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玉楓在洞口向裡張望有頃,見無動靜,遂認為洞中既無人也沒有隱藏著毒蛇猛獸!
他遂放心大膽的走進石洞,在洞外時,他已發現這座石洞曲折幽深,一眼望不到洞底。
他心裡多少有點顧忌,未敢深入,就在進入石洞不遠的地方,找了一處比較隱秘的所在,坐了下來。
他由於身負重傷,再加上一天都水米未進,精神萎靡不振,靠著洞壁很快的進入了夢鄉。
夕陽已完全隱沒山後,夜幕悄悄的從四周升起,整個大地都在它的籠罩下,靜寂下來。四周,萬簌俱靜。
只有雜亂的蟲鳴聲,點輟著這死寂,而略顯恐怖的深夜荒谷!曲玉楓睡意正濃,好夢方甜。
然而,他做夢也想不到,由昨夜起到目前為止,在這短短的十幾個時辰以內,他已經是兩度再世為人,死裡逃生。
一次是他與蒙面文生對掌墜谷,由數百丈高空飛墜而下竟然沒有死,只折碎部分幾根骨骼,這真是奇跡。
再一次是他看到的那紅白兩條蛇,這紅白兩條蛇,不要說他不認得,恐怕武林中諳悉此兩蛇來歷之人為數實在不多寥寥幾人。
其中紅的一條,名謂「火蛇」為前古遺種,極為罕見,此蛇長年棲息於火山或地火岩漿之內,很難得出來一次。
其本身蘊有至陽巨毒,中人無救,半上時辰以內,氣血枯乾而死!就因為此蛇淒息之所人跡難至,所以難得一見。
另外白的一條名謂「冰蚰」亦為前古遺種,此物性喜酷寒,經年棲息於萬載玄冰之內。所以,亦極為罕見。
「冰蚰」因終年棲息在萬載玄冰之中,因而其體內蘊有極利害的陰寒巨毒,中者半個時辰以內,全身冰僵而斃!
「火蛇」「冰蚰」一屬極陽,一屬極陰,恰極成反。
也是曲玉楓命不該絕,這兩絕難得一見的絕世毒物,卻於其昏迷不醒時。同時出現在他身側的不遠處。
這兩條絕世毒蛇,均是性烈而殘暴,驟然相遇,豈肯善罷干休,各不相讓,遂打在一起。
這無形中,等於幫了曲玉楓一個大忙,否則他被其中任一物輕輕咬上一口,那後果就不堪設想。
不是氣血乾枯而死,就落個冰僵而斃!
他醒來時所看到的那場拚鬥,那已經是接近尾聲了,遠在數個時辰以前,那兩條毒物,已交手數度了。
他還懵懵懂懂的認為兩蛇很小,不足為慮,他真是身在險中不知險,死裡逃生還未知。
再說他依著洞壁,睡意方甜。
驀然!
他被一陣沉長幽細的輕歎聲,從夢中驚醒過來,他揉揉眼皮,凝神豎耳一聽,聽出這幽歎氣是來自洞之深處。
他心裡不由一驚!暗道:「原來此地有人居住,怪不得洞中如此乾燥整潔……但不知此人,是好人?抑是壞人……
他忖思至此,數年前荒山遇險的那幕往事重現腦際,記意猶新。
現在的他,與數年以前的他,可以說是已判若兩人,如今他不僅歲序遞增,並已身懷絕學。
他如不是因為負身重傷的話,完全循聲一探究竟,滿足那好奇之念,他輕輕的掙動了一下,還不時傳來一陣陣痛楚的四肢,接著發出一聲,低幽的苦笑!
依壁閉目,繼續做他未完的好夢。
一個人在病中或身受重傷之時,神知往往由於心緒的不安和激動之故,要較於日昏迷不清!
對任何事情的判斷,都不能深入而精細!
換言之何人也是一樣,在這種情形下,就根本沒精神去理會那些與本身不太關緊的事情。
眼前的曲玉楓,身負內外重傷,當然就更不例外了,這還是他功力深厚,再加上毅力堅強,才能佇立不倒!
如換做旁人,處在他這種困境之中,除了等死之外,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可想呢?
所以,有很多值得很懷疑的事情,都沒能引起他的注意和驚疑!眼前就有一件最明顯,而與常情有違的例子。
那就是此時,正值深冬季節,而此谷卻暖如陽春三月,草木向榮,無絲毫嚴寒之意!
這種與節令極不相符的情景,都未能引起他的注意,加以深究其因?
由此可以看出,曲玉楓的傷勢是相當嚴重,精神壞到極端,身心交疲,令他只想多休息,無精神旁驚。
他被那一聲聲低細的幽歎聲,擾亂的再也無法入眠,心裡頓時感到,極端的煩惱,而生出恨意。
他很想那幽歎聲馬上輟止!
可是,那幽歎聲不但無立時輟止之勢,相反的聲朗越來越高,其中並夾雜著含混不清的喃喃低語!
夜深人靜,從幽洞傳來那幽歎及喃語聲,此時聽來格外響亮擾人,曲玉楓突然忍不住了,一氣之下,暗道:
「什麼人這樣討厭,擾入睡眠……」
他毅然扶著洞壁,由地上站起來,循聲走了過去。
這座石洞,真夠深長的,並且是左彎右拐,更有一宗奇處,洞中並不太暗,可是也不太明亮。而光亮卻不知來自何處。這種情景雖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但當他舉目向四周瞬視過去,並沒有發現以何異狀及光亮的來源,他也就一視作罷,未再深究,心想:
「既然有人,當然就有照明設備,何苦為此勞神。」
曲玉楓的想法,不無道理,可是……」
他手扶洞壁,順的石洞的曲延之勢,循聲向前慢慢的走著則約百丈左右,陡感地勢向下傾斜過去。
同時,洞勢亦較前開擴勢倍不止。
他邊走邊向前凝視過去,心裡想到:
「大概是快到頭了……」
果不出其所料,洞勢向左拐去,約二十丈左右眼前出現一間,足有百丈方圓的石室,大是真夠大。
石室裡面要較石室外,明亮的多,如同白晝,幽歎聲就從室內傳來,曲玉楓立在石室外,向裡張望過去。
只見石室中央,載著一圈數寸粗細,一尺餘高的石棒,這一圈石棒佔地足是四十數丈方圓。
猛然一看,那一大片石椿,好像是雜亂無章,而在石椿的正中央,留有一塊數丈左右的空地。
而在空地中央,躁踱不休的走著一個人,此人邊走而嘴裡卻不時的發出一聲聲,充滿了焦灼之情的憂長低歎!」
曲玉楓見狀,恍然而悟,暗道:
「原來是此人,長歎不休……」
他好奇石林中人打量過去,他一望之下,心裡登時感到驚愣不解,一連串的疑問自心頭滑過。她為什麼長歎不已?
她停留在石陣中央目地何再?為什麼不再出來呢?
她為什麼?……為什麼……
原來石林中央之人,竟是一個綺年玉貌,秀髮如雲,嬌艷如花的女人。
看樣子總在二十五六歲左右,一身玫瑰紫的衫裙,異常若惹人注目,最奇怪的是,她的雙睛之內,金光閃爍一雙眼眸好像是黃金所禱居。曲玉楓情不自禁的步向石室。
其因傷勢未癒,行動艱難,步履自然而然的就異常沉重再加上石洞傳聲,格外的顯著聲音大。
然而,石林中的女人,對他的來臨,卻視若無睹,依然在那塊空地上,躁踱不休,歎聲不已。
甚而,連看他一眼都沒看。
曲玉楓心中雖感到奇怪,但是他知道其中定有蹊蹺。漸漸的他發現毛病,就出在那一大片石椿之上。
腦中靈光一閃,暗道:「莫非是一座陣勢?」
思忖中他對那片石椿,加以仔細的一看,心中恍然大悟,嘴裡驚叫「呀!」一聲,自言自語道:「果不出所料,真是座陣勢,而並且是推算之學中最具威力奧妙無窮的「三九一元」陣。
陣中的女人,好像有所驚覺,只見她停足凝神靜聽了一下,好像無所察覺,她將頭輕輕一擺,繼續繞踱長歎不已。
曲玉楓只知此陣奧妙無窮,頗具威力!究竟有多利害,他卻是諱莫如深,毫無所知。
此刻,他已猜出那個女人繞踱,長歎的原因,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心中不由暗暗想道:「看情形此人被困為時已久,助人為快樂之本,我何不助其脫離圍困呢?也算做了一件善事。」
天意施然,非人力所能挽回。就因為他這一念之舉,卻替他自己帶來重重厄運,日後幾乎身刃之親,身敗名裂,後話暫且不表。
他雖有救人之心,可惜對這座「三九一元」陣,不太熟悉,不過經過一段時間的思索,他有把握破陣。
他心念一閃,逐漸靜的坐了下來,手指在桌上,不停的劃來劃去,時快時慢,有時尚停好半天,才再劃一下。
他忘記了傷痛,忘記了疲勞,忘記……不休不停的劃來劃去……而他臉上的神情,也是變換不已,有時舒唇一笑,很開心的樣子,有時,卻又皺眉沉思。
他像這樣,足足經過了數杯茶之久,才算大功告成,只見他歡呼一聲,由地上站了起來。
目光注定陣中女人,臉上展露歡愉欣慰的笑容,揚聲說道:「陣中的女俠聽著……」
而那個女人,而他的語聲,卻又似無聞,依然故我。
曲玉楓不由將眉頭一皺,他知道這並非對方不理自己,而是被陣勢的威力所困攝,無法聽到而巳。
他心中又感到奇怪,為什麼他的一舉一動,都清晰可辯洞觀燭,而無半點遺漏。
他現在是一心一意的要救人,驚奇莫釋之念在心頭一閃而過,閃不去再多加思慮。
他沉思少頃,忽然一計源源心頭,臉上立時展現出喜色。
只見他舉起手中的寶劍,在洞壁上一陣亂砍,「叮噹」之聲不絕於耳,不一會,地上就堆滿了大小不等碎石塊。
他從,一堆中選一塊約巴掌大的石片,用劍在石上刻寫。幾行字句:「前二、右三、左四,前三、右四、左二、前四、右二、左三。」最後刻寫的是兩句話:「週而復始即可出陣。」
他慎思之後,又看了—遍,揚手朝那個女人擲了過去。
他因為用力過猛,帶動傷勢,頓感週身痛如刀割,但他卻咬牙忍耐,目不稍瞬的向那個女人望著!
那塊刻有字句的石片,就落在那個女人的身側!
她見狀先是一愣,雙目之金光閃閃,向四周瞬視一眼,略視之後,才將石拾在手中!
片刻,曲玉楓臉上的神情,在複雜緊張之中,透著在喜悅之中,卻又不時閃現出難以言宣的痛苦之情。
他緊張的是,怕對方看不懂,而辜負自己的一番心意。
他高興的在為著自己的傑作空高興,痛苦的是傷勢受創所致。
那個女人將石上的字句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才完全清楚,頓時大喜若狂,喜意盅然。
而曲玉楓的內心喜悅不亞於對方。人的情感難以捉摸。
「賜」與「愛」在達到預想的效果時,同樣的會產生出愉快的感受!目前的曲玉楓,就正是這種情形。
那個女人手持著曲玉楓擲給她的那塊碎石,在那片石林中,如花蝴蝶般,來回的遊走不停!
不大一會功夫,她已步出了那片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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