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進三五丈,悄悄回頭一看,發現那叢花樹下,正盤膝坐著六個一色水絲勁裝,背插寶劍的束髮少女。
根據她們的裝束和時間,這六個身女,必是把守崖邊的警衛,而她們自信沒有人膽敢前來偷襲,是以才集合在一起,大談何人暗戀幫主,總統領,總督察的事。
江天濤看了六個少女一眼,少女們仍談得津津有味,不由暗自笑了。
越過花園,即是矮牆,牆內矮松夾道,空地植有雲錦燦爛的爬地小花,十分雅致美觀。
瓊樓與高閣之間,地面上有長廊回欄相接,高空飛橋騎樓相連,乍然看來,不啻上卿王府的宮院。
江天濤飛身越過矮牆,沿著一道長廊外沿,逕向深處走去。
他斷定剛剛回來的彩虹龍女,定會先去見她的大姊姊,因而,他特別注意有燈光的朱樓高閣。
前進中,發現前面一片如茵的草地上,有一座圍繞著編花竹籐,爬滿了紫蘿爾的精緻方屋。
四面寬廣的大窗上,透出耀眼的明亮的燈光,同時,有深沉焦慮的話聲傳出來。
江天濤心中一動,輕靈地向前飄去,起落之間,毫無一絲聲息。
到達竹離外,發現距離窗前,倘有兩丈。
江天濤不敢由前面圓形的門進入,只得暗提真氣,飄然縱起,徐徐下落,觸地經如綿絮。
到達窗前,順手撿起一段草根,即在窗子紙上,悄悄戳了一個小洞,覷目向內一看,不覺失望極了。
只見佈置得精雅宜人的方屋內,圍桌坐著的竟是一個灰髮老道,一個霜眉老尼,和四個白鬍子老叟。
這一尼一道四個老叟,俱都愁眉苦臉,不時唉聲歎氣,似是正有一件今他們為難焦急地大事情無法解決。
坐在北面的一個葛布老者,輕輕一拯桌面,懊惱地道:「我朱尚賢行醫數十年,奇病症辣手病,不知見過多少……」
灰髮老道末待姓朱的老者講究,立即憂急地道:「最難的是一問三不答,望、問、診、切,雖屬庸醫之術,但也不能說,一看面色便知病源,除非是再世華陀。」
坐在西面的一個麻紗長衫的老者,若著臉道:「老朽第一劑藥開的是川貝、靈仙、紅木香、陳皮、歸尾、老生薑,水煎酒沖蜜汁服,再加二錢綠豆霜……」
霜眉老尼姑,末待麻紗老者講完,立即無可奈何地插言道:「你就是開出靈芝仙草,何首烏,病人不吃又有何用。」
江天濤一聽,原來是幾個老大夫在為治不好病人的病發愁開檢討會。
於是,暗自搖了搖頭,轉身就待離去。
身形一動,驀聞另一個蒼勁的聲音,憂鬱地道:「她三天不進飲食,不吃藥,幫主也坐在她的床前三天不理幫務不下樓……」
江天濤聽得眉頭一皺,心說:是誰有病,竟會讓三釵幫的一幫之主,如此關心,三日不離床前,不理幫務?
繼而一想,不由急了……
如果金釵果然不理幫務,明日拜山豈不是不能接見?
心念至此,身不由主地又停下來,他要聽清楚,害病的到底是誰,足令金釵如此的關懷。
覷目一看,只見穿黑衣的老者,憂急地道:「今夜再研討不出個良法來,幫主定會大發脾氣,五位沒聽出春紅那丫頭的話意,幫主已沒有前兩天那麼謙虛。」
霜眉老尼姑,歎口氣道:「貧尼看她氣色,多半是在外督巡過分辛苦,因而風吹日曬,積勞成疾,其次是她處處飄忽神秘,要一生保持她的雅號彩虹龍女……」
江天濤一聽,渾身一頭,面色立變,險些脫口呼出聲來。
他萬沒想到患病的竟是彩虹龍女。
機而想到方纔那道纖細人影,那又是誰呢?
慌急間,又見灰衣老道,憂急地道:「如此下去,不飲不食,不出七日,總督察便要香消玉頰了!
江天濤聽得心頭猛然一震,頓時想起彩虹龍女射進九宮堡的那首詩歌,最令他驚心的是,絲帕上紫血玉釵標誌下的絕筆兩個字。
念及至此,心情紊亂,志忑不安,再也無法鎮定下來,他決定今夜必須找到彩虹龍女向她解釋個清楚。
於是,悄悄走至竹筏前,啟身而出,直向內院深處潛去,這時,他已無瑕去想方纔那道纖細人影是誰了。
內宅深處,精舍榔比,樓閣如林,警衛多是背劍少女,愈深處愈困難了。
他仰首上看,發現有的高樓上,燈火明亮,有的高樓上,燈火暗淡,有的樓窗半開有的深重紗簾。
江天濤知道病人怕光,不宜吹風,因而他斷定彩虹龍女的閣樓上,必然是燈光昏暗,深垂紗簾。
於是,他先悄悄潛至就近的一座高樓前,仰首看了一眼三樓上的暗淡樓窗,暗凝真氣,屏息向上升去。
這時,他只知道盡快找到「彩虹龍女」,至於被警衛發現之後,明投拜帖,暗探後山的嚴重後果,他早已忽略了。
升至半樓,遊目一看,發現遠處的前山,屋影幢幢,榔比房面,散佈著燈火點點,一望無邊。
江天濤知道那就是三釵幫的重地總壇,但他卻沒有想到範圍竟是如此廣大,房屋至少千間。
看罷仰頭,不由面色一變。
只見接連三樓的凌空飛橋騎樓上,每隔三兩丈,必有一個綠衣背劍的少女,警衛較之樓下尤嚴。
江天濤不敢貿然上去,他隱身在暗角察看,所幸夜空無月,深逮高遠,如不出聲,尚不致被三樓飛橋上的警衛發現。
他再度細看了一眼所有的高樓。除了這座樓的燈光暗淡外,便是不遠處另一座三樓上,也透著昏暗燈光。
他希望這座樓,就是彩虹龍女蕭湘珍的閣樓,否則便是白費工夫。
最後,他決心利用地面樓角的暗影,徐徐上升,因為靠北的一面,沒有飛橋騎樓。
心念已定,貼壁飛昇,果然,極順利地升至三樓的後窗前。
後窗寬廣,裝有蟬紗,掛著空花絹簾,柔和的燈光,透過孔花,直射出來。
江天濤強自鎮定一下有些不安地心神,他不知道該不該探首一看,因為偷竊少女的香閨,總是失檢的行為。
正在遲疑間,焉聞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由窗內傳出來道:「小姐,怎樣,是否舒服些?」
緊接著,是一聲傭懶的響應。
江天濤聽得精神一振,心情突然激動,他斷定窗內的小姐,就是彩虹龍女蕭湘珍。
於是,悄悄探首,他首先看到的是室內,燦熾如銀的室頂和瀰漫室內的白氣。
江天濤心中十分迷惑,他猜不出室內怎會有白氣,探首再向內看,不由面色大變,身形一連幾晃,險些跌下樓去。
只見室內的中央,放著一個韓磁描金的細花大浴缸。
一個雙十年華的絕色少女,正沐浴在香胰的泡沫中,僅嫩莉般的玉臂和擬脂般的香肩露在外面。
江天濤這一驚非同小可,看也不敢再看一眼那張芙蓉仙子般的美麗面龐,嚇得輕呼一聲該死,趕緊閉上了雙眼。
就在他驚覺失聲的同時,室內已響起一聲驚恐嬌呼道:「小芬,快去看看外面什麼人!」
江天濤一聽,渾身一戰,面色大變,頓時急出一身冷汗。
明投拜貼暗探後出已是不該,再加上一個偷攀閨樓,暗窺春色,一旦被發現,那真是掏盡三江之水,也洗不乾淨沾上的污點了。
心念至此,恨不得插翅飛天。
一想到天,他本能地抬頭上看,立即發現樓頂的飛簷。
這時,前面樓廊上已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令他無瑕多想,一提真氣,輕巧地,飄然升上飛簷,急忙將身形平貼在黑影下。
就在他將身形隱好的同時上,廊上已響起一聲怒聲嬌叱問道:「什麼人?」
江天濤嚇得渾身一戰,險些跌下近百尺高的地面,正待翻上樓頂,驀聞一個婦人壓低聲音說:「芬姑娘,是我!」
江天濤聞聲一看,只見由對樓飛橋上,急步是來一個身穿背衣,略具風韻的中年婦人,正向立在廊下橋口的一個粉衣標緻侍女,含笑揮手。
只見粉衣侍女小芬,在俏麗的面龐上,略展笑容地問道:「高阿姨,有什麼事嗎?」
說話之間,那個中年婦人已至近前,立即含笑道:「白虎堂俞堂主,剛由鎮上趕回來,說有一個叫衛明的要來拜山。」
小芬立即不屑地哼了一聲,不耐煩地道:「哪裡來的衛明?拜什麼山?」
中年婦人立即正色道:「看俞堂主神色緊張地樣子,這個叫衛明的傢伙,似乎是個大有來歷的人,所以才硬逼我將拜帖火速交給幫主。」
說著,即將手中的大紅拜帖,同著小芬揮了揮。
隱身飛簷下的江天濤一看,正是他交給「金鉤劍」俞存信的那張拜帖。
小芬見中年婦人說得嚴重,俏麗面廣上的輕蔑神色立失,但仍驕傲哼了的一聲,神氣的道:「當今武林中,有頭有臉有名望的人物」我沒有不知道的,就從來沒聽說過有個什麼叫衛明的人。」
說話之間,順手將中年婦人手中的拜帖不耐煩地接了過去。
江天濤一看,不由暗暗生氣,心說:這個死丫頭好神氣。
心念間,驀見低頭檢看拜帖的小芬,面色一變,不由張大了一雙鳳目,注定中年婦人,吃驚地道:「啊,不得了,這可是幕阜山九宮堡陸地神龍江老堡主的拜帖!」
江天濤一看,不由暗自笑了,心想:這個小丫頭知道的還真不少。
中年婦女一見小芬神情,立即得意地笑了,故意慢條斯理地道:「所以說大有來歷!」
小芬以有些責備地口吻問:「這等大事應該先呈給幫主看,你怎的先拿到總統領這邊來。」
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頓時恍然大悟,方才室內入浴的那位絕色少女,原來竟是銀釵皇甫香。
心念間,只見中年婦人一皺眉頭,為難地道:「幫主已經三天不問幫務了,我不敢送去……」
話末說完,只見小芬似乎想起什麼,向著中年婦人一招手,急聲道:「你跟我來。」
說罷轉身,即和中年婦人,逕向前廊走去。
江天濤一見,暗暗歡喜,內心不由謝天謝地,沒想到突然轉禍為福,誤闖誤撞地碰巧了。
這時心胸一暢,早已忘了處身何地,他決心潛至前廊看看。
心念間,室內已傳來一陣銀鈴般地問話聲:「小芬,是誰呀?」
江天濤一聽,知道問話的是銀釵皇甫香,又聽小芬壓抑著激動地聲音回答道:
「是高阿姨。」
銀釵一聽,似是感到有些意外,因而略微一頓,按著不解地問:「她來做什麼?」
小芬急忙解釋說:「有九宮堡江老堡主的一張拜帖。」
室內突然一靜,想是銀釵皇甫香也吃了一驚,按著是她急促的聲音叮囑道:
「叫她別走,到客室裡等我。」
說話之間,室內立即響起一陣急急出浴的水聲。
江天濤緊貼在飛簷下,他知道皇甫香已經出浴了,他的心也沒來由的跳聲,俊面微紅。
他雖然探首就可以看到這幅絕美的出水芙蓉圖,但他是幼諳詩書,受過良好師訓的人,反而緊緊閉上了眼睛。
片刻過去了,直到室內再沒有了聲音,他才想起必須潛至前廊,聽聽銀釵皇甫香說些什麼。
他不敢由廊上前進,因為樓廊的轉角處,便有兩名綠衣背劍的警衛少女。
於是,他沿著飛簷的暗影,利用突出的雕花木板,身形懸空兩腳下垂,雙手交互向前移動。
繞過前廊一看,非常僥倖,僅六七丈外,通向另一座燈光明亮的高樓橋口立著兩名少女警衛。
更巧的是,就在他的腳下,即是燭光直射樓外的前窗。
他斷定銀釵皇甫香必是在外間客室裡詢問那個中年婦人,但他懸身之處,至樓門前尚有一段距離,如果移至樓門前,極可能被立在飛橋進口處的兩名警衛少女發現。
正在為難之際,窗內突然傳出皇甫香的清脆悅耳聲音道:「小芬,喚她進來。」
江天濤心中一喜,想不到懸身之處,正是銀釵的寢室。
於是,趁著小芬呼喚高阿姨和一陣走來的急促腳步聲,急忙提氣挺身,雙腳迅即鉤進雕花木橡內,上身極緩慢地垂下來。
他藉著蟬紗孔花窗簾,向內一看,只覺耀眼生輝,滿室燦爛如銀,絲絲淡雅幽香直飄出來。
凝目細看,才發現皇甫香的香閨內,器具陳設,一片錦素,多是銀色。
銀緞繡墩,亮銀牙床,錦枕繡被,銀絲羅帳,在五隻銀燭照耀下,滿室之中,閃閃銀輝,耀眼生花。
久久,才發現一個銀色綢巾包頭,按著一襲銀絲樓衣的絕美少女,面向室門,就坐在窗下的一張錦墩上。
他看不見皇甫香的面龐,僅能看到玉頸下那片潔如溫玉,膩如凝脂的酥胸,和隱在繡衣襟口處的深深孔溝。
江天濤一陣心跳,立即閉上了眼睛,狠狼地搖了搖頭。
就在他緊緊閉眼,狠狠搖頭之際,驀聞銀釵皇甫香略顯急切地問:「高嫂,這是俞堂主交給你的嗎?」
江天濤聞聲睜開眼睛,發現就這閉眼的一瞬間,小芬已將拜貼交給了皇甫香,中年婦人已立在室門間並應了聲是。
皇甫香嫩如春蔥似的纖纖玉手,輕輕翻開拜帖,似是細讀上面的拜詞。
突然,她束著銀絲綢巾的蝶首一霞,按著抬起頭來,目注中年婦人,急切地道:
「你可知代表江老堡圭前來的衛明,現在什麼地方?」
中年婦人恭聲道:「據俞堂主說,在啟德鎮的圓韻樓。」
皇甫香一聽,似是感到有些意外,先是一楞,按著不屑地低聲道:「哼,也不過是一個章台楚樓之徒。」
江天濤一聽,不由怒火條起,心想:你怎能不問清楚就下斷語?
驀見立在銀釵身側的小芬,伸手一指拜貼,不解地道:「小姐,這個衛明是誰?」
銀釵皇甫香僅淡淡的道:「是個甫離師門的少年高手。」
說著,又向中年婦人,繼續道:「他什麼時候來?」
中年婦人恭聲道:「聽說是明晨拜山。」
皇甫香輕喚了一聲,按著立起身來,同時自語似地道:「這麼早就來?」
說著,微垂蝶首,逕自在室內鍍起步來,似乎在考慮明晨如何接待江天濤。
江天濤這時才看清,皇甫香的銀絲繡衣,長長的拖在白絨地毯上,僅露出兩點銀緞拖鞋。
打量間,驀見皇甫香,停身止步,突然轉過臉來,望著小芬,似有所悟地急聲說:
「小芬快取我的衣服來。」
江天濤第一次看到皇甫香的絕美面龐,令他不禁星目一亮。
只見皇甫香,柳眉斜飛入鬢,杏目晶瑩明亮,瓊鼻樓口,香頰紅潤,在她矯嫩的粉面上,嵌配得極為均勻恰當。
尤其,沐浴方罷,脂粉盡除,愈顆得高雅清麗,隱透英氣。
他確定沒想到「銀釵」皇甫香,竟是如此的明艷嬌媚,麗質英爽。
因而,令他聯想到,任職「三釵幫」的各路英豪,俯首聽命,任由差遺,甘心屈服在三個少女之下,這與「三釵」的絕世風華,不無關連。
繼而一想,又覺並不盡然,像「多臂金剛」、「湘江叟」,和在松桃城東,以及丘陵隘口遇到的那幾位老人,他們又是為了什麼呢?
心念末畢,小芬已將皇甫香的衣物拿來謹慎地放在窗前錦墩上。
皇甫香一見衣物拿來,順手將拜帖放在一個高幾土,逕向窗前錦墩走來,同時,一雙玉手,迅速地解開了纖腰上的銀絲樓帶。
江天濤一看,知道不能再看下去了,立即曲身貼上了飛簷。
就在他剛剛隱身簷下的同時,室內已響起小芬的聲音問:「小姐,您要去哪裡?」
皇甫香似在一面穿衣,一面急促地道:.「明天如何接見衛明,必須和幫主慎重商議,並且對江老堡主突然派一個少年高手前來拜山的用意,也得慎重揣測一番,在心理上好有個準備。」
話聲甫落,驀聞中年婦人,鄭重地道:「據青龍堂主美劍客杜靖雲說,江老堡主可能是派人前來向幫主致歉。」
皇甫香立即不以為然地道:「為什麼?」
中年婦人見皇甫香這樣問,因而一陣遲疑,久久才道:「因為他們九宮堡的少堡主江天濤,恃技凌人,劍傷我們分舵的香主……」
皇甫香末待中年婦人說完,立即不以為然地反駁道:「你怎不說我們連番盤詰,阻撓人家的行程?」
中年婦人似是想起什麼,突然肯定地道:「據斑豹堂主元子健說,江老堡主必是為了江少堡主說了辱及幫主的話,才派人前來道歉的……」
皇甫香立即不解地沉聲問:「說了什麼話?」
正幫著銀釵穿衣的小芬,立即搶先回答道:「江少堡主問,萃英廳上的金交椅任他坐,是否也包括幫主的那一張。」
又聽皇甫香毫不為意地道:「那只是一句少不更事的戲語,也值得放在心上。」
室內一陣沉寂,中年婦人和小芬,再沒有說什麼。
江天濤聽得暗暗奇怪,他覺得銀釵皇甫香,對九宮堡少堡主,似是特別偏袒,心想,莫非她認識朝天鼻不成?
但他卻忘了玉扇秀士皇甫陽,就是銀釵皇甫香的父親,皇甫陽能不將在湘江鴨子樓上的事,告訴給愛女皇甫香?
這時,又聽銀釵皇甫香吩咐道:「快去轉告九位執事,六位堂主,速至議事廳聽候緊急指示。」
話聲甫落,中年婦人立即恭謹地應了聲是。
江天濤一聽,知道中年婦人就要出來了,在她轉身走來的時候,極可能發現他隱身的位置。
情急之下,挺身翻上樓面。
這時,夜空已變淡藍,亦呈閃閃爍爍,一鉤彎月,已在東天的烏雲中升起來,東梁山的高峰峻嶺上,已滾上一層暗淡月光,陣陣涼風吹來,令江天濤的神志突然一爽。
因而,他驚覺到,該走了。
這時,簷下前廊上,已響起一陣腳步聲。
正待離去的江天濤,本能地俯首一看,發現一身銀色雲棠的皇甫香,手拿著拜帖正向立有兩個警衛少女的飛橋那面走去。
江天濤一見,頓時大悟,同時,心中也不禁有些懊悔,他斷定對面燈光明亮的高樓上,就是彩虹龍女的閨房。
已是時近四更了。
他雖然很想過去看看,但時間已不容許,因為天色已漸亮了。
同時,樓上樓下,警衛如林,要想再登上對面燈火輝煌的三樓,確不是件易事。
因而,他決定即刻回店,待明晨拜山時,再見機行事。
於是,悄悄越過樓脊,仍由樓後的暗影中,極靈巧的降下來。
到達地面,仍沿著長廊外沿,逕向後面那片花園潛去,走出林立的瓊樓高閣,發現那片如茵草地上的方室內,燈光仍亮著。
他知道,那六個醫術不凡的老大夫,仍沒研究出治好「彩虹龍女」的良方妙藥。
他凝重的看了一眼方室,憂鬱的搖搖頭,越過孔磚矮牆,沿著一排濃密花樹,逕向崖邊馳去。
前進中,遊目一看,發現圍坐在一起的幾個綠衣勁裝少女,已經不見了。
江天濤斷定她們已經回到各人的崗位上,因而格外小心。
屏息飄縱,竭力輕靈,直到滔至岸邊,一顆心方始定下來。
於是身形一閃,疾瀉而下。
到達絕壁下,草高滅頂,縱上一座大石一看,頓時愣了。
只見對面來時的入口,怪石並列,行樹整齊,入口竟有六七個,他已分不出哪一個怪石行樹之間,是他來時的入口了。
江天濤看了這情形,不禁慌了,他確沒想到機樞小徑的入口,用人工修築得如此巧妙……
他知道對面的入口只有一道是正確的,其餘幾道,必有三釵幫的暗樁明哨,因而他深侮方才來時沒有作個記號。
情急之下,本能的一蹂腳,不由焦急地輕聲道:「這下可真槽了。」
話聲甫落,嘩啦一聲,逕由第三座怪石行樹之間傳出來。
江天濤心中一驚,循聲一看,發現第三道入口內的一株小樹,正在急烈地搖動。
凝目一看,那株小樹下,一無所有,他斷定那是山鼠或野兔等小動物,因而看了一眼,並未放在心上。
他轉身看了看身後絕壁上的尖石籐蘿,竭力回想方才是由哪一處登上崖峭。
一看之下,大吃一驚,他這時才發現絕壁上的突石籐蘿,也是經過人工的巧妙偽裝,幾乎是一式一樣。
就在他望著絕壁發呆之際,驀聞一陣暗器破風聲,逕向腦後射來。
江天濤心頭猛然一呆,條然轉身。
只見一點白影,唆的一聲,已至面前。
江天濤不敢怠慢,右手中食兩指一繞,立將飛來的暗器挾住。
暗器一入兩指,江天濤不禁心中一動,因為入手的暗器,已沒有了強勁的衝力。
急忙低頭一看,竟是一塊鴿卵大小的白石。
江天濤根據白石飛來的方向判斷,應該是第三道入口但舉目一看,第三道行樹怪石之間,除了隨著被風搖動的山草和小樹,一切是靜悄悄地。
他覺得出,這塊白石子,是用常勁投出,而不是用內力振腕打出。
驀然,他的靈智一動,恍然大悟,這人必是暗中引導自己,應該走第三道,於是心中一喜,飛身向前撲去。
一進入第三道入口,立即發現十數丈外的小叢樹後,一道纖細人影一閃而逝。
江天濤一見,無暇思索,不由脫口悄聲低喝:「什麼人?」
低喝聲中,身形騰空而起,直向那道纖細黑影撲去。
但就在他身形騰起的同時,那道纖細人影,迅即轉身向前飛馳,疾如脫免,快如流矢。
江天濤雖知對方並無惡意。但他卻為對方不停下身來而暗暗生氣。
這時見黑影轉身飛馳,不由輕哼一聲,盡展輕功,身形宛如一縷青煙徑向飛馳的纖細人影,電掣追去。
前面那道纖細黑影,一見江天濤風馳電掣般的身形,似乎吃了一驚,兩道炯炯目光,突然冷芒一閃,按著身形一晃,頓時不見。
江天濤追至近前,急忙-住身形,慌急地遊目一看,除了古木怪石,哪裡有半個人影。
他不禁連聲呼怪,心想:這人是誰呢?竟對這道三釵幫極機密的機樞小徑如此熟悉?
當然,他知道那人早已出了機樞小徑,只是他不敢過去追找,因為他不但顧慮地形不熟,也怕遇上三釵幫的樁哨。
他忿忿地站了片刻,細心地察看了附近一番,展開輕功,直奔山下。
前進中,發現左右景物,果然與來時不差,因而愈加放心飛馳。
出了山口,已是山麓,距離啟德鎮已不遠了。
到達鎮前,騰空飛上房面,回頭一看山麓,依然是靜悄悄的,他覺得那人相當機警,這時絕不會再跟著他來。
回到客店,仍由後窗進入,閂好窗門,解劍倒身床上,思潮洶湧,毫無睡意。
他首先不解地是那道纖細黑影是誰?當然,那是一個女子應該是毫無疑問了。
但是這個女子是誰呢?
如果說是彩虹龍女蕭湘珍,她已經臥床三天了,而且三釵幫的幫主金釵富喬麗,坐在她的床前已經三天不理幫務了。
因而,他斷定絕不可能是玉釵蕭湘珍,再說她也不可能知道他於傍晚時分已到了啟德鎮。
那麼,這個好心引導他進入後出,又將他引出來的女子是誰呢?
他也曾想到圓韻樓上的歌女冷萍。
但是:她即使是一位風塵俠女,為了某種原因,以歌女的身份來掩護她的行動,她也不可能對三釵幫的機樞小徑的地形摸得如此清楚。
最後,他斷定是三釵幫內,極接近三釵或六位堂主的女中高手。
他想,明日拜山之時,在女子高手中,多加注意,不難看出一些端倪來。
一想到拜山,銀釵皇甫香入浴的一幕,立即掠過他的心頭,他不自覺地搖搖頭暗呼一聲慚傀。
他根據銀釵皇甫香的話,斷定她和金釵富喬麗,根本尚不知道玉釵蕭湘珍為何臥病。
同時更不會知道她們這位藝艷雙絕的妹妹,曾經前去九宮堡,登門問罪,留釵寄詩,大戰九宮堡高手的事。
現在,他的拜山,不但給三釵幫帶來了震驚,也給三釵幫所有的高手,帶來了議論和騷動。
由於玉釵前去九宮堡的事,金、銀二釵及所有的高手,俱都不知,是以才覺得這次的拜山來的突然。
這時,他才驚覺到,這次如非他本人親自前來,勢必鬧得陰錯陽錯,騎虎難下終至不可收拾。
因而,對明晨拜山,見了金、銀二釵和幫中高手,如何解釋拜山來意,他慎重地作了一番考慮。
同時,他對他入後山的那個女中高手,也暗暗感激,只是一直猜不透她引導他進入後山的目的。
最後,他終於在無數問題縈繞中,不自覺地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天光已經大亮,首先通知店伙備馬。
梳洗監漱,用過早食,辰時已經到了。
於是,再度整理了一下儒巾長衫,佩好長劍逕自走出店來。
小青早已備好,正昂首豎耳,歡嘶連聲地被一個店伙拉著。
江天濤上馬,逕向鎮北走去。
尚未到達鎮口,即見三釵幫的白虎堂堂主金鉤劍俞存信,率領著四名香主級的勁裝中年人,各坐一匹健馬,早已候在鎮上。
江天濤一見,立刻催馬馳了過去。
金鉤劍五人,也催馬迎了過來。
一俟來至近前,金鉤劍俞存信,首先抱拳,朗聲說:「謹奉本幫幫主面諭,特來恭迎小俠入山。」
江天濤一聽幫主面諭四字,知道金釵富喬麗為了尊重父親江浩海是位望重武林的長者,因而決定要親自接見他。
於是,也急忙拱手,感激地道:「多謝俞堂主轉達拜帖……」
話末說完,金鉤劍立即爽朗地哈哈笑了,按著笑聲道:「份內之事,何足掛齒,小俠太謙虛了。」
說罷,再度抱拳當胸,繼續謙和地道:「小俠請。」
江天濤也不推辭,僅拱手答禮,催馬前進。
一道寬大石道,通過山麓,直達一座寬闊山口前。
江天濤端坐馬上,舉目前看,只見東梁山白雲撩繞,峻峰插夭,在初升的朝陽下,東半山,金輝閃閃,山色鮮艷,西半山,昏暗迷濛,濃蔭翠黛,愈顯得山勢崎險。
進入廣闊山口,江天濤的星目條然一亮。
山口內是座經過人工修築,景色十分綺麗的大綠谷,一道寬大石道穿越一座橫嶺,在高聳的巨松夾道下,惋延伸入山內。
就在橫嶺下的寬大石道上,人頭振動,健馬成群,無數不同顏色的錦旗,隨風飄拂,閃閃生輝。
正中一匹白馬上,端坐著一個秀髮高挽,上插銀釵,中東一條銀釵絲帶,穿著一身銀緞勁裝,身披長髦,腰懸銀劍的絕美少女。
江天濤不必細看,便知那就是三釵幫,內外二堂總統領銀釵皇甫香。
銀釵的身後,是一個銀絲穗大錦旗,中間插有一支銀色的御珠飛鳳釵。
在銀釵皇甫香的身後馬上,是一個年約三十餘歲,修眉人鬢,朗目有神,一龔天青勁裝的俊逸男子。
由於俊逸男子身後,立著一面繡有青龍的淡綠錦旗,因而斷定他就是青龍堂主美劍客杜靖雲。
杜靖雲,白淨面皮,挺鼻朱唇,上蓄八字鬍,下顎留有三寸長的短髯,一柄寶劍,斜在肩後,愈顆得他氣度不俗。
在美劍客杜靖雲的馬右,空閒無人,僅有一面繡著白虎的淡灰大錦旗。
江天濤知道,那個位置,就是跟在他身側的白虎堂主,金鉤劍俞存信的位置。
再看杜靖雲左側馬上的一人,年約二十五六歲,生得眉清目秀,挺鼻朱唇,身穿一襲淡黃長衫,腰扎嵌玉寶帶,頭束紫金冠,足登粉底靴,顯得格外清秀儒雅。
江天濤知道,那就是自稱後漢曹植再世的斑豹堂主元子健。
元子健的身後,是一面淡黃色的大錦旗,中央繡著一隻威猛斑豹。
在青龍、白虎、斑豹的三面大錦旗後,各有六面同一顏色,旗面略小,同樣繡著龍、虎、豹標誌的十八面部屬旗。
在十八面屈於三堂的錦旗下,並列十八匹高頭健馬,坐在馬上的十八人,高矮不等,胖瘦不一,但每個人都有一件奇特的兵器。
江天濤尚禾看完旗後的成行馬隊,已到了銀釵身前不遠。
銀釵皇甫香一見江天濤,艷如春花的矯靨上,毫無一絲笑容,僅在馬上禮貌地一抱拳,清脆地朗聲道:「三釵幫內外三堂總統領皇甫香,讓奉本幫幫主之命,率隊恭迎衛代表入山。」
江天濤急忙拱手,俊面含笑,謙和地期聲道:「在下衛明,恭奉本堡老堡主陸地神龍江浩海之命,特來貴山,拜會貴幫幫主,怎敢勞皇甫統領,諸位堂主下山遠迎,在下謹代表本堡老堡主,先行在此謝過了。」
說罷馬上一躬,趁勢細看了一眼皇甫香。
他發現皇甫香,膚如凝脂,貌若春花,美艷中隱透英氣,尤其矯靨上毫無笑容,愈顯得威風凜凜,這較之昨晚沐浴時,簡直判若兩人。
銀釵皇甫香,早在一見江天濤時便不禁粉面泛桃花,芳心抨抨動,覺得這真是她從末見過的俊美郎君。
但一想到他昨夜宿在啟德鎮圓韻樓,心中的那絲好感,立即一絲也沒有了。
這時,又見江天濤說話之際,星目閃輝,似是一直盯著她的如花嬌靨,芳心不由暗暗氣惱,但又不便發作。
因而,黛眉一皺:粉面突沉,立即冷冷地道:「衛代表不必謙遜,幫主正在總壇恭候。」
江天濤見銀釵皇甫香言語冰冷,粉面凝霜,心中也不禁暗暗生氣,但他仍含笑應了個是。
於是,也不客氣,逕自催馬前進。
青龍堂、白虎堂、斑豹堂的香主人等紛紛馭馬,讓開一道來路,皇甫香也急忙撥馬,讓至一側。
江天濤雖然心中有氣,但經過皇甫香馬前時,仍禮貌地展笑領首。
皇甫香雖氣江天濤這等俊品人物,居然不知自愛自重,竟跑秦樓楚館。
但當江天濤有神的目光射在她的擬霜矯靨上時,卻情不由己的兩頰一紅。
美劍客杜靖雲和斑貌堂主元子健,早已存心鬥鬥這位單掌擊傷力拔山的衛明,這時見江天濤星目游動,就以為有意向銀釵調情,心中愈加不滿,立時將臉色沉下來。
尤其看到銀釵皇甫香,在冰冷的矯靨上,突然飛上兩片紅霞,也有些芳心抨動之勢,更是妒怒交集,面色鐵青。
江天濤昨夜在後出斷崖上,聽了幾個勁裝少女的話,已知道杜靖雲和元子健,單戀三釵的事……
這時見兩人眉透煞氣,滿面怒容,不由淡淡地笑了。
銀釵皇甫香的芳心深處,早已有了一個她父親口裡說的少堡主江天濤,因而對這個衛明,雖覺也是一個令人一見心動的少年郎君,但總不能把父親玉扇秀士皇甫陽說的那位少堡主的影子抹去。
她是迎賓的主人,理應與江天濤並騎前進。她雖然對這位衛代表已有了成見,但她的一顆心,卻一直寧靜不下來。
由於見面時的不調和,因而一直默默前進。
江天濤早已發現這種不和諧的氣氛,但他卻故作神色自若,毫不放在心上。
他聽著群馬的鐵蹄擊在寬大石道上的清脆聲音,俊面展笑,遊目望著綺麗山色,看他那份悠閒逸致,何曾將身邊美若春花,絕世風華的皇甫香看在眼內。
跟在江天濤和銀釵身後的青龍堂主美劍客,不時向一臉不悅神色的元子健遞一個輕蔑地眼神,只有白虎堂主俞存信,神色十分平靜,但他心裡對江天濤的這次拜山,能否圓滿離去,也不禁存有疑問。
不過,在昨夜會議廳上,他曾對神情激忿的社靖雲和元子健提出警告,要他們絕不可輕視衛明而惹事端。
因為,威鎮武林數十年的九宮堡中高手如雲,多是江湖上響叮噹的人物,而清譽滿天下,倍受人敬的江老堡主,卻派一個弱冠之年的衛明代他前來拜山,可證衛明在江老英雄心目中的份量和地位。
同時,也可證實,衛明代表江老堡主前來,江老堡主必然深信衛明絕不會辱及九宮堡的聲威和他陸地神龍的一世英名。
尤其令金鉤劍俞存信不解地是,內外三堂總統領銀釵皇甫香,居然對這位代表似乎不太歡迎。
時間在沉悶的氣氛中溜過,群馬愈馳愈快。
江天濤端坐馬上,目覽山色。發現整個山區中,大部經過人工修飾,有不少處疑是世外桃源。
一路行來,繞峰角,穿巨林,經過不少畸險之處,但卻看不到有任何明樁暗卡和盤察哨。
據「齊魯雙俠」說,三釵幫警衛森嚴,樁卡棋布,愈接近總壇愈嚴密,看這情形,想是都撤掉了。
心念間,前面數百丈處,已現出一座巨石砌成的大寨門,工程浩大,巨牆蜿蜒,三面大旗,色分金、銀、碧。高高地插在門樓上,直入半空。
金旗居中,銀左、碧右,下面繡三釵的標誌,數十藍衣佩刀的修偉壯漢,林立在寨牆上。
寨門早已大開,兩排佩刀大漠,分立兩邊。
一聲號角,直上半天,逕由寨樓上響起。
緊接著,六隊乘馬少女,衣分紅、黃、綠,一律背架長劍,逕由寨門內馳出來。
在紅衣少女隊後的一面紅緞大錦旗下,是一個年約二十八九歲,一身紅緞勁裝,背插鸞鳳刀的端莊少婦。
在她身後的大旗上,繡著一隻金色飛鸞翎翔半空,栩栩如生。
江天濤知道,紅衣端莊少婦,就是三釵幫內三堂金鸞堂的堂主,耿媛。
左邊一面綠緞錦旗下,是一個身穿綠緞勁裝的少婦。
綠緞勁裝的少婦,年約二十五六歲,柳眉大眼,背插雙劍,在她身後的綠緞大錦旗上繡著一隻穿雲綵鳳。
江天濤聽齊魯雙俠特別介紹過,這個少婦便是綵鳳堂堂主李珍珠。
李珍珠機智多謀,極受「金釵」器重,是外三堂一個香主的妻子,與「玉釵」蕭湘珍私交甚密。
齊魯雙俠金式兄弟,曾一再叮囑江天濤,如能伺機將「紫血玉釵」交給李珍珠,也可轉至彩虹龍女手裡。
右邊是一面黃緞大錦旗,馬上坐著的是一位黃緞勁裝的妙齡少女。
妙齡少女,秀髮如雲,粉面十分嬌嫩,彎月般的娥眉,大大的眼睛,仍透著幾分天真稚氣。
在她身後的大旗上,繡著一隻靈巧黃鶯,靜落枝頭,歡聲鳴唱,顯得逍遙自在,無憂無愁。
江天濤知道,黃衣妙齡少女,就是內三堂麗鶯堂的堂主段玉梅。
在金鸞、綵鳳、麗鶯三堂主的馬後,分別跟著六位英姿少女,在她們的身後各有一面較小的錦旗,分別繡著與堂主相同的標誌。
就在十八個英姿少女的馬後,一面金輝閃閃的大錦旗出現了。
江天濤的星目條然一亮,心情不禁有些激動。
因為,統領近萬英豪,分舵遍及大江南北,勢力最龐大,組織最嚴密的三釵幫女首領,幫主富喬麗,就要出迎了。
三隊勁裝少女的馬隊,分向兩其散開,逐漸列成一個雁隊形。
金鸞堂主,紅裝少婦耿媛,撥馬一閃,金輝閃閃的大錦旗下,一匹高頭健碩的黃標大馬立即馳了出來。
江天濤凝目一看,只見馬上一位看來僅有雙十芳華的絕色少女,一身金衣亮裝,金劍髦,腰懸一柄金鞘劍,端坐馬上,徐徐迎來。
江天濤知道,這位金衣少女就是威名滿天下的三釵幫幫主。
金釵一出寨門,金鸞、綵鳳、麗鶯三堂主,立即指揮所屬香主,一字排在門前。
金釵富喬麗,勒韁停馬,端莊地望著輕馳奔來的江天濤。
隨著距離的接近,江天濤已能清晰的看清富喬麗的絕美容貌。
富喬麗的髮式如雲,上插一支飛鳳含珠金釵,中東一道金縷絲巾,鵝蛋形的嬌靨上,略顯樵粹。
一雙細長鳳目,兩道彎月柳眉,瓊鼻櫻口,膚如凝脂,輕縐著雙眉,似是隱伏著滿腹心事。
江天濤有些愣了,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面刀光閃閃,錦旗招展,端坐馬上的金裝佩劍少女,竟是威鎮大江南北的三釵幫幫主?
這與他心中想像的英姿凌威,令人不敢仰視的當喬麗,差得太遠了。
除了她腰間佩著一柄金鞘劍和一身特製的金衣亮裝,沒有任何處,可足代表她是時下最傑出的俠女。
尤其,齊魯雙俠,馬雲山等人,一致盛讚富喬麗,不但胸懷大略,才智過人,且善統御,這令他的確有些難信。
俗語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他想,也許他江天濤見識淺薄,閱歷不多之故。
心念間,已至金釵富喬麗馬前五丈之處,江天濤立即將馬停住。
江天濤的坐馬一停,寨門上立即響起一陣悅耳號角。
緊接著,是一陣沖天藥炮的隆隆震耳響聲。
這時全場一片寂靜,氣氛十分嚴肅。
銀釵皇甫香和外三堂的堂主香主們,遠遠地立在江天濤馬後。
炮聲一停,江天濤和富喬麗同時下馬,急步相對前進。
到達近前,江天濤肅容恭立,逕由袖內,再取出一張大紅拜貼,目注肅立對面的富喬麗,恭謹朗聲道:「幕阜山九宮堡陸地神龍江浩海老堡主座下外堡左掌院衛明,讓代表本堡老堡主,特來拜會富幫主,並請鈞安。」
說罷躬身,急上數步,雙手將拜帖奉上。
金釵富喬麗,嬌靨綻笑,接過拜帖,清脆地朗聲道:「貴堡老堡主江老堡主,望重武林,譽滿海內,是位倍受天下英豪尊敬的武林長者。喬麗仰慕已久,苦無機會前去貴堡拜望,如今衛代表奉命駕臨,必是帶來了江老堡主的金石教言,謹請衛代表,即至廳上敘談。」
說罷抱拳,微一躬身,再度謙和地道:「衛代表請上馬。」
江天濤聽了富喬麗一番自居晚輩的話,心中十分快慰,他覺得九宮堡在武林中的聲威,數十年如一日,完全是老父的德望支持。
因而,他想到,將來老父歸隱,不問世事,那時,能否保持九宮堡在武林豪傑心目中的地位,全靠他們自己了。
是以,他覺得,自今日起,他就應該開始為未來的事業奠基。
這時見富喬麗催請上馬,立即拱手還禮,恭聲應是。
小青和富喬麗的坐馬,早已由兩個勁裝少年拉了過來。
江天濤和富喬麗,同時上馬,逕向寨門走去。
銀釵皇甫香立即率領下山迎接的三位堂主等人,催馬走在江天濤和金釵之後。
江天濤坐馬上,覷目偷看身側黃馬上的富喬麗,較之銀釵皇甫香,尤為出色。
據說玉釵甫湘珍,技高全幫,艷冠群芳,難道她的嬌美,尤勝富喬麗不成?
心念間,轟隆一聲炮響,震耳欲睡。
江天濤不由吃了一驚。
緊接著,內三堂的勁衣佩劍少女,焉然一聲嬌叱,寒光如電一閃,長劍同時撤出鞘外。
江天濤不知何事,定神一看,只見兩邊馬上少女,連聲嬌叱,抑揚有序,同時,手中寶劍,冷芒閃閃,或劈或刺,整齊劃一,動作極為熟練,一望而知曾經下過一番苦工夫。
寨牆上轟轟的炮聲,仍然一聲接一聲的響著,氣氛俞加嚴肅隆重。
江天濤知道這是入山的歡迎儀式,少女們的馬上舞劍,正是表演給他看的。
於是,急忙勒住小青,神色肅穆地端坐馬上,與金釵兩人靜靜地觀賞近百少女們的精彩表演。
江天濤展笑望著近百表演的少女,揮手點頭,表示讚許,同時,和金釵富喬麗繼續催馬前進。
進入寨門,左右尚有兩隊天藍勁裝的彪形壯漢,俱都撫刀致敬。
江天濤謙和地頻頻領首答禮,他知道,這份殊榮的歡迎儀式,完全是為了他代表的是老父江浩海,而不是為了他江天濤本人。
他受到這般隆重接待,非但他自己事先沒想到,就是陰沉多智的毒娘子,恐怕也是從末料及的事。
江天濤和金釵並騎前進,銀釵和六位堂主,三十六位香主,以及數百男女幫眾,依序跟在馬後。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沿著寬大石道,穿過一座蔽天巨林,前面已是一座數千畝方圓的大綠谷。
大綠谷中,地勢十分平坦,細草如茵,沒有山花,沒有樹林,一望而知是經過一番人工整理。
谷的左右,是兩座矮峰,由峰腳開始,建築了不少房屋,形如階梯,層層上升。
谷底的建築,尤為壯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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