遠的火把照耀下有六七名幫匪,當中站定,正是那執掌龍頭主舵的天南逸叟武維揚。在武維揚身旁所站的,雖然不能全看真切了,大致已經看出有內三堂天鳳堂香主歐陽尚毅等,和外三堂的老師傅們,還有龍頭總舵重要人物,福壽堂的幾位香主。追風鐵翅雕侯天惠勃然大怒,向身旁兩位拜弟招呼聲:「武維揚趕盡殺絕,我們此來並未朝著他動手,他安心要我們弟兄的好看。在勢不均、力不敵之下,我們先退出十二連環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闖。」追風鐵翅雕侯天惠這一發活,更連響幾聲呼哨,各自把身形縱起。這秦中三鳥身形一起,各自散開,他們互相閃開地勢,為得不受敵人攢攻。可是外面散伏在暗影中的護壇弟子們,弩弓連續發出,利箭如雨向他們射來,遠遠執繡旗的那執堂彭壽山怒喝道:「大膽秦中三鳥,敢不聽龍頭總舵的訓示,看你怎樣能夠逃出十二連環塢。」

    這執堂彭壽山一轉身縱回林前,向龍頭幫主似乎報告兩聲什麼,那天南逸叟武維揚把手一揮,他良旁所站立那幾位老師傅們,各自身形縱起,「嗖嗖」飛躥出去。同時樹林前的燈火也完全撤去,可是並沒走,不過暫時退向樹林後。這時這一帶,突起了一片叱吒喝罵之聲,並且或遠或近,兵刃不時發出響聲,在殘月疏星之下,不時的看到了幾處閃爍著兵刃的寒光。先前那秦中三鳥似乎還和截擊的敵人勢均力敵,可是後來就有些不成了,屢次的被鳳尾幫一班老師傅們逼迫倒退下來。可是秦中三鳥究竟狡詐,雖則被逼迫回來,縱然從黑影中逃下去。也就是一盞茶的工夫,鷹爪王突聽得遠遠的兩聲慘嚎,這種聲音在深夜聞聽著十分淒厲。跟著工夫不大,突然樹材內的火光全衝出來,燈籠火把,把樹林前一帶空地上,照得亮如白晝。

    鷹爪王向身旁西嶽俠尼說道:「庵主,看這情形,秦中三鳥完全失敗了。」話沒落聲,忽然身後有人發話道:「豈止失敗,小子們送命來了。」這發話的突然掩到背後,鷹爪王反倒一驚,回頭一看,敢情是追雲手藍璧。鷹爪王說道:「藍師兄,難道暗出賓館參與這場淒慘事麼?」追雲手藍璧「噗哧」一笑道:「這麼熱鬧事要不看了,哪裡找第二次去?侯天惠這卜老猴兒崽子,不度德不量力,想來對付我們,哪又知道漫說我們弟兄不會被他拔去一根汗毛,十二連環塢龍頭總舵之地,要容老猴兒崽子橫行,武維揚也太栽跟頭了。大約此番來,還不僅秦中三鳥,另外還帶來兩個陪他送死的。現在大約許逃脫了一個,可也未必出得了分水關。掌門人你們看,猴兒崽子們躺著回來了。」果然跟著很遠的黑影中搭過四人來,合放在樹林燈光下。這四人,除了秦中三鳥外,另外一個一身短裝,腳下穿抓地虎快靴的,定是他帶來的黨羽無疑了。

    這的對面燈籠火把照耀著,和遠處那片火光,把賓館這一帶照得亮如白晝。那天南逸叟武維揚已在對面的松林前發付一切,只見那一班幫匪把四人全搭到幫主面前,這時這一帶已經寂靜下來,方纔所有現身迎敵的人,已多半退去,匣弩手也各隱去身形,只有西南一帶,不斷的蘆笛連鳴。那龍頭幫主向青鸞堂香主、金雕堂香主說了兩句話,立刻一揮手,大聲喝了聲:「無恥匹夫,留著他也是後患,把他們三人送到老龍口,免得污我十二連環塢乾淨土。」手下幫匪一聲激應,立刻把秦中三鳥搭起,竟向賓館後面馳去。另剩下一名受傷的由青鸞堂香主指揮著匪黨,向通天鳳堂的松徑搭了去。鷹爪王等知道十二連環塢大患未除,那要命郎中鮑子威尚還沒露面,三陰絕戶掌羅義雖沒把秦中三鳥救出,可是他自身在內三堂香主攢攻之下,安然逸去,這種武功本領實足驚人。鷹爪王向俠尼說了聲:「我們還趁早退下去吧,秦中三鳥大約已被武幫主解決了。」俠尼方要隨著轉身,忽見龍頭幫主那裡,已經率眾向賓館這邊走來。離賓館門還有兩丈多遠,停步不前,向鷹爪王等停身的屋面一抱拳道:「王老師,慈雲庵主,今夜武某防護不周,致令外敵侵擾。武某抱慚無地,午夜中不便入館打擾,明日淨業山莊再向二位掌門人負荊吧!」

    方說到這裡,驀然正南一叢柳林中枝頭亂響,有一條黑影,捷如飛鳥,往賓館這邊空地上一落。跟著一轉身,用一鶴沖天的輕功,凌空拔起。往下一落,已近林前。跟著再一聳身,燕子穿雲式又往叢樹間一落,著腳處枝頭略一擺動,眨眼間已然失蹤。這時天南逸叟武維揚似乎被來人這種乍現倏隱的,驀然一驚,跟著這人身形才隱,樹枝尚在震動著。又從方才現身處偏西的樹梢,飛墜一人,這人竟自直向武幫主撲來。武維揚腳下微微斜轉,身後的兩位香主已撲到武幫主的前頭,可是才向前一迫,胡香主已然發話道:「歐陽師兄麼?」來人身形站穩,鷹爪王等見下面火把照著,已看出這位天鳳堂香主面貌,已失去平時那種沉毅的神態,臉色青白,很有些張惶。這時歐陽尚毅已很急促的向武幫主躬身說道:「本座追躡羅義和佟雲至千丈屏,兩人竟自拚力和我搏鬥。本座沿途追躡的工夫,已然傳遞過去信號,令守千丈屏的伏弩齊發,不得稍存顧忌。兩人向千丈屏上連沖了兩次,竟沒衝上去,這一來兩人竟分道逃竄。本座認定那萬山主佟雲突然背叛本幫,定出於羅鮑兩人的威脅利誘,情有可原,只這老匹夫實在難容,本應即追躡這老兒的後蹤,哪知道這老兒竟自向來路飛竄過來,一路上本座幾乎連遭老兒毒手。不料逃到賓館附近,竟自失蹤,本座實覺有負幫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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