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那名身受毒傷的小和尚已經被人扶坐在地上,餘生大師在其週身俯視一遍後,戟指隔空在其胸前連點幾下。
看情形,他是替這名小和尚,封閉中樞要穴,以防劇毒攻心之危。
公孫郁文暗中將頭輕輕一點,接著伸手入懷,取出一隻潔白晶瑩的玉瓶,從中倒出兩粒,殷紅似火,約有黃豆大小的解毒丹藥,用手托著,正要遞給餘生大師之際。
驀地
大殿外突然傳來了陣連續不斷,低如蚊鳴,細若游絲而又陰寒懾人的冷笑聲,乍聞之下只感到這佯的冷笑,是來自極遠之處。
入耳之後,又令人感到好像是來自耳邊。
冷笑聲!
倏遠!
倏近!
若有!
若無!
令人捉摸不定……
起初眾人只感到這虛幻莫測的冷笑聲,刺耳難聞以外,並不再感到什麼。
但是,歷時未久,情形就漸漸不對了。
只感到一絲冷笑,如有形之物,己具靈性,入耳罕腹,很快地就周行於全身各處。
腦際胸腹之間,均被這冷笑聲所充滿,靈台頓時混淆不清,神智也為之昏泯之狀。
功力較高者,雖發覺笑聲有異,但苦於一時無法將已經入體內的笑聲排除體腑之外。
時間一久,亦將是心有餘而力不從心了。
功力較弱者,早已跌倒在地,面色慘厲,口角溢血,氣息奄奄,看情形是去死不遠矣。
公孫郁文身兼兩家之長,以其目前的功力而論,在當今武林中,已列入武林高手之列。
所以,當冷笑聲乍傳水之際,她已經聽出笑聲有異,心裡不由一震,暗暗思忖道:「此人功力之高,已達『束音成鋼』趨之傷人之境,功力之厚比起祖父及恩師兩位老人家有過而不稍遜。
思忖中她發覺情形危險時,她就運力封閉雙耳,以防意外。
她雖是有備於先,可是,一雙耳鼓也被震得隱隱作痛,其內心裡的驚震之情,就較前更甚。
然而,當她的兩道目光掃及大殿群雄時,只見大部分的人已經如癡如醉,臉容慘厲。
看情形是勉強運力抗拒一時,尚佇立未倒處,其餘的一小部分,已是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
這種情形,落在她的眼裡,驚震之情,較前驟增數倍不止,她知道若不及時設法的話,彈指之間,所有的人都將重傷而死。
情勢已經嚴重,已刻不容緩。
可是,她儘管焦灼萬分,卻苦於一時無法籌出妥善的解救對策。
此刻,她不但急,而且憤怒的已達頂點。
將那個發出冷笑之人,可以說是恨之入骨。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驀地
大殿內突然一連響起清越悠揚的「叮……叮……鐺……鐺……」之聲。
其聲之悅耳,猶如珠走玉盤,高山流水,發人猛省「這叮!叮!」之聲,對神智己漸昏泯不清的群雄來說,如同是暮鼓晨鐘。
當頭捧喝,—個個立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神智頓復,靈台空明,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暢之感,如飲酣甘泉。
這時,那冷笑聲,突然變得淒厲高吭,如破竹裂帛,相互襯托之下,越發顯得清亮悅耳。
不快不慢的徐徐飄進,所有在場之人的耳內。
此刻,那突然變得如破竹裂帛的冷笑聲,雖然依舊繼傳不輟。
但,對每-個人來說,已不發生作用,只感到此聲如被一股無形之力所阻擋。
只在耳邊一閃即逝,卻無法再進入耳中。
群雄如作了一場惡夢,目光本能地向發聲處望去,目光到處
只見餘生大師盤膝跌坐,玉如意此刻橫放膝上,一下一下地敲在如意之上。
「叮噹」之聲,即隨著他的食指的起落,而相繼傳出。
群雄這才恍然大悟。
可是,這看來簡單而輕易的舉動,對餘生大師來說,卻好像化費了,很大的力氣似的。
群雄大睜著一對充滿了驚奇之情的目光,盯望著餘生大師。
驀然
餘生大師張嘴噴出一口鮮血,盤坐的身形也隨勢向前撲倒過去。
這突然之變,群雄均為之—震,臉色立時大變,面面相覷,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公孫郁文見狀,心頭也是一震。
她毫不加思索地飛撲上前,一手將眼前的就要撲倒在地上的餘生大師扶正。
接著舉目一掃,向環立在側面神情下一的群僧,沉聲說道:「令師真力虛脫危迫眉睫,現在我就要替令師度力冶療,在此情形之下,切忌人擾,你等嚴密維護,不許任何人趨近我與令師半步。」
說罷,閉上雙目跌坐在餘生大師身後,纖掌平舉,緊貼在餘生大師的命門穴上,真力沿劍而出,慢慢地度入了餘生大師體內。
未幾,餘生大師那半邊完好的面孔上,已泛起一絲紅暈,氣息亦轉趨均勻。
而公孫郁文的情形,可就慘了。
眼看著大功即將告成之際,大殿門口,突然射進來一條人影,如怒矢離弦。
晃眼之間,已離著公孫郁文和餘生大師不足一丈之遙。
那二十餘名和尚見狀一個個臉色大變一言未發,紛紛飛身迎了上來,呼呼生風。
現身之人身形微頓,接著發出一聲冷哼,群僧之中,立時傳出數聲淒厲的慘叫。
此人舉手投足,連傷數名和尚之後,其飛撲之勢,並未因此,有絲毫拖延,仍然快如閃電般地朝餘生大師及公孫郁文兩入飛撲過去。
立身在大殿兩側的群雄,也感到眼前人影一晃,不但未看清來人的面貌,甚至是女?是男?都沒辨別出來。
不過,群雄也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所以,有一部分胸懷正義之士,已奮不顧身的越眾而出,準備伸手攔截。
另一部分膽小如鼠的不但沒有出手截敵之意,反而怕惹火上身,急將身形向後撤退過去。
片刻,大殿之上響成一片。
未遭毒手的一群小和尚,目睹同門慘死之狀,一個個不由心驚膽跳,他們雖然知道不是來人的對手,但卻毫無退意,捨生忘死再度蜂湧而出。
因為,事實擺在眼前,若容此人,欺至恩師餘生大師身側後果將不堪設想。
現身之人見狀,又是一聲冷哼,身形依然不停,單掌再度橫掃而過,一連串的慘叫聲,又應掃而起。
不用問,又有幾名小和尚,慘死在來人掌下。
一時血腥之氣,衝鼻欲嘔,橫七豎八的儘是一具具屍體,整座大殿上已經被血雨腥風所籠罩。
現身之人再度得手之後,一晃身形,欺至狀若入定的餘生大師面前,就停了下來。
所有之人的目光,全投了過來,一望之下。
只見現身這人,由頭至足,完全包裹著一襲烏黑發亮的長衣裡面,只有兩道銳利森寒的目光,露在外面。
根本無法看出來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黑衣怪人,如入無人境界,目光注視著餘生大師,左手直奔耶柄「碧玉如意」抓去,右手則五指併攏,奔餘生大師頂門按下。
公孫郁文雖然在全力替餘生大師度力療傷,但其心裡卻異常清楚,大殿上所發生的一切一切,她都瞭如指掌。
她心裡乾著急,而無法可想,只希望餘生大師,能快一點復原,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孰知,強敵卻在大功即將告成的剎那之間,飛快欺至兩人身側,並且已經出乎猛襲餘生大師。
在這種情形之下,公孫郁文心念電轉,思忖道:
「如若讓餘生大師慘死在來人之手,就不如霍出盡棄前功,等將按在餘生大師的「命門」穴上的手掌正準備後撤之際。
驀地
她突然感到餘生大師體內,一股浩大的暖流,如江河傾瀉般,倒湧而出,悉數湧入其陣內。
適才她所感到的疲累,及真力不繼之感,都在這剎那之間消失淨盡。
她先是一驚,繼而大喜若狂。
片刻,她再也不為餘生大師的安危而掛心了。
因為,由以上的情形看來,餘生大師不僅真力已經復原,並且尚能分神助其恢復真力,而他對於自己的安危,當然早有安排用不著替他操心了。
再說黑衣怪人,勢如破竹,身形晃動之下,雙手齊發,一取如意,一擊餘生大師。
在任何人看來,餘生大師這次是難逃一死了。
孰知,黑衣怪人按向餘生大師的頂門手掌,僅有四五寸左右時突然停止下來,如被大力所阻。
就在這個時候,餘生大師那只獨眼,一股懾人的眼光從中暴射出來,一掃面前的黑衣怪人,一言未發。
獨臂疾舉,衝著黑衣怪人猛力一拂。
黑衣怪人應拂立時發出一聲慘嘯,身形象是斷了線的風箏,凌空向後飄飛過去。
這黑衣怪人,也夠利害的,他於身形甫落地面之時,已經一躍而起一言不發,雙肩一晃,奪門飛馳而去。
因為無法看清他的真面目,所以,其受傷與否?
無人得知,但從嘯聲中可以聽出,一定受傷不輕。
餘生大師怔望著黑衣怪人離開之後,才緩慢收回目光,並站住身形,衝著公孫郁文單掌打稽,躬身施禮。
看情形是在答謝公孫郁文的救命之恩。
不過,他始終未發一言。
群雄不明所以,暗感驚詫。
公孫郁文洞悉一切知道餘生大師身軀殘廢不能言語,因而京連忙回禮,只微笑示意,不發一言。
驀地
一陣「颯!颯!……」衣袂飄風之聲。
將群雄從驚詫,猜疑中驚醒過來,不由尋聲注視過去,只見大殿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個目眨奇光,年紀二十五六歲的俊美少婦,朱唇桃腮,瓊鼻杏眸,俏生生肖門而立。
兩道目光,橫掠群雄一眼,最後落在餘生大師的臉上,冷笑一聲,道:
「餘生大師,你的膽子也太大一點,竟敢一手遮天,冒充崑崙門下,自立為第十八代掌門人。」
餘生大師殘眉微皺,接著舉手招過來一位年齡較大的小和尚,用手握著這名小和尚的一隻手掌,逕奔俊美少婦走去,相距數步左右,才停止不前。
群雄目睹此情,不知道餘生大師此舉的用意何在。
就連公孫郁文也是茫然無知,這時,那名小和尚,突然上前一步,衝著俊美少婦打稽,道:
「祝老前輩,我家恩師請你老人家直道來意,勿須在轉彎抹角,說一些不著邊際的活。」
俊美少婦不答,反而驚詫地問道:「小師傅,你認識我?」
小和尚搖頭道:「不認得……」
「何以知道我姓祝呢?」
「是我家恩師示告小僧。」
「何時告訴你的?」
「適才。」
「適才……我怎麼沒聽到。」
「以字代語,握掌傳聲。」
「噢,那你家師傅,是一殘啞之人了。」
小和尚點頭示認。
至此,群雄瞭解,餘生大師始終不發一言一語之因,一個個不由用充滿了驚奇之情的目光,望著餘生大師、俊美少婦微忖,道:「既然如此,就請你告訴你家師傅,本月望期之夜,我將帶領一位武功、才智、人品均高人等的貴派俗家子弟,來此與令師較技,以定掌門一職誰屬。
小和尚一聽,面現難色,不由回頭向恩師望來,在他的想法中,師傅一定不會答應的。
孰加,他一望之下,見恩師竟然點頭首肯,這真大出意抖之外。
俊美少婦見狀,道:「好,望期之夜再見。」
說罷,身形一晃,就失去蹤影。
在俊美少婦出現的剎那之間,公孫郁文心裡一動,道:
「由其一只泛射金光的眼眸看來,此人頗似傳言中的金眼神姬祝千芳?……」
等她聽完小和尚與俊美少婦的一段對話之後,更確證自己的看法不錯了。
同時,她的心靈深處,不知為何,突然升起,一種不敢信以為真的想法,認為祝千芳口中的俗家弟子其人,與她有著極密切的關係,她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連她自己也說不出來一個所以然。
日暮!風寒!
晚鴉歸林,燈火點點。
夕陽的餘暉,映照在大地上,是那麼的微弱而昏暗。
整個大地,已漸漸的被黑夜所吞噬。
「隆瓦子」是大戈壁邊緣的一座市鎮,凡是想通過大戈壁者,都要在此住上一夜,以籌辦下一段艱苦的必需品。
因此,此處雖是一座鎮店,卻異常熱鬧,酒樓客店,全鎮共有十數家之多,並且多數系漢人所開設。
驀地!
一陣嘈雜的馬蹄聲,挾著滿天的黃塵,直馳入鎮,在一家名叫「永福」客店門前,停了下來。
只見三個高頭健馬一字排開,佇立不動,令人一望之下由衷的會暗讚一聲:「好馬!」
馬上乘客,是三名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年,青一色的緊身勁裝,背插長劍,一眼可以看到,這三個少年均是武林中人物。
三人當中,二俊一丑。
俊的兩個,身量不高,而貌相卻美得出奇,玉面朱唇,眉似遠黛,目如秋水,雙手如玉。
可惜美中帶媚,女孩子氣息太重。
而醜的一個,卻不太醜,只是生得黑壯一點而已,只見他虎背熊腰,豹頭環眼,生就一付憨厚之態。
這時,三人已躍下馬來。
店家一見生意上門,急忙迎上,衝著一人諂笑道:「三位爺子才來,裡邊請,牲口交給小的就行了。」
其中那名黑衣少年,順口問道:「店家,有沒有上房。給我們準備兩間。」
「有!有……」
三人把馬交給店家之後,即隨著另外一名店小二進入店內。
稍事梳洗,黑壯少年,只稍一動箸,即停了下來,看情形兩個好像懷有無限心事似的,眉宇之間隱含愁緒。
黑壯少年向兩人看了一眼,欲言又止,草草的扒了兩腕飯,也就停了下來,滿桌子的菜餚,完好 如初,三人根本沒吃什麼。
這時,黑壯少年再度望著兩人,輕歎一聲,道:
「兩位姐姐老是這樣,怒苦不釋,茶飯不思,亦非良策,要知人是鐵飯是鋼,一個人不吃飯怎麼能行,兩位姐姐如果仍舊不能將心情放寬,長此下去,定將身體弄壞,那時將悔之晚矢。」
「再說,光是著急,不但與事無補,反而徒亂人意,我想吉人大相,我們此次入關,定能察訪出曲大哥的下落。更說不定,能夠見到曲大哥。萬一……唉……也是天意如此,非人力所能挽回的。」
「鐵牛,你的話固然不錯,可是你想一想,這三年多來我們的足跡,可以說是踏遍了南北兩疆,不但未找到楓弟弟。甚至,連一點與他有關的消息也沒有打聽到,試想,這怎麼不叫人愁急呢?」
微頓,幽幽一歎,繼續道:
「此番入關,我抱定決心一定要打聽出楓弟弟的確實消息,究竟是人生在何處,或是死於何因?否則,我寧肯背上不孝之名,違背祖母之命,誓不返回東海。」
她說至最後,已咽不成聲,珠淚滾滾而下。
另外一人,亦於此時咽聲說道:
「我也和龍姐姐同一心意,此番如找不到曲弟弟,誓不返回北疆莫愁堡。」
原來這三位少年,竟是鐵牛、龍寒秋、張玫瑛等三人。
龍張二人為了方便行路,易裝而行。
他們三個,也是為了訪察曲玉楓的下落,而奔走天涯。三人在新疆訪查了二年多,毫無半點眉目,適才決定入關。
再說鐵牛見兩人意志堅定,知道除非能找到曲玉楓,否則兩人的心情,永遠不會開朗起來。
他望著兩人,又發出一聲無可奈何的輕歎,默默地返回自己的客室。
一宿無話。
第二天天一亮,三人即已起床,梳洗之後,相偕來到這家客店所兼設的酒樓,命夥計送上三份早餐。
三人因著急上路,很快就將面前的早餐吃完。
鐵牛正準備,招呼夥計結算帳目之際。
驀地!
他發現張玫瑛神色慘變。柳眉倒豎,雙目怒睜,如欲噴火,一瞬下瞬地盯望著樓梯口,身形亦慢慢站了起來,他見狀心裡一驚?知道定有原因。
目光到處,只見兩名年約五旬左右的老人,正相偕步上樓來,而張玫-的目光,對其中那個身材較高的老人,狠狠盯視著。
這時,龍寒秋也發覺張玫瑛的神情有異,也無限驚詫地注視過去,見狀想道:
「莫非此人是其仇家……」
她猜的不錯,此人不但是張玫瑛的仇家,並且與其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恨,其父玉骷追魂張漢良,就是死在此人無影彈指之下。
試想,張玫瑛在此邂遇殺父的仇人,其內心裡能平靜無波嗎?
鐵牛看出了點端倪,他怕張玫瑛一時沉不住氣,而率然動手,萬一不慎,就會傷及無辜。
所以,他一伸手,就將張玫瑛按坐下,並及時施展傳音入密的內家絕學道:
「張姐姐,那個身量較高的老人,是否就是殺害伯父之無影彈指?」
張玫瑛目光依然如初,僅將頭輕輕一點。
「張姐姐,請稍安勿躁,你盡量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最好不要被老賊發現,我自有辦法,將老賊引至鎮外,替含恨九泉的張伯父昭雪殺身之仇。否則,在此地一動手,恐怕將傷及無辜。」
張玫瑛一聽,認為很對遂又將頭一點,目光勉強地收了回來,低視桌面,此時,其已經是熱淚盈眶。
鐵牛又將自己的計劃,告訴龍寒秋。
龍寒秋也表示十分贊同,她並與鐵牛約好會面的地點,趁著「無影彈指」黃奇,以「無影彈指」著名江湖,當年他敗在曲玉楓手中,一氣之下,遂擇地隱居,並苦練絕技,最近始出,想找曲玉楓一報當年一技之仇。
不想,他於此地邂逅多年不見的老友,故友重逢,欣慰之下,才相偕共飲暢敘離衷。
再說鐵牛,等龍寒秋,張玫瑛離開之後,遂又命夥計送上一份早餐,一個人慢慢的吃著,其目的是在等待機會。
「無影彈指」黃奇和那老人坐定之後,其友即問道:「黃兄,這幾年來,你到哪裡去了,怎麼始終沒有聽到你的消息?」
「無影彈指」黃奇未語先發一聲輕歎,道:「韋兄說來話長……」
微頓之後,即將當年敗在曲玉楓手中一事,簡單地說了一遍。
孰知他道出曲玉楓之名時,這個姓韋的老人即無限驚奇會說道:
「黃兄我認得他。」
「韋兄,你於何處與此人相結識?」
「黃兄你誤會了,曲玉楓我認識他,而他並不認識我,再說,我知道此人,也從未見過面。」
「何故?」
「說來也真氣死人,我化費了五六年的心血,尚不及這個小狗短短的三年當中,所學得的百分之一,你說氣不氣人。」
「無影彈指」黃奇道:
「韋兄,聽你話中之意,曲玉楓那小狗,敢莫是那老不死的徒弟?」
「誰說不是……」
「在那小狗未來之前,我還真以為自己的資質太差,而無法領會『斷雲三式』的深奧劍法,後來我才知受騙,但是找為了求藝心切,雖明知老狗有意不教,還是耐心地等候下去。」
輕歎了聲,狠狠地繼續道:
「結果,我的一番心血,還是白費了,五六年的時間,我只學會下斷雲三式中的一式拂柳千影劍法。」
諸位讀者,如不健忘的話當然知道這姓韋的人是誰?此人正是曲玉楓初入陵墓時,所見到的那個老人。
一邊的鐵牛,將兩人的對話,聽的一字不漏,他心裡遂暗暗決定,等事情一了,要往破寺走一遭,看看這位蓋世奇人。
默默中一切早有安排,日後鐵牛果真實現此時的想法,孰知,他見到這老人時,遂揭開了他的身世之謎。
「無影彈指」黃奇和姓韋的老人,直吃了一個多小時,才結帳下樓,鐵牛也急忙尾隨而下。
出得酒樓,鐵牛等「無影彈指」黃奇和姓韋的人分手之後,緊走兩步,來到「無影彈指」面前躬身一禮,道:
「有您一位故友,命在下請您老人家去一趟。」
「無影彈指」黃奇一聽就是一楞,仔細打量鐵牛眼,接著問道:
「你受何人所遣使,來請老夫?」
「您的朋友。」
「姓什麼?」
「不知道。」
「胡說……」
「老前輩何必生氣,等見了面,您自然會知道的,何必急在一時呢?」
「小狗,你若是敢戲弄老夫,哼,我要你的命。」
說罷,掉首即向鎮外走去。
「無影彈指」自恃功力深厚,不虞有他,同時,也為好奇心所使,微忖即跟著鐵牛身後,向鎮外走去。
一路上鐵牛一聲不發,只是埋首疾走。
「無影彈指」看著鐵牛的背影,道:
「看不出這小子還真有兩下子!」
不大一會,鐵牛領著「無影彈指」黃奇來到一座叢林之前,遂停了下來,「無影彈指」一望之下,沒有發現一絲人影,不由怒聲問道:
「小狗,人在何處?」
「你急什麼?我還能騙你不成?」
「哼,諒你也不敢。」
「敢與下敢,你一會就知道了。」
語氣一改當初的恭敬有加,此時好像根本就不將「無影彈指」黃奇放在心上。
「小狗,你敢對老夫無禮。」
鐵牛目光一掃「無影彈指」黃奇,調佩地說道: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而你卻與眾不同,不但言之不善,而且滿口惡臭語,我看……」
言下視「無影彈指」黃奇已離死不遠。
試想以「無影彈指」黃奇那人性怎能忍受,只見他鬢髮倒豎,怒吼一聲,道:
「小狗住嘴,老夫要你的命……」
語聲中身形一晃,直奔鐵牛疾撲過來。
鐵牛晃肩向右滑出數丈左右,接著將手連搖道:
「慢來,慢來,姓黃的,你這麼大年紀了,火氣為什麼還是那麼旺盛,你先聽我把話說清楚,再動手也不遲。」
「無影彈指」黃奇怒哼一下,身形一頓,道:
「小狗有屁快放,諒你也逃不過老夫手下。」
鐵牛嘻!嘻一笑,不慌不忙地道:
「姓黃的!我請你來,是受你的一位多年至交朋友所托,而你不問青紅皂白,就對我亂髮一陣脾氣,並且口口聲聲說要我的命,難道說你准有這份把握嗎?」
「取你一條狗命,易如反掌,如探囊取物。」
「好,我們的事好解決,現在你先見見你的朋友,然後再來解決這件事,看看是誰要誰的命。」
「無影彈指」黃奇遠在數十年前,已成名江湖,無論閱歷經驗,都豐富異常,開始他只是為好奇心所使。
現在發覺情形不對,同時,他亦看出鐵牛,外憨內秀,功力不弱,再昔依其面對自己侃侃而淡,而毫無懼意的情形看來,是有恃無恐,照常情忖芳,其背後定有在援隱匿一邊。
不過,他此度再次出山,是自認為功力較前高出一倍不止,在當今武林中,已是罕見敵手。
他抱著湔雪前恥,揚名立萬之意,而再度踏入江湖。
所以,他根本不將鐵牛,及身後大援放在眼前,因而故示大方,目光盯視著鐵牛冷冷地說道:
「小狗,一切依你,快將遣你請老夫來此的人叫出來。」
其語聲一落,林中突然傳來一聲,充滿了憤怒之情的冷笑。
冷笑聲中,龍寒秋和張玫瑛緩步踱出樹林。
「無影彈指」黃奇目光一掃兩人,見是兩個年輕俊美的少年,他對這兩人可以說是異常陌生。
不過,他看看張玫瑛有點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但一時想不起來。
他朝兩人打量一陣,接著掉頭對鐵牛問道:
「小狗,你所說的就是這兩個嫩徒?」
「是的。」
「哼,我跟他們素無相識,找老夫來作什麼?」
一旁的張玫瑛,可以說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早已按捺不住滿腔激動,憤怒之情,聞言厲喝一聲,道:
「老狗,你睜開眼看一看,姑奶奶是誰!」
語聲中,她已伸手摘掉頭上的儒巾,露出滿頭的如墨青絲。
「無影彈指」黃奇聞聲一望之下,不由狂笑,道: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張家丫頭老夫要遠北疆找你,想不到你毫然識相,竟自動地找上來,這倒省了老夫再跑一趟,丫頭,來,來,來,我先讓你三招,也好使你死得口服心服。」
「老狗,你找死!……」
張玫瑛怒叱聲中,已抽劍在手,嬌軀一晃,疾撲過去,一式「天南地北」,應揮而出。
只見劍光橫七豎八,乍看就像雜亂無章,實無出奇之處,但仔細一看則就不然了。
那無數道橫豎雜亂的劍光,竟從中一分而為兩組,界限劃分明顯,一組繞在敵人面前,一組繞在敵人之後。
前後夾攻,凌厲勢猛。
「無影彈指」黃奇見狀,神色微微一變,接著,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只見他雙膝倏彎,身形陡地微挫三尺有餘,雙肩微然一晃,貼著地面,向前射出一丈有餘,而使張玫瑛的一式天南地北完全走空。
一邊的龍寒秋和鐵牛,看得一清二楚,鐵牛不由向龍寒秋說道:
「龍姐姐,這老狗還真有兩下子。」
龍寒秋將頭一點,道:
「照此看來,張妹妹,不是他的對手?」
這時,「無影彈指」已長身立起,望著張玫瑛再度咭咭大笑,道:
「丫頭,還有兩招。」
張玫瑛面色鐵青,一言不發,又飛身疾撲過去,手中長劍橫於胸前,緩慢地向前推送過去。
只見劍身所發出的森森寒光,隨著她徐推之際,逐漸的暴長一倍有餘,並發出「嘶!嘶!」之聲。
「無影彈指」黃奇一見,面色微微一變,道:
「丫頭,你這式長虹貫日,要較適才的『天南地北』夠火候,不過還未盡窺其奧。」
這時,張玫瑛所推出的劍光,左右擺動不止,而且目際卻指向「無影彈指」黃奇。
「無影彈指」傲然佇立,一直等到那逼體生痛的劍光,距離他僅有五六寸左右時,才見他緩舉右手,食母二指,相扣如環,直奔那擺動不已,而且快剌中胸腹的劍光,輕輕一彈。
只聽一聲極響亮而清脆的「噹」聲,應彈而生。
張玫瑛突然一股重力,擊中劍身,頓時虎口發熱,長劍幾乎脫手而飛。
同時,劍光向右橫掃過去。
她心裡不由大吃一驚,喑道:
「想不到這老賊的功力,幾年不見,竟深厚到如此地步,不但無功,反而差一點當場出醜。」
此刻,她心裡那種憤怒痛苦,非言語所能表達的。
不過,她不能因此而中止報仇,所以她再度重鼓余勇劍演「橫流塞源」,劍法中的一式絕招「一朝千古」。
只見劍光如幕,直奔「無影彈指」籠罩而下。
而「無影彈指」依然傲立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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