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蒼茫。
北風怒吼……
這是隆冬嚴寒天氣。直如竹竿的洛陽官道上,不時傳出一陣鐵蹄聲,如電也似的疾馳而過。
五陵道旁停立兩匹駿騎,一位眉清目秀的小童手牽著兩匹駿騎在那邊耐寒抖索著。
小童不遠處凝立著一位衣衫單薄,文質彬彬的少年書生;他那雙眼眸望著官道上馳飛而過的快騎,臉上不時泛出那賴人尋思的微笑。
少年書生突然轉頭看到抖縮的小童,朗聲道:「楊逸,咱們該回去了。」
「噢!蕭先生,我真佩服你,在這般寒冷天氣裡,仍然沒半絲寒意。蕭先生,你是不是同和我父親一樣學過武功?」
楊逸說著話,已上了馬鞍。那少年書生輕拍著他的肩頭,微笑道:「楊逸,你怎麼知道我不冷,只不過是我忍饑受寒慣了。你看我手無縛雞之力,如何會練過武功。」
少年書生說完話,已經上了駿騎朝洛陽城馳去。
洛陽,是漢朝時代的東都,到處一片富貴豪華的氣象。少年書生和楊逸放騎奔入城內,經過小巷,來到城西一座華麗的院落門前下馬。這時院內傳出一聲嬌脆柔美的聲音,說道:
「逸弟弟,你這個孩子,這麼冷的天氣跑到那裡去了?……」
語音未落,院門內如燕子般輕掠出一位綠衣少女。
少年書生見了綠衣少女,翻身下馬點首為禮笑道:「楊小姐,請恕小生因一時遊興所致,叫楊逸帶我前去觀賞帝王陵,請勿見罪。」
說完,少年書生身軀打了一個冷顫,向綠衣少女深深一禮,少女抬頭突然一眼看到那書生只穿單薄一襲青衫,不禁黛眉輕皺,嗔聲道:「蕭先生,你怎麼要出去也不多穿點衣服,看你冷得這般樣子,等下著了涼可不是好玩的……來!趕快隨我進去廳內。」
不知怎樣,少年書生此刻臉色蒼白,渾身打抖,好像凍得受不住了。聞言並未回答,只是牽馬入院,早有僕人將兩匹駿騎牽過馬廊。他和楊逸跟隨綠衣少女走上石階,經過一道走廊,綠衣少女又道:「蕭先生,近日我家將要發生一件事情,爸爸再三吩咐家中的人,最好不要外出,看你這種讀書人帶著小逸出去,萬一遇上事情,那!……」
她說到這裡,突然住口不語,秀麗的臉孔上,立刻罩上一層憂鬱。
少年書生聞言驚聲問道:「珠萍小姐,你說什麼?府上要發生什麼事?」
綠衣少女回望了他一眼,歎聲道:「你是一位絕緣江湖武林的讀書人,我就是向你說了,你也不會懂得江湖武林中恩怨是非……」
她這時又轉身對楊逸說道:「逸弟弟,你現在趕快往內院去,媽等你正在著急。」
楊逸聞言徑去內院,楊珠萍這時方又歎道:「蕭先生,現在大廳已經聚滿了當今武林一流高手,你跟我進去,聽聽他們談話就知道。」
說話問,走廊既盡,已來到一所華麗的大廳。
原來這莊院中,住著一位譽滿武林,已經洗手歸隱的,江南七省黑白兩道的盟主一筆指天楊滄鶴。
這位少年書生便是楊滄鶴院內的西席教師,姓蕭名羅聲。專事教導楊滄鶴的獨子楊逸八股經文之職。
蕭羅聲和楊珠萍進入大廳,抬眼望去,廳上一排排,一列列,高低肥瘦,坐滿了人,不下二十餘人之多。大廳的上首,排了十二張太師椅,但卻只單坐了四個人。
三位肩上各背長劍粗眉環眼,虎背熊腰的中年大漢。另一位是個白髮白鬚,骨瘦如柴,雙目如睜似閉的老叟。
主人席上則端坐著一個年約五旬,燕額豹眼,身軀修偉,黑鬚垂胸,滿臉肅煞懾人,身穿藍色長衫的人,他不問可知就是一筆指天楊滄鶴了。
一筆指天楊滄鶴見愛女帶著蕭羅聲入內,只微微一頷首,朗聲向那老叟說道:「韓兄,這『金蛇郎君』只不過剛出道一年,但江湖武林已經被他那一股凶焰辣毒之氣,將平靜武林掀起一道危機。……」
蕭羅聲這時緩緩走過那些武林高手身側,直到上首太師椅落坐楊珠萍之側,他身軀仍然不住打抖著。
楊珠萍看到蕭羅聲蒼白的臉色,芳心微震低聲問道:「蕭先生,你受寒了嗎?如不舒服我立刻請人去叫大夫,你現在暫去院內躺一會。」
「噢!楊小姐,多謝你了,這裡比較外面溫暖得多,等會兒就好了。」
令人感到奇怪的,蕭羅聲語音剛落,他身子已不顫抖,臉色也微微現出了一絲紅暈。
廳中群雄見蕭羅聲那窮酸般情形,皆投之一絲輕蔑的眼光,卻沒注意,上首那三位肩長劍大漢左下首一位,這時冷笑一聲,道:「楊大俠,你的話未免太過誇大了,區區一個狂妄武夫,『金蛇郎君』行蹤江湖,如何將他說成掀起武林危機,哼!不是我岳弓誇口,『金蛇郎君』若遇上我們兄弟,定叫他逃不脫江南三劍,讓他濺血劍下。」
那大漢這種高傲之語,如果出在別人口中,大家定然投以輕視一笑,但要知他乃是聞名江湖武林二十餘載的江南三劍之一的斷石劍岳弓,和海螺劍朱公冶,青鋼劍莫成武合稱江南三劍。所以,一筆指天楊滄鶴聞言拂鬚一笑道:「岳兄賢昆仲,在江湖上聲望如日中天,三劍會中原,定然使挑梁小丑,逃之夭夭,但是……」
一筆指天楊滄鶴說到這裡,語音倏然頓止。略停頃刻,沉聲說道:「……『金蛇郎君』之出現江湖武林,行蹤詭異,手段毒辣,在一年間連續殺害了武林道上名望甚著的雲龍七雁,關外四雄,華中五虎……如果說這些人是逐個死在『金蛇郎君』之手,那就不感驚奇,可是他們竟都是同時喪生金蛇劍之下,而且,聽說……」
一筆指天楊滄鶴抬目望了那雙眸半睜半閉的老叟一眼,那老叟眼睛倏地張開,兩道如閃電銳利凜寒的眸子望了江南三劍一眼,冷冷說道:「跟老朽拜把之交的神拳門,開海裂浪言至傑,滿門十三口已在半月前,遭金蛇郎君劍劍誅絕,寸口不留……」
江南三劍聽聞此言,果然臉色驟變,原來這老叟乃是一代宗師身份最高的太極門掌教韓青蒼,太極掌韓青蒼和神拳開海裂浪言至傑,在當今江湖武林乃是被譽為先輩二老,武功之高,早已為武林中人所知道,這時聞說言至傑被殺害,江南三劍的是心驚。
一筆指天楊滄鶴,沉聲說道:「老夫自從昔年被武林同道愛戴,推出為黑白兩道盟主,七年前歸隱至今,雖久不行走江湖武林,但在愛徒口中所述,關於當今武林中人物動向,仍然瞭如指掌,歷歷如繪,可是這位『金蛇郎君』的出身來歷,老夫卻一無所知,慚愧的是連他的名字也無從知道……」
一筆指天楊滄鶴說到此處,輕聲一歎,又道:「使人生感到奇怪的是,據說『金蛇郎君』是位為人所聘請的武林職業兇手。神出鬼沒,陰險無比,因為事態嚴重,所以老夫出柬邀請武林同道,共同策謀,四川唐家門路途較遠,可能明日就會到達。眼下請韓兄,朱兄昆仲等在舍內稍息,明天咱們再研商這事。……」
楊滄鶴語音剛落,外面一位輕裝大漢進來稟報道:「楊老爺子,唐女俠偕皇甫大俠已到。」
一筆指天楊滄鶴和眾人聞言,皆將雙眸往廳外看去。奇怪的是,排列下首二十餘張錦墩上有七八人,像似木偶般端;坐不動。楊滄鶴等目光齊掃向廳外,所以沒發覺。但聽廳外響起一聲嬌脆銀鈴般笑聲,說道:「楊滄鶴,你怎不迎接我夫婦……」
語聲中,廳內人影一閃,已經走進一男一女,女的華貴絕倫,男的秀逸超群,他們年齡皆在三十餘歲。
這二人即是名震天下武林,聲威遠播的四川唐家門下,辣手毒針唐琪,和他丈夫玄玉蕭皇甫華。
一筆指天楊滄鶴,迅速迎身站起,呵呵笑道:「令夫婦下降寒舍,有若神龍見首不見尾,老夫怎採得及迎接大駕,來來!請勿見外。」
辣手毒針唐琪,和玄玉蕭皇甫華輕聲一笑,雙方由排成四列的錦墩中間走過到了—匕首。
突然,辣手毒針唐琪,驚咦了一聲……
她嬌體一晃,轉身欺到錦墩上一位漢子面前,掠掃了一眼,她不禁後退了三步,左手微抬,一陣輕風拂過。
「噗!」的一聲,那僵若木偶的大漢,筆直的倒了下去。
這一驟變,令場中眾高手心頭大駭,個個面面相覷。
一筆指天楊滄鶴,太極掌,江南三劍齊身站起,迅快走了過來。
玄玉蕭皇甫華,抬眼望了那另外筆直端坐錦墩七人一眼,已知十之有九皆中了人家道兒。
坐在那七人身側的高手,不禁同時伸手推了那些人一把,「噗!噗!」七人竟然應聲而倒。
「哎喲!他們都死了。」
一位彪形大漢伸手探了一人胸口和鼻息,突然發出驚叫跳了起來。
一筆指天楊滄鶴,面容肅穆,沉聲向唐琪問道:「唐女俠,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怪異事情,乃是辣手毒針唐琪最先發覺,所以楊滄鶴發聲問她。
楊滄鶴這出聲一問,場中群豪數十道目光齊投注在唐琪那張嬌麗秀美的臉容上。因為有的人,原以為這些死者是唐琪下的手,要知唐家暗器獨步天下,傷人於無聲無息,喂有奇毒的暗器,見血封喉,可以令人不發出半絲哼聲。
辣手毒針唐琪,目見眾人眸光,她被看得嬌容泛怒,柳眉一豎,冷哼一聲,應聲說道:
「楊大俠,你們這麼多人在廳中,七八位被人暗中傷害了,你還要問我什麼事,難道你們認為這些人是我殺的?」
她這番言語,帶著一股極是輕蔑、冷諷之氣味。
楊珠萍這時也走到她父親之旁,聽聞唐琪如此輕視她父親,心中大怒,冷聲說道:「發現這些人著了暗算,是在你進來之後,當然你們夫婦免不了被人懷疑。」
群豪聽楊珠萍這樣一說,那些本是懷疑唐琪夫婦之人,皆面泛怒意,雙眸之光盯在唐琪臉上。
唐琪這一下火真大了,她嬌叱一聲,喝道:「這八人是傷在我手下的,你們待要怎樣?」
楊珠萍也不甘示弱,哼聲道:「殺人償命,你無緣無故傷害他們,若不說出一個原因來,你們夫婦休想離開大廳一步。」
唐琪氣得粉臉色變,反而格格一笑,道:「皇甫兄,咱們走,看他們要把我倆怎麼?」
劍拔弩張的緊張場面,一觸即要爆發。
在這段爭執中,只有那個窮酸子蕭羅聲呆呆坐在那兒出神,他不知在想什麼,因他這時臉色是那麼呆板,恍似木刻的一般,使人無法由他臉上的表情,猜出他是怒、是喜,似悲,或呆?……
辣手毒針唐琪說著話轉身要走。
突聽楊珠萍冷笑一聲,嬌體一晃,已經擋住唐琪去路。
唐琪左手微拍,五指當胸劈出!
楊珠萍目見唐琪掌勢之中,暗含內勁不發,心中微驚,但她亦是一位武林後起之秀,嬌體微挫三尺,右手已經疾快扣出……
「萍兒,住手。」
一筆指天楊滄鶴出聲喝著,左手袍袖拂出,截住楊珠萍扣去的右手,他馬上回頭說道:
「唐女俠,這是一番誤會,請恕小女開罪。……」
說罷,轉首對楊珠萍喝道:「萍兒,你還不向唐嫂嫂請罪。」
楊珠萍這時聽得父親喝止,她感到滿腹委曲,但父親之言又不敢違抗。這時那玄玉蕭皇甫華微然一笑,道「楊兄,不必了,大家冰清玉釋就好了,實在這情形太突然了,使我夫婦也一時不知所以然來。」
辣手毒針唐琪聽丈夫這般言語,怒目瞪了她一眼,又要發雌威,但玄玉蕭卻低叫了一聲:
「琪妹,照眼下推論,這兇手好像是要嫁禍我們,目前需要仔細查看一下這些死者,到底是中了什麼道。」
唐琪像是餘怒未消,冷冷哼了一聲,道:「這關我們什麼事?」
楊珠萍突然嬌聲一笑,追:「唐嫂嫂,恕小妹剛才一時無禮。」
她說著,深深對唐琪福了一福,轉身退在一側。
一筆指天楊滄鶴突然長聲一歎,道:「想不到兇手竟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於無聲無息,而且一出手傷害八人,這種驚人絕技。……」
楊滄鶴說到這裡,倏然住口,要知他曾經是江南,七省黑白兩道盟主,名譽聲望,至尊且隆,此時,這種令他聲名掃地的事情,怎能將這張老臉掛住,所以他說了這話,語音蒼涼已極。
太極掌韓青蒼,慰聲道:「楊盟主,你何必自責,眼下眾人那個不是像你一般心情?」
辣手毒針唐琪,經楊珠萍陪罪後,胸中怒火已息,這時她俯身查看了死者屍體,口中發出一聲驚咦!
這些死者,在瞬間死去,除了身若石頭,僵硬呆板之外,他們的面容卻都保持死前一剎那原狀,但令人驚駭的這些死者,全身沒有現出半點傷痕。可是唐琪是一位暗器名家,她看死者面容之後,立刻知道這些人是中了暗器,而且是打中穴道制死。
但唐琪一時察不出這些死者身上有暗器之痕跡,辣手毒針柳眉微皺,沉吟了一會,她臉色驟變,說道:「楊盟主,你吩咐人察視死者,頭頂髮際,每一處百匯絕穴,看看。」
她此語一出,已有四五個漢子,輕輕伸手撥開死者「百匯」,絕穴頭髮。
「哎……果然百匯絕穴,中了一枚暗器。」
只見那死者頭髮撥開,「百匯」絕穴上,微微露出一點金光,閃閃發亮。
唐琪見那漢子要伸手去拔去暗器,急聲喝道:「不要動。」
辣手毒針唐琪喝著,走了過去,望了那金光一眼,纖纖玉指輕輕一鉗,金光一閃,一支似恍金蛇也似的暗器,已經應聲而起。
「啊!兇手是金蛇郎君。」
群雄目睹了那枝精巧至極,長若一寸七八分,圓曲形的「金蛇梭」。
辣手毒針唐琪,雙眸凝注了這支金蛇小梭良久,她竟然出聲歎道:「四川唐家門,暗器獨步天下,但這人的『金蛇梭』構造之精巧,卻是舉世無匹;他竟然用純金鑄造,真令人懷疑了。」
這時江南三劍也由另外七位死者,頭頂百匯絕穴,取出七枚同樣的「金蛇梭」。
一筆指天楊滄鶴,看到這種情形,他心中之震駭,超過一般人,他好像憶起一件令他已經忘記的恐怖往事。但是楊滄鶴一時間又想不出來,因為,這件事在他記憶並不很深。
一時之間,他呆呆凝立當地。
辣手毒針唐琪轉首向楊滄鶴,問道:「楊盟主,請你能夠說出這事情是如何發生的。」
太極掌韓青蒼,歎聲說道:「唐女俠,你不要問了,若非你前來發覺這事,眼下眾人到現在,可能還不知道這八人已中了人家道兒。」
辣手毒針唐琪,說道:「由這些死者情形看來,他們致死時間,大概不會超過半個時辰,諒兇手可能還不曾逃離此地。」
「楊盟主,你看看廳中眾人,有無溜走一個?」
—筆指天楊滄鶴,聞言放眼向廳中群豪掃了一眼說,道:「群豪一個也未曾離開這裡一步!」
唐琪點頭說道:「這樣說來,兇手確定還在廳中,楊盟主,你再看看廳中的人有沒你所不認識的問題人物?」
此言一出,廳中群豪目目對視,大家都在察視這位「金蛇郎君」,一時之間,大家心情極端沉重。
一筆指天楊滄鶴,搖頭說道:「眼下參加這聚會的人,若非老夫好友,便是昔日老朽部屬,沒有一位所不認識的人。」
唐琪重複問道:「你確定沒有外人和走掉一個人?」
「不錯,老夫縱然老眼昏花,但區區三十餘人,自信能夠一個不漏。」
辣手毒針唐琪,皺起柳眉說道:「以我之推論,這個兇手如果不是參雜在人群中發出暗囂……」
說到這裡,辣手毒針唐琪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道:「楊盟主,你們什麼時候進入廳中?」
「兩個時辰之前。」
楊滄鶴答著,驀然他想到唐琪說死者致死時間約在半個時辰之前,他陡然心中一動。
唐琪這時又迅速追問道:「在你們全部進來時,到我夫婦進入大廳,這段期間還有誰進入大廳?」
語發未畢,唐琪臉色大變,遙指端坐椅上的蕭羅聲,問道:「那人是誰?」
楊珠萍聞言,回頭看到蕭羅聲呆若木偶端坐太師椅上,她芳心大驚,以為他又遭了人家暗算,嬌體微晃,撲了過去,叫聲道:「蕭先生,蕭先生……」
蕭羅聲像似如夢驚醒,「啊!」了一聲,叫道:「嚇死人了,好生生八個人,瞬間人鬼殊途。」
說完話,他渾身打抖,雙目露出無比恐怖之光。
一筆指天楊滄鶴,看得眉頭一皺,輕歎一聲,道: 「他是老朽的西席教師,膽小如鼠,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唐琪又問道:「那麼是誰最後進入大廳?」
楊滄鶴道:「就是那位西席教師,蕭羅聲先生和老朽小女。」
辣手毒針唐琪聞言,臉色一變,嬌體直欺了過去!
楊珠萍目見唐琪欺身追來,黛眉輕蹙,嬌聲說道:「唐嫂嫂,他……他是我的老師。」
辣手毒針唐琪冷笑一聲,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他!」
唐琪口裡雖然說這樣,但她那雙晶瑩如玉的手臂,已伸向蕭羅聲手腕脈門扣去,左手玉指輕扣,「廝!」的一聲,疾快點向蕭羅聲「咽喉」要穴, 楊滄鶴目見唐琪下其辣手,心頭大驚,暗叫一聲:「完啦!」楊滄鶴也沒想到唐琪會一下間施此毒手,要救也來不及。
唐琪這兩招一出,外表有如強仇大敵,兇惡毒辣,其實這是她想試試這人是否真正的文弱書生,如果蕭羅聲是一個會武功的人,那麼他絕對會藉故避過點向「咽喉」的一指,或者也會由他面容表情看出一點端倪。
那知唐琪失望了……
她左手指後出先到,但指尖已將要觸及蕭羅聲咽喉要穴,蕭羅聲滿臉茫然之色,那雙眸睜著望到唐琪出神。
唐琪心頭一震,只得將手指側向他頸問掃過……
蕭羅聲哎喲!一聲驚叫;仰身要跌倒,唐琪右手扣到,抓住了蕭羅聲左腕脈門,將他欲倒之體拉了回來。
蕭羅聲像似沒有半絲勁力,他竟被帶得全身撲飛而起,直向唐琪懷中投去。
唐琪見他撞來,一下間頭部就要碰到她的雙峰,大驚之下,她右手一鬆嬌體猛晃,退出七尺。
蕭羅聲整個身體卻撲伏地下。
楊珠萍迅快將他身子扶起,只見蕭羅聲面色慘白,全身顫抖,那雙看似喚散無光的眸子,呆呆望著楊珠萍。
楊珠萍見自己老師,受了人家這般侮辱,腦中滿腔怒火,她星目圓睜望了唐琪一眼,冷笑道:「堂堂一位聞名女俠,竟對一位文弱書生下手……」
她語聲未完,楊滄鶴已經沉聲說道:「萍兒,你帶蕭先生進去。」
楊珠萍本來要說幾句難聽的話,出出一口怨氣,聽父親喝聲冷哼一聲,停下語音,低聲向蕭羅聲說道:「蕭先生,你若是練了武功,就不會被人這般受人欺負了。走吧,這種江湖草芥武夫談論之事,也不是你應該聽的。」
蕭羅聲聞言回頭望了唐琪一眼,拱手向楊滄鶴一禮,說道:「楊老爺,小生打擾諸位英雄豪傑雅興,尚請多多恕罪。」
他說罷,向眾人躬身一禮,立刻走出大廳。
唐琪這時也感到尷尬異常,她臉容泛出一絲紅暈,驚愕當地。
一筆指天楊滄鶴對唐琪抱拳為禮,說道:「唐女俠賢伉麗,初降寒舍,便連續遇到這種使人傷感事情,敬請能夠多多包涵,老朽明日定當親自謝罪,眼下已是華燈初上時分,請暫落寒舍稍息。」
辣手毒針唐琪,低頭沉思一陣後,自言自語道:「我真不相信天下江湖武林,負有那種暗器絕技我想一定是他,不過,他真是沒有半點武功啊……」
太極掌韓青蒼,歎然道:「目前看來,『金蛇郎君』不時不刻,就在我們身側,他既然已經開始出手傷害八人,可能是衝著我等而來了。」
海螺劍朱公冶,嘿嘿!冷笑道:「我們是怕他不露面,如『金蛇郎君』一現身,江南三劍首先就要他嘗嘗一點滋味。」
玄玉蕭皇甫華為人比較沉著,比較善於心機,不過他對於各種重大事故,完全不大喜愛參嘴,顯然他對於廳中,這些經過慎密思索過,但沒有參加意見。這時聽朱公冶說這種豪氣話,他微微一笑,道:「朱兄,豪氣千雲,義膽照人,真是令人欽佩,不過……」
他話沒說完,唐琪已經低聲問道:「華哥,你總應該替妹解難了。」
楊滄鶴也善知玄玉蕭智機超人,這時他歎聲道:「皇甫大俠,不知你對於這令人震駭莫名的事情,如何看法?」
玄玉蕭皇甫華,突然臉容一沉說道:「在下內人所說不錯,『金蛇郎君』就在我們這些人群中,但經過剛才盤問推論,此刻可疑人物已經縮小了。要知一個任何絕高暗器能手,萬萬不能用這種金光閃閃的『金蛇梭』,由遠距離發射,縱然不發出半絲聲響,但總也不會說不閃出任何一絲反射光芒,試問一絲細微閃光,能夠逃過楊盟主等高手之眼?
所以說:發暗器的人,是用一種手指勁力,由短短數尺間,彈射入死者,『百匯』絕穴。……「
楊滄鶴聽了這番話,心中無比佩服皇甫華之推論,但他卻皺眉道:「皇甫大俠,不過……」
玄玉蕭皇甫華,突然呵呵一聲輕笑,截斷他的語音,說道:「楊盟主,其實我已經有了主意,不出明日便可水落石出……」
他突然將口附在楊滄鶴耳際,細語了一陣。
一筆指天楊滄鶴聞言後,突然向下首那些勁裝大漢吩咐,說道:「你們現在即刻退下,將那八枚『金蛇梭』拿來。」
那些勁裝大漢皆是楊滄鶴部屬,聞言大家極速退出大廳,此刻廳中剩下江南三劍,太極掌、楊滄鶴、唐琪、皇甫華七人。
但他們低聲細語一陣後,立刻談笑進入內院,廳中一張檀木桌上,安放著那八枚金光閃閃的「金蛇梭」。
二更鼓已經鼕鼕的響了……
洛陽城到這時刻也都消失了它的繁華,變成一座死城。
一筆指天楊滄鶴這座洛陽數一數二大莊院內,更是沉靜得怕人。
但是在那所院牆小築的「暖紅軒」,以及那前進大廳屋簷暗影處,不時沖天飛起一二條人影。
「暖紅軒」,原來是楊滄鶴愛女楊珠萍的院室,但自從三月前蕭羅聲窮書生來後,楊珠萍竟然自動騰出了這所小院,目前是住著那位蕭羅聲。
這時那所「暖紅軒」小書房露出一絲燈光,不時傳出那蕭羅聲朗誦清脆的讀書聲,夜,這麼深了,他仍然還在用功。
軒外,一株花樹暗影下,突然傳出一聲輕歎……
隨著轉出那莊主一筆指天楊滄鶴,他若似夢囈般自言自語道:「老朽平生浪蕩江湖數十載,難道會看錯人嗎?唉……他不就是一位落第的窮書生嗎?」
一筆指天楊滄鶴說著話,他緩緩向走廊走去……
倏地,一縷夜行人飄風之聲,屋脊上輕飄飄落下一條人影。
「噢!岳兄,今夜辛苦你們了。」
屋脊上飛落的人影,正是江南三劍的斷石劍岳弓。他見了楊滄鶴立刻低聲問道:「楊盟主,那蕭羅聲有什麼動靜沒有?」
楊滄鶴搖搖頭歎道:「岳兄,我們不用再查了,他仍然是一位極望功名的書生,夜風侵入肌骨,大家還是去睡吧。老朽就去前廳叫皇甫大俠大婦。」
斷石劍岳弓皺眉說道:「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們何處去找『金蛇郎君』?」
楊滄鶴道:「『金蛇郎君』,有若鬼魅幽靈般出現,危害江湖武林,我們只有等待他找來,唉……」
他說到此處,長長歎息了一聲,要知他乃是一位名震武林的一代高手,但今日說這種話,未免令人感到他太害怕於「金蛇郎君」了。
斷石劍岳弓聽得臉上泛出一絲輕蔑的笑意,他想:「楊滄鶴昔年在江湖武林,人說他如何英雄豪勇,但今日看來,真是徒負虛名,哈哈!可能他已經老了,傲嘯武林,叱吒江湖的英雄歲月,已經落到我們這一代了。」
楊滄鶴那雙豹眼微然望了岳弓一下,他像似知道他的心意,楊滄鶴微微一笑,道:「如果老朽的愛徒,今日和他的師父趕到這裡,那麼他們定能調查出這件事。」
斷石劍岳弓冷笑一聲,道:「楊盟主,你這番話,聽得令人費解,不知你那徒弟是誰?
他又有那幾位師父?」
楊滄鶴道:「岳兄,我那劣徒名叫李玉虎……」
斷石劍岳弓陡然臉色一變,道:「除魔毒劍李玉虎!他不是峨嵋三俠之徒?」
一筆指天楊滄鶴,笑道:「不錯,我那劣徒得天獨厚,蒙受峨嵋三俠垂青,也收了他做個徒弟,老夫這次也同時柬邀二十餘年沒出道江湖武林的峨嵋三俠出山。」
峨嵋三俠在當今武林之聲威,真有如泰山北斗,就是那除魔毒劍李玉虎之名聲,在武林中已被譽為未來武林的石柱棟樑,江南三劍在年前曾經蒙受過李玉虎之助,這時他聽除魔毒劍就是楊滄鶴之徒,不禁長身作揖道,「楊盟主,兄弟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得罪得罪!」
一筆指天楊滄鶴,笑道:「岳兄。你就去叫你們兄弟停止巡視,老朽這時便去大廳。一切我們明日再作商策。」
「噢!楊盟主,你就回宅院吧!兄弟現在正好要去大廳,順便告訴皇甫夫婦一聲就好了。」
斷石劍岳弓抱拳一禮,挫腰間已上了屋脊。
岳弓的輕功已是名列江湖上一流高手,但見他人若行雲流水,閃電間已飛躍過二重院落。
但當他有若一縷輕煙飛過另一重院落時,岳弓突然感到後頸間一涼,像似被一支死人手摸了一把。
斷石劍岳弓,腳尖尚未踏落屋瓦,他已經猛一提氣,斜移飛出二尺,「叟」的一聲,翻腕拔劍。
劍光驟閃,他已經向後劈出一招「風飄落花」,這一劍是他平生絕招之一,劍劈出人也隨劍轉了過去。
可是,當岳弓雙目望去,後面那有半個鬼影,這一下岳弓真是目瞪口呆,明明好像有人在自己頸後摸了一把,怎麼卻沒人影,「啊!是了,可能自己神經過敏,不然我這一劍,天下間有幾人能夠躲過,哈哈……」
斷石劍岳弓自我解釋,轉身要走。
那知他目光觸處,機伶伶打了一個冷顫,輕喝道:「你是誰?」
原來當他轉身之時,一條修長的人影,恍似殭屍般挺在三丈開外,冷森森,陰慘慘的面容,他身上穿著一件雪白的衣衫;肩上卻背著一柄奇形怪狀彎曲長劍。
嘿嘿嘿……一陣比那冰天雪地中吹出來的陰風,更加冰冷的寒笑聲,由那人口中發了出來。
斷石劍岳弓聽了他這一陣笑聲,不自禁的全身起了一陣寒戰,退了一步,又喝道:「你是誰?」
「金蛇郎君!」
這四個字,太震懾人心神了,有如一柄利劍穿中岳弓,他不由自主的連退了三步……
「哼哼哼!……」一陣冷哼由「金蛇郎君」鼻孔中發了出來,聲音充滿鄙視,輕蔑之氣。
斷石劍岳弓,打了一聲呵咳壯著膽量,冷冷笑道:「想不到你真的出現了,很好很好,江南三劍岳弓首先領教你幾招絕學。」
說罷,他一緊手中長劍,躍躍欲出。
那知他手中劍尚未擊出,「金蛇郎君」已經疾速欺飄而到……
一陣慘厲的嗥叫聲,由斷石劍岳弓口中發出……
他已經迅快的倒臥下去。
一陣冷厲笑聲中,魔影晃閃,「金蛇郎君」已經消逝屋脊之上。
斷石劍岳弓這聲淒厲長叫,劃破寂空,驚動了莊院中眾高手,一時間屋脊上騰飛來數條人影。
他們是一筆指天楊滄鶴、唐琪,皇甫華、太極掌韓青蒼及江南三劍的海螺劍朱公冶,青鋼劍莫成武等六人。
就在群豪奔聚此地的當兒,一條白衣魔影迅速絕倫,飄進前落院子大廳,他赫然是那位「金蛇郎君」。
但聞步履聲動,突聽一個冷漠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說道:「目下武林道上,到處追查『金蛇郎君』不得,原來當今武林有好幾位『金蛇郎君』,無怪追風捕影,今人不知所措。……」
話聲中,布簾掀起緩緩走出一位綠衣少女,她正是楊滄鶴掌上明珠楊珠萍,她滿面含怒,叱聲接道:「我問你,是那位金蛇郎君?」
由楊珠萍的語句中,顯然她已經在這大廳看過幾位身著白衣的「金蛇郎君」。
這位「金蛇郎君」突然一拱手,道:「姑娘……」
楊珠萍冷冷說道:「不用套交情,八枚『金蛇梭』已經為人發現了,如今你也應該說出你的身份。」
金蛇郎君突然冷冷哼了一聲說道:「天下武林同道都和『金蛇郎君』有著極深的仇恨,縱無怨仇,亦不放過,你今日遇上我,只有一條路可走。」
楊珠萍兩道明澈的眼神,投注在「金蛇郎君」那張慘白的臉上,淡淡一笑道,「我只是暫時不願和你衝突而已,如果說我怕你。那就未免想錯了。」
「金蛇郎君」冷冷說道:「你很自負,想來定然是身懷驚人絕技了?」
說著,「金蛇郎君」一面舉步向楊珠萍,直欺而上。驀地,他右手一翻,一道白光,快如電光石火一般,戳刺了過來。
楊珠萍像似料想不到他拔劍出手如此之快,要閃避已經來不及,玉牙一咬,素手連揚,對準「金蛇郎君」「將台」要穴拍去……
一縷森寒劍光,貼著楊珠萍身側刺過……
後面布簾傳出一聲慘叫……
「金蛇郎君」一劍戳出,楊珠萍玉手已經要擊中他身上時,猛地裡「金蛇郎君」提劍倒退了三步。
同時間布簾後閃出一條人影,一下間已到了廳外,緊隨著一個縱躍,隱入夜色之中不見。
「金蛇郎君」抬眼望著那人灑下的滴滴血液,口中發出, 一縷陰惻惻的寒笑,身體已經飄到廳口。
這種驟變倒使楊珠萍呆呆怔立在那兒,她拍出一掌後, 沒有出手阻止,因為「金蛇郎君」剛才那一劍是出手幫助自己呀……
眨眼間,「金蛇郎君」便要走出廳門,就在此時,廳口輕輕步入一位華衣少年,擋住「金蛇郎君」的去路。
只聽「金蛇郎君」,冷肅的說道,「你要攔阻在下嗎?」
他的聲音不大,但卻有著一股自負自傲的風度,那冷肅聲音,亦有著一種奪人心魄的力量。
那華衣少年聞聲突然仰起臉,縱聲大笑起來。
笑聲如金石相擊,有一種鏗鏗然的聲音。
他笑罷,厲聲喝道,「金蛇郎君,你遇上我死到臨頭,還要裝出什麼神秘。」
「金蛇郎君」冷然一笑,道:「李玉虎!一個人,一生中,只能死一次,難道你這等輕賤生死麼?」
華衣少年聽他叫出自己名字,他心中無比震驚,臉色驟變,厲聲喝道:「好大口氣,你是誰?」
「金蛇郎君」淡淡反覆說道:「蕭魔,『金蛇郎君』,蕭魔……」
楊珠萍眼見走入廳內的華衣少年,竟是自己師兄李玉虎,芳心大喜,人已奔了過來,此刻她聽「金蛇郎君」報了名,心頭一震!
這時突聽李玉虎大聲喝道,「萍師妹,站開點。」
李玉虎喝聲中,一掌疾劈出去,人疾欺而上,右手食中二指,猛向,「金蛇郎君」蕭魔點了過去。
「金蛇郎君」舉手一格,竟把李玉虎點擊過來的右手,硬擋了回去。
李玉虎似知道遇到了平生罕見勁敵,後退一步,「鏘!」的一聲,已經由肩後撤出一柄精光森寒長劍。這時廳中突然人影恍動,一筆指天,唐琪、皇甫華、韓青蒼等,群豪已經分佈廳中四周。
本是漆暗的大廳,已經閃起一片燈亮火光。
李玉虎右手橫劍,左手輕捏劍訣,只見他是一位丰神如玉,英挺俊秀的少年。
「金蛇郎君」亦是一位極端瀟灑俊美的少年,劍眉星目,瑤鼻方口,只是他臉色略顯蒼白,星目中泛動一縷煞光。
當群豪和楊珠萍目見了「金蛇郎君」的臉容,他們有如同時著了魔一樣,呆呆站立那兒,數十道眼光一瞬不泛注視著「金蛇郎君」蕭魔。
原來蕭魔是多麼酷似那位窮酸書生蕭羅聲,除了他那雙精光閃動的眸子,以及那股煞氣,蕭羅聲沒有之外。五官身材,無一不像蕭羅聲。
眸子神光,內功能手,是可以英氣暗欽的,但群豪一時不敢認定他是窮秀才蕭羅聲,是有原因的。
要知群豪剛剛由蕭羅聲那所「暖紅軒」前來,蕭羅聲仍然照舊坐在窗前讀書。
如果說蕭魔是蕭羅聲,那麼他怎能分身,除非天下間真有「分身術」。
一筆指天楊滄鶴,突然低聲對一位站在身側的屬下吩咐說道:「你去『暖紅軒』看蕭老師還在不在,如果在的話,你就請他來大廳,快去快回。」
這位黑衣大漢聞言,立刻躬身而退。
「金蛇郎君」蕭魔,面對著環伺強敵,始終保持著鎮靜神情,這時李玉虎緩緩移動著身子。
驀地裡長劍一起,「南海潮寒」一道冷電,攻向蕭魔。
這一劍輕描淡寫,看似信手而發,但那劍勢磅礡,如長虹貫日。
蕭魔心神一震,雙足急挫,匆匆閃退。
突聽李玉虎輕聲喝道:「蕭魔不要跑,再接我一劍。」
長劍一振,迅快跟隨欺進。
長劍乍動,但見霞光一閃,倏地驚虹耀日,那長劍一分為二,兩道精芒,朝蕭魔二處要穴湧去。
全廳群豪,都為李玉虎這奇奧的劍招震驚,只覺這一招神奇變化,實乃生平未聞來見之學。
李玉虎在當今武林裡,被譽為武林棟樑,號稱除魔毒劍,其武功之高,自是不同凡響。
他這招兜頭罩下的劍,有如羅雀之鋼,不論蕭魔施展何等身法,也是無法閃避開。
「絲!」的一聲,金蛇郎君身體晃了一晃,後退三步,他的左臂順著衣袖裂口,湧出紅色鮮血,滴落地下。
蕭魔,是這般倔強堅毅,他沒有露出半點哼聲,眼望滴滴鮮血,神色是那般平靜自若。
他這種超特常人的鎮靜,使李玉虎沒有再出劍攻擊,其實李玉虎已經夠驕傲了,一位令天下武林道所震驚的「金蛇郎君」,竟然在兩招之下為自己手中劍所傷,這是一件多麼光榮的事情。
何況在愛人楊珠萍與群豪面前,這種點到而止的情形, 更顯露出大英雄,大豪傑君子風度。
由李玉虎臉上神色看來,他是多麼得意!歡悅。
金蛇郎君蕭魔,陡然抬起頭來,星目中神光如電,環掃了圍在四周的群豪一眼,緩緩取下肩後金蛇劍,退下劍靴。
這些動作是那般鎮靜如恆,毫無慌恐之情。
但卻給人有種火藥氣味,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玄玉蕭皇甫華,始終暗中視察蕭魔的神色,不禁心中震駭,忖道:「這人若非修煉了上乘內功,豈能有這種修養工夫?」
一筆指天楊滄鶴,自從見了蕭魔後,老臉色變,凝目像似思索一件十分為難的往事。
這時他陡然失聲叫道:「難道會是他。」
群豪正為楊滄鶴失聲一叫感到懷疑,突見楊滄鶴縱身一躍,直向「金蛇郎君」蕭魔欺去,速度奇快已極!
好不機警的「金蛇郎君」,當楊滄鶴身子欺到時,他腳下已經旋了四十五度,金蛇劍一沉,「雲封霧鎖」劈點了出去!
「嗡!」一聲龍吟,鏘鏘之聲……
楊滄鶴雙肩搖晃,後退了三步,臉色大變,他的右臂已經垂下。
大廳中群豪,皆是武林高手,眼光銳利至極,原來楊滄鶴剛才縱身欺上,仍是施出一招「筆指蒼穹」,以手指代筆點向蕭魔。
但卻被蕭魔奇奧的一劍封了出去,楊滄鶴手指一偏,點向劍上,蕭魔手中金蛇劍雖被彈震開去,而楊滄鶴頓感整條手臂酸麻,劇痛欲裂。
蕭魔手中劍蕩出飄蕩了一圈,抱劍凝立,神色一片壯嚴,穩如山嶽。
李玉虎劍式要劈出,驀見蕭魔抱劍姿勢,心頭一震,將欲震出的長劍一收,後退了一步。
原來,「金蛇郎君」擺出這劍式,抱元守一,正是劍道,中最極上乘的御劍術起手式,群豪這時心頭大駭……
江南三劍的海螺劍朱公冶,突然低聲對韓青蒼說道: 「韓掌門,這人今日不除,將成武林無窮後患。」
他的意思,是叫韓青蒼聯合出手。
太極掌韓青蒼,臉上神色一片冷煞,聞言疾道:「不錯。此人雖然只露了幾招,但已經令人歎服,朱兄,你認為楊滄鶴剛打那招『筆指蒼穹』,如何?」
海螺劍朱公冶道:「兄弟自信無法擋住那招,『筆指蒼穹』。」
韓青蒼沉聲說道:「不是我誇讚楊盟主那招『筆指蒼穹』,在當今武林極少有人安全躲過那一指襲擊,但這人卻一劍消解而去……」
突然聽到玄玉蕭皇甫華,輕聲問唐琪道:「琪妹,你已經看出懷疑嗎?」
辣手毒針唐琪,道:「他好像戶經受創,內力不止,心神不集,無法施展御劍術。」
原來那蕭魔雙手抱劍,已經漸漸向下低垂,他那慘白的臉色,更是雪白,手臂也微微顫動,李玉虎像似已看出這異狀,冷笑一聲,舉步向蕭魔迫去!
倏地,廳外走進一位滿身鮮血的大漢,大叫一聲:「楊盟主,蕭……」
語音未完,砰然一聲,掙倒地上。他前胸上被人插了一把半尺長金蛇短劍。
群豪都看他正是奉楊滄鶴去察看蕭羅聲窮書生的黑衣大漢,李玉虎疾步躍到那大漢身側,伸手一摸,這黑衣大漢竟然已經斷氣了。
群豪這一駭,真非同小可,大家登時目瞪口呆,半晌沒出聲!
這樣一來,群豪頓時迷糊了。
突然聽到楊珠萍失聲叫道:「怎麼,他那裡去了?」
她這一叫,登時引起了全場中人注意,眾皆轉頭回顧了一眼,那位「金蛇郎君」蕭魔少年,已不知何時離去。
廳中人手眾多,他竟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悄然而去,群豪真是心中大驚,眾人都感到臉上無光。
要知場中諸人,皆是武林知名之士,他們連番遭受這種挑戰、侮辱、的是一件失熔事情,所以一時問,群豪都默默無語。
一筆指天楊滄鶴,突然喃喃說道:「此人不死,江湖上只怕永無寧日了。」
他這句話,深含有弦外之音。大家不禁都望了楊滄鶴一眼。
太極掌韓青蒼,長長歎息一聲,道:「老夫在江湖上,混了數十年,從未有遭受這種恥辱,此事如若傳揚於江湖, 咱們還有何顏立足武林?」
在場各人,大都是久歷江湖好漢,眼睛裡揉不出一顆砂子,他們都意識到他的話意,是叫大家不要將此事張揚出去……
玄玉蕭皇甫華突然輕笑一聲,道:「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上亡,咱們經常走動江湖,武林難免都要遇上這種挫折的事情,只是令人可恨的,那八枚『金蛇梭』被人取去,岳弓兄又遭人打傷,奔勞了一整夜,仍然摸不清人家的底細。……」
他說到此處,目光一掠楊珠萍,突然住口不言。
一筆指天楊滄鶴,這時眼望著愛女,沉聲問道:「萍兒,你始終躲在布幔之後,不知看到了什麼?」
原來知道「金蛇郎君」,還會前來拿去那八枚金蛇梭,所以在這大廳布下了皇甫華夫婦和楊珠萍暗中監視守護。楊珠萍嬌聲答道:「爹爹,我在這裡看見二位金蛇郎君 出現,頭一位身形奇快已極,武功像似較那蕭魔更快,一閃間到達檀桌上取去了八枚金蛇梭,之後,那蕭魔也出現了大廳……李師兄接到就跟他交手起來。」
楊珠萍隱瞞下蕭魔曾經出手救了她一命的事。
群豪聽了楊珠萍的話,立刻又陷入了沉思,本來他們認為那八枚「金蛇梭」,是為蕭魔取去,那知又是另外一個,「金蛇郎君」取去。
那麼這一位「金蛇郎君」是誰?
這時除魔毒劍李玉虎,舉步向前,躬身向楊滄鶴拜了下去,朗聲說道:「義父,虎兒來遲了,致使那惡魔逍遙而去,不知義父所說的蕭羅聲是什麼人?」
楊滄鶴拂袖叫李玉虎站起,說道:「虎兒,若是老夫推想不錯,當今武林,將要掀超一陣血腥大風波,這些事情我也無法說出原因來。」
「現在咱們大家趕緊到『暖紅軒』,見過蕭羅聲後事情便可大白。」
辣手毒針唐琪,接聲說道:「不錯!我覺得蕭羅聲就是那蕭魔,若不是的話,就是如楊家妹妹所說,那頭一位金蛇郎君。」
群豪聞言,急急魚貫出廳,奔向「暖紅軒」
偌大廳內一時間靜悄悄,只剩下楊珠萍一人。
突然楊珠萍翻腕撤出長劍,然後緩緩走向台桌前,冷冷說道:「你還不出來嗎?」
她聲音一落,但布幔後卻沒有回音。
楊珠萍眉兒輕皺,暗中忖道:「他真的走了?但是這布幔之後,便無門窗啊!」原來剛才楊珠萍看到蕭魔一閃間,就走進布幔之後。
楊珠萍用劍尖挑起那道布幔,她冷哼了一聲,腕中劍猛然刺了過去。
燈光下,只見布幔後盤膝跌坐著那位蕭魔少年,他星目輕閉,臉色蒼白,胸口微微起伏著,但卻聽不到半點呼吸聲。
楊珠萍出手劍鋒……已經要接觸到他胸口,見他仍然茫然不知似的,不禁又將刺出的長劍收了回來。
那蕭魔少年就在此時,睜開了那雙眼睛,冷冷說道:「你為什麼收回長劍?」
楊珠萍聽得反而呆了一呆,「我為什麼不刺下?難道他要我刺死他?……」
蕭魔突然站起身來,說道:「你這一念之間,定會令你遺恨終身,老實向你說!剛才你一劍戳進我胸中,我絲毫沒有抵抗能力……」
他話未說完,楊珠萍怒叱一聲:「嗤!」的長劍疾刺出去!
楊珠萍這一劍,是怒而發,劍出風嘯,在這般近的三尺距離,任是怎樣,那蕭魔都難以閃避才對。
那知蕭魔右腕一掄,手指輕彈,一縷勁風,破空生嘯,彈向長劍,左手疾快而出,扣向楊珠萍右腕脈門。
「錚!」的一聲,劍光倏閃,楊珠萍手中劍落地。她的右腕脈門也被蕭魔輕輕扣住但聽他冷笑一聲,說道:「你錯過一次殺我的機會,以後要殺我,還是等待另一次機會吧!」
他的語句,是那般怪誕、詭秘,令人無法猜測他語中之意。
蕭魔說完話,左手一鬆,轉身要走。
驀聽楊珠萍厲聲喝道:「站住!」
蕭魔緩緩轉過頭,問道:「楊姑娘,你是不是要問我是誰?免得你多嚕嗦,我就是武林人物所恨的『金蛇郎君』蕭魔,那文弱書生蕭羅聲是我的喬裝化名。」
楊珠萍一驚非同小可,她又喝道:「你給我停下,我還有話問你。」
蕭魔說過那一句話後,白影一閃,人已如驚虹閃電出了大廳。
楊珠萍望著他背影消逝,雙目中淚珠兒滾滾而下。
她似做了一件對不起人的傷心事,為何自己不告訴眾人,說他躲在布幔之後,因為……
因為我怕他就是蕭羅聲啊!
他說:他就是蕭羅聲!
難道這是真的嗎?否則,天下間怎麼會有這般面貌相像的人?
我需要趕快將這些事情告訴父親……
「暖紅軒」精緻小院,靜得死般沉寂,只有一陣陣呼嘯夜風吹過樹梢聲!
楊珠萍輕車熟路來到這座小院外面,抬頭望去,只見綠草依舊,池水蕩漾,院牆外一片寂靜,不見一個人影。
她怔了一怔,暗道:「父親他們呢?……」
一念未完,突聽身後響起一縷風聲,她霍地轉身望去。
只見父親楊滄鶴一手抓住自己,縱身到一株樹下,低聲道:「這座小院已經藏有強敵,萍兒,不要輕舉妄動。」
楊珠萍聞言心頭暗驚,忖道:「蕭魔剛由廳中離開,絕不可能片刻之間就到這院中……」
她本想張口要說出蕭魔沒離開大廳之事,但心中轉念想到:「那麼自己如何向父親解釋心中隱瞬的原因……」
楊珠萍望了一望這株樹影下的人,問道:「虎哥呢?」
原來樹影下,除了父親與四位黑衣勁裝大漢隨從和太極掌韓青蒼之外,其餘的人不知已經去了那兒?
太極掌韓青蒼輕聲歎道:「楊兄,那兩個隨從,大概又凶多吉少了。」
一筆指天楊滄鶴,此刻臉上一片肅穆,道:「韓兄,咱們再等一會兒看看。」
語音甫畢,一條人影疾速閃到,他是除魔毒劍李玉虎。接著,皇甫華,唐琪也並肩閃到。
楊滄鶴問道:「虎兒,院室內有無動靜?」
李玉虎搖頭道:「奇怪得很,裡面並沒有半絲打鬧聲,但兩個屬下卻如石沉大海,無聲無息,以虎兒之見,二人定然已經遭了不測,咱們還是進去看看!」
原來群豪來到這座「暖紅軒」小院,立刻劍拔弩張分佈四周,大家要預防「金蛇郎君」
蕭魔漏網逃去。
首先楊滄鶴派出兩個隨從進去一探究竟,那知已過了半刻,卻如泥牛入海。
一筆指天楊滄鶴,望了眾人一眼,說道:「大家還是別單獨行動,老夫現在要跟諸位商量一件事,虎兒,你去請江南三劍的朱公冶和莫成武二劍前來。……」
他語音未完,突聽韓青蒼失聲說道:「你們看朱公冶和莫成武二人要進去了。」
群豪舉目望去,只見小院牆外東南角,迅快飛過兩條人影,閃電間已經欺到院門旁側,星月光之下可見二人是江南三劍的朱公冶和莫成武。
楊滄鶴臉色大變,道:「虎兒,快去阻止二人進去!」
一語未畢,只聽青銅劍莫成武大聲喝道:「室中如若有人,趕快給我滾出來。」
他大聲叫著,翻腕拔出長劍,已經踏步進入小院廳門。
「哎喲!」一聲慘厲叫聲揚起……
一條人影由廳門內飛出……
這聲淒厲慘叫,使群豪心中迅快掠起一絲不祥念頭。
李玉虎已經如電也似的撲向那飛出的人影,伸手接住。
海螺劍朱公冶也撲了過來,但卻慢了李玉虎一步!
李玉虎接住那人,無暇看他一眼,人已經飛回樹影下。
當群豪看清李玉虎接住人影時,海螺劍朱公冶撲了過去,厲聲叫道:「成武弟……」
他的眼淚已經如露水,滾落了下來。
這人正是青銅劍莫成武,但見他滿臉鮮血,五官齊非,一動也不動的躺在李玉虎懷抱中。
楊滄鶴趕快伸手一探莫成武脈門,他登時呆了一呆!…
青銅劍莫成武的脈門已經停止,竟然死去了。
海螺劍朱公冶,伸手一摸拜弟鼻息,他厲叫一聲,轉身要走。
猛地裡,太極掌韓青蒼,出手抓住他脈門,說道,「朱兄,請暫節哀,報仇之事,並非妄逞一時之勇。」
海螺劍朱公冶,乃江南三劍之首,為人比較老成,他聞言,陡然憶起自己拜弟莫成武,武功之造詣,並不遜於自己,如何會一下子遭人擊斃,這樣看來,裡面敵人武功之高,手段之辣,真令人驚駭了。
群豪皆同一心思!
所以眾人一時,臉色極是沉重。
連那極端自負的辣手毒針唐琪,也臉現一片驚駭之色。
楊珠萍這時心中卻如電輪般轉著:「院內兇手是誰了絕不是蕭魔,但是誰?會是蕭羅聲?
可是蕭魔不是已經承認他就是蕭羅聲……」
李玉虎這時仔細察視著莫成武致命傷痕,說道:「莫兄之死,臉部像似被一種外門兵器,鷹爪鋼爪所抓,這一抓,雖然極是厲害,但也不能一下子,致莫兄死命,顯然敵人再加以一記陰毒霸道掌力,震斷莫兄體內經脈。」
群豪聞言心中暗自敬佩李玉虎之見解。
李玉虎望了眾人一眼,道:「不知諸位在武林走動,有無見過施展鷹爪兵器的高手。」
太極掌韓青蒼,道:「說來慚愧得很,那『金蛇郎君』,有如見首不見尾的神龍,叫人莫可預測,凡是見過他的人,未留過一個活口。」
辣手毒針唐琪,接聲道:「其人如無驚人的本領,也不敢武林挑戰。」
李玉虎劍眉微皺說道:「如照眾人說來,院內的兇手,是那『金蛇郎君』無疑,可是,『金蛇郎君』不知是一人或數人?」
一筆指天楊滄鶴,突然輕歎一聲,道:「虎兒,你師父是否已經接到我傳柬?」
李玉虎尚未答話,突聽玄玉蕭皇甫華失聲叫道:「你們看!他是誰!」
群豪抬目齊望過去!
只見一個白衣人長身凝立在院牆內小花園的徑道上,眼望了院中一眼,舉步向石階走去……
他!不是那位「金蛇郎君」蕭魔是誰?
場中群豪頓時看得迷茫了,他們本來認為院內的兇手是那位蕭魔,但現在他們否認錯誤了。
除了楊珠萍之外,大家迅快的推忖道:「院內兇手,就是那位蕭羅聲……」
這時群豪數雙眼睛,齊然望著白衣少年蕭魔步向院門
但見蕭魔身形移動,若似行雲流水,迅快至極。
可是這小花園石階距離廳門不過六七丈遠近,蕭魔卻像似走了六七十丈遠路之久。
李玉虎失聲道:「這是什麼身法?」
玄玉蕭皇甫華,歎然道:「他的武功真是深若瀚海,高不可測。這種步環踏斗身法,分明是在防備廳內人的襲擊, 如此看來他和裡面的人,定不是同道的人,楊盟主,咱們大家趕緊趁這機會衝進去。」
他語音未完,蕭魔已經如電也似的穿進廳內。
倏地
廳內閃出幾道森寒的劍光。
但聽一聲悶哼傳出……
那驟閃的劍光倏斂。
廳內突然寂靜下來,靜的聽不到一點聲音。
群豪心內急速的忖道:「他也同樣遭了不測……」
眾人不禁心中一寒,要知蕭魔的武功,在前面大廳已經露過一手,雖然大家還不知他確實能耐,但曾跟他交過招的李玉虎、楊滄鶴、楊珠萍,都覺得蕭魔是一位武功難測高深的人物。
現在他也同樣遭了不測,那麼廳內兇手,匪夷所思的武技,真要使人心寒膽戰,李玉虎,皇甫華已經衝出的身子,猛然停了下來,回頭望了楊滄鶴一眼。
在群豪躊躇不前的當兒……
驀然室內傳出一個冷冷聲音,說道:「人生在世頂多只死一次,你們怎麼不敢進來。」
這聲音,正是蕭魔的語音。
群豪登時呆了!
他竟然未死,那麼廳內兇手是傷害在他手下。
突然院室內又傳出蕭魔的聲音,說道:「『金蛇郎君』一年來在江湖上,鬧的神鬼不安,你們天南地北的千里跋涉而來,追查『金蛇郎君』,現在我就在這裡,你們為什麼不敢來對付我。」
李玉虎被他這一陣話,激得胸中怒火高燃,他冷笑一聲,說道:「蕭魔,除魔毒劍李玉虎進來了。」
李玉虎說著話,已經仗劍縱躍出去。
楊滄鶴大驚,喝道:「虎兒,不要進去。」
但是李玉虎的輕功身法,奇快已極,一閃間已經到達廳門。
楊滄鶴生恐李玉虎有失,隨後躍去!
驀地廳內燈光一亮……
敢情蕭魔已經燃起了火燈。
李玉虎、楊滄鶴衝入廳門,舉目望去……
二人不禁暗自倒抽了一口涼氣,只見廳內樑柱上懸吊著兩具屍體,一陣夜風吹了進來,屍體一陣搖擺。
燈光搖顫,暗而復明。
仔細一看兩具屍體,正是楊滄鶴那兩個屬下大漢。
這時皇甫華、唐琪、楊珠萍、韓青蒼已經連續走進大廳。
大廳中除了那兩具屍體,以及青磚上滴滴鮮血之外,並不見蕭魔的人影。
李玉虎冷哼一聲,揮雄長劍,寒光一閃,斬斷了那懸屍繩索,喝聲道:「蕭魔,你在那裡?」
只聽書房中傳出蕭魔的聲音,道:「我就在這裡,你們看不見嗎?」
嚓的一聲,書房中晃燃起了一根火熠子。
登時燈火融融,照亮了左側小書房。
但見蕭魔端坐在一張石墩上,雙手按著那柄連鞘「金蛇劍」,放於膝蓋上星目輕閉,臉色蒼白。
蕭魔端坐的石墩之側,蜷伏著一位身著黑衣的人。
突聽玄玉蕭皇甫華,輕聲對唐琪說道:「他坐在距門七尺,暗合七星腳尖內彎是步著北斗之式,雙手緊握無名指微揚更是含蘊摘天星手法,如我們魯莽衝入,定難逃出他凌厲毒辣一擊。」
皇甫華的話,暗地裡是在警告群豪,眾人聽了此話,再仔細看了蕭魔跌坐之位,心頭暗駭,忖道:「這人處處擺出防敵反擊,真是處心積慮,我們若是不察,的是難逃他的毒手……」群豪雖然都沒出聲,但大家臉上皆是色變。
群豪這時默默不語的站著廳中,數道眸光四周掠掃著……
原來他們感到無比詭秘,懷疑,為何不見另外的人。那蕭羅聲呢?
難道那位兇手是蜷伏地上的黑衣人?
一念未完,只聽一聲輕哼,蜷伏地上不動的黑衣人,竟然一咕嚕翻身站起,右掌一揚,就要向蕭魔拍去……
蕭魔輕閉的星目一睜,說道:「慕容弟,是我……」
黑衣人一眼看清蕭魔,忙將右掌一收,脫口叫道:「蕭大哥,我又遇到那『魔聲女』……」
燈光下,只見這黑衣人是一位虎臂熊腰,環臉濃眉大目,英俊少年。
他說到「魔聲女」倏然止口,回頭望了群豪一眼,像似怔了一怔。
蕭魔道:「慕弟,我知道了,剛才魔聲女的屬下,已經跟我交過手。」
黑衣少年突然驚聲道:「蕭大哥,你……」
黑衣少年語至此處,又倏然而住。
廳中群豪每一位都是身經刀山劍林的老江湖,他們聽了這幾句話,已知道一切詭秘事情真相。
一筆指天楊滄鶴,突然走前幾步。抱拳問道,「這位蕭老弟,老夫有許多難解的事情,敢請坦白相告。」
蕭魔陡然抬起頭來,星目中神光如電,環掃了圍在四周群豪一眼,道:「你有什麼不明白的事?」
李玉虎搶到楊滄鶴身側,喝道:「你是什麼人?他又是誰?」
李玉虎手指著那位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冷笑一聲,道:「李玉虎,你神氣什麼?向我蕭大哥請教事情,語氣要客氣點,哼哼,我是武林無名小卒慕容剛。」
李玉虎等眾人聽了他的名字,原來是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
楊滄鶴道:「蕭老弟,眼下看來,蕭羅聲大概是你之化名吧!」
蕭魔道:「不錯。我便是蕭羅聲。」
楊珠萍愕然道:「你,你當真是蕭先生?」
她老早就聽蕭羅聲說過,現在也聽得字字入耳,但是仍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多此一問。
蕭魔此刻那雙星目緩緩閉上,說道:「慕容弟,你就替我答覆他們的問話吧,但最多只能答三件事。」
黑衣少年慕容剛,倏地欺身擋在蕭魔前頭,說道:「你們有什麼不明白的事情,趕快從簡問來,但只能問三件。」
李玉虎冷叱一聲,拔出長劍,厲聲喝道:「小子,你們的口氣老是咄咄迫人,我不信你們有多大能耐。」
李玉虎年輕氣剛,他見蕭魔,慕容剛這種冷傲氣焰,心中甚是不服。
楊滄鶴出聲道:「虎兒,他們身在此地,遲早我們都要領教絕學。」
楊滄鶴人老深沉,他的意思是在未明隙蕭魔底細之前,暫時不要動手,楊滄鶴突然轉首向玄玉蕭說道:「皇甫兄,請你就問他們三件事。」
玄玉蕭皇甫華,哈哈一笑,走了過來道:「既然如此,兄弟首先問他『魔聲女』,是個什麼人?」
要知玄玉蕭為人較工心計,他聽慕容剛和蕭魔說了兩句話,他已經知道剛才廳內兇手,就是那「魔聲女」的屬下,但這「魔聲女」是誰?卻令人迷糊,天下武林向來沒聽到這個名號。
黑衣少年慕容剛道,「你問得好,『魔聲女』是一個神出鬼沒,殘酷毒辣,武林組織的首領。」
玄玉蕭皇甫華,冷笑道:「你答的也不錯。難道這樣就算是回答了一個問題?」
慕容剛道:「你問『魔聲女』是個什麼人?我這樣答覆,已經解釋了一個清楚,她是個什麼樣的人!閒話少說,你問第二件吧!」
辣手毒針唐琪,冷笑一聲,道:「你知道你們會遭受到什麼命運?」
慕容剛冷冷道:「你如要我答覆,這也要算三件事之內。」
玄玉蕭皇甫華,生怕愛妻鬧事,趕快又問道:「蕭魔是不是殺害雲龍七雁,關外四雄,華山五虎,神拳門言至極一家,以及昨日夜晚楊老英雄八位屬從的『金蛇郎君』」。
慕容剛迅快說道:「有的是,有的不是。」
皇甫華道:「怎麼說!有的是,有的不是?」
慕容剛道:「你所問的那些人,有的根本不是我蕭大哥所殺!因我蕭大哥不會妄傷一個好人,與無辜的人。」
皇甫華問道:「蕭魔殺害了那些人?」
慕容剛反問道:「這個算是第三個答覆?」
楊珠萍插聲道:「你第二個問題,還沒說清楚,怎麼算第三個答覆?」
慕容剛冷笑道:「我這樣答覆,已經解釋的極清楚。」
楊珠萍柳眉泛怒,嬌聲喝道:「好!那麼我問第三個問題,蕭魔化名蕭羅聲,隱匿我家院中,出手殺害我家人是存著什麼陰謀?」
慕容剛聞言沉嶺了一會,才說道:「血海深仇的報復。」
一筆指天楊滄鶴,陡然臉色大變,喝道:「蕭魔,無影神龍蕭權是你什麼人?」
此言一出,群豪無不大吃一驚,「無影神龍蕭權」,這名字在武林中,是如何的響亮,但江湖中卻極少有人見過他,因他就像他的外號「無影神龍」,出現得有如見首不見尾,縱然他的名字以及他的人影,經常在排解人家糾紛出現,但武林中人卻沒人知他住所,以及相貌。
這時廳中立時沉寂下來,靜的及聞到呼吸之聲,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蕭魔的身上等待答覆。
這時端坐石墩上的蕭魔。胸頭起伏如浪,喘息不已。
突然他星目倏地睜了開來。
眸中血紅,殺機四進。
但見他口中喃喃說道:「爹娘在天之靈,終於讓我尋到認知你的人了……孩兒就要為雙親大人報仇雪恨!……慘死的弟弟,兄長……」
他這喃喃自語之聲,雖然輕而難聞,但卻充滿了淒愴慘痛。
霎時間
蕭魔眼簾中,泛起一幕天愁地慘的景事……
他看見一干山莊血流成河………屍橫滿地………淒厲慘嚎,悲哭哀嘶之聲,交織一片。
那是天地的末日。……
猛地,聽到蕭魔淒聲叫道:「弟弟!你們快跑,弟弟……」
但聽,李玉虎一聲大喝
他手中長劍一振,道劍光猛向蕭魔刺去……
慕容剛怒聲喝道:「李玉虎,你找死嗎?」
揚手劈出一道凌厲掌勁,震向李玉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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