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星君韋涓急急上前,抱拳一禮,道:「尊駕武功,真個卓絕,某等適才失禮冒犯之處,請勿見怪……能否賜告尊駕高姓大名?」
文生秀士微微一笑,道:「不敢,區區『方瑜』給武林同道冠上『翠竹書生』之號。」
胡家兄妹原系武林世家,是「莫干劍客」胡玉琦膝下一對子女,雖然胡玉琦昔年喪命於「百毒太君」徐瑤貞之手。去世較早,兄妹兩人從母親梅玉芬處,亦知道一些江南武林中的情形。
方瑜由於英姿軒昂,玉樹臨風的外貌是以武林同道替他冠下一個「翠竹書生」的稱呼。
可是綠林道上翦劫擄奪的水盜早匪,卻把他恨之入骨,替他取了一個「江南一怪」的綽號。
「翠竹書生」方瑜,師父是黃葉老人,傳他一身上乘武學。
方瑜遊俠江湖,方巾儒衫,手執一把白色紙扇,一副書生打扮,他手上這把紙扇卻能擊石成粉,運用內家罡氣時,此紙扇已達飛花卻敵,摘葉傷人的上乘境界。
方瑜還有一套獨門「五陰穴」功夫,更具厲害,使水早強徒喪膽而為之色變。
他練成的這門「五陰穴」功夫,專在人體以暈、輕、重、麻、啞、死的各種方法,落向敵人七十二處的穴道。
綠林翦徒、水旱盜匪,如果挨上「翠竹書生」方瑜這門「五陰穴」,立即直氣破散,四肢綿軟,全身猶如刀割,痛上七天,噴出黑血而死。
方瑜若是發現敵人尚不歹毒絕情,他出手「五陰穴」亦略點即止。
他雖然手下留情,但敵人挨上,也是痛苦非凡,若醫治不得法,會成終身殘廢。
是以「江南一怪」,武林又有「翠竹書生」稱號的方瑜,威震江南,黑道聞之喪膽。
胡佳蕙發現自己這一式劍招,敗落在「翠竹書生」方瑜之手,並不認為丟人……她臉上那層紅雲,也跟著漸慚消退了。
烈火星君韋涓過去活躍的地點,都在北地江湖上,但從武林傳聞中,也曾聽到過「翠竹書生」,同時也有「江南一怪」別號的方瑜此人,是以抱拳一禮,道:「久仰,久仰!」
韋涓寒暄過後,卻也想了起來:「這位有『翠竹書生』之稱的方瑜,以上乘輕功與唸書聲,在此荒僻山麓小徑,逗戲自己三人,隨後又現身出來,其用意何在?」
他有了這樣一想,禁不住試探問道:「方英雄如何又會在此荒涼的山麓小徑現身?是否等人?」
方瑜目注三人一瞥,道:「不錯,正是等人。」
韋涓接上一句,問道:「等誰?」
方瑜道:「恭候三位大駕。」
韋涓一聲輕「哦」,道:「尊駕知道在下韋涓姑侄三人,此時此刻要經過這條荒僻小徑?」
方瑜一點頭,道:「正是。」
韋涓臉色接連數變,又問道:「尊駕在此等候我等三人,用意何在?」
方瑜一笑,道:「想請韋英雄替區區揭開一個百思不解的謎?」
胡家兄妹二人,聽來不禁感到奇怪……這位揚名江南武林的「翠竹書生」方瑜,吃了飯沒有事做,在這條荒僻的山道上,等候姑丈來揭開一個謎。
韋涓冷然問道:「甚麼『迷』?」
「翠竹書生」方瑜縱聲哈哈大笑,道:「韋英雄姑侄三位,隨身攜帶稀世珍物而行,按情按理,為了防患意外發生,該走人跡稠密、陽關大道的官道而行,可是尊駕三位卻是專繞荒僻小徑而過,此使區區百思不解,希望知道其中原委。」
烈火星君韋涓又是一聲輕「哦」,身形閃晃,連連退後三步。
稀世珍物那是指裹上布包,拴在自己腰帶上的「精金鋼母」。
前面鎮街飯店,並非不期而遇,此「翠竹書生」方瑜已銜尾跟蹤自己三人多時,是以他才會說出「專繞荒僻小徑」此話。
「雪山派」松雲和尚等諸人,以目前情況來說,已使自己三人難以應對。
現在中途又出現這個「翠竹書生」方瑜,從他剛才施展的輕功身法來估計,顯然是個比「雪山派」中人更難纏的人物。
匹夫無罪,懷壁其罪……身帶稀世珍物「精金鋼母」,遭武林中人矚目覬覦。
現在除了我韋涓捨命一拼之途外,已沒有其他可以應付的辦法。
烈火星君韋涓心念電轉,從衣袋取出「烈火彈」,已藏在袖底下,輕輕冷哼一聲,道:「尊駕真是有心人,吃自己飯何必要再理會別人的事……」
胡家兄妹兩人,由於江湖閱歷欠缺,對眼前這一幕,除了覺得出奇、意外之外,還沒有想到其他情形上面。
當然,兩小對姑丈韋涓的神情演變很注意。
佳蕙見姑丈從口袋取出一樣東西……。
天仇見姑丈把這東西納入袖底,已知道怎麼回事,以及將要發生的一幕。
眼前所有的演變,就在電光石火之際,天仇要阻止這一幕的發生,脫口大聲道:「姑丈,不能使用『烈火彈』,娘有跟天仇兄妹說過,江南武林『翠竹書生』方瑜不是壞人!」
天仇突然說出此話,除了妹妹佳蕙外,可能方瑜與韋涓都感到十分意外。
在韋涓的記憶中,這是從沒有發生過的事兩小阻止自己出手「烈火彈」,至於「翠竹書生」方瑜,以他敏銳反應和眼神的閃轉。雖然是不清楚「烈火彈」的威猛、毒厲,不過從韋涓神色轉變中,猜到將有變故發生。
方瑜有了這種想法,以他身懷之學和游陝江湖的閱歷,顯然已有了應變、防患之策。
驀地,旁邊這十七八歲的男孩子,口稱韋涓「姑丈」,嘴裡胃出這樣一句話來,使他感到極是意外。這男孩子口稱韋涓「姑丈」,隨然跟韋涓之間是姑侄關係。
這是誰家的孩子?
怎麼只提到「娘」,沒有提到「爹」?
這對兄妹倆的父親,是何等人物?
他娘又如何知道:江南武林「翠竹書生」方瑜不是壞人?
韋涓見天仇阻止自己向「翠竹書生」方瑜施出「烈火彈」暗器,開始的這剎那間,心頭激起一股怒火……這孩子說話如此放肆!
當他倏然再一想……
像剛才那情形,這對兄妹倆從來投有發生過,那是鼓了極大勇氣,才把這話說出口的。
「『翠竹書生』方瑜不是壞人!」
芬嫂梅玉芬向這對兄妹兩人,交代出這樣一句話,顯然有很深的用意。
同時,這話有完全的真實性。
兩小之父「莫干劍客」胡玉琦,昔年就是江南武林中人物,梅玉芬是他妻子,顯然夫婦兩人對江南武林中情形很清楚。
梅玉芬向這對子女叮嚀此話時,當然她不會想到韋涓會跟「翠竹書生」方瑜,雙方山徑狹路相逢,而烈火星君韋涓,準備出手威猛的暗器「烈火彈」來對付方瑜。
韋涓心念一陣游轉,心頭怒火消失,緩緩收起「烈火彈」放進口袋。
「翠竹書生」方瑜哈哈一陣清朗大笑,走近兩小跟前,沒有馬上開口說話,而是朝這對兄妹兩人,游轉地看個不停……
他所投出的視線,不是眥目怒視,而是滿含溫柔與慈愛……
當他視線游轉在天仇臉上時,似乎又洋溢出絲絲的回憶,和令人無法捕捉的惆悵。
烈火星君韋涓對方瑜向兩小付出的神情,看來感到出奇,可是他並沒有上前阻止。
兄妹倆對方瑜那份出奇的神情,亦都感到奇怪,可是從對方兩眼中所孕含著的柔和,兩小接觸到方瑜投來的視線,並不感到討厭。
「翠竹書生」方瑜似乎想到一些無法追回的回憶,使他輕歎了口氣一他向天仇問道:「孩子,你剛才只提到『娘』,沒有提到『爹』,你爹呢?」
天仇聽到這聲「孩子」,使他激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感受,不但沒有感到對方放肆、失禮和含有侮辱的成分,而是感受到一份暖意。
天仇帶了一付大男孩子所有的忸怩,輕輕回答方瑜道:
「爹在十年前已經去世了……」
「翠竹書生」方瑜聽到這句簡短的話,臉色瞬息數變,輕輕「啊」了一聲,接著又問道:「你們兄妹倆的爹,是不是武林中人?」
佳蕙姑娘一雙明眸睜得大大的,一直游轉在方瑜的臉上,她接口道:「爹名叫『胡玉琦』,昔年江湖上有『莫干劍客』之稱。」
「翠竹書生」方瑜似乎要在兩小跟前,抑下自己這份激盪的神情,輕輕跟自己在說:「果然是我琦哥留下的一對子女!」
方瑜的這縷聲音很輕,站立一端的韋涓沒有聽到,兩小就在他跟前,聽得很清楚。
天仇朝妹妹這邊望了一眼,一付詫異、意外的神態,向方瑜問道:「方前輩,你稱我爹『琦哥』,你認識我爹?跟我爹是甚麼關係?」
天仇聲音很大,問得也很稚氣,聽進烈火星君韋涓的耳裡,兩眼直直,不勝意外地朝方瑜看來。
「翠竹書生」方瑜,已失去剛才大笑中爽朗的音韻,輕輕嘶啞的道:「我與你兄妹倆的爹,結拜把兄弟你們該叫我一聲『瑜叔』才是……」
深深吁歎了一口氣,他喃喃又跟自己在道:「琦哥,兄弟分別十餘年,我一直在探索你的下落,想不到你離我而去!」
方瑜這話過後,兩眼閃耀著一抹哀傷而又參入憤怒的光芒他不是向兩小,而是柔和的向天仇、佳蕙問道:「你們的爹如何去世的?……是生病?還是中人暗算遇害的?」
佳蕙姑娘見這位「瑜叔」問到這件事上,淚水流下,已泣不成聲。
天仇是個大男孩子,還沉得住氣,熬住心頭的傷痛,把那次「聖手菩提」丁兆銘,亦即是當今少林掌門一空大師所說喪父的經過,告訴了這位才始相認的「瑜叔」方瑜。
「翠竹書生」方瑜沉重的道:「看來琦哥遭華山派掌門人老妖婆徐瑤貞的暗算……」
雙眸晶晶凌芒閃射,又向兩小問道:「父仇可曾了斷?」
眼前烈火星君韋涓,已知道這位身懷絕學的「翠竹書生」方瑜,跟天仇、佳蕙兄妹二人,有「義叔侄」之間的密切關係。
韋涓近前一步,向方瑜告罪方才錯失誤會,而又將自己與兩小之間的淵源告訴了方瑜-禁不住深深歎了口氣,接著道:「武當山太和宮一場空前浩劫,也是武林中一幕腥風血雨的慘劇,在這場浩劫中,夭仇、佳蕙兩孩子雙劍斷去百毒太君徐瑤貞左右兩手,也算了斷了這椿殺父之仇。」
方瑜雙眸怒芒四射,問道:「老妖婆沒有死?」
韋涓搖搖頭,道:「徐瑤貞斷去雙臂,被祁連派掌門人『玄冰天尊』陶元晴所救走……
韋涓當時並未在場,是後來抵達武當山太和宮,經過情形是一空大師告訴他的。
韋涓在不勝感觸之下,欲語還休頓了頓,才接著又道:
「這件事牽涉了上一代武林中兒女之情,是以家義兄『七步追魂』班適齊阻止追殺,讓陶元晴挾了老妖婆徐瑤貞離去。」
天仇和佳蕙兄妹兩人,此後向「翠竹書生」方瑜,改口叫「瑜叔」了。天仇困惑問道:「瑜叔,你如何知道咱兄妹兩人和姑丈,隨身攜帶稀世珍物而行……」
佳蕙姑娘想來也感到奇怪,是以接口問道:「你又如何知道咱們三人,專是繞著荒僻的小徑而行?」
烈火星君韋涓見兩小向方瑜問出此話,亦正是他心頭所要釋開的疑團,是以楞楞向方瑜看來。
方瑜沒有馬上回答兩小,向韋涓微微點頭,道:「韋英雄,方某尚未解開此疑團之前,先要作一番的解釋,才不會發生莫須有的誤會!」
韋涓怔了一下,道:「怎會有莫須有的誤會?」
方瑜一指手上紙扇,道:「方某手上這把紙扇,看來竹骨紙面,卻能擊石成粉,裂鐵成泥,透過內家罡氣,可以抵達飛花卻敵、摘葉傷人的境界……」
兩小聽到這些話,兩眼直直地朝這位瑜叔看來。
「飛花卻敵,摘葉傷人」,那是武家所傳聞中的話。眼前瑜叔真有上等上乘,不可思議的內家功力?
烈火星君韋涓並沒有像兩小那樣的想法,他知道方瑜此話並非自吹自誇,而對方瑜實有這份能耐。
行家估量行家,從一件極細微的事上,可以估得出對方的份量來。
前面鎮街飯店中,「翠竹書生」一聲輕笑,立即引起鄰桌韋涓所注意……。
韋涓是個練武的行家,他聽出這聲輕笑,出於對方渾雄無比的丹田之氣跟一般人不一樣。
是以當時立即引起他注意,旋首回顧一眼。
翠竹書生接著又道:「『精金鋼母』是一宗稀世珍物。可以鑄成吹毛斫鐵的神兵寶劍,引起江湖中人所覬覦矚目,可是在方某看來,不啻頑鐵一塊。」
方瑜視線移向兄妹兩人這邊,又道:「仇兒、蕙兒,並非你瑜叔危言聳聽,你等如此疏忽大意,落進行家高手眼裡,隨時可以惹上殺身之禍。」
韋涓一震,問道:「方英雄,此話怎講?」
方瑜道:「『精金鋼母』乃是西方太乙真金精華所萃而 成,三更時分,毫光直衝霄漢,平時其透出的毫芒,豈是布帛所能掩住,又豈能瞞過行家和高手的一對眼睛?」
韋涓聽到這些話,無法否認,他也有考慮到這上面,所以沿途上來,極是注意小心。
可是,結果還是給這個翠竹書生方瑜,悄悄銜尾綴上。
胡家兄妹兩人,跟方瑜已認上這層關係後,說話也就隨便了佳蕙姑娘眨動一雙星星般的明眸,問道:「瑜叔,如何的包紮,使『精金鋼母』的毫芒,才不致透射出來?」
方瑜卻是輕描淡寫回答道:「這很簡單,用軟體獸皮,去屠夫那裡買下一大塊豬皮,裹上『精金鋼母』,就不再會有毫芒透射出來了。」
韋涓對方瑜兩小所說的這些話,聽來心裡卻是暗暗感歎不已……。
真是山外有高山,人外出能人,「翠竹書生」方瑜看來不過三、四十歲光景,除了他一身上乘絕藝外,肚子裡所藏的東西,居然還不在皤然鬢邊,年將八十的「石旗山莊」莊主洪昭良之下。
天仇指了指山麓這條小徑,問道:「瑜叔,你又如何知道咱們專繞小徑而行?」
方瑜一笑,道:「傻孩子,這還用問,瑜叔跟在後面不就知道啦!」
韋涓聽到方瑜回答天仇此話,聽進耳裡,臉上微微發熱,心裡暗暗叫了聲:「慚愧!」
自己身列飲譽北地武林「海內五賢」之中,江湖上有「烈火星君」之稱號,現在給人銜尾綴著,居然一點也不知道。
若不是「翠竹書生」方瑜,故意誦唸書聲相戲,可能對方跟到臨安,自已三人還不知道呢!
當然,韋涓替自己感到慚愧,同時也可以想像到「翠竹書生」方瑜一身之學,不但已非泛泛之輩,顯然已達爐火純青之境,不然,自己又怎會渾然不知?
韋涓原來不想問的,卻又把這句話問出口來笑了笑,問道:「方英雄,你跟在咱姑侄三人後面,又準備如何呢?」
方瑜被問得一怔,才含笑答道:「韋英雄,恕方某不答反問……稀世珍物『精金鋼母』人人矚目覬覦,據為已有,而出手翦徑擄奪,如若銜尾綴著的人,不打此主意,他又為的哪樁?」
韋涓沉思了一下,才道:「以剛才我們姑侄三人,與方英雄還是素昧平生……難道方英雄俠膽義腸,暗中保護?」
「翠竹書生」方瑜確道:「就是先前方某所說,韋英雄和仇侄、蕙侄女三人,攜帶稀世珍物,以一般情形說來,為了防患意外發生,該走人煙稠密的官道:可是你等三人,卻繞靜僻小徑而行,使人百思不解……」
一頓又道:「唯一所能解釋的,你三人已知道下手準備擄劫的對方是誰,同時也已清楚對方行蹤過處,為了避過鋒芒才捨官道而走荒僻小徑。」
烈火星君韋涓聽到這些話,對方瑜的機智,和他的料事如神,心裡暗暗欽佩。
現在胡家兄妹二人,跟方瑜已認了叔侄之間的關係,是以並不否認,韋涓一點頭,道:「方英雄機智過人,猜得不錯,我姑侄三人正遭遇到你所說的那種情形。」
「翠竹書生」方瑜視線從兩小移向韋涓,問道:「敢問韋英雄,對方是誰?」
他問出此話,韋涓還未回答,接口又道:「是否前面鎮街飯店午膳時,鄰桌二位客人酒中聽談的兩個喇嘛番僧?」
烈火星君韋涓聽到方瑜後面所說的兩句話,一聲輕「哦」,不禁疑竇又起……
他如何會問出這兩句話來?
難道方瑜跟兩小扯上「叔侄」關係,暗中卻和「雪山派」有所連綴,方用此話前來試探?
韋涓心念打轉,立即問道:「方英雄又如何會知道?」
方瑜一笑,道:「方某在鎮街那家飯店午膳時,你三人就坐鄰桌,方某發現韋英雄十分注意那兩位客人酒中所談的話,眉宇軒動,若有所思中—」
一頓又道:「方某從韋英雄當時那份神情,是以才有此猜測。」
韋涓聽到這些話後,頓時疑團消失,同時發現此方渝真個機智過人,聰明絕倫。
現在對方已前後說出這些話來,烈火星君韋涓也就毫不隱瞞,把有關稀世珍寶「精金鋼母」取得的情形,如何遇到「石旗山莊」莊主洪昭良,及喇嘛僧松雲和道姑馬玉屏山徑截奪,險險喪命於松雲的銅錢暗器,和洪老以「無影劈空掌」相救的前後經過,都說了出來。
韋涓接著又道:「經洪老殷殷叮囑,免得『精金鋼母』再橫岔枝節,才捨官道而走荒僻小徑。」
「翠竹書生」方瑜很注意的聽著,不時的微微點頭,韋涓話說到此,他問道:「韋英雄從那兩位客人所談聽來,松雲等已探聽到你三人行蹤去處,已追蹤找來?」
韋涓一點頭,道:「不錯」。
方瑜問道:「當時在鐵樹鋒山徑搶奪的,只有『瀚海羅漢』松雲和道姑馬玉屏?」
韋涓道:「從飯店那兩位客人酒中談話聽來,可能松雲又邀約了一個『雪山派』的喇嘛番僧前來助拳……」
一頓,又道:「方英雄……」
他正要接著說下去時,方瑜含笑接上道:「韋兄不必見外,你是天仇、佳蕙兩侄之姑丈,弟是二小的義叔,你我不妨『兄弟』相稱,不再加上『英雄』兩字了。」
韋涓聽了笑了起來,連連點頭道:「方兄說:得有理,愚兄遵命就是了……」
話落,收起臉上笑容,十分凝重問道:「方兄,據你看來,『雪山派』中這夥人,會不會找去臨安愚兄住處?」
方瑜道:「韋兄在江湖上並非藉藉無名之輩,要探聽你行蹤下落並不困難,他們已找來浙省境內,顯然已知道你臨安住處……」
兩小靜靜聽著,佳蕙姑娘似乎想到一件事情,很懂事的向方瑜道:「瑜叔,您是咱爹的義弟,是咱兄妹倆的義叔,此番咱們相認,您該去臨安見見我娘才是啊!」
方瑜含笑點頭道:「蕙兒說得有理,瑜叔也正有這個打算。」
他們在山麓小道上,談過一陣子後,繼續往前面走去。
方瑜朝拴在韋涓腰帶用布包上的「精金鋼母」看了一眼,道:「韋兄,此物用塊豬皮裹上,毫芒不會外洩,走在路上較為安全。」
韋涓一點頭,道:「是的,方兄,前面如有鎮甸,看到屠夫豬販向他們買塊豬皮。」
就在他們這陣談話中,時間悄悄過去,似乎覺得沒有多久,但現在卻已是倦鳥歸林,夕陽西下時分。
遙目看去,炊煙裊裊,已是一處市集鎮甸,四人來到鎮上,看到這裡人煙稠密,十分熱鬧,雖然是處鎮集,卻不下於一個縣城。
天仇已把瑜叔的話牢牢記住,來到鎮街上後,就即道:
「不知菜市場在何處,我們先去買下一塊豬皮,把『精金鋼母』包上才是!」
佳蕙姑娘縱目四顧,視線投向橫街鬧處,道:「仇哥,那邊有人提著菜藍子出來,可能就是菜市場啦!」
方瑜一笑,接道:「蕙兒說得不錯,瑜叔與你姑丈在此街邊等候,你和仇兒找去看看,有沒有豬皮可以買到?」
兩人站在大街邊上,韋涓把錢交給了佳蕙,同時告訴她那塊豬皮的大小兄妹二人找去橫街市場。
韋涓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向旁邊的方瑜道: 「方弟,臨安離此僅數十里相隔,『雪山派』喇嘛番僧和那道姑,會不會已找去愚兄那裡?」
翠竹書生方瑜沉思了一下,道:「『雪山派』中人跟韋兄結下過節,緣由『精金鋼母』而起,而他們志在擄奪這塊鋼母他們即使找到韋兄府上,你隨身攜帶『精金鋼母』尚未回家,他們就沒有這貿然出手的必要。」
韋涓緩緩點頭,聽來也有道理。
他們雖然在山徑小路上談了不少話,可是方瑜對韋涓在臨安的情形,還並不清楚。
方瑜就想到那回事上,問道:「韋兄,你家居臨安何處?做什麼工作?你不帶自己的孩子外出,卻帶了我義兄胡玉琦一對子女出來?」他看到韋涓年紀在四十左右,是以才問出下面那兩句話。
烈火星君韋涓道:「愚兄家居臨安城西大街……」
他話到這裡時,遲疑地頓了下來什麼工作?
韋涓跟前是臨安城的「校尉總管」,其身份不算壞,相當於皇城的「九門提督」。
可是俠義門中的武林人物,少有給功名利祿所誘,是以他頓了頓,用了解釋似的口氣道:「武林中有位『聖手菩提』丁兆銘,方弟諒有所聞……」
翠竹書生方瑜見他突然把話題移轉,旋首一瞥,點點頭道:「我知道此人,是位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
韋涓又道:「『聖手菩提』丁兆銘,原系南宋朝廷臨安城的一位『校尉總管』,由於丁老削髮為僧,取名『一空』,職掌少林掌門,愚兄就接替丁老臨安的職司。
方瑜一聲輕「哦」,道:「原來韋兄是臨安城的校尉總管。」
韋涓臉上有點發熱,笑了笑又道:「說來慚愧,愚兄結婚很晚,你大嫂胡玉娟現在才懷有身孕。
方瑜聽到了「胡玉娟」此名,已清楚了他跟義兄胡玉琦之間的關係在他記憶中,琦哥有一雙牙牙學語的幼兒,就是現在這對兄妹,另外有個背垂一條辮子的妹子,名叫「胡玉娟」。
方瑜又問道:「我那位『玉芬大嫂』,是否跟韋兄住在一起?」
韋涓點點頭,道:「是的,芬嫂跟玉娟一起,也住在臨安城西大街『校尉總管府』。」
兩人站在大街邊談著,兩小向這邊走來,天仇臂彎挽著 一包東西,佳蕙笑哈哈道:「瑜叔,姑丈,豬皮買到啦!」
天仇走近跟前,道:「大塊的豬皮很少,找了幾個屠夫攤販處才找到。」
方瑜朝天色望了一眼,道:「我們就在這鎮上,找家客棧打尖宿下吧!」
四人找來橫巷清靜處一家客棧,要了三間上房方瑜、佳蕙各佔一間,韋涓和天仇住一起。
他們在客棧外間店堂用過晚膳,回進韋涓客房,用豬皮把「精金鋼母」裹上,外面再包上布。
烈火星君韋涓似有所感觸的道:「『石旗山莊』莊主洪老殷殷叮囑,他老就沒有提到這件事!」
此話弦外之音,是指翠竹書生方瑜閱歷見聞,不在這位老莊主之下。
方瑜朝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