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正中午,麗日當空,秋陽的淫威,似乎更較盛夏為甚,使人揮汗如雨,氣喘吁吁,難受已極!
這時,有四個白髮蒼蒼,年紀都在花甲以上的老人,並不因天氣酷熱而終止他們一年一度的湖邊祭奠。
他們的身材,三個瘦長,一個五短,看起來,那五短身材的,似乎更比其餘的年紀要大上幾年。
四個老人來到這鬼漩渦湖邊,他們一邊用手拭去頭上的汗,一邊把帶來的香燭冥錢,以及香花酒果等,放在了地上。
由那個五短身子的老人為首,望空拜了三拜,老淚盈眶,顫抖著聲音道:「大哥!二哥!
英靈不遠,小弟張敬辜負了兩位的重托,竟將你們唯一的命根子彬兒葬送鬼漩渦,小弟日受良心的鞭策。深感不安,本想以身相殉,消贖罪懲,經不住好友苦苦勸解,並相信彬兒決不是夭折之相,所以才活到今天,尚望英靈保佑,使彬兒早日歸來,小弟也可安心了!?
張敬不到最後幾句,幾乎是泣不成聲!
旁邊三個長身老人見張敬如此悲痛,雖年年見慣,也覺的太過淒情,忙站起身來,三人合力,把張敬從地上扶起,由當中那個五綹銀白長鬚的老人,溫和安慰他道:「張兄無須悲痛,愚兄弟恩師傳授,對於相法一道,也有幾分心得。彬兒這般根骨至性的人,不但不會夭折,而且未來的成就,不知會高出我們多少,他這次被鬼旋捲走,決不會因此喪命,說不定有什麼奇遇,都在意中。」
張敬經這三個老人,再次解勸後,內心的悲痛,少為減少,眼望著三人面上,說道:
「你們對我這樣關心,非常感動,不過這種話,已說了六年,至今不應驗,難免使人生疑!」
兄弟三人,聽張敬如此說法,不免為之語塞,倉卒間答不上話來。
張敬見他們兄弟三人本然無語,心中越發生疑,認定他們的話,只不過安慰罷了,那能憑信,不由心中不快,淒然笑道:「我素來對臨城三俠為人,異常欽佩,想不到竟對我謊言相欺,真叫人寒心。」
蕭隱忙道:「張兄不要誤會,小弟所言,全是實話,不相信舉目以待,早晚會給張兄一個滿意的答覆。」
張敬嘴角微動,方欲再講,突聽湖中,轟的一聲大響,瞬時,白浪沖天,狂風怒吼,一個五丈方園的漩渦,在離岸十丈遠,急旋不止,正中出現一個三尺方圓一個水眼,陷落水面三尺多深。
張清手指漩渦,大聲道:「鬼旋又出現了,鬼旋又出現了!」
四人齊用目注視漩渦,只覺得這個鬼旋,不禁水力奇大,聲勢更為驚人,同聲讚歎,造化的威力,實非等閒。
四人正在凝神注視的時候,突觀一條人影,急如閃電,從水眼中縱起,離水面上,足有十來丈高!
因那條人影,出現的這樣突然,身形又是那股快,背對著自己,故無法看清。
張敬發出一聲驚叫,蕭家兄弟則連聲說道:「這不是應驗了麼?」
李淮彬身在空中,聽見人聲發自後方,忙雙手一分,擰身曲腳,一招「孤雁迴環」回頭向岸上撲去,落地看出是臨城三俠和張敬時,不禁悲喜交回,趕上前去,叫了聲:「張叔叔!」
立即跪倒在張敬面前,淚珠滾滾而下,再也無法出聲!
張敬和蕭氏三俠,見李淮彬果然平安脫險,同時,看他剛身突破鬼旋的身法,不僅奇快絕倫,而且縱起這高,在空中還能變招換式,率意而行,這種功夫,連成名多年的人都辦不到,何況他年令那麼少,如無奇遇,那能若此,全都興奮的落下淚來,半句話也無法出口。
好久,還是淮彬因在水中獨居六年,養成頭腦冷靜,明智果敢,的特性,首先把激動的心情,平靜下來,說道:「張叔叔!三位蕭叔叔,侄兒這次深入鬼旋六年,真是收穫不少武功呢!」
四人聽他這麼說,急欲知道內中情形,也把激動的心情,鎮壓下來,眼望著他,目射異彩。
淮彬深長的吸了口氣,這才把水宮的經歷,講了一遍,講到李琦屍骨及留書時,面帶悲慼之容。
四人聽完淮彬所說經過,又是驚異,又是欣羨,發出驚訝之聲,不免以大義勸解。
淮彬從身上拿出玉瓶,欲將玉蓮實,奉敬他們。
四人忙止住道:「我們都是風燭殘之人,那還配服這樣奇珍,趕快把他收起來,以後救人吧!」
淮彬再三相勸,四人堅不接受,淮彬無法,只好收起,同時把李琦留書取出,給他們看。
四人看完,又是一陣慨歎,同聲道:「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如臨城三俠捨身先入鬼旋,你就決無這種奇遇,可觀因果相續,分毫不爽了。」
臨城三俠中,蕭清突然道:「賢侄有此奇遇,五日後叔父們的困難,可以迎刃而解了!」
淮彬聞言,大為不解,忙道:「蕭叔父有何難處?」
張敬歎口氣道:「還不是為了你被鬼旋捲走,我們大家出動搜索,不意與獨山神巫顯之子,豹子頭巫勤相遇,他以為我們疑心隱湖山莊傷人是他幹的,心中不快,責我們不該越界干擾,一言不和動起手來,他自然不是敵手,於是把他娘叫出,與我們相約比鬥,但今年是蕭叔父生日,他必帶領高手,前來鬧事,但每次都被我們打走!」
蕭清接口道:「因雙方仇恨越結越深,已成了不可收拾之局,聽說老賊巫顯,經不住乃妻萬妙仙姑宣銀娃及其舊友陰司秀才韓當的蠱惑,決定今年由他親自出馬,並請了十門獨足大盜宣鎮東,西藏紅教拉麻呼魯吐溫,前來三俠莊一叫勝負,巫顯及其岳父宣鎮東,功力已入化境,成名七八十載,從未遇到敵手,巫顯年已九十,而宣鎮東和呼魯吐溫二東則是百歲以上,我們幾人與其妻兒動過手,也不過少勝他一籌,那能敵的過這幾個凶人?我們得到消息,已經連夜派人往杭州西湖靈隱寺,請靈悟大師前來解救,至今已十餘日,乃未見消息,眼看日期已到,內心憂急如焚,不想你適時脫險,真是莫大喜事。」
淮彬聽說為了自己,因而三俠與老賊結怨,心感不安,劍眉一立,旋即復原,向三俠連聲告罪。「三位叔父無須憂急,侄兒雖然不敢自滿,但相信憑掌中—劍一蓮,總可接的住他們幾招,這三人再凶,到底是血肉之體,那是經的住一劍一蓮奇珍的襲擊,我憑此點,佔了很大的便宜,想來宜可佔上風。」
四人聽他說話時,毫不自滿,知他身負絕學,定較想像中高,而且態度又是那般堅定,不由寬心大放。
蕭清笑說道:「只要你能出手,叔父們還有什麼憂慮呢?來來來!趕快回莊去吧。」
蕭清說時,欲試試他的內家功力,暗將全身功力,運於右掌,伸手扣住他的腕脈。
誰知淮彬神色自若,言笑依然,一任蕭清用足全力,似乎對他,毫不發生作用。
尤為奇驚的,蕭清感覺淮彬的手腕,柔軟如棉,抓上去,不禁無處著力,發震力量甚強,虎口脹的生痛,幾乎把握不住,不禁大驚!
睜目向淮彬面上打量,又看不出一些運氣相抗的跡像,知他的內家勁氣,已練到隨意而動,自生潛力感應的化境。
在場諸人,都是武林高手,一看二人情形,那有不曉的道理,蕭隱哈哈笑道:「夠了!
夠了!三弟何必多此一舉,自討苦吃呢?」
蕭清把手鬆開,笑道:「並非小弟不放心,請想想,對手有多麼厲害,淮彬又只說出憑兵刃佔勝,對內家功力,隻字未提,如不試出他的內力勁氣功候,提醒他藏短用長的方法,萬一有什麼差錯,我們弟兄還能見人嗎?」
張敬興奮過度,一時竟學起小孩子弄了個鬼臉來,舌頭一伸,哈哈笑道:「我的功力太淺,尚未試出來,張兄,你自己去試試吧!」
張敬似是不信,死盯了淮彬一眼。伸手握了一下他的腕脈,已試出淮彬內功勁氣,已達至高境界,能隨意念而任意收發,根本不須行功導氣,真氣即能在體內,自在運行。
淮彬只知自己招術輕功,比未入水宮時,高出多少,對於內功、勁氣,連名字也不知道,見蕭清和張敬兩人,先後握了自己的手腕,知他們這種舉動,必有用意,於是靜靜的,任其握住,不加抗拒,聽出他們談話,才曉得他們在試探自己的內功,勁氣。
他心中暗暗奇怪,自己在宮中,只是照壁面上的招式學習,根本未練什麼內功,他們為何說的那樣好?
他想了一陣,實在找不出答案,疑惑的問道:「內功是怎麼樣練法,侄兒在水宮中,並末練過啊!」
四人見他如此情景,知他尚不曉得自己內功勁氣,已達爐火純青的化境,一時間,也無法解釋清楚!
大俠蕭隱笑道:「以後你自會知曉,我們趕快回三俠莊吧!」
淮彬忙說道:「不行!」
四人聞言,不免驚訝,齊睜目望著他。
淮彬含笑解釋道:「小侄這樣襤褸,如何見人,不如請張叔父,代侄兒買幾件衣服,換好再去。」
四人聞言,方才省悟。
三俠蕭清笑道:「何必這般費事,三俠莊中,有的是現成衣服,只要到家,立可更換,我們走吧!」
說著,不容分說,拉住淮彬的手,往臨城西郊外三俠莊面去。
這時的三俠莊中,熱鬧非常,各方趕來慶賀三俠生日的客人,及被三俠請來助陣的能手,已經到得不少,後園賓館中,十之六七,已住滿了人,莊下人,端水送酒,來往不絕。
莊門外的廣場上,已搭好了一小兩大三個台,成品字形羅列。
小台有五丈見方,丈把高,兩邊有木梯相連,台上張好結綵,異常華麗,正有不少人,在那裡粉刷趕製。
兩個大台,長約二十丈,寬約五尺,高有一丈,足可放百桌酒席,台上也是張燈結綵,五色繽紛。
兩台間相離僅兩丈寬,與小台相離則在十丈左右。
廣場四周的柳樹上,也是滿掛宮燈,看起來,卻是火樹銀花,燦麗無比。
蕭氏三俠和張敬,李淮彬,老少五人,急急走過廣場,一直進入後廳後,面小院中。
這個小院,地方不大,但環境甚為幽靜,丈許見方石天井,放著數盆秋菊,清香四溢。
正房三間,兩暗一明,兩邊各有一間小廂房,房門中開,兩旁各有一個雕花窗戶,綠紗為簾,雙扉緊閉。
這兒原是三俠用來招款待知友,或女客的,因張敬乃三俠知交,每年都住在此處,故將其叔侄,安置在這裡。
東西小院的後面,就是三俠內眷住院。
張敬架輕就熟,拉著淮彬的手,一直走到屋門前,開門進去,老少五人,在屋中八仙桌上落坐,下人送上香茶,大俠蕭隱,又吩咐莊丁,趕辦一桌酒席,以便為張老俠,李少俠接風洗塵。
莊丁剛轉身,三俠蕭清,急匆匆往外走去!
李淮彬見這間正屋,陳設簡單典雅,不帶一些俗氣,四壁接著些山水字畫,全是名家手筆,左右兩壁上,對殲兩扇小門,通達暗間臥室,室中樣樣具全,隱隱還透出檀香氣息,令人心曠神怡。
少時三俠從外面進來,手上拿著一套白色文士衣巾,含笑遞給淮彬道:「小侄穿上這套服裝,比穿武夫衣冠,還要顯得儒雅瀟灑,叔父和你嬸娘,經過一番斟酌,才選來的。」
淮彬接過衣服,含笑稱謝,急忙走進左面臥室,把衣換上,頭上帶著方巾,慢步走回正屋。
果然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淮彬換上文士服裝後,已變成一個劍眉星目,玉面朱顏,唇紅齒白,猿背蜂腰的美少年了,再配上腰間的白虹寶劍,背上斜插的白蓮花,越發襯出儒雅中帶著幾分英氣,透逸中透著瀟灑。
四位老俠,見淮彬如此人品,異口同聲讚歎道:「果然是山川靈氣所鍾,仙露明殊,實非過喻。」
正讚歎間,莊丁已將酒席送來,三俠蕭清,好似和淮彬特別有緣,對他異常並切,強拉他坐在自己一方,互相開懷暢飲。
席間,大俠蕭隱笑對淮彬道:「李賢侄,從明天起,你張叔叔因是總知賓,必須接待各方來客,我們弟兄,也得加緊準備,恐無時間再來照顧人,好在這院中所住客人,莊丁已知道決非等閒,有何須要,儘管吩咐他們,如覺煩悶時,不如到四處走走,此時你身負絕學,又弄清了鬼漩渦的密秘,我們弟兄,再不怕你出什麼差錯,不過,別忘了第五日就是了。」
淮彬躬身答道:「叔父們有事,儘管去辦,不必管我,這世間,除了張叔叔外,就只有三位叔叔,是小侄尊長親人,我住在這裡,還不是和自己家一樣,飲食起居小事,自會料理,至第五日,我自理會,決誤不了!」
酒飯過後,蕭氏三俠和張敬略為商談,作別自去道。
張敬和淮彬談了一些江湖機密,應對禮儀,宗派邪正,人情世故等,才命淮彬住左面好間屋子,自己匆匆趕往前面,與所來的賓客周旋。
淮彬待張敬走後,獨自在床上假寐了一會,時已申正,他感覺心中煩悶,欲往外溜躂。
借此舒散一下筋骨。
匆匆起床梳洗後,略向莊丁留了幾句話,命其轉告主人和張老俠,立刻離開三俠莊,向微山湖邊行去。
行了約莫五六里路,只見湖面來了兩個少男少女。
那少女,年約十六,雲鬟高髻,雞昊臉,柳葉骨,秋水眼神、懸膽鼻樑,櫻桃小口內露出編貝銀牙,凝脂面上,透出紅霞片片,體態窈窕均勻,纖瘦的雙腳,蹬著一雙龍鳳鴛鴦小靴子,著一身紅色衣裙,腰懸一把二尺龍泉。
神態上,聲是笑容不斂,但舉止上,嫻雅莊重,不帶一點輕佻,使人由衷敬愛,不敢有所冒瀆。
那少年,年約十八九,白面皮,下額少尖,三角眼,掃帚眉,鼻直口方,兔唇鷹腮,身子壯碩,英姿勃勃,著一身藍色長衫,腰懸一枝玉笛,對那紅衣少女,極盡諂媚之能事,幾次欲趨身上前,與少女並肩而行,都被少女柳腰微閃,輕移蓮步閃開,少年雖然急在心裡,但也無可奈何。
從紅衣少女的閃身避讓,不願與他並行看來,足見兩人雖是同道,相互間,並無絲毫感情,至少雙方不太有緣,可是紅衣少女面上的神色,仍是那麼自然,如像百合初綻,毫無一些不快之容。
淮彬見紅衣少女的神態,不!感到她的貌美,為有生以來少見,尤以她的氣度,更令人又敬又愛。
情不自禁,又望了她幾眼。
紅衣少女本是往前加緊急奔,此時見到淮彬,心中也暗自驚訝,身不由已,把腳步慢了下來,雙眼瞥了淮彬一眼,剛好四目相對,眼神相接,霎時紅暈滿臉,將頭低垂下來。
淮彬見他這般情景,知他害羞,越發對他愛憐,但是,他也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年,男女間的事情,全是一張白紙,內心的榮愛,只不過想和他親進,毫無邪念,見她那些嬌羞之狀,好生不忍,自己也感到當著第三者的面,羞不勝情,不由面上發燒,心卜卜跳個不停,忙把頭掉過一邊。
旁觀者清,那藍衣少年,看出這男女兩人的情表,為自己和她相處六年來僅見,這六年中,自己用盡心血,百般討好,都得不到她的青睞,儘管她是笑臉相對,但從來未和自己親講過,弄的神魂顛倒,心癢難禁!
似她和少年書生這種情形,對於自己,從未有過,知她心中,對眼前這少年書生,雖不敢說已生情愛,但至少她和他之間,彼此相悅無疑,只要時間一久,自會水乳交融,而自己一番心血,則付於流水!
他想,如不在此予以破壞,使她永遠絕念,不要到了噬脈的時候,那就後悔莫及了!
想到這裡,心中爐火如焚,暗說道:「量少非君子,無母丈夫,我不把你的性命結束,你必然把我心上人奪去,看起來只有絕念一途了!」
藍衣少年,把腰中玉笛取出,口發陰沉沉的聲音,喝道:「酸丁找死!」
他一面說著話,雙足用勁,早已撲到雙人面前,掌中玉笛一舉,一招「樵夫指路」,玉笛往淮彬玄機穴點去!
紅衣少女,雖然知道藍衣少年,心胸狹窄,手段卑污狠毒,因正在嬌羞的時候,未能防到他有此一著,直到聽見喝罵,要想攔阻時,已經來不及了,不由心裡卜卜跳動,暗中為白衣書生著急,口發驚叫的聲音。
淮彬是何等人,豈能被輕易所傷,初時因未留意,也未想到他會突下殺手,聽見少年喝罵,已有警覺,故玉笛襲到胸前,離玄機要穴還有寸許時,習慣的吸氣撥背,左手一抬,「撥雲見日」身體動也不動,一招二式,同時發出。
掌緣切住玉笛,往外一繃,將玉笛逼出門外,同時並指如戟,點中藍衣少年肩並穴!
藍衣少年感覺右肩一麻,登時半身失去知覺,手持玉笛,木然而立,面上露出驚訝之色!
他心中暗說道:「看不出這麼一個弱不禁風的酸丁,竟有如此溜滑的身手,自己出招那樣狠毒,連幻依也來不及阻止。他身子未動,左手只微微一抬,不僅化開招式,又將自己制住,這種驚人武功,別說是一般江湖中人,就是師父親自到來,也不一定能佔得了上風,對付這樣武功高強的情敵,除了智取,如欲力敵怕是萬難。」
他想到這裡,三角眼一轉,面露諂笑,方欲見風使舵!
紅衣少女已趕到前面,玉面含暈,滿臉嬌笑,羞答答的朝淮彬福了一福,低問道:「敢問尊姓大名,可知臨城三俠莊座落何處?」
淮彬謙謙答道:「不敢!在下姓李字淮彬,三俠莊在臨城西關外,離此僅五六里路。」
話剛說完,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二人究竟是何路道?到三俠莊何為?我何不借此問問!
急忙問道「請教姑娘芳名,此去三俠莊,有何貴幹?」
紅衣少女瞥了她一眼,剛好淮彬也正用眼看她,互相目光相接後,宛如觸電般,乍然分開。
她低著頭,羞答道:「小女姓蔡名幻依,奉師父靈下悟禪師之命,由杭州來此,赴臨城三俠之約!」
淮彬聽完,突然想起三俠在鬼旋湖邊,曾說起派專人去杭州靈悟寺,去請靈悟大師之事,知他不是壞人。
方欲開口向幻依與藍衣少年致歉告罪,突聽幻依向淮彬道:「同伴王國華,乃天竺樊老前輩高足,聞三俠與人較技,不請自來相助,適才因事出誤會,冒犯李小俠,尚望看我的面子,將穴道解開,以免時間耽誤過久,受到傷害。」
淮彬欲假手幻依,示意於她,乃接口道:「對點穴一道,在下功侯尚淺,萬一不慎鎮免令王兄受苦,令師靈悟大師,乃方奇人,姑娘功夫,比我……」
淮彬待往下說時,幻依乃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對淮彬的情,那不知用的道理?無奈她對王國華這有心人,心生厭惡,連並肩都不願,何況雙方肌膚相接,突將頭拾起,瞪了淮彬一眼,滿臉嬌嗔道:「李小俠,何必這般矯情,我能解開你的獨門點穴奇法,必何與你多費口舌?早把它解開了!」
淮彬見他滿面嬌嗔,越增其撫媚,心中暗道:「一顰一笑,宜喜宜嗔,用到她的頭上,真個恰當!」
同時從幻依的嬌嗔,已吐盡心聲,更悟出幻依不願以五指與王國華接觸的用意,他內心固是喜極,急忙答道:「蔡女俠不要誤會,在下未能想到本門點穴法的緣故!」
說著,為欲使王國華相信,證實幻依的謊言,暗將真氣運到右衣袖,把壁上學來的周天打穴法,隨處點,隨處解的特殊手法用出,衣袖朝王國華右肩一拂,王國華感覺一股勁力,由肩井穴穿入,霎時運行全身。
回到右肩井穴後,運氣復由原穴道射出,霎時穴道解除,回復原狀。
經此一來,不但王國華對幻依不疑的誤以為幻依對他有心,而且幻依乃靈悟大師高足,觀到李淮彬這般奇特的解穴法,也感到驚奇不已,睜開一雙美目,怔怔的睨視著他。
王國華患得患失的心理太重,見幻依對淮彬這樣情形,又恐怕幻依對他生出好感,忙藉著感謝為由,對淮彬諂笑道:「剛才事出誤會,蒙李兄手下留情,與依妹從中緩頰,使雙方誤會冰消,而且還成了朋友,待三俠莊會後,小弟還想與李兄多多親進,多多討教呢?」
王國華把話說完,故意裝出親熱的樣子,直把身體往前湊去,企圖和幻依並肩而立。
幻依嬌軀一扭,閃離王國華身後五尺,回頭望了淮彬一眼,嫣然一笑,嬌聲說道:「李小俠,有機會再見,你和王小俠多多談談。」
幻依說著話,頭也不回,立刻展開佛門上乘輕功,好似一朵紅色彩霞,奔三俠莊而去,突然間,已飛馳兩百丈!
王國華見她說走就走,連招呼都不打一下,而且走得又是這樣快,知自己的輕功,本來就此比她差一著,她又起身在前,無論如何,決追趕不上,心中著急萬分,忙向淮彬匆匆告別,好似奔喪般,用盡全力追趕。
淮彬見幻依對他如此冷漠厭惡,而他本人尚不自知,兀自一廂情願,苦追不捨,不禁暗暗好笑。
淮彬目送二人沒失蹤影,這才起步往湖邊走去。
他一邊走,腦子裡卻在想著蔡幻依,她的美麗,她的氣度,她的聰明,甚至她的一顰一笑,無不恰到好處,真是美極!這樣的人兒,如與我朝夕相處,實在不願與她片刻分離,不但是我這樣,就是爹爹,梅伯伯,張叔叔,以及蕭家三叔叔,他們如見了她,相信也同樣有這感覺,都會喜歡她,更難怪王國華要苦苦追她!
淮彬這時的心中,幾乎被幻依的情影子所佔據,要想把她排除心處,實在不可能,事實上,他也不願那樣去做,因為他想和她,日夜相處在一起啊!她現在雖未和他在一起,但是有她的影子留在心中,總比空空的好,他想到這裡,情不自禁,發出一聲滿意的笑容。
來到湖邊上,已是夕陽匝地,宿鳥投林的時候了!:
這時,他才領會到「歡娛嫌夜短,寂寞恨更長」的道理了,不知不覺,與幻依二人,盤桓了半個時辰。
他很想回轉三俠莊去,再和她親近談談,突然浮現出王國華,那付著急的神態,對自己的那種怨毒的眼光,於是他又終止了回莊的念頭,決心重溫別了六年的湖上操舟遊戲。
淮彬縱目打量了一眼,選了一支水上飄的小舟,不多時,已將那支小舟,駛往湖心。
約莫個把時辰,在夜幕低垂下,氣已低達微山湖的對岸,停泊地方,正是六年前舊遊之地,離隱湖山莊,不過三里多路,他把舟繫在岸上蘆葦上,展開足履,往隱湖山莊而去。
到了梅桐的墓前,恭恭敬敬,拜了幾拜,然後復喃喃禱告一陣,並祈梅伯伯英靈保佑,完成他托付的心願。
他禱告一陣,又痛哭一陣,方才擦乾眼淚,慢步往隱湖山莊的廣場走去。
打量一下隱湖山莊舊址,見這座龐大的莊院,僅是一大片破瓦碎磚,滿目淒涼已極。
微風陣陣吹來,與那唧唧蟲嗚之聲應和,越增淒涼之氣,就像置身死域般,心中說不出的難過。
走到左面廣場的邊緣,見蓬島大俠的墓前,似乎有火光閃動,不由詫異,心道:「聽說蓬島大俠一家,都被葬身火海,那來的人掃墓祭典?」
他想到這裡,業已走到墓前,一看,墳前香花酒果俱有,所化冥定的紙灰猶溫,發光的乃是一柱香,僅剩下寸把長,在微風吹送下,發出豆大的紅色火光,搖曳於風中。
淮彬睜子敏銳,判斷力很強,從墓前事物來推斷,立即得到一個結論,這祭典的人,離開此地,最多盞茶功夫,他欲看看那人是誰,於是向四面打量,即展開足力,朝房村方向趕去。
到了村口,突見一條纖細的紅影,就像一朵彩霞,從房村後端的屋子上,往北面疾馳。
這條紅影,身法好快,已越出了二十幾丈。
淮彬見這紅影的體態身形,異常眼熟,突然想起蔡幻依正與這條紅影相似,更從她的姓上面想,不禁「啊!」了一聲,暗說道:「幻依莫非是蔡萍生後人,祭典的想必是她了!」
淮彬深覺有理,因與幻依見面心切,怕她走遠,無法找尋,連縱帶躍,朝紅影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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