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麟異鳳 第十六章 齊東三煞
    雲鶴仙長,立即肅容說:「瘋道兄不可莽撞,這面寶鏡乃昔年武林聖僧的遺物,是件武林至寶,其中功用,決不僅只限勘察地下寶藏之用……」

    盎多鵬在傍,也立即插言警告瘋癲叟,說:「說不定這位老人,就隱身在附近暗處!」

    瘋癲叟環眼一瞪,紫竹杖在地上猛力一搗,立即大聲說:「我這樣做,不是正好將他引出來嗎?」

    瘋癲叟如此一嚷,周圍依然沒一絲動靜,眾人相信帶鏡老人,確實不在附近,否則,定然出來會會瘋癲叟。

    雲鶴仙長輕聲宣了聲佛號說:「既然諸位俱都無意寶鏡,不如早些離開此地,免落嫌言。」

    眾人聽了雲鶴仙長的話,俱都一陣緘默。

    這時,太陽已經偏西,寶鏡的強烈反光,隨著日光轉移,依然是那樣強烈刺目,直衝半空。

    銀龍來此目的已達,既看到馬大剛和雪天三友,又在此巧遇師妹裘若蘭,可說是一舉三得。

    因此,心情不覺一暢,憂鬱減去了不少。

    如今,只有盡速追上龍女老前輩,探出仇蹤,早些為恩師報仇。

    銀龍一向無意寶鏡,自覺已無在此久留必要,正待向三位老哥哥告辭,並向雲鶴仙長敬謝挽救師妹脫險之恩……

    驀見雲鶴仙長,仰首一看天色,說:「三位道兄,申時將至,我們必須走了。」

    雪天三友連點皓首,同聲應好。

    銀龍五人一聽,知道仙長方纔已邀好三友,同赴蓬萊島。

    雲鶴仙長,一拂美髯,轉首對若蘭,說:「蘭兒,今天在此恰好遇到你龍哥哥,免得你再跋涉尋找了,你們也正好一齊南下。」

    說著一頓,又肅容說:「希望你僅記心訣,勤練劍術,不可中途鬆懈,日久必可大成。」

    若蘭一聽,鳳目含淚,立即盈盈下拜,說:「蘭兒謹記訓誨……」

    雲鶴仙長,童顏頓時掠過一絲黯然神色,未待若蘭說完,立即祥和的說:「蘭兒起來吧!」

    說著,袍袖微拂,立有一股潛力將若蘭托起。

    銀龍一聽,心中大喜,知道師妹已拜在仙長門下,做了記名弟子。

    雪天三友也分別叮囑銀龍,嫻華兩人,南下時,凡事務要機警謹慎,避免生事,才可順利追上蠻荒龍女。

    銀龍、嫻華,俱都連聲應是。

    三友說罷,與雲鶴仙長,同時大袖一揮,四道人影宛如飄風般,直向左側高峰前馳去。

    銀龍五人,躬身相送,齊聲高呼保重。

    再抬頭,只覺雪天三友和雲鶴仙長的四道寬大身影,宛如浮雲,勢如鷹隼般,向著峰頂如飛昇去。

    眨眼工夫,四人已達峰巔,繼而,四點灰影一閃,頓時消失在蒼鬱之間。

    銀龍見仙長和三友走了,於是轉首對小溫侯問:「六哥,你能否施展輕功?內腑是否仍有些隱痛?」

    小溫侯微一運氣,劍眉一蹙說:「讓我試試!」

    若蘭已看出小溫侯有些勉強,立即熱誠說:「六哥,讓龍哥哥和我扶著你前進吧,傷勢初癒是不宜凝氣用力的。」

    說著,伸出纖纖玉手,去扶德俊的右臂。

    銀龍一見,也趨前去托小溫侯的左肘。

    小溫侯立即退後一步,很自然的閃開了,於是感激望了若蘭一眼,搖手笑著說:「還是讓我試一試,距離很近,谷外有馬,我們走慢些就可以了。」

    麗君、嫻華,看了若蘭的舉措,內心非常感動,也趨前要扶小溫侯前進,但,俱被小溫侯婉拒了。

    在這一剎那,小溫侯發現若蘭有著更多的美德,親切、熱誠、不做作;這種無形風儀,是七妹和嫻華所沒有的。

    幾人見小溫侯不讓人扶,也只得起步緩緩前馳了。

    前進中,銀龍回頭一看,只見潭中寶鏡,強光依然直射半空,除了隆隆瀉瀑聲,谷底一片寂靜。

    五人來至與玄靈,妙亮動手處,遊目一看,六個被點了睡穴的老道,一個也不見了。

    牟嫻華怒哼一聲說:「這六個牛鼻子,武功俱都平庸,居然也敢攔路擋道。」

    銀龍幾人聽嫻華也學會了用「牛鼻子」稱呼老道,俱都忍不住出聲笑了。

    突然哇的一聲,小溫侯奔馳中,張口吐出一道鮮血。

    緊接著,身形一個踉蹌,僕身就要栽倒。

    嫻華距德俊較近,頓時驚覺,紅影一閃,已將小溫侯的身體抱住,這時,小溫侯渾身顫抖,已無力支持身體重量了。

    銀龍、若蘭、和麗君,俱都大吃一驚,飄身撲了過來。

    低頭一看,只見小溫侯俊面蒼白,朗目緊閉,劍眉已緊緊蹙在一起,嘴角下彎,掛著一絲血漬,整個身體,已完全倒在嫻華的懷裡。

    若蘭和麗君,幫著嫻華將小溫侯盤膝坐好。

    銀龍立即運掌撫在小溫侯的「命門穴」上。

    嫻華吁了一口長氣,又急忙在懷中取出一粒丹九,放進小溫侯的口裡。

    盞茶工夫,小溫侯的蒼白俊面,漸漸轉趨紅潤。

    麗君、若蘭、和嫻華,三人一直蹲在德俊身側,麗君見六哥俊面已現紅暈,立即低聲說:「六哥,快將龍弟弟的真氣納入丹田,順勢引導,效果更快。」

    就在麗君話聲甫落之際……

    一陣極速的衣袂破風聲,由谷內深處隱約傳來。

    麗君、若蘭,心頭一震,同時轉首,循聲一看只見狹谷深處,三道寬大人影,飛騰縱躍,宛如三隻巨鷹,正掠過一片矮林亂石,向著這面如飛馳來。

    嫻華一見,倏然立起身來,轉首對麗君,說:「君姊姊,我看這三人來意不善!」

    麗君黛眉一蹙,問:「何以見得?」

    說著,也緩緩立起身來,舉目望著三道飛來的寬大人影。

    嫻華又細看一番,繼續說:「姊姊,你看這三人的眼睛,冷芒閃閃,左顧右盼,極似在尋找什麼……」

    麗君也有同感的說:「我們最好小心些,看這三人的威稜眼神,和精湛的輕功,來人武功定也不凡,稍時萬一動上手,千萬大意不得。」

    說著,轉首看了閉目盤膝與小溫侯療傷的銀龍一眼,又說:「華妹,你與蘭妹兩人護住龍弟和六哥,我自己一人來應付他們。」

    若蘭依然蹲在小溫侯與銀龍的身側,纖手扶著小溫侯的右臂,這時一聽,立即望著嫻華、麗君、插言說:「兩位姊姊,盡可放心應付,我必要時可替下龍哥哥。」

    說著,舉目看了看馳來的三道快速人影,秀眉一蹙,又說:「姊姊,請蹲下身來吧,他們也許是路經此地呢!」

    嫻華頓時想起三位老哥哥臨別叮囑,於是對麗君說:「姊姊,轉過身來,我們不要理他們。」

    說話之間,三道快速人影,已來至三十丈外了。

    就在嫻華、麗君剛剛轉過身來的同時驟然傳來一聲震谷大喝:「小輩們站住!」

    麗君、嫻華一聽,立即轉首遊目,谷中並無別人,芳心頓時大怒,倏然轉過身來。

    只見三道飛來的人影,竟是三個年歲不一,俱穿寬大肥衫的人。

    中間一人,是個白髮蒼蒼,鬚髯如銀,霜眉下垂,獨眼歪嘴的老人。

    歪嘴老人,身穿一襲麻布寬大肥衫,手持一根盤龍亮銀齊眉棍,歪著大嘴,瞪著獨眼,精光閃爍,面目猙惡已極。

    右邊是個年約四十五六歲,灰髮灰須,尖嘴,塌鼻,兩耳已失的人。

    這人,黑臉環眼,一身寬大黑布長衫,手持一柄藍光閃閃的喂毒護手鋼鉤,顯得威猛驃悍,一看便知是個難惹人物。

    左邊是個三十餘歲的中年人,眉如柳葉,眼似桃花,皮膚白嫩,面如凝霜,油頭粉面,長髮一直披在肩後。

    這人,身穿一件寬大繡花錦緞長衫,背插一柄吳鉤劍,扮像不倫不類,不男不女,令人一看便生厭惡之感。

    飛來三人滿面怒容,五隻精光閃爍的眼睛,一直盯著嫻華、麗君,三人盡展輕功,挾著一陣極速破風聲,向著這面縱身飛來。

    嫻華看罷,立即低聲對麗君說:「姊姊,這三人可能是『齊束三煞』!」

    麗君芳心一動,急問:「您怎的認識?」

    嫻華立即回答說:「我是聽大師兄談過他們的衣著像貌和不等的年齡,尤其『三煞』,男不男,女不女,更易辨認。」

    說話之間,齊東三煞已立身在三丈以外。

    大煞「盤龍棍」,老臉肌肉一陣抽動,獨眼冷芒一掃麗君、嫻華和盤膝療傷的銀龍三人,嘿嘿兩聲,說:「看你們幾個小輩的衣著裝束,想是由關外來此……」

    嫻華一聽,頓時大怒,未待大煞說完,厲叱一聲說:「閉嘴,姑娘是關外來的與你又有何干?」

    二煞「奪命鉤」,兩眼一瞪,塌鼻一皺,怒聲大喝說:「賤婢廢話少說,趕快把寶鏡獻出來,免得二爺動手。」

    麗君、嫻華,覺得齊東三煞,分明前來找碴,無中生有,不由氣得嬌軀只抖。

    盤膝閉目的蕭銀龍,聽了二煞的話,微睜星目,看了齊東三煞一眼,接著雙目又閉上了,想是療傷正在吃緊之際。

    若蘭一聽,秀眉一蹙,立即站起身來,憨直的對齊東三煞說:「你們三位走錯了,寶鏡就在巨瀑潭中的尖石上……」

    大煞「盤龍棍」末待若蘭說完,撫髯仰面縱聲一陣哈哈大笑說:「看你丫頭有些嬌憨可愛,想不到竟有一張說謊利嘴。」

    若蘭聽了,粉面一紅,神色顯得異常難過,因為,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罵她。

    嫻華再難抑制芳心怒火,纖手一指「盤龍棍」厲叱一聲說:「你這老狗,分明是張利嘴,尚恬不知恥,厚顏說人……」

    盤龍棍頓時大怒,獨眼一瞪,冷電森森,暴喝一聲說:「好賤婢,居然教訓起老夫來了……」

    大煞話尚未完,只見兩隻桃花眼,一直在三位姑娘粉面上溜來溜去的三煞「吳鉤劍」,掠身而出,一聲尖聲怪叫,說:「好賤婢,今天不將寶鏡獻出來,三爺定將你們個個擊斃!」

    說話之間,蹲身圈臂翻腕劈出一道狂飆掌風,挾著滾滾沙塵直向嫻華捲來。

    嫻華柳眉飛挑,杏目閃光,一聲厲叱,右腕一揚……

    突然……

    嫻華粉面蒼白,大驚失色,脫口發出一聲嬌呼!

    緊接著蓬的一聲,嫻華再度發出一聲尖叫,身形踉蹌,兩手撫胸,一連後退數步,哇的一聲,張口吐出一道鮮血。

    事出突然,麗君雖在眼前,但沒能及時出手,這時,驟然想起嫻華右腕毒傷剛愈,再想發掌支援,已經來不及了。

    白影一閃,嬌叱一聲,若蘭撲身而前,伸臂將嫻華扶住。

    牟嫻華,粉面蒼白,嘴流鮮血,已經立身不住,緩緩萎坐在地,強忍劇痛立即指了指自己的懷裡。

    若蘭頓時會意,立即探手嫻華懷中,取出一粒丹丸來,接著,放進嫻華嘴裡。

    又是一聲蓬然大響沙飛石走,塵煙滾滾……

    若蘭抬頭一看,勁風疾旋中,麗君和三煞「吳鈞劍」,各自退後了兩步。

    麗君黛眉飛挑,一臉寒霜,眉心間,充滿了殺氣,一聲嬌叱,舉臂翻腕,嗆的一聲,寒光閃閃,耀眼生輝,短劍已握在手中。

    緊接著,鳳目閃著凌芒,向著三煞緩緩逼去。

    三煞一聲尖銳怪笑,輕薄的說:「小泵娘,你勝了我,我的頭讓你割,我勝了你,你跟我回去做老婆。」

    說著,嗡的一聲,吳鉤劍也拉出鞘外。

    麗君芳心大怒,一聲厲叱:「鼠輩找死」

    死字方自出口,身形已撲至三煞近前,手中短劍,光芒暴漲上招「長河封冰」,幻起一道如銀匹練,疾斬三煞前胸。

    三煞深知麗君短劍厲害,一聲尖笑,跨步閃身,吳鈞劍,反臂一揮,直點麗君的纖腰。

    就在這時大煞「盤龍棍」,二煞「奪命鉤」,兩人一陣嘿嘿獰笑,持棍橫鉤,一個奔蕭銀龍,一個奔小溫侯。

    若蘭一見,花容失色,知道龍哥和六哥,療傷正在緊要關頭,莫說用鉤用棍去擊,就是輕輕一推,兩人也會走火入魔。

    因此,倏然站起,立即怒聲說:「希望你倆立刻止步,否則,我將用劍逼你們回去!」

    說著,玉腕一翻,嗆啷一聲龍吟,青鋼長劍已握在手中。

    盤龍棍,奪命鉤,兩人哈哈一陣得意大笑,不但沒把若蘭的話聽進耳裡,根本也沒把小泵娘放在心上。

    兩人大笑聲中,依然緩緩向銀龍小溫侯欺去。

    這聲大笑,麗君頓時發覺,打鬥中轉首一看,不禁大驚失色,手中長劍一緊,一聲厲叱,飄身就待撲過來。

    三煞早已洞燭麗君心意,雖然這時他已處於劣勢,但他也不願放麗君過去。

    麗君焦急如焚,殺機陡起,一聲厲叱,連攻三劍,剎那間,銀虹滾滾,寒光閃閃,立將三煞逼了個手忙腳亂。

    就在這時大煞二煞,驟然斂笑,同聲大喝,一個舉棍,一個揮鉤,向著銀龍和小溫侯,欺身直進,猛撲過去。

    白影一閃,一聲嬌叱,若蘭振腕挺劍,飛身直迎。

    接著,手中長劍,一招「龍伏雙虎」,幻起千百寒鋒,閃出萬千銀花,光華閃閃,劍氣森森,宛如一道怒舞蛟龍,上擊盤龍棍,下封奪魂鉤,劍尖疾點兩人右手,劍勢詭異,神奧無匹,凌厲至極!

    大煞二煞久經大敵,橫行齊東,會過無數高手,敗過不少勁敵,但尚未見過如此神奧奇絕的劍勢。

    兩人大驚之下,厲喝一聲,倒身暴退若蘭倉促間,施展了一招雲鶴仙長中途秘授的一式劍招,想不到竟是如此奇絕、神奧、凌厲無匹。

    這時,見大煞、二煞,飛身暴退,立即橫劍停身,並未追擊。

    大煞二煞,停身立穩,立收驚魂,只嚇得面色蒼白,冷汗直流,三隻亮精精的眼睛,一直驚懼的盯著這個白衣少女。

    兩人楞楞的立在那裡,怎麼也想不透,小泵娘如此小的年紀,居然身懷武林罕見的驚人絕學,如果小泵娘欺身直追,兩人今天定要濺血此地!

    心念至此,兩人心中不覺有些戰慄!

    大煞一定神,老臉顯得特別難看,方才臉上的驕橫狂態,這時一絲也沒有了。

    驀然橫劍而立的若蘭,鳳目一亮,脫口發出一聲急呼:「姊姊不要殺人」

    若蘭的呼聲剛落一聲嬌叱,一聲慘叫,寒光一閃,鮮血四濺,三煞「吳鈞劍」,撒手丟劍,翻身裁倒地上。

    大煞二煞一見,頓時怒火高燒,大喝一聲,疾舞鉤棍,向著麗君,瘋狂撲去麗君黛眉飛立,殺機已起,一聲厲叱,揮劍再迎兩煞。

    就在這時驟然暴起一聲焦雷大喝:「住手」

    若蘭聽得芳心一震,轉首一看,只見黃影一閃,龍哥哥滿面怒容,星目閃光,已立在自己身邊。

    大煞、二煞,趙麗君,驟然聽到這聲焦雷大喝,立即停手分開,同時轉首望了過來。

    麗君見銀龍療傷已經完畢,心頭壓力驟減,身形一閃,已至銀龍面前,立即忿忿的說:「這三人是齊東三煞,橫行齊魯全省,無所不為,今天萬萬不可放過他們。」

    說罷,舉腕收劍,與若蘭雙雙向著盤坐地上的嫻華走去。

    大煞、二煞,見三煞已死,怒火正熾,這時再聽了麗君的話,不覺氣得仰面發出一聲淒厲狂笑。

    銀龍看了被震傷的嫻華一眼,心中頓時大怒,轉首望著兩煞,大喝一聲:「閉嘴」

    喝聲中,身形未見如何作勢,已欺進至大煞二煞兩人身前。

    大煞,二煞倏斂大笑,心頭不覺一震,身不由主的退了半步。

    銀龍舉手一指,怒聲問:「你們無理取鬧,出手傷人,用意安在,今天如不說個明白,你們兩人就休想離開。」

    大煞一聽,暴怒如狂,厲喝一聲說:「好狂妄的小輩」

    厲喝聲中,進步欺身,左掌倏舉,向著銀龍肩頸,猛力反劈。

    銀龍劍眉一軒,冷笑一聲,功貫左臂,也以左掌封了過去。

    蓬的一聲,雙方左腕已經接觸……

    大煞一聲悶哼,身形踉蹌,一連退後三步,兩腳踏處,深深顯出六個極深腳印。

    銀龍依然卓立原地,僅黃絨大氅微微飄動。

    二煞立在一側,不覺有些呆了!

    大煞霜眉一皺,老臉不禁通紅,雙腳剛剛立穩,暴喝一聲,盤龍棍,倏然舉起,幻起一道光影,挾著一陣風聲,向著銀龍當頭砸下。

    蕭銀龍冷哼一聲,身形一閃,已至大煞身後。

    大煞兩眼一花,一棍擊空,暴喝一聲,跨步閃身,手中盤龍棍,一招「橫掃千軍」,反臂掃向身後銀龍腳尖一點,身形騰空而起,一展腰身,再向大煞身後落去。

    二煞奪命鉤,一聲不吭,撲身而前,手中護手鋼鉤,順勢一揮,幻起一輪銀藍光影,向著剛剛落地的銀龍後腰,閃電削去蹲在嫻華身邊的若蘭,一直耽心龍哥哥的安危,這時一見,不覺嚇得脫口發出一聲驚呼。

    銀龍頓時驚覺,一聲暴喝,身形宛如電閃,倏然伏向地面緊接著呼的一聲,一片冷森藍光,擦著銀龍背面,疾掃而過。

    蕭銀龍頓時大怒,殺機陡起,兩膝微屈,閃身已至二煞背後,劍眉一挑,暴喝一聲,右掌已閃電劈向二煞的後胸。

    蓬的一響,慘叫一聲,銀龍右掌已著實劈在二煞的背上。

    哇的一聲,二煞仰頸噴出一道鮮血,直奔舉棍撲來的大煞面門。

    大煞急得立收棍勢,跨步閃身,脫口發出一聲急叫。

    二煞身形一個踉蹌,一連又吐出兩口鮮血,撒手丟鉤,僕身栽倒地上,兩腿一蹬,頓時氣絕。

    大煞一見,鬚髮俱張,獨眼放光,暴喝一聲說:「老夫與你拚了」

    暴喝聲中,神情如狂,飛舞手中亮銀盤龍棍,幻起一座如山棍影,挾著一陣風雷響聲,向著銀龍滾滾罩來。

    若蘭看了這等威猛聲勢,不覺驚得張著櫻口倏然站了起來。

    蕭銀龍劍眉一豎,暴聲應好,身形一閃,立演「龍女飄」,黃影疾飄中,紅光暴漲,立即響起一陣清越龍吟。

    赤晶寶劍一出鞘,光華大盛,紅輝滿谷,銀龍一聲怒叱,寶刃直點滾滾翻飛的如山杖影。

    大煞已經暴怒攻心,雖知銀龍手中是柄削鐵如泥的寶刃,這時也不放在心上,依然暴喝連聲,一味猛攻。

    錚錚錚,一陣金鐵交鳴聲,火星四射,鋼屑橫飛,如山棍影頓失。

    大煞明知盤龍棍已被削掉數塊,但他的攻勢依然不歇……

    左邊一招「天外來鴻」,盤龍棍斜擊銀龍的左肩。

    紅光一閃,碴的一聲,棍端龍頭立被削掉。

    右邊一招「枯樹盤根」,大煞銀棍,又掃向銀龍的膝蓋。

    紅芒過處,沙的一聲,亮銀盤龍棍,又被削掉一塊。

    中間一招「指路金針」,銀棍直搗銀龍的小骯。

    晶紅光輪一旋,噹啷一聲,大煞的盤龍棍,立被赤晶劍削為兩截。

    立在五丈以外的若蘭,看了大煞這種不要命的打法,不禁有些呆了。

    大煞這時,老瞼鐵青,獨眼血紅,如銀鬚發,根根奮張,數丈以外,即可聽到他又急又粗的呼吸。

    銀龍這時,劍眉緊蹙,雙唇緊閉,左封有架,立在原地,一直沒有出劍還擊,他似乎不願再殺這個歪嘴獨眼老人。

    因為,他覺得這個老人,既不怕死,又有骨氣。

    這時,大煞手中,僅僅握著一截長度尚不及兩尺的亮銀棍,他立在銀龍身前七步處,微屈前身,不停的喘息。

    大煞一張老臉上,汗水如洗,獨眼滿佈血絲,凶狠怨毒的望著銀龍,看來心中極不服氣。

    久久,大煞歪嘴一閉,怒哼一聲,咬牙切齒說:「小子,你仗寶刃取勝,老夫死也不會服你……」

    銀龍劍眉一軒,傲然怒聲問:「你要怎樣比,在下一切都依你!」

    大煞獨眼一瞪,驟然暴聲說:「老夫要與你比比掌力!」

    說罷,右手半截銀棍,順勢一丟,嘟的一聲,全部深入地中,圈著兩臂,緩緩向著銀龍逼去。

    若蘭看了大煞的腕力,芳心不覺猛的一震,這時再見大煞咬牙切齒,緩緩逼去,心中顯得萬分焦急!

    人影一閃,麗君已與嫻華療傷完畢,掠身過來,與若蘭站在一起。

    麗君看了場中情形,黛眉一蹙,不覺發出一聲輕噫,似乎不解銀龍為何還沒將大煞除去。

    這時,大煞已走至距銀龍五步處停住腳步,獨眼凶狠怨毒的望著銀龍,牙齒咬得格格直響。

    銀龍神色自若,橫劍而立,星目靜靜的望著大煞肌肉抽扭的醜臉上,但他的左臂,卻已運足了七成功力。

    大煞見銀龍不丁不八,依然橫劍而立,看來似乎毫無準備,心中不禁暗罵:好小子,你簡直找死!

    心念間,依然望著銀龍恨聲問:「小子,你為什麼不拉架子準備?」

    銀龍立即淡淡的說:「你盡避出掌就是!」

    大煞一聽,暴聲應好,咬牙、瞪睛、圈臂、蹲身,厲喝一聲,雙掌猛力推出銀龍不敢大意,就在大煞雙掌推出的同時,身形微蹲,大喝一聲,蓄勢已久的左掌,已閃電迎出由於距離過近,雙方出掌幾乎相觸。

    波的一聲爆響勁風疾旋,飛石帶嘯,沙石四射,塵煙彌空……

    狂飆旋轉中,響起連聲悶哼,大煞的身體,宛如滾地繡球,直向三丈以外,滾滾翻去。

    蕭銀龍雙肩急烈一晃,立即穩住身形,接著翻腕將劍收入鞘內,左腕也微覺有些酸痛。

    大煞被銀龍劈出的巨大潛力,一直推至三丈以外,身形才停止滾動。

    身形一停,翻身坐起,衣破臉腫,滿身灰土,舉目一看,只覺天旋地動,眼冒金星,景物一片模糊,久久才看到銀龍,依然立在那裡。大煞一陣喘息之後,立即上氣不接下氣的喝聲問:「小輩,留下姓名師承門派來,老夫不死,定要報今日的奇恥大辱……」

    蕭銀龍,冷冷一笑,立即大聲說:「在下蕭銀龍,無門無派,師父是誰,你也不必過問,你何時想報今日之仇,只要在武林中放出一聲信息,在下定不會失信於你。」

    說罷,向著麗君、若蘭立身處,大步走去。

    大煞獨眼無神的望著銀龍,又強自狠狠的應了一聲好,獨眼一閉,精疲力竭的仰面倒向身後,登時暈了過去。

    銀龍看也不看,一直走到麗君、若蘭面前,望了依然閉目調息的小溫侯和嫻華一眼,轉首對麗君說:「六哥和華姊姊的傷勢,恐怕一時不能復原,我們必須將兩人安置在一個清靜之處,如再奔馳,傷勢再發,後果實在堪慮!」

    說著,仰面看了看天色,紅日已被谷西一座高峰遮住了,谷內光線已經暗下來。

    麗君黛眉一蹙說:「現在我們必須走出山區,找個村鎮,給他倆舒適的休息。」

    若蘭立即插言說:「君姊姊和我扶著華姊姊,龍哥哥一人背德俊扮。」

    麗君覺得有理,立即點頭應好。

    兩人正待去扶嫻華,驀見銀龍仰首發出一聲有節奏的清嘯。

    銀龍嘯聲一落,谷外立即傳來一聲烈馬長嘶,隱約可聞。

    麗君黛眉一展,愁苦的嬌靨上,立即掠上一絲欣喜光彩,鳳目望著銀龍,淡淡一笑,說:「你的烏驪實在可愛!」

    銀龍立即笑著說:「我只是試探一下,想不到烏驪真的聽出是我的嘯聲。」

    話聲甫落,谷口煙塵大起,四匹寶馬,昂首豎鬃,長嘶不停,挾著如雨蹄聲,向著谷內如飛奔來。

    銀龍一見四馬奔來,急步走至德俊身前,伸臂將小溫侯抱起,麗君、若蘭、也將嫻華扶起來。

    德俊是舊傷惡化,看來要比嫻華重的多,因此,他一直在昏睡狀態。

    一陣急劇勁風,四馬已至面前,接著撲來一陣滾滾煙塵。

    「蓋雪」一見嫻華情形,頓時馬身打轉,目閃慌急,昂首發著連聲怒嘶。

    再看棗紅,正靜靜的用唇銜著小溫侯的衣襟,神情顯得無限憂傷。

    若蘭看了棗紅的憂鬱表情,內心非常感動。立即伸出纖纖玉手,同情的撫摸著馬頸、馬鬃。

    棗紅也以柔和的目光,靜靜的望著若蘭。

    銀龍看了,立即對若蘭道:「蘭妹,棗紅比較溫馴,你就騎六哥的棗紅馬吧。」

    說著,肩頭微動,抱著小溫侯,飛身落在馬鞍上。

    若蘭拍拍棗紅馬,踏鐙翻上馬鞍,麗君抱著嫻華,已在馬上坐好了。

    銀龍一聲輕喝,烏驪一聲雷鳴,其餘三馬同聲相應,放開鐵蹄,直向狹谷口外,如飛馳去……

    馳出谷外,銀龍發覺南面只有兩座高峰,一撥馬頭,直向正南奔去。

    片刻之後,已通過兩座高峰之間,再奔一陣,已登上一座橫廣山頭。

    銀龍放眼一看,山下即是南麓,暮色蒼茫中,前面橫著一座山城,城內已閃爍著萬點燈火了。

    銀龍看後,即對麗君說:「姊姊,前面恐怕就是福山城了!」

    麗君一點螓首說:「龍弟,我們就奔福山城吧!」

    說罷,催馬下山,直奔山麓官道。

    片刻之後,四馬已奔上通往福山城的寬大官道。

    這時,官道寂靜,幾無行人,四馬放開鐵蹄,狂馳如飛,較之在山上,馬連又快了一倍,福山城的高大箭樓,如飛迎來。

    狂馳間,驀見前面官道上,兩匹健馬,駢肩前馳,馬後揚起滾滾塵土,因此,無法看清馬上兩人面目。

    四馬狂馳如飛,眨眼工夫,已追上前面兩騎。

    烏驪昂首一聲怒嘶,聲震四野,歷久不絕。

    前面兩馬一聞嘶聲,立即竄向路邊。

    這時,銀龍已能看清前面馬上兩人。

    黃馬上,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少婦,身著淺藍勁裝,背插長劍,長得柳眉杏眼,清秀可人,桃形的瞼蛋上,略施脂粉。

    花馬上,是個三十四五歲書生裝束的中年人,入鬢長眉,朗朗秀目,一身青布儒衫,手持鑲王馬鞭,瀟酒挺拔中,含有一絲英氣。

    中年書生和勁裝少婦,正勒馬轉首望了過來。

    銀龍打量間,知道這是一對夫婦,接著,雙目一閃,烏驪如飛馳過。

    就在銀龍、若蘭和麗君如飛馳過的同時路邊馬上的中年書生和少婦,同時發出一聲驚噫!

    接著,又驟然高聲疾呼:「君姑娘!君姑娘!」

    麗君一直耽心六哥和嫻華的傷勢,加之道上煙塵滾滾,因此沒有注意路邊馬上兩人是誰。

    這時聽到呼聲,心頭不覺一震,立即收住奔馳,撥轉馬頭迎了過去,銀龍、若蘭,也跟著轉回。

    中年書生和少婦,立即催馬追了上去。

    麗君一看,這才認出是「飛索書生」司馬仲和他的愛妻洛秀英。

    飛索書生夫婦前進中,看到麗君懷中的嫻華,和銀龍抱著的小溫侯,面色俱都微微一變,立即急聲問:「君姑娘,六寨主和這位姑娘怎麼了?」

    說著,指了指嫻華和德俊。

    麗君強自一笑說:「被震傷了……」

    洛秀英柳眉一蹙,立即熱情的說:「你們不能再奔馳了,快到莊上療傷吧,此地距我們的莊院已經不遠了!」

    說著,手中馬鞭指了指正東。

    銀龍、麗君和若蘭,轉首一看,只見五里以外,一片黑壓壓的樹林。

    麗君看罷,立即謙虛的說:「這樣太打搗賢伉儷了。」

    司馬仲一聽,立即肅容說:「君姑娘太過謙了,昔年愚夫婦,如非令兄援手,司馬仲焉有今日?」

    說罷一頓,遊目一望前後,又說:「請隨我來,我們進莊再敘。」

    說罷,一催坐馬,當先向前馳去。

    麗君也不再謙虛,與銀龍、若蘭,緊隨司馬仲馳去,洛秀英跟在最後。

    疾馳約一里多路,前面司馬仲,一撥馬頭,馳上一道通往正東的鄉村大道。

    又馳了一陣,已來到一座柳林,林內,即是司馬仲的莊院了。

    眾人一進莊院,立即引起一陣犬吠,這時,不少房屋窗上,都已亮起燈光。

    司馬仲一馬當先,直向一座高懸四盞大紗燈的黑漆大口奔去。

    眾人一到,立由裡面跑出幾個壯漢來,紛紛來接馬匹。

    銀龍,麗君,縱身飄落馬下,雖都抱著一人,但身法依然輕靈美妙,聲息毫無,直如狸貓。

    司馬仲在前,匆匆將麗君幾人引至大廳。

    洛秀英,立即吩咐侍女僕婦,速去整理廂房、客室。

    這時若蘭已將嫻華接過來,麗君立將銀龍,若蘭介紹給司馬仲夫婦。

    大家略微客套幾句,立即隨著侍女,步出大廳,向側院廂房走去。

    鐵索書生司馬仲,早將銀龍,若蘭兩人,仔細的看了一番,暗讚兩人俱是練武的上上良材。

    尤其銀龍,丰神如玉,英挺俊逸,雖然年僅十八、九歲,但已練到雙目神光內蘊境地,將來武功成就,實不敢預言。

    眾人來到側院,分別將德俊、嫻華,安置在東西廂房內。

    片刻之後,上房已擺好一桌豐美酒席。

    席間,大家談論著嫻華兩人的負傷經過,也談論到了帶鏡老人。

    由於銀龍、麗君,心情欠佳,這席飯,二更不到便吃完了。

    飯後決議若蘭看守嫻華,麗君照顧德俊,銀龍獨宿上房。

    銀龍倒身床上,想到嫻華、德俊的傷勢,不知何時可愈,心中異常焦急。

    想到恩師的離奇被害,至今尚不知殺師仇人是誰,自匆匆跑下會仙峰,一直有瑣事纏身,如此下去,不知何時才可追上龍女老前輩。

    如此一想,輾轉更難入睡,最後,他決心盡快追上龍女老前輩,再不受任何事故的阻撓了……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蒼勁的哈哈大笑!

    銀龍聽得心頭一震,立即翻身坐起,凝神一聽,笑聲愈來愈近了,這時,他斷定莊上已來了惡人。

    於是,飄身下床,掠身縱出門外,一長身形,飛身縱上房面。

    遊目一看,夜空繁星萬千,一勾彎月,斜掛西天,瓦面上已落下一層薄霜,在朦朧的月光下,閃爍著淡淡光輝。

    夜風,徐徐吹來,帶著陣陣寒意,全莊一片沉寂。

    銀龍看罷,劍眉一蹙,不覺脫口呼了聲,怪!

    突然一個老人蒼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娃娃,有膽量嗎?再去一趟福山狹谷?」

    銀龍一聽,心頭猛的一震,不覺倏退半步,遊目一看,只見莊外林頂上,赫然立著一個瘦小人影,正在向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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