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夜空高遠,繁星萬千,周圍茂林漆黑一片,陣陣夜風掠空吹來,只吹得枯枝荒草,隨風搖晃,發出了吱吱沙沙的響聲,愈增夜的淒涼、恐怖。
江天濤雖然一劍在手,向無所懼,但處身在這等充滿了陰森氣氛的境地,也不禁毛骨慄然,暗自心悸。
前進中,發現石室中那堆白色物體,似是放在一方石床的正中央,在石床右端上放著一個小小的古鋼鼎爐。
江天濤一看到那個小鼎爐,心中頓時大悟,那堆白色物體可能就是人骨。
但那堆隱隱閃著紅光的東西又是什麼呢?
心念間,已至半塌的石牆前,擬目向石床上一看,面色微微一變,同時升起一陣慼然之感。
石床中央的白色物體,果然是一堆白骨。
白骨已經剝蝕,頭顱僅剩下兩片頰骨,其餘骨骸,多已斷碎,但仍看出,是個盤坐之勢。
江天濤懷著慼然情緒,踏著零亂石塊,目注那堆白骨,徐步走至床前。
那點隱隱閃著紅光的物體,就埋在白骨的裡面,細看之下,竟是一個薄如蟬翼的小小絲袋。
江天濤根據眼前的情形判斷,這堆白骨必是在這座怪異的林陣中隱居潛修的異人,而那個小小絲袋,也必然不是平凡之物。
想到這堆白骨的前身,是一位多年前的異人,內心慼然,油然起敬。
他首先將劍歸鞘,按著深深一揖,伏跪在地,心中默默祈禱說:「弟子江天濤,無意闖進前輩仙修聖地,冒犯之處,萬所寬恕,如有遺命,弟子願代前輩完成!」
默禱完畢,起身走至床前,伸手捏住絲袋的一角,輕巧地用手一提。
紅光一閃,絲袋由白骨堆內,應手而起,定睛一看,絲袋僅有五寸見方,而小袋的裡面,卻裝著十多枚晶瑩透明,閃閃發光,宛如寶石般的小彈子。
江天濤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他能確定是白骨異人視如生命的心愛之物,也許是什麼驅怪避邪,防火佑毒的寶珠。
心念間,已將小袋解開,捏指取出一個一看,晶瑩透明,殷紅如火,毫光閃閃爍爍,仔細看來,又不像是寶石。
彈子的體積,大如桂圓,下端逐漸尖銳,上端多角如盤,凝目細看,發現盤面上,赫然刻著三個金絲小字...天雷子。
江天濤看得十分不解,他不知道天雷子三字,是代表白骨異人,抑或是這種殷紅彈子的名稱。
探首看看那小鋼鼎,裡面積滿了泥土,空無一物。
他低頭看手中的那顆天雷子,裡面中心空虛,似是裝滿了水銀般的液體,心中一動,暗想莫非是什麼仙丹靈藥。
但根據天雷子的名稱,似是又不像能食的名詞。
於是,用指一觸下端的錐尖,免得鋒利無比,因而心中一動,斷定這十多個上圓下尖的奇特彈子,也許是白骨異人昔年仗以成名的暗器。
一想到暗器,立即走了出來,他決心找一物體試試。
舉目一看,迎面七八文處,恰有一段殘塌石牆。
於是,佑處凝神,暗聚功力,一聲大喝,揚腕打出。
只見一道殷紅火光,挾著懾人心神的刺耳厲嘯,直向那段石牆射去。
紅光一閃,濺起一圈白煙,轟隆一聲震天大響,塊石四射,塵土旋起,隆隆之聲,久久不絕,一段石牆,立變一個淺坑。
無數石塊,挾著厲嘯,紛向四面飛來。
江天濤一見,大為失色,衣袖一拂,暴退三丈,轉身向小青奔去。
小青尤為驚恐,放蹄衝出小叢林,同時昂首發出一聲驚嘶。
江天濤唯恐小青受驚過度,一聲吆喝,身形騰空而起,飛身越過小樹林,直落小青的馬鞍上。
小青再度一聲怒嘶,放開四蹄,如飛衝進茂林內。
身後塊石落地之聲,此地彼落,響聲不絕。
江天濤沒想到天雷子竟然具有如此驚天地、泣鬼神的駭人威力,回想方才駭人情勢,這時想來,心中仍有餘悸。
他無瑕去想那堆白骨究竟是誰,總之使用如此霸道絕倫的暗器,絕不是什麼心地淳厚,氣度寬宏的人物。
心念間,不自覺地看了一眼手中絲袋裡的天電子,他不禁心猶餘悸地搖搖頭,在這一-那,他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些小東西才好。
繼而一想,留在自己身上,也許有更大的用處,如果任意丟棄,萬一落在歹人惡徒之手,那還了得。
心念末畢,驀然傳來一聲驚喜嬌坪道:「冷姑娘,在那裡了!」
江天濤一聽,著實吃了一驚,這正是銀釵皇甫香的聲音。
循聲一看,只見神情焦急,粉面驚喜的皇甫香和冷萍,正由前面橫阻的大樹下,飛馬奔來。
江天濤的確沒想到,他們居然追進陣來了,心驚之下,折身撥馬,逕向斜伸向外的行樹間,縱馬馳去。
飛馬追來的冷萍和銀釵一見,立即嬌聲急呼道:「喂,快些停馬,快些停馬,我們只問你幾句話!」
江天濤一聽,愈加不敢停下馬來,兩腿暗暗一夾馬腹,小青昂首一聲怒嘶,速度更快了。
由於方才是由斜伸向內的行樹間進入陣的中心,因而,江天濤聯想到斜斜伸向外沿的行樹,也許是出口,只是他心中並無把握。
左折,右奔,一陣飛馳,不覺眼前條然一亮。
只見天上繁星萬點,前面原野漆黑一片,果然馳出了怪林陣,心中一驚,勒馬停身,急急辨認方向。
就在他勒馬停止的同時,緊緊跟在馬後的銀釵、冷萍,也飛馬追了出來。
江天濤心中一驚,急忙一抖絲韁,頭也不回,放馬直左奔西。
身穿湖水綠衣,嬌靨若春花的冷萍,趁勢縱馬,如飛衝至江天濤的身後,同時,忿忿地怨聲道:「你這人怎的如此不通情理。」
說話之間,出手如電,纖指抓處,疾扯江天濤的藍衫後襟。
江天濤心中一驚,急忙撥韁伏身,回馬一轉,冷萍的纖手立即抓空,座馬擦著小青的身邊,如飛衝了過去。
就在這時,迎面又是一聲嬌叱,亮影一閃,皇甫香也飛馬衝至,纖手一撓,疾叩小青的馬背。
江天濤一見皇甫香,心中頓時火起,大喝一聲,勒馬提韁,小青一聲怒嘶,前蹄條然仰起,一個急烈旋身,躍馬衝出包圍,如飛向前馳去。
皇甫香一手抓空,嬌軀一連幾晃,險些跌馬落地。
回馬轉來的冷萍,對江天濤的精湛騎術,芳心十分佩服,但她對江天濤的冷情,頗感灰心,因而,黯然望著江天濤飛馬馳去的背影,幽怨地自語道:「這真是一個鐵石人。」
一手抓空,險些跌下馬來的銀釵皇甫香,只氣得粉面蒼白,嬌軀顫抖,不由恨恨地忿聲說:「定要鬥鬥這個不近人情的人,他實在太傷我們的自尊了。」
冷萍依然癡呆地望著,已經消失在黑暗中的江天濤的馬影,幽怨地道:「我實不瞭解這位衛小俠,見了我們為什麼這麼怕?」
皇甫香矯哼一聲,立即忿忿地道:「他是什麼衛小俠,我說他就是九宮堡的少堡主江天濤!」
冷萍聽得鳳目一亮,脫口一聲輕啊!不由驚喜地問:「真的呀?」
皇甫香一見冷萍面帶驚喜,芳心突然感到十分後侮,同時,沒來由地升起一絲妒意,因而,急忙改口道:「可是,九宮堡前來送信的人,卻說他就是單掌擊傷力拔山的新姑老爺,表小姐汪燕玲的中選佳婿!」
冷萍一聽汪燕玲,嬌靨上的驚喜神色頓時消失,代之而生的是黯淡、幽怨。
皇甫香看得心中有些不忍,立即道:「冷姑娘,我們一同追去九宮堡,還怕查不出他的身份來!」
冷萍幽怨地搖搖頭,苦笑一聲,黯然道「還是不去的好,假設他果真是江天濤,我們去了也是自討沒趣,因為任何人都知道,汪燕玲尚未出世時,無影女俠便將她許配給江天濤了。」
說罷,黯然撥轉馬頭,沿著茂林,逕自向北走去。
皇甫香一聽,芳心如割,想到堡丁荊德祿交給江天濤那封信上的表哥稱呼,目中不由湧滿了淚水。
想到父親玉扇秀士皇甫陽,由湘陽回山時對她描述的江天濤,是那麼英俊瀟灑,是那麼穩重禮貌。
如今這個故弄玄虛的衛代表,處處透著神秘,事事令人難以捉摸,假設他果真就是江天濤。
那麼自認是老江湖的父親,真是看走眼了。
皇甫香坐在馬上,含淚的鳳目,呆滯地望著遠處黑暗的夜空,她希望衛代表就是衛代表,千萬不要是江天濤。
但假設衛代表真的就是九宮堡的少堡主江天濤,她發誓要處處與他為敵,讓他事事不能稱心如意。
因為,他不但沒將她們三姊妹放在眼內,簡直將「三釵幫」所有的人戲耍了一頓,尤其是,傷透了她的自尊心!
繼而想到她對這位衛代表的態度時,心中條然一驚,嬌軀不由一顫,再也忍不住伏在鞍頭上哭了。
她知道這位衛代表,不管是不是江天濤,對她的傲慢,輕蔑定然是恨透了。
不錯,這時催馬越野馳去的江天濤,的確暗氣銀釵的任性,兼有些蠻不講理。
他仍清楚地記得齊魯雙俠說,皇甫香是比較溫柔的一個,那也許是在長輩面前的矜持……
因為,他一直沒看出皇甫香有何溫柔之處。
他一連穿過數座村鎮,發現皇甫香和冷萍,確實沒有繼續追來,他才將馬速逐漸慢下來。
由於心情的逐漸恢復平靜,頓時想起了堡丁荊德祿。
當然,他不須為荊德祿的安危擔心,因為,三釵幫絕不會為難一個送信的人。
只是沒有問一問堡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而讓他一直不能安心。
他以為汪燕玲既然派荊德祿前來送信,必然當面交代荊德祿一些言語。
心念間,不由頻頻回頭,希望能奇跡發現,但身後一片漆黑。
繼爾想到冷萍,這個隱身在歌樓上的俠女,必然有一段與三釵幫不可分的離奇關係。
他並沒有要躲避冷萍的意思,只因她與銀釵在一起,令他無法停馬向她解釋。
何況她真相暴露,已令他疑心那夜引他進入三釵幫後出的神秘女子,就是她冷萍。
如今,冷萍沒有追來,無法和她接觸,這個謎只有留待日後揭曉了也許永遠再遇不到冷萍,這件事,也許就永遠是個謎了。
想到連番受到挫折的銀釵,斷定她絕不肯就此甘休罷手,為了預備她飛鴿傳訊各地分舵,處處加以阻擾,因而他決意仍走鄉道。
一連數日,馬不停蹄,由於關切老父和表妹的安危,中途絕少休息這天中午,藍空一望無際,山勢溪峨,綿延百里的幕阜山,已遙遙在望了。
幾天來,江天濤的心,從無一刻安靜過,這時,心情愈加地焦急了,恨不得凌空飛回九宮堡。
隨著日影的西移,小青的如飛奔馳,幕阜山已橫旦在面前了。
崎險秀拔,直插雲上的系舟峰,這時清晰可見,僅一兩片淡淡茫雲,飄浮在半峰之間。
qsdfdsfsdsd江天濤望著青翠蔥鬱的系舟峰顛,一顆心,早已飛到了海棠洞前。
他渴望能拜見恩師海棠仙子,他也急切希望看到冰清玉潤,嫻靜秀美,麗質若仙的雪姊姊。
他幻想著恩師正在洞中盤坐煉丹,雪姊姊在爐旁監視火候或在洞外練劍。
心念間,小青昂首一聲歡嘶。
江天濤定神一看,已距山下不遠了。
小青雖然已經通體是汗,但馬遠卻絲毫末減,馳上九宮堡特築的寬大山道,越過怪石如林的山麓,直奔山口。
蹄聲搭搭,急如驟雨,遠近谷峰齊鳴,乍然聽來,宛如萬馬同馳。
江天濤坐在馬上,遊目一看,山道兩側,古松蔽日,群島驚飛,山風清涼,迎面徐吹,令他因焦急而昏沉的神志,為之一暢。
越過兩座深谷橫嶺,只見樵夫們砍柴揮斧,獵戶們叉兔追逐,松竹掩映的寺院內,傳出陣陣誦經之聲。
幕阜山的景色,像往日一樣的綺麗,氣氛一如往日的恬靜,但江天濤卻較任何時候都焦急、激動。
他仍清楚地記得,表妹汪燕玲舉行招親擂的那一天,山區中,亦是如此的寧靜,但在寧靜中,突然暴起一聲驚心動魄的如雷彩聲,令他險些急暈過去。
如今,山區中一如那天的情形,這令他焦急的心情,更感到緊張、激動,覺得喉間梗塞,呼吸窒息,但阻塞在胸問的鬱悶之氣,急待一吐為快。
尤其想到狠毒的毒娘子,令他頓時怒火高熾,坐在如飛的奔馬上,劍眉一軒,昂首發出一聲淒厲長嘯。
嘯聲激昂,直上雲天,充滿了忿怒悲壯。
嘯聲悠長,響徹全山,嘯聲如雷,群峰響應。
蜂嶺上,禽鳥驚飛,盤旋半空,爭喧齊鳴,絕望中,猛獸震動,驚慌狂奔,發出了恐懼的吼聲。
江天濤一聲嘯罷,俊面蒼白,劍眉如飛,星目中,閃爍著冷輝,胸間的鬱悶、氣忿,焦急,俱都隨著嘯聲吐上雲霄。
一聲嘯罷,距離九宮堡外的狹谷口,已經不遠,但那聲回合繞峰的嘯音,仍在半空飄響著。
江天濤到達狹谷口,心情更激動了,兩腿猛地一夾馬腹,小青昂首一聲怒嘶,加速如飛衝入。
江天濤一進谷口,首先射入他眼的便是突出於巨木茂林,轟立在半空的摘星樓一見摘星樓,宛如久年在外,突聞家變,匆匆趕回的遊子,在惶恐不安的心緒中,尚感到悲忿、慼然。
通體是汗,鼻息琳琳的小青,它似是知道已到了終點,一聲歡嘶如飛衝進巨木茂林,挾著急如驟雨的蹄聲,帶起呼吸勁風,疾如奔電般,直奔堡門下的吊橋前。
守衛在高大堡門下的兩排精壯堡丁,聞聲紛紛奔上吊橋察看。
只見神色慌急,額角滲汗的江天濤,右手一撫鞍頭,身形騰空離馬,飛身直落橋面上。
一群堡丁,看了這情形,鬧不清外間發生了什麼大事情,俱都愣了。
江天濤對紛紛奔上橋面,俱都愣在當場的一群堡丁似是視如末見,逕向堡門,急步奔去。
同時,舉手一指旋轉在橋前的小青,急聲對一群堡丁道:「抉把小青拉進馬殷去。」
當前兩個堡丁一愣神,朗聲應了個是,即向小青奔去。其餘十數堡丁,紛紛肅立,微微躬身,其中一個精壯堡丁,似是頭目,略顯迷惑地恭聲道:「衛掌院回來了。」
江天濤一聽,渾身猛的一顫,面色立變,宛如當頭遭雷擊般,他的神志,頓時清醒過來。
這時,他才驚覺到,他是被派往東梁山的衛代表,而不是少堡主江天濤,輕啊一聲,頓時愣了。
那個精壯的堡丁一見,立即關切地問:「衛掌院,發生了什麼事嗎?」
江天濤急定神,強抑內心的悲忿和幾乎滾下來的淚珠,慌急地搖搖頭道:「啊,沒什麼,沒什麼!」
說罷,依然向前走去。
剛一舉步,星目條然一亮,他立即想起表妹汪燕玲的那封信,因爾,急忙停身,轉向堡丁們,關切地問:「荊德祿可曾回來?」
堡丁們一聽,恍然大悟,俱都誤以為江天濤的慌張,是為了荊德祿,因而齊聲道:
「荊庶務已經回來了,剛剛進去!」
江天濤特意地一領首,急步走進堡門。
舉步一看,發現摘星樓下的巨廳高階上,已經立滿了人。
由於距殘尚遠,無法看清面目,但根據每人的衣著,斷定是老父江浩海和齊魯雙俠,馬雲山,以及小李廣等人。
江天濤根據門下堡丁們的神情,一如往日的鎮定,便斷定堡中並沒有發生劇大的事變。
這時,又見老父等人,安然無恙地立在廳前,鬧不清表妹汪燕玲派人送信去的目的何在。
鋌而一想,恍然大悟,必是表妹心中妒疑,怕他在東梁山著了迷,因而才匆匆派人前去送信。
心念至此,不由暗暗生氣,但也暗暗感激汪燕玲的信送得恰是時候,否則,斑豹堂抬來了那個重病的大頭目,不但要當場出醜,就是玉扇秀士皇甫陽回山,也勢必鬧得面紅耳赤,無法解釋清楚。
心念間,發現老父江浩海,立在最高的一層石階上,手捻銀髯,滿面祥笑,神情甚為愉快。
而立在老父身邊的,竟是秀髮高挽,環珮齊全,一身黃絨雲棠,貌若廣寒常娥的表妹汪燕玲。
他發現表妹汪燕玲,雙手扶著老父,櫻唇綻笑,鳳目閃揮,嬌靨上,充滿了興奮光彩。
馬雲山、寧道通和黃、謝、陳三人,以及齊魯雙俠、小李廣等人,便都興奮地含笑立在階下。
江天濤看得十分不解,看情形,大家似乎正在迎接他,只是他不知道大家怎的知道他會緊跟荊德祿之後趕回來。
心念間,腳下不自覺地早已加快。
剛剛走到巨廳階前的廣院邊緣,霜眉銀髯,一身紫衣的馬雲山,首先愉快地哈哈笑了。
同時,率領著齊魯雙俠、寧道通等人,急步迎過來。
江天濤一見,急忙加速步度,連連拱手含笑,尚末發話謙遜,鎮拐震九州馬雲山已朗聲笑著道:「老朽一聽方纔那聲內力渾厚的激昂長嘯,便知是少堡主您回來了。」
齊魯叟俠、謝感恩等人,也紛紛朗聲笑著道:「少堡主這趙東梁山可真辛苦了。」
江天濤一聽,頓時愣了,乍然間,他以為這是在夢境中。
巨廳內的侍女們,紛紛探首外看,廳楷兩側的堡丁們,個個神色驚異,恭謹的垂手肅立。
扶著江老堡主走下廳階來的汪燕玲,如花的嬌靨上綻著歡笑,晶瑩的鳳目中湧著淚水,激動的顫聲說:「表哥,快來叩見姑父……」
江天濤一定神,知道身份已經揭曉了,-那間,宛如漂泊在大海中,突然攀上了一艘大船,多少年來忍在心中的委屈,頓時化作湧泉般的淚水。
他急上數步,哀痛欲絕的戚呼一理「父親」,立即屈膝跪了下去。
汪燕玲一見,也忍不住掩面而哭了。
正在展顏歡笑的馬雲山等人一見,立時沉默下來,但他們的臉上,卻仍掛著一絲為沖淡悲慼氣氛而牽強的微笑。
紅光滿面,長髯如銀的江老堡主,虎目哈淚,慼然含笑,慚傀的歎聲道:「可憐的孩子,父親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死去的母親!」
江天濤一轉,伏地大哭,愈加的泣不成聲了。
江老堡主欽然掉下兩顆淚珠,伸手扶住江天濤的左臂,同時戚聲道:「孩子,不要哭,起來,為父還有話問你!」
伏地痛哭的江天濤,經父親手一扶,只得叩首立起身來。
馬雲山等人一見,紛紛朗聲笑著道:「今日少堡主天倫歡聚,重承老堡主膝下,乃是本堡一大喜事,廳上酒筵早已齊備,讓卑職等敬老堡主和少堡主三杯,以示敬賀之忱。」
江老堡主一聽,撫髯一陣大笑,按著豪邁的道:「老朽已有十年末醉,今日當與諸兄盡興而歡,不醉不休。」
馬雲山和「齊魯雙俠」等人,快意的笑聲應好,擁著江老堡主和江天濤,登階走入廳內。
扶著江老堡主的汪燕玲,也趁機興舊的道:「姑父,現在表哥已經回來了,應該實時通知全堡,也好讓全體弟兄知道……」
江老堡主末待汪燕玲說完,立即偷快的道:「好好好,今夜全堡盛筵,人人有份。」
馬雲山身為總管,立即接口道:「卑職早已籌劃好了,已經派人去通知左右兩院和內外兩堡了。」
江老堡主讚許的道:「一切但憑馬兄作主。」
進入巨廳,燈光輝煌如畫,果然已擺好了數桌豐盛酒席,依然是八字形式,但正中僅有一張長桌,其餘斜分兩側。
在一片歡笑聲中,江老堡主獨坐正中首席上。
汪燕玲則恭陪在江老堡主的桌側。
江天濤和馬雲山、齊魯雙俠、小李廣等人,則依序入座。
一群侍女們,立即紛紛將酒滿好,江天濤的心情一靜,這才發覺朝天鼻和毒娘子不見了。
正待恭聲發問,汪燕玲的貼身侍女小翠花四人,已率領著廳上一群侍女,紛紛向江老堡主下跪行禮賀喜。
江老堡主心中大喜,豪興迸發,立即笑著道:「快快拜見你們的少堡主!」
小翠花等人,又轉身下拜,齊聲歡呼:「叩見少堡主!」
江天濤見精靈的小翠花,目光閃爍,眉梢帶喜,小臉蛋上強忍笑意,知道她們也正為他的身世大白而高興,於是微微欠身還禮。
汪燕玲不但為江天濤的身世澄清而歡喜,同時,也為自己的終身幸福和即將來臨的喜期而興奮。
這時見江天濤丰神俊美,眉透英氣,一雙星目中,淚痕仍末全褪,知道他不便說什麼,芳心一動,即對小翠花等人清脆的矯聲道:「稍時爾等均至內院領賞!」
頑皮淘氣的小水仙和刁蠻難纏的小翠花兩人,在下拜起身之際,似是有所準備地同時嬌聲高呼:「多謝少夫人!」
其餘侍女們,也紛紛恭聲高呼:「多謝少夫人!」
汪燕玲一聽,不由嬌羞滿面,紅飛耳後,雖然有些嬌靨,但芳心卻暗暗歡喜,而當眾又不便叱責小翠花等人。
江老堡主早已快意地哈哈笑了,虎目看了俊面微紅的兒子一眼,伸手舉起杯來,面向馬雲山和齊魯雙俠等人,興奮地笑著道:「諸兄請盡此杯。」
馬雲山等人紛紛興杯,同時。恭聲歡呼:「卑職等理應先敬老堡主和少堡主。」
說罷,一飲而盡,照杯大笑。
就在這時,廳外已響起一陣雜亂的歡聲喧嘩。
江天濤循聲一看,男女老幼精壯堡丁,不下兩百人,個個面展歡笑,俱都雙目閃輝,宛如潮水般,齊向廳前湧來。
只見一個守衛廳外的藍衣堡丁,匆匆奔進店門,面向江老英雄們,握刀躬身,朗聲報告道:「啟稟老堡主,外堡左右兩院的班目、弟兄,老幼眷屬,齊來向老堡主賀喜。」
江老堡主十分高興,朗聲一笑,愉快地大聲道:「都讓他們進來。」
話聲甫落,一群人眾已湧進了廳門,紛紛下跪,齊聲高呼:「恭賀老堡主!」
老堡主謙和地由椅上立起來,抱拳答禮,笑聲稱謝。
江天濤、汪燕玲,以及馬雲山等人,也紛紛起立,江天濤心情激動,俊面含笑,也連連拱手答禮。
緊接著,廳外又傳來一陣鶯聲燕語,和婦女老婆婆聲音,內堡的侍女、僕婦、老保姆們也來了。
廳內笑聲,此起彼落,祝賀之聲,連響不絕,爭前恐後,你推他擠,俱都爭睹被毒娘子丟在系舟蜂上的少堡主的風采。
老年人看到丰神如玉的江天濤,齊贊是年少英才。內堡的老婆婆們看到英俊瀟灑的江天濤,俱說生得酷肖璇璣玉女江夫人,僕婦侍女們看了貌若子都的江天濤,個個羨慕汪燕玲好福氣-
那間,整座巨廳中,人聲喚喚,有說有笑,侍女們指指點點,僕婦們評頭論腳,每人口裡談論的,都是江天濤。
一陣鼎沸喧囂,直到馬雲山,大聲宣佈快去領賞,人們才一聲歡呼,紛紛離去。
一俟眾人離去,江老堡主重新與馬雲山等人共乾一杯。
汪燕玲見氣氛歡愉,喜氣洋溢,即對神采奕奕,悲喜交集的江天濤,笑著道:
「表哥,現在你可以將海棠仙子前輩,如何將你救起的經過,向諸位前輩述說一遍了。」
由於心情正在興奮之際,江天濤聽來並不過分難過,僅斂笑面向馬雲山等人,黯然沉聲道:「早在兩年前,家師海棠仙子,才說出收晚輩為徒的經過……」
「那是十八年前,一個月黑風高雲鎖群峰的深夜裡,系舟峰上,除了陣陣松濤,已是萬籟俱寂了。
家師海棠仙子,正在洞前盤坐,突然聽到一兩聲隱約耳聞的嬰兒啼哭聲,當時循聲找去,發現在峰崔的一座林內,立著兩道人影,家師屏息走至不遠處一看,竟是一男一女,而啼哭的嬰兒,就抱在那女人的手裡。
男的身穿黃綢衫,生得尖嘴削腮,女的一身黑綢勁裝,面目狐媚,一望而知,均非忠恕之輩……」
說至此處,凝神靜聽的馬雲山和齊魯雙俠,賽扁鵲等人,不由會意地看了一眼,知道那一對男女,就是毒娘子和閔五魁。
江天濤繼續道:「恰在那時,不遠處的松林內,突然傳來一聲饑虎怒嘯,兩個男女看了一眼松林,丟下嬰兒便倉皇地跑了。
家師飛身過去,抱起嬰兒一看,發現嬰兒的像貌與方纔的兩個男女的長相,迥然不同,因而斷定不是兩人的親生嬰孩,同時,發覺嬰兒的兩道眉頭間,左右各有一點米粒大小的硃砂痣……」
江天濤說著,不自覺地指了指自己的兩道劍眉。
如此一說,所有人的目光一齊射向江天濤的眉心間,發現眉頭上,果然有兩點稻米大小的硃砂痣,不過,不易發現罷了。
精通「麻長相法」的芮定安,立即面向江老堡主,正色解釋道:「啟稟老堡主,少堡主眉心中的這兩硃砂痣,在相書上稱之「臥龍藏珠」,單龍藏珠,貴為將相,雙龍藏珠,獨霸諸侯,少堡主如能入朝輔政,定能榮宗耀祖,光大門楣……」
在酷愛武學,視功名如糞土的武林豪客面前談入朝輔政,榮宗耀祖,不啻三歲娃娃談笑話。
因而,末待芮定安說完,全廳立即掀起一陣豪放的哈哈大笑,但也因此,將逐漸黯淡的氣氛,又明朗起來。
江天濤怕芮定安難堪,是以,一俟笑聲斂落,立即繼續說:「當時,家師斷定這其中必有蹊蹺,為了嬰兒的安全,家師星夜抱至通城為嬰兒覓到一位乳母。
之後,家師曾數度夜探本堡,在最後一次中,始發現那夜棄嬰兒在峰上的男女兩人,就是本堡的毒娘子和總管閔五魁,當時家師仍不知他們登峰棄嬰的居心和目的……」
江老堡主聽至此處,不由撫髯長歎,黯然插言道:「家門不幸,出此殘毒惡僕,老朽痛侮不及,深覺愧對先祖。」
江天濤見老父槐悔自責,心中不禁一陣難過,以下的話,立時住口不說了。
馬雲山等人,為了調和氣氛,故意提高聲音道:「少堡主,以後呢?」
江老堡主也發現江天濤不說了,立刻祥和地道:「濤兒,你繼續講你的。」
江天濤恭聲應了個是,繼續望著馬雲山、賽扁鵲、齊魯雙俠、金頭鰲等人,繼續道:
「一年之後,家師由通城將晚輩抱回來,每日運功按摩週身骨骼,並用藥水洗澡,三週歲即開始傳授武功。
晚輩五歲那年,家師又收了一位女徒弟,就是月前登台打招親擂的那位白衫少年,雪師姊……」
馬雲山等人一聽,頓時恍然大倍,當時雖曾看出江天濤兩人的劍法,有許多招式相同之處,但可沒看出白衫少年是個喬裝改扮的少女。
自認是老江湖的馬雲山等人,雖然都自嘲地哈哈笑,但每個人的老臉上,卻不禁掠上一絲窘紅。
江老堡主也微紅著臉,祥和的笑著道:「你們這些淘氣的孩子,愈來愈胡鬧,愈來愈不懂規矩。」
江天濤聽了老父慈祥疼愛的責備,心裡有著無比的快慰,因而繼續道:「十一年後的一天中午,家師偶然發現閔五魁率領著兩個僕婦,陪著一個眉目酷肖毒娘子的華衣男孩在堡外遊玩,當那個鼻孔上翻,生了一隻桃花眼的男孩,飛步去追一隻彩羽小鳥時,兩個僕婦齊聲驚呼少堡主,至那時起,家師再進本堡夜探數次,才發現這件欺天換主的大陰謀。
家師由於晚輩年幼,如之尚無確實證據,直到兩年前才說出晚輩的身世和遭遇,並命晚輩自己也多加注意。
那時晚輩雖然尚未歷身江湖,但已盡得家師真傳,每日練武之餘,必來峰下窺探,並伺機進入堡內來。
七八個月前的一天傍晚,晚輩剛剛潛進後堡大花園,立即被表妹和小翠花等人發現,立即將晚輩圍在中間,表妹當時一見晚輩的面,立即面色大變,脫口指出晚輩的名字叫江天濤。
表妹指出晚輩眉心上的特徵後,立即登峰去見家師海棠仙子,相談之下,才洞燭了總管閔五魁和毒娘子的罪惡陰謀。」
馬雲山和齊魯雙俠、賽扁鵲等人,無不搖頭慨歎毒娘子和閔五魁的陰沉狠毒和膽大包天。
江天濤說至此處,已忍不住怒氣填胸,渾身顫抖,不由激動地道:「諸位前輩如果需要知道得更清楚些,不妨將毒娘子章莉花提出來,詳盡地問一問。」
江老堡主一聽,首先忿忿地歎了口氣,汪燕玲的嬌靨上,也立即掠過一絲懊悔色彩,馬雲山等人,則一齊望著老堡主江浩海。
江天濤尚以為毒娘子被禁在後面,這時一看大家的神色,心知不妙,不由瞪大了眼睛,以詢問的目光,望著汪燕玲。
繼見江老堡主,沉聲懊梅地道;「這賤婢作賊心虛,堡外早已暗藏馬匹,前幾天竟被她母子聞風逃走了。」
江天濤一聽,心中又驚又怒,但看了汪燕玲默默無言,並沒有實時解釋,知道有不便公然說明之處,只得急聲道:「發現之後,不知可曾派人追緝?」
如此一問,金頭鰲寧道通、賽扁鵲謝感恩,以及芮安定、陳振擇四位老人,同時起身,道:「卑職四人曾奉老堡主之命,分送追趕至山外。」
說此一頓,芮安定和謝感恩兩位老人,繼續道:「卑職兩位與陳、寧二兄分途向西,追至西麓,巧遇本山區的兩名樵夫,據說,他們在兩個時辰之前,看到本堡的毒娘子和朝天鼻,各乘一匹快馬,如飛馳出山口,似是奔了湘陰。」
江天濤謝感恩四人肅立回話,也急忙起身拱手道:「四位前輩請坐下談話……」
江老堡主也急忙插言道:「今後與濤兒對話,諸兄均可不必拘禮。」
寧道通四人,同聲應是,相繼坐下。
江天濤繼續焦急地道:「毒娘子潛逃,本可不必急急追緝,怎奈先母親手緝制的繡衣,倘有大部在她手裡。」
身穿月白長衫的金劍英,立即寬聲道:「少堡主不必憂急,只要我們有決心,不怕捉不到毒娘子。」
江天濤再度焦急地問:「我們應該何處去找,請前輩指示。」
金劍英毫不遲疑地正色道:「當然要在平素與閔五魁夫婦交往較密的人物中著手追究。」
江天濤星目一亮,充滿希望地道:「金前輩,可知哪些人與閔五魁夫婦交往最密?」
金劍英略一沉思說:「據卑職所知,湖南九疑山的笑面虎,四川金拂出的獨臂彌陀,以及貴州雷公嶺的陰陽生等人……」老鏢頭寧道通接口道:「據卑職推斷毒娘子此番逃走,必然遠走高飛,投奔她的結拜姊妹蠻花香妃處……」
江天濤聽得心中一驚,這真是物以類聚,想不到雲南花坪山,常樂宮中的蠻花香妃竟是毒娘子的乾姊妹。
心念間,正待說出途中遇到蠻花香妃,奪得她重逾生命的五步斷魂巾時,驀聞芮定安不以為然地道:「龍宮湖主水裡夜叉章東花,就是毒娘子的親胞妹,照理應該以逃往龍宮湖的成份居多。」
小李廣想到毒娘子飛馬出了西山口,因而直覺地說:「可是毒娘子逃逸的方向是湘陰呀!」
芮安定不自覺地哈哈一笑,道:「毒娘子足智多謀,狡檜善變,鍾老弟怎知她用的不是聲東擊西之計。」
小李廣被駁得滿面通紅,頓時無言答對。
驀見金劍英人安修眉一皺,不由憂慮地說:「假設毒娘子果真去了龍宮湖,事情就更感棘手了。」
江天濤不由迷惑地道:「為什麼,前輩?」
金劍英正色解釋道:「水裡夜叉章莉花,早為三釵幫納入組織,並任命為龍宮湖分舵主,如果本堡前去要人,勢必發生衝突,三釵幫必為她的後盾……」
金劍英的話末說完,老經世故,似有所悟的馬雲山,仰面哈哈笑了,按著,含意頗深地笑著道:「這有何難,只要看少堡主此番前去拜山的成功與否了。」
如此一說,眾人恍然大悟,齊向江天濤望來,尤其,一直皺眉懊悔的汪燕玲,立時精神一振,顆得格外注意。
到了此時此地,江天濤面對老父,自是不敢再捏造故事,只得由松桃道上,路見不平,使劍相助蒙頭女,湘江樓巧遇玉扇秀士說起,直到彩虹龍女上門挑釁,點倒朝天鼻,才揣測到那夜遇到的蒙頭女、可能是蕭湘珍,後來堡外追馬,飛箭寄詩,以及擅登摘星樓,才肯定那個蒙頭女子果是彩虹龍女。
江天濤一口氣說至此處,馬雲山等人俱都連說奇巧有趣,即使江老堡主,也忍不住撫髯笑了。
只有久戰不下的小李廣,以及被「彩虹龍女」揮劍震飛兵刃的陳振擇等人,有些慚然不好意思。
只有凝神靜聽的汪燕玲,早已嬌靨擬霜,暗生妒意,想到江天濤那夜看了那首哀艷欲絕的詩詞後,倘敢煞有介事地向她明誓,芳心尤為氣忿。
繼而想到江天濤這次前去東梁山,兩情相見,少不得溫存一番,心念至此,愈加地懊侮萬分,再也忍不住嬌軀顫抖了。
江天濤雖然看見表妹汪燕玲的神色大變,心中也不禁暗暗焦急,但當著老父和這多前輩人物面前,也只得視如末見,繼續述說前去東梁山的經過。
當江天濤講到登樓診脈,倣傚賽扁鵲繼爾開了一劑涼藥的時候,廳上人等愉快地哈哈大笑,一直不絕。
只有貌若天仙的汪燕玲,又氣又妒神色如冰,尤其見江天濤對她的難過,視如末見,毫無一絲愛憐之意,幾乎忍不住掩面痛哭,斷定江天濤的心變了。
江天濤雖然將全盤經過都說了,唯獨將夜探後山,誤登閨樓,和懷疑神秘女子就是冷萍的事,以及歸還紫血玉釵,細訴情詩的事刪掉了。
最後,江老堡主聽說銀釵皇甫香等人見疑,以及飛馬追蹤的事,立即對江天濤,寬聲道:「這一點你大可不必擔心,明日為父派人攜帶揭發毒娘子和閔五魁兩人的罪狀書,分送各大門派和三釵幫,玉扇秀士皇甫陽等人,聽到這件罪大惡極,欺天害主的大毒謀後,自會對你諒解。」
江天濤一聽,寬心大放,繼續在巨木茂林前,遇到雲南省花坪山,常樂宮中的蠻花香妃。
眾人一聽,同時吃驚地懊了一聲,面色立變。
馬雲山首先憂急地道:「這個賤婢重來中原,不知又要摧殘多少年輕力壯的少年了。」
江天濤淡淡一笑,寬聲道:「馬前輩不必憂急,她帶來的助手幫兇,大部被皇甫香殺光,同時,她仗以害人的五步斷魂巾也被晚輩奪來了。」
說話之間,探手懷內,紅光一閃,一方其大如蓋的薄紗紅中,已抖出來。
馬雲山等人一見,面色大變,一陣吆喝,紛紛離座,俱都震駭地指著江天濤手中的紅巾,驚恐地急聲道:「少堡主,快將紅巾丟在地上,任何人觸到紅巾,一身武功便算完了。」
江天濤哈哈一笑道:「蠻花香妃的五步斷魂巾雖然絕毒厲害,如不將真氣貫注巾上,一如普通紗巾一樣。」
說著,竟將斷魂巾撫在臉上。
馬雲山等人一見,俱都楞了,緊接著,幾人的老臉也紅了,俱都極不好意思地重新落座,江天濤也順勢將紅巾放進廳內。
一直坐在首席末動的江老堡主,深知斷魂巾尚具有其它妙用,誤以為江天濤是在被擒後,趁機取得絲巾,因而,霜眉一皺,關切地道:「濤兒,你是怎樣由蠻花香妃的手中將斷魂巾奪過來?」
江天濤立即將騰身躍起,絲巾罩頭的事說了一遍。
如此一說,莫說馬雲山等人驚疑不止,就是閱歷廣博的江老堡主.也不信了。
江天濤一見,立時會意,即將在梵淨山金拂盲尼處,誤食三粒朱仙果的事說了一遍。
眾人一聽,恍然大悟,江天濤已具有百毒不侵之身了。
江老堡主仍有些不放心地問:「你怎的知道不將真氣透至巾上,斷魂巾便不能發揮效用?」
江天濤急忙恭聲道:「是皇甫香姑娘警告濤兒時如此說,所以濤兒知道。」
一直坐在椅上末動的汪燕玲一聽皇甫香,再也忍不住插言道:「皇甫香追上你了?」
江天濤已看出汪燕玲十分不快,因而急忙解釋道:「是她們追上小兄,纏住了蠻花香妃,小兄才有機脫逃。」
一個說者無心,一個聽者有意,汪燕玲一聽她們兩字,斷定追上江天濤的不止一人,因而,立即沉聲追問了句:「她們還有什麼人?」
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知道自己由於心急失言,但他卻極快的淡淡一笑,毫不遲疑地道:「是皇甫香帶來的一位女香主!」
如此一說,江老堡主和馬雲山等人,誤以為皇甫香等人及時趕至,江天濤才得以脫出重圍。
江天濤看了馬雲山等人的神情,為了減輕表妹汪燕玲的不快,故意莞爾一笑,按著,風趣地道:「當時晚輩見皇甫香她們追來,心中的確慌了,所幸皇甫香異常痛恨蠻花香妃的無恥,立即拔劍相助,因而無瑕追問晚輩的確實來歷和身世。」
「僅幾個照面,常樂宮的隨行高手,悉數被誅,皇甫香她們又來夾攻螢花香妃,晚輩見機不可失,心想:此時不走尚待何時,便悄悄退出,上馬跑了。」
話聲未完,馬雲山等人已暴起一陣快意的哈哈大笑。
全廳人眾,只有嬌靨凝霜的汪燕玲毫無笑容。
就在這時,廳門處人影一閃,急步奔進一個藍衣佩刀神色慌張的堡丁來。
江天濤一看,心知有異,立即將話頭停住。
老堡主和馬雲山等人,也一齊望著急步走來的堡丁。
堡丁來至席前,面向江老堡主,躬身撫刀,略顯緊張地道:「啟稟老堡主,堡外茂林內有人!」
江老堡主和馬雲山等人,同時懊了一聲,頓時沉默下來,似是在研判來人的路數和企圖。
江天濤心虛,斷定是銀釵皇甫香和冷萍,因而不自覺地急聲問:「你們發現共有幾人?」
堡丁略一沉思,遲疑地說:「至少兩人。」
敏感的汪燕玲,冷冷一笑,立即含有妒意地沉聲道:「還不是三釵幫的女統領和那位女香主。」
江天濤雖覺汪燕玲過於武斷,但他自己也是這樣想。
驀見身穿黃儒衫的金劍英,修眉一皺,遲疑地道:「恐怕不是皇甫香……」
汪燕玲誤以為金劍英與玉扇秀士皇甫陽交深,有意袒護皇甫香,因而,芳心甚是不服。
但她礙於出身名門,且尊金劍英為長輩,不敢以彩虹龍女的事反唇相譏,是以,極恭謹地和聲道:「金前輩怎知不是皇甫姑娘?」
金劍英早已發現汪燕玲的既妒且氣的神色,這時見問,早已洞燭她的心意,因而淡淡一笑,道:「皇甫香與彩虹龍女蕭湘珍不同,她賦性較溫和,善顧大局,在年齡上也較蕭湘摻長兩歲,所以我認為她不至如此任性。」
汪燕玲曾聽齊魯雙俠說過銀釵賦性溫柔,敬老守禮,心想:如果皇甫香真尊敬姑父在武林的崇高地位,自是不會前來。
如此一想,她又去判斷堡外林中的兩人是誰了。
但,已親眼看到,親身經歷過的江天濤,可沒有一絲把握,他斷定堡外林中的兩人,極可能是銀釵皇甫香和冷萍。
驀見末座的小李廣,雙眉一軒,突然從椅上立起來,面向江老堡主恭聲道:「讓卑職出去看看!」
江老堡主立即祥和地一揮手,道:「鍾老弟請坐,我們且不管他!」
小李廣見江老堡主不允,只得應是坐下。
江老堡主又對堡丁叮囑說:「你們僅須小心戒備,不可發箭或喝問。」
堡丁一聽,撫刀躬身,朗聲應諾,其身走出廳去。
江老堡主一俟堡丁走去,即對江天濤祥和地道:「濤兒,繼績說你的。」
江天濤恭身應是,為了緩和緊張氣氛,立即以詢問的目光,看了一眼馬雲山等人,嚴肅地道:「諸位前輩,可知武林上代老一輩的人物中,有哪一位是擅用天電子暗器的人?」
如此一問,僅馬雲山霜眉微皺,似在沉思,其餘人等,便都神色茫然,似是根本不知有天雷子這種暗器。
轉首再看,發現老父江浩海面色十分難看,正驚急地望著地似要問他什麼,因而急聲道:「父親知道此人?」
江老堡主沉重地一領首,不答反問:「你見到他了?」
說話之間,撫髯的右手,已忍不住微微顫抖。
馬雲山等人一見,心知有異,俱都驚異地屏息望著江老堡主。
江天濤穎慧過人,知道那人使用天雷子做暗器的人,不但與九宮堡有關聯,而且有不可分的關係。
同時,根據父親不大恭敬的稱呼,斷定昔年使用天雷子做暗器那人,必是九宮堡的仇家。
心念至此,立即恭聲道:「濤兒在無意間,闖進他的潛修之地……」
話末說完,江老堡主的額角突然滲出一絲冷汗,不由急聲道:「你可說出你的真實姓名和祖籍?」
江天濤為免老父憂急,急忙解釋道:「濤兒看到的只是一堆白骨,並不是遇見他本人。」
江老堡主一聽一堆白骨,不由深深呼了口氣,蒼白的老臉上,立即掠過一絲震驚過後的淒笑。
馬雲山等人,俱是老經世故,閱歷極豐的老江湖,當然知道江老堡主受了一場虛驚。
因而,俱都默默無語,讓江老堡主因過度震驚的情緒,緩和下來。
江老堡主略微一頓,立即關切地緩聲道:「濤兒,你可將那些天電子檢回來?」
江天濤心知關係重大,當場不敢實講,只得恭聲道:「濤兒當時在那堆白骨旁邊的小鋼鼎內,發現了十數個火紅般的小彈珠,用手一撥,悉數破裂,濤兒取起一個較完整的一看,才發現上面有三個金絲小字,寫著天雷子,因而斷定是暗器。」
江老堡主緩慢地點了點頭,道:「不錯,是暗器,是一種舉世最霸道的暗器,可惜,一百多年的時光,太久了……」
坐在末座的小李廣,年輕好奇,突然起身,恭聲道:「老堡主可否將昔年那位使用天雷子暗器老前輩的事跡講出來,讓卑職等聽聽,也好增長一些見識。」
江老堡主一聽,緩慢地看了小李廣一眼,又緩慢地領首應了個好。
馬雲山和齊魯雙俠、寧道通等人,斷定這件事關係著九宮堡前輩人物的恩怨,深怕江老堡主說出來不便,因爾紛紛起身,說:「老堡主心緒不寧,還是改日再談……」江老堡主目光呆滯地望著廳外,緩慢地點著頭道:「我要說,這件事我早就該說的……」
話末說完,廳門口人影一閃,方纔那個佩刀的堡丁,這時又神色慌張地奔進來。
就在堡丁奔進廳門的同時,遠處堡牆上,突然傳來一陣驚急的吆喝和吶喊。
江天濤一聽,面色大變,藍影一閃,早已到了廳外,飛身登上房面,逕向高聲吶喊的堡牆前電掣馳去。
江老堡主和馬雲山等人,聽了堡褚上的驚急吶喊,也紛紛離座,急步走向廳門,同時,面向奔進廳來的堡丁,急聲道:「可是有人闖堡?」
堡丁也茫然不解地惶聲道:「小的不知道。」
金頭鰲寧道通立即沉聲問:「那你跑來何事?」
堡丁急忙惶聲道:「小的前來報告,谷外有馬的嘶聲。」
汪燕玲的妒意氣惱仍末全消,立即冷冷一笑,道:「還不是那位賦性較溫柔的皇甫姑娘。」
如此一說,金劍英也沉不住氣,不由急聲道:「待卑職先去看看。
說罷,即和二弟金劍俠縱身出廳,直向吶喊的堡牆方向馳去。
江老堡主怕江天濤欺負了皇甫香,得罪了玉扇秀士,兼而與三釵幫結下硬梁子,因而急聲道:「我們也快去吧!」
說話之間,已到廳外,大袖一揮,身形宛如一隻巨鶴,凌空飛到房面,馬雲山等人,紛紛蹤起,緊緊跟在江老堡主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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