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躍躍欲試的四個勁衣大漢,一見謝白德遇險,也不由驚得齊喝一聲,各舉兵刃,同時向許格非攻去。
丁倩文哪裡容他們得手,—聲嬌叱,飛身前撲,一式八方風雨,分向四個壯漢迎去。
已經有些手忙腳亂的謝白德一見,立即嘶聲急呼道:「丁倩文?老夫若是死了,你爹丁敬韋也活不了……」
了字方自出口,接著是一聲淒厲刺耳,直上夜空的慘叫。
因為,許格非的一刀,已由他的右肩直劈到他的小腹。
也就在謝白德慘嚎的同時,七八丈外也傳來一聲沙啞刺耳的大喝道:「住手,住手!」
這聲沙啞大喝一傳到,和丁倩文纏鬥的四個壯漢也紛紛藉機縱開了。
但是,一刀殺了謝白德的許格非,卻一揮手中單刀,大喝一聲,再向躍至就近的兩個壯漢砍去。
兩個壯漢大吃一驚,同時驚呼一聲,各揮兵器封格,繼續向身後縱去。
也就在兩個壯漢縱退的同時,那聲沙啞聲音已在近前厲喝道:「住手,住手!」
許格非本能地剎住身勢,立即轉首循聲望去。
只見數十提著燈籠火把的壯漢身前,赫然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穿著一身花綠衣裙的中年醜婦。
許格非這時神智迷失,心志恍惚,哪裡還認得堯恨天最懼怕的姘頭蠻荒血魃魯麗嘉娜?
是以,一見魯麗嘉娜,立即搖晃著上身,厲聲問:「你是誰?嗯,你可就是害死我娘的那個堯庭葦?」
蠻荒血魃一到,立即低頭察看誅龍堂堂主謝白德的屍體,對於許格非的問話,似乎根本沒有聽進耳裡。
只見她看了一眼謝白德的屍體,立即抬頭望著身後的數十壯漢,急聲道:「快去找堯姑娘來,快去,如果她不在樓上就敲打雲板,快!」
當前的數名高大壯漢中,立有一人朗聲應喏,轉身就待馳去。
但是,蠻荒血魃卻突然怨毒地繼續道:「慢著,告訴她,如果她來晚了,可別怨我柳大娘不夠意思。」
身形略微一頓的壯漢,自然知道蠻荒血魃的意思,如果堯庭葦來晚了,許格非就沒命了。
是以,他僅僅應了聲是,立即展開輕功,直向深處如飛馳去。
提刀前進的許格非,見蠻荒血魃理也不理他的問話,不由再度厲聲問:「你是不是堯庭葦?你是不是堯庭葦?」
最後一個堯庭葦,聲音怨毒,幾乎是嘶聲怒吼。
四周提燈圍立的二三百名壇主香主大小頭目,以及嘍囉人眾,看了許格非這等淒厲氣勢,無不暗自膽寒。
但是,蠻荒血魃魯麗嘉娜卻有些不耐煩而又滿不在乎地道:「我不是堯庭葦,我是堯庭葦的老娘。」
許格非卻一揮手中單刀,厲聲道:「快去找堯庭葦來,快,我要殺了她!」
蠻荒血魃見許格非滿臉血漬,身形搖晃,誤以為與謝白德交手時被劃破了臉,馬步不穩是負了內傷。
這時見許格非窮兇惡極要殺堯庭葦,不由冷冷一笑道:「你最好能殺了她!」
丁倩文早被蠻荒血魃的猙獰面目所懾,這時聽了對方自稱是堯庭葦的母親,卻又說許格非最好能殺了堯庭葦。
由於內心的厭惡和義憤,不由望著許格非,指著蠻荒血魃,怒聲道:「許少俠。別聽她胡說,她就是堯庭葦。」
許格非聽得噢了一聲,立即怒目瞪著蠻荒血魃,提刀向前逼去。
蠻荒血魃尚不知許格非急怒攻心,悲痛過度.而迷失心智,是以,她依然望著丁倩文,怒聲問:「你是哪來的賤婢,要你到這裡多嘴?」
丁倩文冷冷一笑道:「姑娘是淮,用不著你這女鬼過問。」
蠻荒血魃一聽丁倩文稱地女鬼,頓時大怒,怪嗥一聲,回身在一個胖女手中奪過一根狼牙棒,再度大喝一聲,舉棒徑向丁倩文擊去。
許格非見蠻荒血魃舉起狼牙棒不攻他卻去攻丁倩文,先是一愣。接著揮刀向蠻荒血魃的腰背砍去。
蠻荒血魃驟吃一驚,顧不得再攻丁倩文,大喝一聲,疾旋身軀,手中狼牙棒一式力挑滑車,逕向許格非砍下的單刀挑去。
許格非白小學習刀法,對刀的使用已到了本能運用的境地,雖然神志迷失,但仍能下意識地見招拆式。
是以,這時一見蠻荒血魃狼牙棒上挑,一式風捲殘雲,幻起一道弧形匹練,嗤的一聲斬向了對方的小腹。
蠻荒血魃沒想到許格非一個受了內外傷的人。居然變招依然如此迅速凌厲。
是以,心中一驚,怪嗥一聲,再度一個急烈旋身,狼牙棒疾演順水推舟,企圖將許格非逼退。
但是,許格非的刀法太快了,只聽沙的一聲,刀鋒過處,立即將她的紅衣綠裙削下一大塊來。
蠻荒血魃大吃一驚,脫口尖呼,飛身暴退三丈.急忙低頭察看自己的下身。
還好,僅僅削掉了一塊上衣下擺,露出了綠裙的白腰,如果再將刀鋒前遞少許,不但露出了褻衣,很可能掛綵了。
但是,一招得手的許格非,卻提刀繼續向蠻荒血魃面前揮去。
同時,神色淒厲,不停地咬牙切齒,恨聲道:「堯庭葦,你害死了我母親,我一定不會饒過你……」
蠻荒血魃一聽,立即怒聲道:「你瘋啦,你小子怎可把我老娘當成堯庭葦……」
話未說完,一旁圍立的近百提刀壯漢,則紛紛惶聲的道:「啟稟堂主,他真的瘋了!」
蠻荒血魃驚異地噢了一聲,回頭看了深處一眼,顯然是看一看堯庭葦有沒有來。
也就在她回頭察看的同時,口中恨聲不停地許格非,已再度哼了聲,舉刀再向她砍去。
蠻荒血魃兇猛驚人,自是沒有將許格非放在眼內。
但是,她遲遲不施殺手的原因,可能是因為礙於堯庭葦的關係。
這時一見許格非再度揮刀向她攻來,頓時大怒,不由厲嗥一聲:「老娘和你小子拼了!」
厲嗥聲中,疾舞手中狼牙棒,逕向許格非瘋狂攻去。
蠻荒血魃是出了名的女煞神,膂力尤為驚人,她這一施展開身手,神智迷失的許格非,立即險象環生。有些只守無攻了。
丁倩文一見,大吃一驚,不由急忙在鑣囊裡取出兩支九孔梭控在手中,以便隨時打出。
許格非雖然險象環生,但蠻荒血魃卻一直不能得逞。
一旁焦急觀戰的丁倩文,看得卻是暗暗心驚,她知道,時間一久,神志迷失的許格非必定吃虧。
是以,心中一動,脫口急呼道:「許少俠.為何不用劍殺她?」
但是,許格非似乎根本沒有聽見?依然用刀封擋並未拔劍。
蠻荒血魃原就是要殺丁情文,這時見她慫恿許格非拔劍,更是怒不可抑。
是以,厲嗥一聲,一棒將許格非逼退,竟猛地一個旋身,趁勢躍起,一掄手中狼牙棒,再向丁倩文攻去。
同時,神色怨毒,面目猙獰地厲聲道:「賤婢納命來!」
丁倩文一看這等聲勢,有如厲鬼臨空下撲,在氣勢上她先輸了三分。
是以,在驟然吃驚之下,心中一驚,脫口嬌叱,緊緊握在左手中的九孔梭不自覺地振腕打出。
只見兩道金光一閃,同時響起一聲刺耳尖哨。兩道金光,直奔蠻荒血魃的腰股和小腹之間。
蠻荒血魃似乎根本沒想到丁倩文手裡已藏有暗器。
這時她身在空中,又是疾撲下擊之勢,心中一驚,厲嗥一聲,急忙蹬腿旋臂。
但是,已經遲了。
只聽絲絲兩聲輕響,尖梢立沒,金光頓失,蠻荒血魃口中的厲嗥餘韻卻變成了慘叫。
但是,蠻荒血魃雖然一連中了兩支九孔金梭,但她依然趁著下撲之勢,狼牙棒狠狠的朝丁倩文打去。 丁倩文沒想到蠻荒血魃如此兇猛,驚急間,再度一聲嬌叱,飛身疾退,手中長劍,順勢向狠狠擊下的狼牙棒封去。
只聽噹的一聲金鐵交鳴,火星飛濺中,丁倩文的嬌軀,突然加快了速度向後退去。
蠻荒血魃雙足落地,身形不停,趁勢一個旋身,再度厲嗥一聲,雙手一送,手中的狼牙棒竟挾著一陣勁風,逕向飛身後退的丁倩文擲去。
蠻荒血魃的狼牙棒一擲出,全場觀戰的壇主和香主大頭目和嘍囉們,立即暴起一聲驚啊喝彩和歡呼。
驚啊的人是看到蠻荒血魃已中了丁倩文的九孔金梭。
喝彩的是由衷地盛讚蠻荒血魃的兇猛,腹部雖然中了兩支暗器,依然能將手中的狼牙棒奮力擲出,且聲勢驚人。
歡呼的人則認為蠻荒血魃這一擲擲得好,丁倩文必死棒下無疑。
驚了一身冷汗的丁倩文,一聲嬌呼疾演鐵板橋.足跟急蹬地面,嬌軀閃電後倒。
也就在她剛剛倒成水平的同時,鋅利的狼牙棒,已呼的一聲,挾著一陣勁風,逕由她的胸前臉上射過。
丁倩文這一驚非同小可,四肢一軟功力驟失,咚的一聲跌在地上。
狼牙棒一飛過,丁倩文立即挺身躍起,她先看到面目猙惡的蠻荒血魃,一雙鈴眼怨毒地瞪著她,兩手捂著小腹,鮮血汩汩噴出,高大的身軀正緩緩地萎縮下去。
丁倩文雖然看到蠻荒血魃萎縮在地,但她卻仍沒忘了先用玉手摸了一下嬌靨,看一看掌心有沒有血漬。
低頭一看,掌心潔淨,毫無血漬,知道狼牙棒沒有射中。
但是,當她再抬頭時,嬌靨一變,大叱一驚。
因為,滿面血漬,神色淒厲地許格非,正提刀向她面前走來。
只見許格非目光怨毒,咬牙切齒的恨聲道:「哪個要你多事,我要親自殺她為我娘報仇,我要親自殺了她為我娘報仇……」
最後一個仇字出口,倏然舉起單刀,竟狠狠地向丁倩文剁去。
丁倩文心中又驚又急,原本是前來協助格非報仇,沒想到深入虎穴,反而變成了孤軍奮鬥。
心中一陣難過,雙目中的淚水立時滾下來。
但是,為了自保,不得不一面出劍封格,一面惶急地道:「許少俠,你弄錯了,我是和你一道前來的丁倩文。」
許格非哪裡肯聽,反而一刀緊似一刀地連連向她劈來。
丁倩文見許格非一味猛砍猛劈,自是不敢大意,她在一面格擋之際,還要不時覷目注意圍立四周的魔窟高手的偷襲。
就在她覷目偷看,驀見圍立四周的提燈嘍囉之間,突然多了幾名侍女裝的少女。
只見她們專找當前的幾個壯漢,低頭談話。似是傳遞什麼消息。
丁倩文看得暗吃一驚,知道魔窟高手們正在私底下計議不利她和許格非的陰謀。
假設,許格非頭腦清醒,以兩人之力,仍可設法逃出魔窟。
如今,許格非不但不和她合作,反而一味向她攻擊,既使她擔心中計,而且還要消耗體力。
就在她心中萬分惶急,不知如何應付危局之際,驀見蜷臥地上的蠻荒血魃,望著前來為她裹傷的一群壯漢,急喘息著怒聲道:「不要管我,快把那賤婢和姓許的小狗拿下……」
話未說完,驀然發現了傳遞消息的一個藍衣侍女,目光一亮,立即厲聲問:「小梅,小姐呢?」 被稱為小梅的藍衣侍女似乎被嚇了一跳,只見她神色一驚,急忙惶聲道:「我家小姐……小姐不在……不在……」
蠻荒血魃再度厲聲問:「去了哪裡?為什麼不到後山去找?」
驀見另一邊的一個黃衣侍女,鎮定北道:「已去後山找過了,小姐不在那裡。」
蠻荒血魃一聽,不由切齒恨聲道:「好個賤丫頭,到了需要她的時候,她卻不見面,故意不來支援了。」
說此一頓,特的又咬牙切齒恨聲自語道:「好,好,等到堯恨天回來,有她的好瞧。」
把話說完,一陣急喘,畦的一聲.頓時鮮血狂吐不止。
丁倩文一看,知道蠻荒血魃的生命已不太久,心中一動,脫口急聲道:「許少俠,堯庭葦快死了,只有她才知道堯恨天現在何處!」
許格非雖然神志迷失,但他滿腦子衛都是殺父仇人堯恨天的影子。
這時一聽,目光突然一亮,也不知揮刀逼退丁倩文,逕自轉身向蠻荒血魃身前走去。
丁倩文急忙橫劍收式,但她覺得許格非必須嚴密保護,否則,隨時有被人置於死地而不自知的可能。
一群攙扶蠻荒血魃的壯漢一看許格非提刀向這面走來,紛紛鬆開蠻荒血魃退開了。
蠻荒血魃鮮血狂噴,知道自己已活不久了,因而對神色淒厲,提刀走來的許格非看也不看,毫無懼意。
但是,每當她吐罷一口鮮血,都會以極怨毒地目光,回頭看一眼她那些驚惶退避的部屬。
這時,她內心的怨毒和仇視,對她那些部屬,遠超過仇恨許格非。
許格非走至蠻荒血魃面前,刀尖放在對方的肩頭上,怒聲問:「堯庭葦,我娘是怎麼死的?快說,可是被人折磨死的?」
蠻荒血魃冷冷一笑,急烈喘息著道:「我可以告訴你,你娘是被堯庭葦用火燒死的……」
許格非一聽,厲吼一聲道:「你的心好狠……」
狠字出口,單刀倏舉,一聲慘叫,蠻荒血魃的肩臂連頭一併被砍下來。
但是,神情如狂的許格非,砍了一刀並沒有停止,單刀就像剁肉般,不停地奮力砍下去。
而他的嘴裡,卻仍不停地怒吼著:「你的心腸好狠,你的心腸好狠……」
圍立四周提燈的壇主香主大小頭目,以及近兩百多眾的嘍囉們,個個看得變顏變色,俱都木然呆立,噤若寒蟬。
丁倩文一直仗劍立在許格非的身後不遠,在這等情形下,任何一個魔窟高手,不管是用兵器或是用暗器,只要是向許格非襲擊,必可將許格非置於死地。
由於四周近百名各級高手靜觀不動,任由許格非在那兒發瘋,使她恍然想起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所有在場的高手,都接到了堯庭葦的命令和指示。
現在,丁倩文已完全明白了,堯庭葦為許格非的母親建墓立碑,這時又命她的身邊侍女暗下命令,不准任何高手向許格非攻擊,而她卻隱在暗處不現身。
因為,堯庭葦知道,她這時現身,許格非必不會放過她,尤其在許格非神智迷失的時候。
丁倩文當然知道,堯庭葦為什麼要這麼作,為什麼這麼關心愛護許格非。
少女的心,永遠是善嫉善妒的,丁倩文當然亦不例外。
她為了她自己的終身幸福,她絕不能讓堯庭葦把許格非奪走。
而且,許格非這樣一味地向著蠻荒血魃一堆血肉猛剁猛砍,時間一久,真氣耗損過度,也勢必枯竭而死。
是以,心中一動,脫口急呼道:「許少俠快追,堯恨天跑了……」
神情如狂的許格非一聽,急忙停手回頭,雙目炯炯厲聲問:「堯恨天在哪裡?」
丁倩文一見許格非,渾身滿臉都是血漬碎肉,加之他星目圓睜,咬牙切齒,頓時嚇呆了。
許格非見丁倩文不答,不由再度厲聲問:「堯恨天在哪裡?」
丁倩文急忙一定心神,轉身一指東南谷口,惶聲道:「他……他……逃出谷口了……」
她的話尚未說完,許格非已望著谷口,厲喝道:「站住,狗賊站住!」
厲喝聲中,早巳展開輕功,直向谷口迫去。
許格非一經展開輕功,其快如風.距逾電掣,喝聲甫落,已到了十丈以外了。
丁倩文看得神情一愣,大吃一驚,她似乎沒想到許格非有這麼驚人的輕功。
是以,心中一驚,急定心神,脫口急呼道:「許少俠等一等,許少俠等一等。」
但是,在前飛馳的許格非,充耳末聞,繼續疾奔,速度較方才似乎更快了。
丁倩文一看,更加慌了,只得盡展輕功向前追去。
但是,愈追愈遠,眨眼之間,許格非已馳出谷口了。
丁倩文大吃一驚,不由再度惶聲急呼:「許少俠站住,許少俠站住。」
但是,谷口一片漆黑,連許格非寶劍上散發的那絲珍珠寶石,光芒也不見了。
這時,丁倩文才深悔方才不該使用詐語把許格非騙離現場。
因為她應該先聯想到,許格非神智迷失,當他聽說堯恨天逃走時,他必會盡展輕功,盲目疾馳。
如今,他一個人盲目疾馳,究竟迫到哪裡?萬一他倒地不起又有誰照顧他呢?
更令丁倩文懊惱的是,她早該想到許格非輕功驚人,萬一他盡展輕功疾馳,她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追及的。
心念間,她已追到谷中。
丁倩文急忙剎住身勢,遊目一看,只見眼前地荒草亂,一片昏黑,遠處山嶺縱橫,天上綴滿繁星,哪裡還有許格非的蹤影。
就在她進退維谷,不知追向何處之際,正東一片漆黑的矮林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厲喝。
丁倩文一聽,再不遲疑,展開輕功,直向正東那片矮林前追去。
看看將至樹林前緣,驀見由林內竄出一道纖細白影,如電一閃已隱身在林緣邊的一方大石後。
丁倩文看得心中一驚,再想隱避業已來不及了。
是以,心頭一橫,覺得既然被敵方發現,索性與他交手,免得耽誤時間,失去了追找許格非的線索。
心念已定,脫口一聲嬌叱,飛身前撲,手中寶劍,逕向石後刺去。
也就在丁倩文的寶劍刺向石後的同時,那道纖細身影一閃已經避開了。
緊接著,嗆的一聲清越龍吟,寒光如電一閃,對方也撤出了寶劍,而且,閃電般向她刺來。
丁倩文這時已看清對方也是個少女,而且,年齡似乎大她一兩歲,尤其令她特別注意的一點是對方較她丁倩文美多了,說她是月中嫦娥並不為過。
只見對面一劍向她刺來的少女,內穿藕色雲裳,外罩無袖長襦,腰繫金絲鸞帶,手中使的是一柄青絲劍穗寒光耀眼的短劍。
但是,就是這位美麗少女遞出一劍,招式尚未用老之際,只見她目光倏然一亮,短劍一旋,一個閃身避開了。
丁倩文心中知異,也急忙剎住了身勢。
只見那位美麗少女,急忙扣劍施禮,謙聲問:「敢問姑娘可是風陵渡浪裡無蹤丁老前輩的千金,丁家姊姊?」
丁倩文聽得心中一驚,不由也急忙扣劍還禮,同時迷惑地謙聲道:「不錯,小妹正是丁倩文。」
對面美麗少女再度施禮謙聲道:「小妹司徒華,家師鐵杖窮神……」
丁倩文一聽鐵杖窮神,立即施禮興奮地道:「原來是杜老前輩的高足司徒姊姊。」
司徒華急忙謙遜道:「不敢,司徒華分後還要請倩文姊姊多多指教。」
說話之間,急翻玉腕,沙的一聲將劍收進劍鞘內。
丁倩文也急忙收劍,同時謙聲道:「司徒姊姊太客氣了,不知姊姊怎的認識小妹?」
司徒華含笑道:「去年春天,小妹隨家師前去風陵渡辦事,適見姊姊在後街走過,家師立即告訴小妹說,那位姑娘就是浪裡無蹤丁大俠的千金,往後遇到了要多結交結交……」
丁倩文見司徒華如此說,也不能說不信,只得謙聲道:「既然看到了小妹,就該打個招呼,如果那時就相識了,現在我們已是很要好的姊妹了。」
司徒華立即謙聲解釋道:「當時因為家師有個極重要的約會,時間非常迫切,要不,小妹也會纏著他老人家去拜望丁前輩去了。」
說此一頓,未待丁倩文發話,立即正色問:「姊姊前來此地,可是探聽丁前輩的下落消息?」
丁倩文見司徒華談到了父親的下落消息,也正是她此番前來的目的,自是不便再談許格非的事。
心中雖然擔心許格非的安危,但也只得急忙頷首,急切地道:「是的是的,小妹來此正是為了探聽家父確實消息的事。」
司徒華卻正色道:「這件事你千萬莽撞不得。據家師說,令尊大人的死訊,可能是捏造的……」
丁倩文見司徒華的說法和她的想法一樣,不由興奮地道:「不錯.小妹也是這樣揣測。」
司徒華突然又壓低聲音,繼續道:「據家師說,令尊大人可能遭人挾持,恐怕要被軟禁一個時期。」
丁倩文立即贊同地頷首道:「不錯,小妹和家父的好友鐵拐張伯伯,銀簫客劉叔叔,我們也都是這樣揣測。」
說此一頓,突然又憂慮地道:「可是,小妹此番前來的目的,就要查出家父究竟被軟禁在什麼地方……」
話未說完,司徒華已正色道:「噢,這件事家師和了塵師太曾經研究過,可惜,他們兩位老人家研究的結果,小妹沒在身邊,不知道如何……」
丁倩文聽得目光一亮,不由脫口興奮地問:「姊姊是說,了塵師太也在令師杜老前輩處?」
司徒華聽得神色一驚,不答反而急問道:「姊姊認識了塵師太?」
丁倩文立即頷首道:「是的,她和家父曾有數面之識,也曾去過寒舍風陵渡。」
司徒華一聽,卻又急忙支吾道:「可惜,她老人家只待了個把時辰就走了。」
說此一頓,突然又似有所悟地提議道:「噢,既然姊姊想知道丁前輩的確實下落,我帶姊姊現在就去見家師去好了。」
丁倩文聽得既喜又憂,喜的是鐵杖窮神可能知道父親現在被軟禁的位置。
但是,擔憂的卻是心上人許格非,自方才聽到他的厲喝聲音後,直到現在再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了。
因而,她不禁雙眉微蹙,神情遲疑,不知該不該答應隨司徒華前去見鐵杖窮神。
正感為難,司徒華已黛眉一蹙,故意不解地問:「怎麼?姊姊還有別的事嗎?」
丁倩文見問,怎好把擔心許格非的事說出口來?是以,急忙一定心神,只得哦了—聲道:
「小妹覺得這般時候去打擾……」
司徒華立即熱誠地道:「都是自己人,何必還拘這些俗禮,再說,萬一家師知道丁前輩現在被軟禁的位置?我們還可以馬上把丁前輩救出來。」
丁倩文一聽馬上能把父親救出來,精神大振,她本來就希望請求許格非幫忙,如今如果能夠得到當今怪傑鐵杖窮神的協助,當然較之和許格非更有希望救出。
「既然姊姊義伸援手,小妹如再推辭,就有些太不識抬舉了……」
話未說完,司徒華也愉快地道:「既是自家姊妹還客套什麼,我們快走吧!」
說罷轉身,展開輕功,當先向正北地去。
丁倩文加速身法,緊緊跟在司徒華身右。
但是,唯一使她不放心的是神智迷失的許格非,不知他現在是否已馳出了山區。
果然被她猜中了,在一個隘口他一掌擊倒數名魔窟暗樁中的一人後,許格非已狂馳如飛地馳出了東南山口。
許格非神智迷失,但他的腦海裡,仍牢牢地記著他的殺父仇人堯恨天。
但在他的心中最痛恨的卻是堯庭葦。
因為,她沒有善待他的母親李雲姬,否則,他的母親不會死。
雖然他的腦海裡和心靈深處仍印著這麼兩個人,但是,如果你要他說出堯恨天長得什麼樣子,堯庭葦今年多大年紀,他已不復記憶。
也就是說,堯恨天就站在他的面前,堯庭葦就跟在他的身旁同走,他也不識。
許格非一出東南山口,只見夜空昏黑,滿天星星,遠近村鎮上,仍亮著不少的燈。
這時,他在下意識中,似乎覺得原野黑暗,夜色濛濛,根本沒有任何人影。
他開始有些倦意,身法也漸漸慢下來.他只是對著十數里外的一座大鎮踉蹌地奔走,思維中除了堯恨天和堯庭葦兩個人名外,其他的事物,一切均屬於空白。
他踉蹌奔走的腳步愈來愈慢了,最後手裡的單刀也自然地滑落到地上。
他圓睜的星目,開始一眨一眨,隨著手中單刀的滑落,也有些顯現乏力。
就在他四肢乏力,雙目疲澀之際,前面太鎮上,突然傳來一陣急如驟雨的嗒嗒馬蹄急奔聲。 身心俱疲的許格非,精神一振,強自睜開了幾乎合上的星目,運集目力一看,只見一匹健馬,正在數十丈外,如飛馳來。
許格非僅睜眼看了一眼,立即又合上了。
對方馳來的健馬太快了,剎那間的工夫已到了近前。
許格非繼續踉蹌前進,他並沒有躲向路邊,他也沒有睜開雙目看一眼。
一陣急驟蹄聲,挾著一陣塵土氣味和勁風,就在他的身邊過去了。
但是,就在那匹健馬馳過他身後的不遠處,突然一聲清脆嬌叱,接著是蹄亂和馬嘶。
顯然,馬上是一位女子,而那位女子正在猛地收韁,希望狂馳如飛的坐馬立時停止。
許格非雖然聽到了身後激烈的變牧,但他卻頭也沒回。
隨著那陣馬嘶蹄亂,接著是一個親切清脆而又驚喜的少女聲音道:「許家哥哥,許家哥哥,你怎的會在此地?」
嬌呼聲中,一陣急驟蹄聲,那匹健馬又馳了回來。
一陣塵煙和勁風,那匹健馬擦身馳過,已橫馬擋在了許格非身前。
許格非聽了那聲許家哥哥,早已睜開了眼睛。
只見橫馬擋在了身前道上的,竟是一個明媚艷麗,一身鮮紅勁衣,背上插著一柄紅絲劍穗寶劍的少女。
許格非經過了美麗少女的招呼,恍惚中似乎已記起自己的姓氏是姓許,因而茫然迷惑地問:「你認識我?」
馬上的明媚少女,咯咯一笑,纖手一按鞍頭,極輕靈愉快地躍下馬來。
接著向前走了兩步,有些刁鑽地笑著問:「許家哥哥,你不認識我啦?」
許格非目光遲滯,表情迷惑地望著明媚紅衣少女,久久才突然厲聲道:「你……你是堯庭葦?」
葦字出口,急忙東找西看,嘴裡同時繼續道:「我的刀呢?我父親的寶刀呢?」
早巳嚇得嬌靨蒼白,險些脫口驚啊的紅衣明媚少女,頓時嚇呆了。
因為,她就是和司徒華雙雙計議,分頭行事的堯庭葦。
堯庭葦一看許格非兩手空空,明明身上佩有寶劍,而偏偏低著頭在地上找單刀,知道他的神智還沒有恢復過來。
他的指認她是堯庭葦,完全是他下意識中,仍一直念念不忘這個最令他痛恨的人。
一經想通了這個問題,堯庭葦立即強定心神,故意低聲道:「嗨,許哥哥,你說什麼呀?
我不是什麼堯庭葦呀!」
許格非一聽,頭也不抬.依然望著地下東找西看,但嘴裡卻怒聲道:「你不是堯庭葦就是堯恨天,我今天一定要殺了你,我的單刀呢?」
堯庭葦一聽,寬心大放,立即愉快地咯咯一笑道:「許哥哥,我既不是堯恨天也不是堯庭葦,我是許家莊外的林幼梅呀!」
許格非一聽許家莊,突然抬起頭來,茫然自語似的道:「什麼?許家莊?」
堯庭葦立即正色道:「是呀,你就是許家莊的少莊主嘛,記得嗎?你的舅舅李振剛李大俠,住在包頭城……」
許格非聽得目光一亮,突然似有所悟的道:「是是,我舅舅是住在包頭城……」。
堯庭葦見許格非已有恢復神智的跡象,心裡真是又驚又喜。
喜的當然是他將恢復正常,但怕的是他的神智一清醒,馬上就將她堯庭葦認出來。
是以,她只得再進—步地試著問:「許家哥哥,許伯父和許伯母呢?」
許格非一聽,竟然茫然不知堯庭葦問的是誰,因而吶吶自語道:「許伯父……許伯母……」
堯庭葦聽得心頭一沉,只得解釋道:「就是你爹和你娘。」
許格非一聽爹娘,星目突然圓睜,神情立變怨毒,同時咬牙恨聲道:「堯恨天……堯庭葦……」
堯庭葦聽得芳心一震,趕緊改口問:「你現在要去哪裡?」
許格非恨聲道:「去追堯恨天……」
堯庭葦為了促起許格非的記憶,只得故作神情一振的表情,急聲道:「可是一個身穿月白長衫,手持尺長大鐵骨折扇的人?」
許格非聽得神色茫然,竟吶吶道:「堯恨天?是那個樣子嗎?」
堯庭葦急忙肯定地道:「就是他,小妹聽他自己說,他的綽號叫魔扇書生,名字叫堯恨天……」
許格非一聽魔扇書生,立時目光一亮,同時脫口道:「不錯,就是他,就是他!」
堯庭葦一見,立即故作緊張地急聲道:「既然是他那麼壞,我們得快些上馬去追,他現在正在前面的大鎮上。」
說話之間,早已過去拉住馬韁,同時拍著馬鞍,催促道:「快,許哥哥,快上馬,小妹帶你去捉他。」
許格非身形搖晃,步履踉蹌,舉步向馬前走去,在他的下意識中,似乎也知道,這時應該乘馬去追。
但是,就在他走至馬前,伸手準備雲攀鞍頭的同肘。堯庭葦突然出手如電,戟指點了他的黑憩穴。
許格非想是太疲倦了,哼都沒哼,兩眼一閉,旋身就向地上栽去。
但是,就在他閉目旋身的同時,堯庭葦已急伸玉臂將他的身軀攬住。
堯庭葦急忙將許格非托抱而起,飛身縱落在馬鞍上,拉動絲韁一抖,座馬如飛向鎮前馳去。
這是一座兩進一廳兩廂一上房的普通中等宅院,談不上建築雄偉,富麗豪華。
宅門開時,堯庭葦也正飛身下馬,她立即托抱著許格非奔進了宅內。
馬被拉走了,宅門再度關上,野犬停止了狂吠,鎮上恢復了沉寂。
但是,這座中等宅院裡,在沒有燈光的情形下,卻人影晃動,十分忙碌,不時傳出悄聲交談的聲音。
隨著時間的消逝,—個時辰,一個更次地過去了,宅院中也終於靜了下來。
床上的錦被中,正仰面睡著沐浴過後,頭上纏著白布的許格非。
許格非面容潔淨,睡態安詳,鼻翅扇動,呼吸正常,除了俊面有些蒼白外,和他傍晚進入山區完全一樣。
唯一不一樣的是,他這時的身心俱疲,真力耗損過巨,醒後是否能恢復他的正常神智實難預知。
堯庭葦一想到這個問題,便不由惶急地流下淚來。
因為,她朝思夜盼,期待了許久的結果,竟是檀郎神智迷失,卻把她堯庭葦恨之入骨。
看檀郎當時的神情,恨不得喝她的血,食她的肉。
靜立一角的一個黃衣侍女,一見堯庭葦哭了,立即寬慰低聲道:「小姐,您要多保重身子,等司徒姑娘取了藥來,許少俠一定會恢復知覺……」
堯庭葦一聽,突然輕泣道:「我真希望他就這樣子一直迷失下去,忘了他過去的一切,忘了他心中的仇恨怒火,也忘了我堯庭葦。」
那個黃衣侍女一聽,再也不敢說什麼了。
就在這時,一陣衣袂破風聲響,由遠而近,嗖的一聲縱落在房門外。
黃衣侍女的目光一亮,脫口悄聲道:「一定是司徒姑娘來了。」
堯庭葦一面起身拭淚,一面示意黃衣侍女去開門。
隨著門閂聲響,纖影一閃,急忙奔進一人,堯庭葦一看,正是司徒華。
堯庭葦正待說什麼,卻發現司徒華嬌喘吁吁,滿額滿臉香汗,神情極度惶恐,驚急地看了門外夜空一眼,急忙掩上了房門,看情形,顯然是受了極端的恐怖和驚嚇。
堯庭葦急忙過去,伸手將嬌喘吁吁的司徒華扶住,同時急聲問:「師姊?你怎麼了?」
神情極度緊張的司徒華,先舉袖拭了一下額角的香汗,道:「我被一個怪物似的人跟蹤了……」
堯庭葦聽得花容一變.脫口急聲問:「你可曾把他甩掉?」
司徒華連連頷首,竭力鎮定心神,依然喘息著道:「甩掉了……」
堯庭葦卻有些不放心地問:「你確定那人沒有跟蹤到此地來?」
司徒華很堅定地搖著頭道:「沒有跟來,我看得很清楚,也很小心。」
堯庭葦立即放心地道:「那就好,你坐下來喝杯茶。」
說罷,扶著司徒華走向桌側的椅前坐下。
這時,侍女已為司徒華端了杯茶來。
司徒華飲了口茶,吁了口氣,才餘悸猶存地道:「這人身法實在怪異,就像幽靈魔鬼般,飄忽如風,尤其他的怪異身形……」
堯庭葦立即關切地問:「什麼怪異身形?」
司徒華緊張地道:「對方身形忽大忽小,時有如丈長般的蝙蝠,小時就像個骷髏,頭如麥鬥,兩眼如燈,時隱時現,忽近忽遠。」
堯庭葦聽了自然暗自心驚,但她卻不信那就是鬼魂幽靈。
是以,未待司徒華話完,已綻唇一笑道:「看你說得這麼怕人,恐怕是看花眼了吧?」
司徒華一聽,立即正色怒聲道:「師妹,愚姊何時和你開過玩笑。」
堯庭葦依然滿面含笑的道:「果真這樣,那就是又憤惡作劇,故意穿上一套可大可小的怪異衣服。」
司徒華立即恍然,正色道:「不錯,在當時我卻沒猜透這些,因為我本身閃閃躲躲,又怕那位丁倩文發現,又怕遇到屠龍老魔。」
堯庭葦淡然一笑道:「這個怪異人物,很可能就是屠龍老魔。」
司徒華一聽,突然又柳眉一剔,十分氣憤地恨聲道:「對,一定是那老賊,我怎的當時一直想不到是他呢!」
堯庭葦有些憂慮地道:「許格非被他劫走,恐怕是遲早的事。」
司徒華立即斷然道:「絕對不會,因為我方才甩掉他,又一連串過鎮前的十數戶,直到我確定他沒有再跟蹤在身後,我才沿著巷道陰影,悄悄地潛來此地。」
堯庭葦認為只要被屠龍老賊盯上了,絕難逃過他的發現。
老賊功力高絕,身法奇速,一個輕功較他低的人,很難甩脫他的跟蹤。
但是,堯庭葦怕傷了司徒華的自尊,只得改變話題問:「師姊可拿了清神散來?」
司徒華忙不迭地頷首道:「拿來了。」
說罷,立即將衣帶上的一個錦繡小荷包解開,纖指一挾,取出一個灰綠色的小玉瓶來。
同時,一面交給堯庭葦,一面關切地問:「許格非怎麼樣?」
堯庭葦安慰地道:「情緒很好,沐浴更衣,敷藥裹傷之後,解開穴道,一直在安睡。」
司徒華立即頷首安心地道:「師父說,盡量讓他休息,如果他的真力恢復,神智也許會跟著自動恢復,如果睡醒後仍精神恍惚,再服清神散也不遲。」
堯庭葦立即會意地點點頭。
司徒華起身道:「師妹,我們去看看他?」
於是,兩人徑向內室走去。
黃衣侍女一見,急忙將內室門簾掀開。
但是,就在侍女掀開門簾的同時而仰面躺在床上的許格非,卻正睜著一雙明亮星目轉首望著室門外。
不過,許格非一見門簾掀開,卻急忙轉過頭去,再度閉上了眼睛。
可惜,侍女掀簾,司徒華和堯庭葦尚未到室門前,因而都沒發現。
司徒華和堯庭葦走進室內,發現許格非仍像方才一樣,安詳地仰面睡在床上。
雖然整個上房沒有燃燈,但由於內室前後有窗,較之外間尤為明亮。
司徒華走至床前,關切地看了許格非一眼,立即望著堯庭葦問:「他傷得怎樣?」
堯庭葦輕巧地指著許格非的前額和左右額角道:「前額擦傷得較厲害,左右兩額角僅紅腫皮破……」
堯庭葦聽得花容微微一變,道:「那他的前額上可能會留下疤了!」
堯庭葦聽得一愣,不禁有些大感意外地看了司徒華一眼,道:「也許。如果他的神智很快恢復過來,不去用手亂抓,疤痕也許不大。」
司徒華由於堯庭葦以驚異的目光看她,自知失言,只得感喟地道:「但願他能早日恢復神智,要不然,父死母喪,自己又碰得滿臉上都是疤.也實在太可憐了。」
堯庭葦似乎不願意聽她這些,立即改口和聲問:「師姊,那位丁姑娘怎樣了?」
司徒華道:「最初按著我們兩人的計劃去做,果然在谷口外的矮林前截住了她……」
堯庭葦一聽最初,心知不妙,不由焦急地關切問:「以後呢?」
司徒華突然柳眉一蹙,有些為難地道:「後來我覺得就這樣貿然帶著她見師父.也會得到師父的責罵。」
堯庭葦一聽,嬌靨立變,不由震驚地問:「你沒有帶著丁姑娘去見師父?」
司徒華故作無可奈何之色道:「我不是說了嗎,真的帶她去了,師父一定會罵我們冒失胡鬧……」
堯庭葦一聽,立即正色婉轉地道:「師姊,我們第一次錯了,仍有可原諒之處,因為,她關心的許格非有了我來照顧,而她也見到了師父。」
司徒華立即分辯道:「可是師父也不知道她父親的下落呀?」
堯庭葦正色道:「至少師父可以告訴她浪裡無蹤丁大俠可能的處境和被軟禁的原因呀!」
司徒華卻不以為然地道:「師父還不是也根據目前的情況加以揣猜罷了。」
堯庭葦一聽,突然覺得她這位一向相處很好的師姊有些可惱。
但是,她仍耐心地解釋道:「可是,我們這樣做就是一錯再錯了。」
司徒華一聽,立即有些不服氣地道:「怎麼呢?」
堯庭葦繼續解釋道:「師姊請想?我們先騙她移轉方向,便利我們截下許格非,而卻又不帶她去見師父,她的確相信你,跟著你前去,當然是因為你談到了師父,這樣一來,豈不連師父的聲望,師門的名譽也毀了嗎?」
話聲甫落,司徒華突然惱羞成怒地道:「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再說,我這麼做還不是都為了你!沒想到,辛辛苦苦地事做完了,反而到這兒來接受你的呵叱。」
堯庭葦趕緊解釋道:「師姊,小妹絕對不敢呵叱師姊,我是覺得師姊一時疏忽,沒有悟及這件事的嚴重後果……」
話未說完,司徒華已不耐煩的道:「好了好了,你既然這麼說,我再去九曲谷找她去好了。」
堯庭葦一聽,嬌靨大變,脫口驚呼道:「那……那她不是要被活活地餓死在裡面嗎?」
司徒華立即冷冷地道:「她又不是白癡.她不會設法逃出來。」
堯庭葦卻堅絕地道:「不,她雖然身具武功,但小妹還是要去把她引出來。」
司徒華突然冷冷一笑道:「這麼一來,你不就是她的救命大恩人了嗎?」
堯庭葦聽得一愣,以極迷惑的目光望著司徒華,久久說不出話來。
司徒華哼了一聲,繼續道:「你留在這兒照顧你的未婚夫婿吧,還是由我前去救丁倩文。」
說罷轉身,舉步向室門走去。
堯庭葦急忙一定心神,脫口急呼道:「師姊慢著。」
司徒華停身止步,僅側頭淡然問:「什麼事?」
堯庭葦急步追了過去,誠懇地道:「師姊,小妹以為你這時再去不太好……」
司徒華淡然問:「為什麼?」
堯庭葦解釋道:「時間已隔了這麼久,即使再去,也無法自圓其說。」
司徒華冷然一笑問:「你去了又怎麼說?」
堯庭葦正色道:「小妹會說,你失足墜崖,或遇到了那個怪異人物點了你的穴道,醒來已不見了丁倩文,這要看你當時是怎麼離開丁倩文的了。」
司徒華冷冷一笑,突然仰面望著房頂,冷冷地道:「不錯,我正是利用九曲谷中的一處斷崖處尖叫一聲就離開了。」
堯庭葦立即興奮地道:「小妹找到丁姑娘就這麼說,然後再帶著她前去見師父。」
司徒華淡然問:「這兒呢?」
堯庭葦毫不遲疑地道:「當然由師姊照顧他!」
司徒華卻冷冷一笑道:「算了吧,我怕在他身上付出太多的感情到時候收不回來。」
說罷,急步走至門前,掀簾走了出去。
堯庭葦聽得完全呆了,直到外面傳來黃衣侍女的開門聲響,她才定過神來。
門簾啟處,黃衣侍女也神情黯然地走了進來。
只見黃衣侍女望著堯庭葦,幽幽地道:「司徒姑娘走了!」
堯庭葦默默地看了黃衣侍女一眼,歎了口氣,什麼話也沒說,轉身走近床前。
她見許格非依然很安詳地睡著,似乎寬心了不少。
但是,立在一旁的黃衣侍女卻以埋怨的口吻道:「後山的杜老英雄一點也沒有把話說錯,司徒姑娘的心腸。如果像她的容貌一樣美好就好了……」
堯庭葦未待黃衣侍女話完,立即低叱道:「小慧,不准你說司徒姑娘。」
黃衣侍女立即低聲道:「是杜老英雄這麼說的嘛!」
堯庭葦一聽,不由嗔目剔眉,正待呵叱小慧,錦被中的許格非,突然呻吟了一聲,動了一動。
堯庭葦目光—亮,立即去看許格非。
一看之下,發現許格非眼瞼顫動,馬上就要睜開眼睛。
黃衣侍女小慧,不由驚喜地悄聲道:「小姐,許少俠要醒了!」
堯庭葦一聽,立即似有所悟的吩咐道:「小慧,快去倒一碗開水來。」
小慧未待堯庭葦話完,早已奔到茶几前,執壺倒了一碗開水。
堯庭葦的手中仍握著那瓶清神散,一俟小慧將水端過來,立即拔開瓶塞倒了一些淡灰色的粉末。
於是,起身走至妝台前拿起一支銀簪,輕輕攪勻,立即走回床緣坐下,目注許格非的動靜等他醒來。
只見許格非再度呻吟了一聲,緩緩地將眼睛睜開了。
許格非剛剛睜開星目,接著神色一驚,突然兩眼大睜,十分驚異地急忙坐起身來。
堯庭葦所幸早已有了準備,急忙將手中的藥碗閃開。
許格非驚異地望著堯庭葦,瞪大了雙目,久久說不出話來。
堯庭葦趕緊愉快地一笑,道:「許家哥哥……」
話剛開口,許格非已驚異地問:「你……你認識我?」
堯庭葦一笑道:「我是你家的鄰居,我就是林幼梅,和你從小在一起長大的林妹妹嘛!」
許格非依舊茫然自語似地道:「你是我的鄰居?林幼梅……」
堯庭葦趕緊愉快地含笑頷首道:「是呀,你住在臨河許家莊,我就住在你家的莊外面,記得嗎?我有一次和你一塊坐車去包頭城李振剛李大俠你舅舅家。」
許格非一聽,神色立變悲憤,眉宇間也立現殺機,星目中立時充滿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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