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全老人好像對十絕老怪的到來早在意料之中,手捋銀髯,神態安祥,頷首淡淡的答道:「魔君別來無恙?」
宗岳也岸然卓立十全老人身後,蓄勢以備。
十絕魔君又是哈哈一笑道:「陰某年來洪輻齊天,足堪告慰?」
陡然一沉臉,目閃-稜,逼視十全老人,沉聲問道:「司馬兄此來,有何見教?」
看神色,他雖然表面驕狂,其實仍對十全老人暗有忌憚。
十全老人微微一笑道:「魔君難道忘了二十年前的過節麼?」
十絕魔君立刻冷冷的接口道:「如此說來,司馬兄今天是特來找場啦?」
十全老人壽眉微揚,搖搖頭道:「不!」
這話十絕魔君頗是不解,馬上詫異的問道:「不是找場,司馬兄提二十年前的過節則甚?」
十全老人含笑答道:「老朽今日來此,僅是希望親口對足下作最後一次勸告,請放下屠刀,改邪歸正!」
十絕魔君嘿嘿一笑道:「要是陰某不肯呢?」
十全老人緩緩答道:「明年八月十五日,便是閣下遭報之時!」
他說的十分肯定,一句一句,落地有聲。
十絕魔君雖聽得勃然變色,倏地仰天一陣哈哈狂笑道:「司馬威,就憑你麼?」
十全老人仍依舊從容自若,淡淡的答道:「不!用不著老朽,自有當年十大門派後人,向足下索還血債!」
十絕魔君忽斜睨了宗岳一眼,冷笑道:「哼!就憑那幾個乳臭未乾的小毛頭麼?」
十全老人毫不遲疑的答道:「不錯!」
並一指身側宗岳道:「這是終南派第十九代弟子,老朽只要命他服食一顆我所煉的丹丸,便非你所能傷,不信就先試試看如何?」
這種話,試想十絕魔君那裡肯信,馬上呵呵一笑道:「好!陰某倒不信邪,就看看你這十全老兒弄什麼玄虛?」
十全老人馬上探手懷中,取出一顆龍眼大的火紅藥丸,立促宗岳服用。
看形狀,分明是他適才收回的「乾天純陽丸」。
宗岳頗是不解,但又不便啟齒詢問,只好如言納入口中。
同時十全老人,在後輕拍一掌笑道:「小娃兒,儘管放膽和魔君較上一陣好了。」
在他這一掌拍下,宗嶽立感渾身一震,熾熱如焚,不僅功力全復,而且體內真氣,宛如一座將要爆發的火山,在四肢百骸流轉不已。
更聽十全老人傳聲細語道:「以水濟水,陰極陽生,以火-水,氣走奇經。」
宗岳也一點就透,馬上暗凝體內所服玄陰草蘊積的玄陰真氣,昂然出列,一指十絕魔君喝道:「老魔頭動手吧!」
十絕魔君輕蔑的點頭道:「也罷,老夫就試試你這小子!」
且忽有所憶的喝道:「聽說你這小子曾將本門到手的玄陰草劫去,現在何處,快說出來!」
宗岳俊眉一揚,冷笑道:「不錯!現在少爺懷中,你有本事就奪回去吧!」
十絕魔君聞言陡然臉上掠過一道煞氣,斷喝道:「小子找死!」
驀地翻腕朝外一揮:頓有一股寒冽砭骨的勁氣,潮湧而出。
宗岳也陡驟十二成真力,雙掌齊揚,「推山填海」,迎個正著。
照說十絕魔君,乃是何等的藝業,當年十大門派老一輩的掌門,尚且無人接得住三招,如今宗岳年紀青青,能有多大氣候,焉是敵手。
尤其對方列中,那位十公主陰素棠,見狀黛眉深鎖,險些驚叫失聲。
自然也惟有她深知個郎功力未復,關心最切。
可是不想端的怪!
但聽砰的一聲,宗岳竟半點無恙,僅不過身形略幌,卻是神殿前石地,為雙方餘力所震,碎裂了一大片。
如此情形,首先十絕魔君看得滿瞼困惑,口中噫了一聲!馬上又閃電般的拍出一掌,顯然是暗中仍不肯信。
並且這第二招力道更猛,簡直勢如泰山。
那知宗岳剛剛用「以水濟水」口訣應敵,但覺對方陰煞之氣,並不如預想之甚,似乎反為自己所吸收,涼爽無比,通體舒暢。
因此心頭狂喜,陡增自信,這回立按下一句口訣,「以火斂水,氣走奇經」,猝運「五陽神功」,奮力硬接。
只見他雙掌迎出,帶起一蓬赤巍巍熱焰,立將十絕魔君所發的五陰真氣消化於無形,連塵土都沒有驚起一點。
一時十絕谷老少,個個吃驚!
十絕魔君更是看得愕然發呆。
十全老人立刻呵呵一笑道:「我說的如何?」
這樣事,確是不可思議!
良久,十絕魔君才凝視宗岳,沉聲問道:「敢情玄陰草是被你這小子服用了?」
不過立又搖搖頭,好像自覺說的不對,緩緩續道:「你這小子跟誰學的五陽神功?」
究竟他不愧高明,眼中識貨。
只是十全老人卻立刻插口微哂道:「你怎想不到老夫會煉乾天純陽丸呢?」
宗岳也冷冷的答道:「你這老魔頭,不是親眼看到司馬老前輩給我服的丹丸麼?」
十絕魔君怪眼翻了翻,向十全老人叱道:「乾天純陽丸,也要玄陰草,才能龍虎相調呀,難道陰某猜的不對?」
十全老人點點頭道:「不錯,不錯!」
立又哈哈一笑道:「閣下別忘啦,你適才那兩掌六七成力道的五陰真氣,也比玄陰草靈效,不差多少呢!」
更得意的續道:「明白一點說,這娃兒還該謝謝你啊!」
十絕魔君聽得半信半疑,默然不語。
十全老人又道:「當年十大門派後人,我已各贈一粒,將來相逢,你不妨一一成全好了。」
這也無異是說,我看你獨門五陰玄功,還敢不敢再用!
宗岳心知十全老人此舉具有深意,顯然乃是惟恐目前各派小掌門人輕舉妄動,為老魔頭所傷,所以不惜兼用權謀,其實他哪有這許多靈藥哩!
倒是十絕魔君一時竟被蒙住了,眼珠兒一轉,又抬瞼向十全老人道:「司馬老兒,我可不可以再試試你的乾天純陽丸功效呢?」
十全老人呵呵一笑道:「歡迎,歡迎!」
十絕魔君此次卻不再親自動手了,立刻回顧十公主陰素棠低語道:「棠兒適才已服玄陰丹,正可按我所傳『奼女迷陽大法』口訣,在那小子身上得些補益,一舉兩得,機不可失,千萬別嫩瞼,快出場!」
原來陰素棠連日為了想竊取五陰真經以成全個郎,用盡心機,總是難以如願。最後迫不得已,乃出下策,毅然決定犧牲自己,親向老魔求傳大法。
自然這種送到口的羊肉,是極得老怪歡心,馬上一高興,便特降殊恩,先傳口訣,和賜服從不輕易與人的靈藥「玄陰丹」,準備大逞獸慾一番。
可是不想冥冥中彷彿早已注定陰素棠不該喪失名節,正將入港之際,卻適為二公主胡月姣,緊急報警打破好事,匆匆率眾來此。
誰知他如今竟又不惜利用義女色相,想置宗岳於死命了。
這種事在陰素棠來說,既對像恰好是心上人,若果名正言順,無疑是求之不得,一百二十四個願意。
但此時此地,眾目睽睽,卻要她幹那羞人答答的勾當,試想怎能捨得下臉。
唯其如此,所以一聽便夾脖子飛紅,妙目微瞟個郎,半晌答不上話來。
大公主崔蝶仙,便附耳俏笑道:「十妹,這是好事呀,有什麼害躁的,可惜姊姊未蒙恩賜玄陰丹,沒這種福緣啊!」
二公主胡月姣更是酸溜溜的低語道:「那姓宗的年青英俊,打著燈籠沒處找呢!我管你嘗一回甜頭,下次求之不得哩!」
她們都異口同聲,以羨慕的語氣催促。
一時陰素棠既不敢違令,又不好走出,極為躊躇。
幸而十全老人見狀知著,不待陰素棠露出馬腳,便朝十絕魔君哈哈一笑道:「陰老兒,你可是有意由令嬡出馬嗎?」
十絕魔君點點頭答道:「不錯!」
十全老人接口微曬道:「你不怕賠了夫人又折兵麼?」
十絕魔君冷冷的答道:「不見得!」
十全老人,馬上搖了搖頭,故作無可奈何,回顧宗岳道:「小伙子!八成那女娃,要用十絕谷看家的本事『奼女迷陽大法』,你可得小心,別丟我的老瞼啊!」
宗岳一聞「奼女迷陽」四字,頓時憶起少林寺所見,不禁看了對方列中陰素棠一眼,也心頭卜卜亂跳起來。
只是立又聽得十全老人用傳音指示機宜,迅即高答道:「晚輩理會得!」
十全老人又抬瞼朝十絕魔君道:「我猜的對不對?」
十絕魔君傲然道:「這也是一種考驗呀!」
十全老人微微一笑道:「不錯,只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罷了!」
並倏地正色道:「足下如果非用這種手段不可,我倒有兩個意見。」
十絕魔君毫無表情的答道:「請說。」
十全老人立刻霜眉一揚道:「第一,我不願見這種場面,他們較量功力的地點,選在殿後如何?」
十絕魔君點點頭,其實他自己又何嘗樂意眼睜睜親看這塊到口的羊肉,讓別人拔頭籌哩!
十全老人又道:「第二,我看令嬡倒頗順眼,假如她功力不敵,便請賜配姓宗的掛兒怎樣?」
此言一出,宗岳和陰素棠,都不由抬臉偷看對方,恰好四目相接,暗有靈犀一點通,彼此會心的一笑。
最是陰素棠,對十全老人有意藉故作成白己良緣,感切心脾。
這倒出乎十絕魔君意外!
十絕魔君聞言暗中微一動,立刻轉面凝視陰素棠,用傳晉嚴厲的告誡道:「棠兒,今天是對你一種考驗,也是禍福攸關,本門法令不論親疏,千萬不能妄動真情,稍存異志呢!」
陰素棠垂首連聲應諾。
崔蝶仙並乘機進言道:「恩師,徒兒去代十妹掠陣如何?」
聽口氣,顯然她是想分一杯羹了。
二公主胡月姣也亮起水汪汪的媚眼,嗲聲道:「徒兒也去!」
十絕魔君看了十全老人一眼,低叱二女道:「咱們不能弱了名頭?」
至此,這兩個妖女才息了邪念。
大公主崔蝶仙,立刻怏怏的朝陰素棠說道:「新娘子,還不進洞房則甚?」
二公主胡月姣,又接口冷冷的道:「十妹,稍時可別迷上小白臉,忘了師恩呢!」
這時陰素棠,也果真和新嫁娘一般,粉臉嬌羞欲滴,不敢仰視,輕移蓮步,款款向殿後走去。
十全老人也一推宗岳,笑道:「還不上陣去?」
於是宗岳亦面紅耳赤的走向殿後。
這倒是一場奇妙的比賽。
而且十絕魔君,好像對愛徒借玄陰丸之力,以奼女迷陽大法雙管齊下,極有信心,神色十分鎮定。
但不想時間一幌就是頓飯光景,仍不見殿後有人走出。
尤其大公主崔蝶仙,十分不耐的自語道:「咦!該不會兩敗俱傷吧?」
十全老人,也似乎放心不下,聞言一抬眼道:「有誰願意探看一下?」
崔蝶仙迅即接口道:「我去!」
頓時翩若驚鴻,一陣香風,便飛到後殿。
且立聞發出驚呼道:「恩師,不好了,那姓宗的小子,把十妹劫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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