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沉重的急劇退步聲中,兩人身形,又踉踉蹌蹌的分開了。
緊接著,風聲響處,黑影疾動,塞北人魔,也一聲不響,撲身而前,倏舉右掌,向著蕭銀龍當頭劈下。
蕭銀龍怒哼一聲,身形如電一閃,橫飄三丈外
這時,牟嫻華一聲嬌叱,振腕挺劍,挾著一道刺眼寒光,向著塞北人魔的後腦刺去。
塞北人魔只覺眼前黃影一閃,身披鵝黃大氅的銀裝少年,頓時不見了。
於是心頭一愣,驟覺後腦冷風已至,嚇得嗥叫一聲,低頭塌肩,僕身伏向地面。
哧的一聲,劍光過處,人魔的黑色大氅,立被牟嫻華的劍鋒劃破一道長縫。
塞北人魔再度驚叫一聲,一式「做驢打滾」,直向兩丈以外滾去。
接著,一挺腰身,倏然立起,嚇得面色蒼白,冷汗直流。
被銀龍拳力震退的情魔,立穩身形,塞北人魔一收驚魂,兩人同時一聲暴喝,翻腕撤出長劍,齊向牟嫻華瘋狂撲來。
雙魔飛撲中,同時厲聲說:「先殺了你這賤丫頭,回頭再殺那小子。」
喝聲未落,兩人已撲至近前。
人魔—招「撥雲見日」,劍化朵朵銀花,直削牟嫻華的粉頸。
情魔一招「伏地蒼龍」,劍似靈蛇繞身,劈刺牟嫻華的下盤。
牟嫻華一聲嬌叱,手中長劍左右打閃,舞起千百銀鋒,正待分利雙魔……
三丈以外,突然暴起一聲焦雷似的大喝道:「住手」
大喝聲中,嗆啷一聲清越龍吟,紅芒暴射,光華大盛,周圍十丈以內,立即罩上一團紅光。
撲向牟嫻華的塞外雙魔,驟聞大喝,心頭不禁同時一震,收招撤劍,疾剎身形,俱都暴退八尺。
兩人橫劍轉身,循聲一看,不禁面色倏然大變。
只見蕭銀龍劍眉飛挑,星目射電,俊面上,充滿了殺機,正向兩人緩步逼來。
尤其,手中橫握一柄赤紅長劍,晶瑩透明,紅芒刺眼,極似昔年蠻荒龍女的赤晶劍。
牟嫻華看了蕭銀龍手中的赤晶劍,雖然不知赤晶劍的來歷,但她確信是柄削鐵如泥的上古神兵。
蕭銀龍嘴曬冷笑,橫劍緩步,向著雙魔冷冷地道:「無恥狂徒,專施偷襲圍攻,你們算得什麼英雄……」
塞外雙魔一聽,滿面鐵青,渾身只抖,兩人未待銀龍說完,同時仰面一陣狂笑,聲似鬼哭狼嗥。
立在一側的牟嫻華,只聽得黛眉緊皺,左手掩耳。
蕭銀龍立停腳步,怒聲大喝:「少在小爺面前賣狂,快些出手吧!」
說著,手中赤晶順勢一揮,紅芒暴漲,眩眼刺目,劍身幻起半輪晶紅匹練,帶起一陣懾人嘯聲。
「塞外雙魔」倏斂狂笑,凶睛射光,兩人狠狠的望著銀龍,咬牙恨聲道:「無知小輩,不給你一點顏色看看,你怎知『塞外雙魔』的厲害。」
說著,兩人舉手解開頸間暗扣,唰的一聲,同時將肩上的黑絨大氅解下,呼的一聲丟在雪地上。
牟嫻華一看,忍不住笑了,知道雙魔已生怯意,自知難勝蕭銀龍,否則,絕不會脫下大氅來,因為,與人打鬥脫下大衣,是一件極失體面的事,也表示決心拚命了。
蕭銀龍冷冷一笑,不屑的說:「別裝腔作勢,你倆就一起上吧!」
「塞外雙魔」濃眉立豎,凶睛暴睜,同時暴聲應「好」,一揮手中長劍,直向銀龍撲來。
人魔在左,情魔在右,各自舞起一團劍幕,向著銀龍滾滾擊至。
蕭銀龍身形疾旋,冷哼一聲,手中赤晶,精光如電,一招「日月交輝」,直向雙魔滾來的劍影削去。
「塞外雙魔」,一聲怪嗥,停身撤劍,兩人一進—退,一動一靜,輪番出手,乘隙進攻,盡量避免碰上銀龍的赤晶劍。
蕭銀龍冷冷一笑,劍勢倏變,手中赤晶,一招「秋水橫舟」,幻起一道弧形匹練,閃電掃向人魔的前胸。
塞北人魔嘿嘿—笑,立即收腕沉劍,暴退二丈!
突然,蕭銀龍一收劍勢,身形如電一旋,已至情魔身後。
緊接著,一聲暴喝,劍化「橫掃千軍」,唰的一聲,已掃向情魔的腰間,劍勢凌厲,快得駭人。
塞上情魔,未備有此,嚇得嗥叫一聲,倏然轉身,手中長劍,一招「劃地交兵」,疾封銀龍的赤晶劍。
紅光如電,白光一閃
嚓的一聲輕微響聲,情魔手中的長劍,立被削為兩斷。
塞上情魔大驚失色,嚇得脫口發出一聲亡魂嗥叫,身形閃電倒向地面。
蕭銀龍冷冷一笑,劍眉一軒,欺身進步,挺劍直刺。
就在這時,塞北人魔情急救人,挾著一道耀眼寒電,如瘋撲來,一聲暴喝,直向銀龍的前胸刺到。
蕭銀龍心頭一震,疾剎衝勢,閃身跨步,翻腕擎劍,手中赤晶立變「孔雀開屏」,幻起一輪晶紅光圈,直向人魔刺來的寒電迎去。
塞北人魔頓時驚覺,嗥叫一聲,疾沉右腕,左掌倏舉,猛劈銀龍的面門。
但是,已經遲了!
只聽「嗆啷」一聲金鐵交鳴,手中長劍,立被赤晶削為兩斷。
塞北人魔,厲叫一聲,魂飛天外,顧不得再傷銀龍,一式「就地十八滾」,疾向地面跌去。
蕭銀龍厲聲大喝:「留下命來」
厲喝聲中,手中赤晶順勢一揮,疾向人魔滾動的兩腿削去。
就在這時,牟嫻華突然發出一聲尖銳驚叫!
蕭銀龍心頭一動,轉首一看
一道滾滾寒光,挾著呼呼勁風,勢如脫箭般迎面射來。
蕭銀龍怒哼一聲,身形一閃,飛來寒光,擦肩而過,順勢一看,竟是情魔的半截斷劍。
蕭銀龍頓時大怒,一聲暴喝,正待撲向情魔,腦後風聲又至。
蕭銀龍知是人魔拋來的斷劍,趕緊低頭塌肩。
嗖的一聲,一陣冷風,掠頂飛過。
蕭銀龍暴怒如狂,恨透無恥雙魔,抬頭再看,雙魔兩人,倉惶急逃,已在十丈以外了!
立在三丈以外的牟嫻華,立即高聲疾呼:「弟弟快追,萬萬不可放走雙魔,否則,你今後休想有安寧之日。」
說著,香肩一晃,仗劍追去。
蕭銀龍氣忿填胸,本想疾追,但聽了牟嫻華的話,反而不追了。
於是,劍眉一挑,怒哼一聲,道:「哼!我偏要放他倆一條狗命,看他倆有何本領對付我。」
牟嫻華一聽,立剎衝勢,轉身望著銀龍,只氣得嬌靨通紅,正待發作……
驀然一聲淒厲怪笑,逕由遠處傳來。
蕭銀龍心頭一震,循聲望去,只見四十丈外的一座小雪丘後,閃身掠出一個人影來,立將雙魔的去路擋住。
定睛一看,竟是一個八旬老人,短髮長髯,霜白如銀,濃眉虎目,面大如盆,一襲麻布大褂,一直蓋到膝前。
短髮老人手持一根旱煙桿,長約六尺,金光發亮,一顆拳大煙袋鍋,重足有二斤。
只見「塞外雙魔」一見老人,驚惶失措,噗通一聲向著老人跪下了。
蕭銀龍看罷,劍眉一皺,覺得這個老人,極似以前恩師所說的雪天三友之—的「踏雪無痕」金煙袋富多鵬。
心念間,驀聞一聲委屈嬌呼:「大師兄,他們兩個欺負我!」
嬌呼聲中,紅影一閃,牟嫻華身形如煙般,已向著老人撲去。
蕭銀龍心中一動,覺得牟嫻華的師兄,可能知道小石屋中枯瘦老人的來歷,至少也該知道那位美髯飄飄的仙長是誰。
因此,舉腕將劍收入鞘內,身形一晃,疾如脫箭般,撲了過去。
飛撲中,已聽到跪在地上的「塞外雙魔」,惶聲分辯道:「小弟兩人多年未曾給大師兄請安,內心甚感愧疚,今天巧遇牟師妹,還未待小弟等問候大師兄近況,牟師妹即惡言指責……」
牟嫻華杏目一瞪,立即怒叱一聲道:「閉嘴,胡說八道,不說實話,你兩人昨夜在鎮上說的什麼話,可曾問過大師兄好?今天你倆一味向我胡纏,又說些什麼話?」
說著一頓,一指剛剛到達的蕭銀龍,又道:「問問我弟弟,你兩人今天可曾問過大師兄好,哼……」
短髮老人霜眉一皺,虎目迷松,似笑非笑的將手中金煙袋一碰牟嫻華的玉臂,極隨便的道:
「好了,好了,先說清楚你的事,再說他們倆的事!」
說著一頓,又用金煙袋一指一丈以外的蕭銀龍,問道:「你什麼時候跑出這麼一個小伙子弟弟來,姓什麼,叫什麼,家住哪裡,今年幾歲,先說給老哥哥聽聽。」
說完,虎目望天,側耳凝神,靜待牟嫻華的回答,似乎根本不知地下尚跪著雙魔兩人。
蕭銀龍看得只皺眉頭,覺得這位老人,如此沒大沒小,不拘小節,牟嫻華怎不被他龐成一個倔強任性,蠻不講理的潑丫頭呢?
心念間,只見牟嫻華張口結舌,粉面通紅,黑白分明的大眼珠一轉,立即綻唇一笑,向著銀龍一招手說:「弟弟過來,你一條一條的向大師兄說個清楚。」
蕭銀龍一聽,啼笑不得。為了要知道一些枯瘦老人和美髯道人的來歷,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短髮老人定睛一看銀龍,虎目一亮,面色不禁一變,心中立即暗呼奇材,這娃娃形如臨風玉樹,貌比溫候子都,將來定是武林一朵大放異彩的奇葩。
牟嫻華見大師兄,神色一變,芳心嚇得狂跳不止,但她的嬌靨上,依然強自綻著微笑。
蕭銀龍來至距老人五步處,抱拳躬身說:「晚輩蕭銀龍,恭請老前輩金安。」
說罷,躬身一揖到地。
短髮老人仰面一陣得意的哈哈大笑,笑聲柔和,聽來毫不刺耳,竟無一絲怪誕音調。
老人一斂大笑,左手一捋銀髯,極愉快的笑道:「小兄弟,你是小妹的弟弟,我是小妹的大師兄,你怎可稱我老前輩,應該稱我老哥哥才是正理呀。」
說罷,又是一陣爽朗地哈哈大笑。
牟嫻華一看,芳心大喜,知是師兄高興已達極點,立即對銀龍,說:「弟弟,快把今天的經過告訴你的老哥哥……」
跪在地上的「塞外雙魔」,未待牟嫻華說完,立即直腰搶著道:「大師兄,這小子根本不是牟嫻華的弟弟……」
短髮老人突然虎目一眼,暴喝:「閉嘴」
這聲突如其來的暴喝,宛如平地起了一個焦雷,立在咫尺的蕭銀龍,也覺得有些震耳。
只見跪在地上的「塞外雙魔」,面色頓時大變,冷汗倏然流下來,但兩人的一雙凶晴,卻極怨毒的望著銀龍和嫻華。
短髮老人接著厲聲說:「你兩人在外胡作非為,愚兄無一不知,恩師仙逝之時,一再命我追回你兩人的一身武功,但我一直不忍下手。」
說著,手中金煙袋在雙魔面前一晃,只嚇得雙魔,裂嘴、閉眼、冒冷汗,躲不敢躲,動不敢動。
短髮老人看了雙魔的可憐像,接著又說:「愚兄受到多少好友們的指責,一致認為我姑息養奸,不顧大義,今日愚兄再饒你們一次……」
牟嫻華一聽,大吃一驚,撲至短髮老人身邊,握著老人右臂惶急的說:「大師兄,這次你決不能再饒過他們,否則,你無法向瘋、醉兩位哥哥交代了……」
蕭銀龍聽了瘋醉兩字,即知牟嫻華指的是雪天其他二友「瘋癲叟」和「醉仙翁」兩人。
因此,斷定面前的短髮老人,即是雪天三友之一,性情最古怪的「金煙袋」。
「雪天三友」,飄泊四海,遊戲風塵,俠蹤遍及天下,三老俱以輕功冠絕武林,震驚江湖。
蕭銀龍仍記得那首武林盡知的傳誦歌謠是:
輕功冠絕屬三友,
掠草飛行瘋癲臾,
踏雪無痕金煙袋,
一葦渡江醉仙翁。
蕭銀龍心念間,一瞟眼前,心頭不禁一震
只見牟嫻華,神情惶急,櫻口微張,玉手緊握「金煙袋」富多鵬的手臂,唯恐老人放走雙魔。
「金煙袋」富多鵬,霜眉緊蹩,大嘴緊閉,虎目中,精光閃爍,正顯示出老人心中的猶豫難決。
手中金光閃閃的大煙袋,在雙魔面前,緩緩移動,只要老人輕輕一點,雙魔勢必即刻血濺當地。
「塞外雙魔」挺直跪立,神色惶急,兩雙凶睛,隨著老人手中的金煙袋游動,只嚇得額上青筋暴漲,臉上汗水如雨。
「金煙袋」富多鵬,微搖皓首,輕輕一歎,想是覺得話已出口,不便收回,於是,大袖一揮,斷然說:「你兩人去吧,今後再為非作歹,可不要怨我不念同門之情。」
說罷,神色黯然仰首望著晴空,想是自覺愧對恩師在天之靈。
牟嫻華見大師兄又放走雙魔,只氣得粉面鐵青,杏目圓睜,嬌軀微微直抖。
「塞外雙魔」立即伏身在地,同聲說:「謝大師兄寬恕之恩,小弟們走了。」
說罷,緩緩立起,四道凶狠眼神,向著銀龍、嫻華、金煙袋三人,極怨毒的一掃,轉身疾步走去。
蕭銀龍看得心頭一震,覺得雙魔面目猙惡,眉透殺氣,決不會就此干休,因此,警惕立生,星目一直盯著雙魔背影。
果然,雙魔兩人疾步前進,遠尚不及一丈,突然停步,倏然轉身,一聲暴喝,四掌同時推出
事出突然,距離又近,喝聲未落,一陣石破天驚的絕猛狂風,挾著滾滾冰屑,已向銀龍三人襲到。
蕭銀龍星目注定雙魔,戒心早生,一見雙魔四掌一推,立即大喝一聲:「鼠輩找死」
死字方自出口,雙掌已閃電迎出
同時,立身一側的「踏雪無痕」富多鵬雙袖一抖,暴喝一聲,身形騰空而起。
轟隆一聲震天大響
勁風疾旋,冰屑彌空,嬌呼暴喝,蹬蹬連聲。
蕭銀龍定睛一看,「踏雪無痕」金煙袋富多鵬,早已騰空的身形,宛如大鵬臨空般,向著踉蹌後退的雙魔身影,如風撲去。
接著在冰屑彌空中,暴起富多鵬的震耳厲喝:「兩個狼心狗肺」
喝聲未落,金光連閃
叭叭兩聲中,暴起兩聲淒厲刺耳的驚心慘叫。
只見「塞外雙魔」,血漿四射,骨蓋橫飛,四掌撲天亂舞,踉蹌退後兩步,翻身栽倒在地,登時氣絕身死。
蕭銀龍再看牟嫻華,心頭大吃一驚,牟嫻華已臥在雪地上。
於是,一聲輕呼,飛身撲了過去,蹲身將牟嫻華的嬌軀攬起。
低頭一看,只見牟嫻華粉面蒼白,杏目緊閉,呼吸已極微弱了。
蕭銀龍知道這次是真的暈厥,頓時慌了,於是,慌急中緊伸手去摸衣內……
就在這時,一陣涼風襲面,踏雪無痕金煙袋擊斃「塞外雙魔」,已飛身撲了回來。
老人低頭一看,立將手中的金煙袋丟在地上,急忙蹲下身來,伸手一撫牟嫻華的酥胸,緊張的老臉,立即平靜了不少。
一抬眼,見銀龍惶急的摸向懷中,立即問道:「你掏什麼?」
蕭銀龍立即失神的說:「冰蟾!」
「踏雪無痕」金煙袋富多鵬頓時一愣,接著虎目一亮,急問:「冰蟾呢?」
蕭銀龍立即淡淡的說:「我在不覺中掉了!」
「踏雪無痕」富多鵬顯然很焦急的問:「掉在什麼地方?」
蕭銀龍立即解釋說:「昨夜我內腑受傷,環境不容許我用碗浸水喝,我只得將冰蟾放在嘴內……」
富多鵬一聽,立即輕哼一聲,笑著說:「傻兄弟,冰蟾早掉到你肚裡去啦,你不知道『冰蟾入口,津液立生,熱流陡起,自入腹中』,那句話嗎?」
蕭銀龍聽得一愣,這時才悟到,昨夜為何功力驟增,雙掌一推,立將飛鬍子震飛數丈的原因了。
富多鵬見銀龍發愣,立即笑聲安慰說:「小兄弟不要急,小妹只是驚急攻心,被疾旋的掌風震暈了,你只要在小妹背後「命門」上,舒掌一拍,暗勁輕吐,她就醒了。」
蕭銀龍一定神,俊面通紅,發覺自己仍把牟嫻華的嬌軀攬在懷裡。
富多鵬看了,又是一聲輕哼,愉快的說:「哼,害什麼臊,還不快點動手?」
說著,立起身來,將地上的金煙袋和牟嫻華的長劍,一併撿起來。
蕭銀龍立即紅著臉,舒掌在嫻華「命門」上,輕輕一拍
牟嫻華立即吁出一口幽香似蘭的長氣,杏目緩緩睜開了。
一看自己倒在銀龍的懷裡,頓時嬌靨微紅,芳心急跳,一雙杏目,深情的望著銀龍的俊面,櫻唇上綻著甜甜的微笑,看來毫無一絲要離開銀龍的意思。
蕭銀龍被她看得神魂飄飄,心旌搖搖,正待輕輕推她起來……
牟嫻華驀地小嘴一張,杏目一亮,一聲嬌呼,挺身而起!
蕭銀龍不覺一愣,舉目一看,牟嫻華粉面通紅,已一頭撲進立身一丈以外的富多鵬懷裡。
這時,他才發覺富多鵬手捋銀髯,面含微笑,一雙虎目閃著柔和光輝,一瞬不瞬的望著他與牟嫻華兩人。
蕭銀龍看罷,俊面一熱,立即立起身來。
牟嫻華一頭撲進老人懷裡,連捶帶跳,一味撒嬌,小皮靴跺得啪啪直響,同時,連聲嚷著道:「大師兄不喜歡我了,大師兄不喜歡我了!」
「踏雪無痕」金煙袋富多鵬,左手輕撫牟嫻華的香肩,不由爽朗的哈哈笑了。
同時,一臉慈祥,極親切的笑著說:「別鬧,別鬧,誰說我不喜歡你?」
牟嫻華似乎羞得一直不敢抬頭,依然佯怒撒嬌道:「小妹被掌風震暈了,你為什麼不管?」
「金煙袋」富多鵬又是哈哈一笑,有意打趣的笑著說:「有小兄弟關心,何必再要大師哥?」牟嫻華一聽,紅飛耳後,瓊鼻內,連聲咕嚶,螓首一直埋進老人及胸的銀髯中,更不依了。
富多鵬望著俊面通紅的蕭銀龍一眼,輕拍嫻華香肩,慰聲笑著說:「我要照顧你,那兩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就跑了!」
牟嫻華似乎想起了什麼,立即離開老人,遊目一看,只見五丈以外的雪地上,橫臥著雙魔的兩具屍體。
「塞外雙魔」一個伏倒,一個仰臥,兩人的頭顱,俱被金煙袋擊成粉碎,雪地上已染上兩大片鮮紅血漿,看來悚目驚心!
牟嫻華看後,輕哼一聲,恨恨的道:「不知多少俠士,毀在人魔之手,多少無辜婦女被情魔摧殘,這兩人實在應該萬劍分屍都有餘辜。」
富多鵬望著雙魔屍體,不由黯然一歎,道:「愚見幾番饒恕他們,兩人始終不知悔改,依然胡作非為,如今居然狠心向他的師兄妹,也暗施殺手了。」
說罷,仰首看了看天空,紅日已爬上遠處幾座絕峰上。
於是,伸手將長劍遞給嫻華,說:「小妹,把劍收起來吧!」
牟嫻華將劍接過來,舉腕收入鞘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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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蕭銀龍已走了過來,抱拳當胸,微一躬身,正待說話,「噗嗤」一聲,牟嫻華笑了。
蕭銀龍一愣,不禁有些茫然,要說的話也忘了。
牟嫻華看了銀龍的呆像,笑得更厲害了。
於是,急舉纖手,輕掩櫻唇,強忍笑意,問:「你要作什麼,那麼文鄒鄒的?」
「金煙袋」富多鵬,立即哈哈一笑,說:「看得出,小兄弟必是出身正大門戶,人家派規森嚴,長幼有序,持禮有節,不像老哥哥這些草莽野人,要說就說,要做就做,只求合乎天理人情,哪管它俗禮小節和天子王法。」說著一頓,立即對銀龍,笑著問道:「小兄弟,可否將你的師承門派告訴老哥哥?」
蕭銀龍雖知這些風塵豪客,多不拘小節,但他一時之間,仍不能做到隨和,依然抱拳躬身說:「在下……」
蕭銀龍剛一開口,牟嫻華立即擺出一副大姊姊的姿態,杏目一瞪,佯怒嗔聲說:「什麼晚輩在下,老哥哥就是老哥哥,小兄弟就是小兄弟,你這人怎麼老是改不過口來?」
蕭銀龍被她無端搶白了一頓,心中不禁有氣,正待頂她幾句,富多鵬一捋銀髯,哈哈的笑了。
富多鵬一斂大笑,輕拍著銀龍的肩頭,笑著說:「小兄弟,一切放自然些,你那些彬彬有禮,恭而敬之,老哥哥我,只覺得渾身不大對勁兒。」
蕭銀龍仍記得恩師說過,遇到這些馳名江湖的怪傑,定要小心應付,如不違背情理大禮,最好依照他們的心意去做。
心念到此,立即態度自然的笑著說:「既然老哥哥如此見愛,小弟也就不再拘禮了!」
富多鵬一聽,立即爽朗的笑了。
牟嫻華格外高興,輕綻櫻唇,皓齒微露,笑得如百合初放,嫵媚至極。
於是,立即對銀龍柔聲親切的說:「弟弟,快把你的師承門派告訴你的老哥哥。」
蕭銀龍立即肅容說:「小弟授業恩師,即是本山會仙峰冷雲寺的主持方丈『了情大師』。」
說罷,神色黯然,強抑心中悲慼,未曾表露出來。
踏雪無痕富多鵬,霜眉一整,虎目凝神,手中金煙袋,緩緩移動,似在極力回想這個了情大師是誰。
雪地飄紅牟嫻華,一看大師兄神色,知道這位英俊弟弟的師父,定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老和尚。
否則,以大師兄閱歷,江湖上稍有名望的人物,無不一提便知,何況近在咫尺的長白山會仙峰。
牟嫻華深怕心愛的弟弟難為情,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轉,立即搶著說:「大師兄,我想起來了。」
富多鵬聽得一愣,霜眉一皺,立即「噢」了一聲,問:「是誰?」
牟嫻華立即煞有介事的說:「大師兄,你怎麼越老越糊塗了,你忘了上次在會仙峰上,遇到一個穿僧袍的老和尚……」
蕭銀龍說出恩師法號後,對兩人茫然不知的神情,毫不在意,但聽了牟嫻華的話,卻忍不住笑了,心說,天下和尚當然穿僧袍,難道還穿馬褂子?
富多鵬尚不解小師妹的心意,略一沉思,依然搖頭道:「我實在想不起來!」
牟嫻華非常焦急,立即沒好氣的說:「你真是越來越糊塗了,你忘了嗎,那位老禪師,滿面紅光,慈眉善目,鬍子這麼長……」
蕭銀龍實在忍不住笑了,於是立即插言說:「你們遇到的可能是我的師叔祖……」
富多鵬對小師妹的斥叱,毫不介意,反而一捋銀髯,乘機笑嘻嘻的對銀龍,說:「老哥哥老了,實在想不起尊師是誰了。」
蕭銀龍泰然一笑,並未說什麼。
富多鵬又轉首望著小嘴嘟得高的牟嫻華,親切的問:「小妹你可探到了一些消息?」
牟嫻華依然滿不高興的說:「我還沒到達殘垣,就被雙魔纏住了。」
富多鵬微微一笑,說:「既然沒去,我們一起去吧!」
說著一頓,轉首對銀龍,說:「小兄弟可曾聽說前面殘垣中,一個月前,那間小石屋內,突然來了一位帶著亮鏡的老人?」
蕭銀龍說:「小弟並未聽說,不過……」
富多鵬未待銀龍說完,立即說:「既然這樣,我們一起去吧!」
蕭銀龍驟然急聲說:「不,昨夜小弟已去過了……」
富多鵬頓時一愣,接著不解的急聲問:「你怎樣去的?」
蕭銀龍立即解釋說:「小弟並不知道那道雪谷中,有一片殘垣,也不知道殘垣小屋中有一位帶鏡老人,我昨夜只是路經那片矮林,才發現小石室內,床上坐著一個枯瘦老人……」
牟嫻華聽得嬌軀一顫,急聲問:「弟弟,你可知道接近小屋三丈以內,立有被帶鏡老人擊斃的危險。」
蕭銀龍微一搖頭道:「我當時只為好奇心驅使,一直走近小屋窗口,根本不知有危險。」
富多鵬似乎有些不信,但他又確信蕭銀龍不是說謊之人,於是,以試探的口吻問:「小兄弟,你還看到小屋內有什麼?」
蕭銀龍毫不猶豫的說:「枯瘦老人床前,尚有一面毫光四射,耀眼刺目的亮鏡……」
牟嫻華立即插言說:「傻弟弟,那就是三百年前『武林聖僧』的勘寶『地鏡』,埋藏地下的任何寶物,只要用地鏡深夜一照,立可發現寶物由地下射出的寶光瑞氣,既然你已接近窗口,你為什麼不拿寶鏡呢?」
蕭銀龍聽了微微—笑,僅搖了搖頭。
踏雪無痕富多鵬,立即打趣道:「小兄弟當時要真的一伸手,恐怕現在你便沒有這個傻弟弟了。」
牟嫻華粉面一紅,微哼一聲,小嘴一撇,一句話不說了。
蕭銀龍心中一動,立即對富多鵬,問:「老哥哥可知那位枯瘦老人是誰?」
富多鵬緩緩一搖皓首,說道:「在沒有看到那位老人前,老哥哥也不敢斷是誰,待會我們看後才可知道,我想總不會是昔年的『武林聖僧』。」
蕭銀龍覺得很失望,於是說:「那位老人昨夜五更時分,已經走了,現在殘垣中除了幾具屍體,再沒有一個人影了。」
牟嫻華顯得很焦急的問:「是真的嗎?弟弟!」
蕭銀龍毫不遲疑的點點頭。
富多鵬略一沉思,說:「小兄弟說的可能不錯,方纔我來時,在前面橫嶺上,遇到幾個武林人物,俱是急急向山外馳去。」
牟嫻華仍有意去看個究竟,即問:「大師兄,我們要不要再去看看?」
富多鵬一搖皓首道:「現在已沒有必要了。」
說著一頓,仰首看了天色,又說:「現在將近正午,以我們三人的腳程,仍可趕到山下小鎮上吃午飯。」
牟嫻華唯恐銀龍單獨離開,趕緊附和著笑聲道:「好,我正要與弟弟賽賽腳程。」
蕭銀龍微微一笑說:「姊姊以輕功馳名塞外,老哥哥以輕功冠絕武林,小弟自知望塵莫及甘願服輸了。」
蕭銀龍這般「姊姊」一喊,牟嫻華只驚得一愣,微一定神,仍有些不太相信的追問了一句:「弟弟,你是喊我姊姊嗎?」
蕭銀龍被她問得也是一愣,立即茫然說:「你喊我弟弟,我不是應該喊你姊姊嗎?」
牟嫻華狂喜難抑,連點螓首,急聲說:「應該,應該,當然應該!」
她心情興奮得已不知再說什麼才好了,於是,轉身握住富多鵬的右臂,連連搖晃著,急聲問:「大師兄,你說弟弟應不應該喊我姊姊?」
富多鵬見小師妹如此高興,心中歡愉的程度,實不亞於牟嫻華,於是哈哈一笑,連聲愉快的說:「應該,應該,當然應該!」
牟嫻華立即興奮的說:「大師兄,我們趕快走吧,到鎮上我一定讓你多喝幾杯。」
「踏雪無痕」富多鵬立即哈哈一笑,道:「哈哈,今天又可一醉了!」
話落人起,一躍數丈,身在空中,大袖一揮,宛如臨空大鵬,挾著極速的衣袂破風聲,當先向前馳去。
蕭銀龍見富多鵬,去勢如風,一掠數丈,又兩個起落,身形已馳到前面一座雪谷中。
於是,劍眉一軒,暗讚不止,心說:如此精純驚人的輕功,「踏雪無痕」的美號,當之無愧。
心念間,離聞耳邊響起一聲催促嬌呼:「傻弟弟,發什麼愣,還不快追,再慢一步,你連老哥哥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牟嫻華說完,一塌香肩,身形如煙般,一直向前追去,去勢之快,疾如脫兔,端的驚人。
蕭銀龍見牟嫻華的身影,飛掠在到處閃著耀眼銀光的皚皚雪地上,宛如一朵艷麗紅雲,隨風飄去,恰如她的美號「雪地飄紅」。
蕭銀龍淡淡一笑,毅然自語道:「在此雪嶺深山中,再不一展恩師震驚武林的絕世輕功「風走雷行」,下山後再沒機會了。」
自語甫落,立展「風走」心訣,一凝真氣,腳下風聲立生,身形宛如風吹般,一直向前馳去。
蕭銀龍祛慮凝神,雜念盡除,只覺冷風迎面,耳旁呼呼,自覺緩緩前進,實則如飛而馳。
前面疾馳的牟嫻華,唯恐銀龍不來,未敢盡展輕功,因此,不斷頻頻回頭,這時一見,頓時大驚。
只見銀龍雙目凝神,身形微傾,鵝黃大氅,飛舞迎空,前進身形,看似慢,實則快,宛如馭風飛行。
牟嫻華看罷,立收心神,盡展輕功,身形驟然加快,一直向前狂馳。
這時,已能看到山下婉蜒如帶的官道,官道上顯示著人馬踏過的棕黃泥色。
蕭銀龍見牟嫻華身形加快,忍不住微微一笑,再看「踏雪無痕」富多鵬,心中不禁有些急了。
只見「踏雪無痕」富多鵬的寬大身影,宛如殞星般,已向著山下官道瀉去!
蕭銀龍究竟年輕,頓時起爭勝之心,口訣一變,立展「雷行」
只見蕭銀龍身似黃煙,快比閃電,身形過處,勁風疾旋,雪屑飛騰,腳下隱隱發出隆隆的風雷聲。
全力飛馳的牟嫻華,驀聞身後隱約響起的風雷聲,芳心頓吃一驚,回頭一看
一道黃影,一陣疾風,嗖的一聲,擦身飛過
定睛一看,身後已沒有了蕭弟弟!
牟嫻華這一驚非同小可,再回頭看,銀龍的寬大黃影,挾著滾滾族飛的雪屑,已向大師兄追去。
「踏雪無痕」富多鵬,聽到身後隱約響起的風雷聲,心中一驚,面色倏變,疾轉皓首,定睛一看,竟是小兄弟蕭銀龍,因而,對蕭銀龍的授業恩師,立即起了懷疑。
於是飛馳中,暗將金煙袋交至左手,右臂運功,蓄勢準備出手。
勢如雷奔的蕭銀龍,只覺兩側景物飛掠倒逝,一閃而過,山下泥濘官道,宛如游龍般,如飛迎來。這時,距前面狂馳的金煙袋富多鵬已不足百丈了,而富多鵬,距山麓官道,也不足一里了。
蕭銀龍微微一笑,直向富多鵬靠去。
「踏雪無痕」富多鵬,腳下疾馳,右掌蓄勁,虎目中,神光游動,雙耳凝神,細聽極速接近的風雷聲。
蕭銀龍愈來愈近,風聲聽得愈真切……
忽然,金煙袋富多鵬,暴喝一聲,出手如電,疾扣飛來的銀龍左腕。
蕭銀龍大吃一驚,雷奔中,本能的疾展「龍女飄」,身形一閃,橫向山下飄去。
富多鵬一掌撲空,心頭一震,立即大喝一聲:「小兄弟,有你的。」
大喝聲中,身形已緊跟撲上。
兩人—前一後,相距不足兩尺,宛如兩隻激鬥猛烈的巨鷹,由空中滾滾瀉下。
蕭銀龍聽了富多鵬的大喝,知無惡意,心情頓時平靜下來。
尚在百丈以外的牟嫻華,一看前面情形,頓時嚇得花容失色,芳心驚碎,不禁脫口疾呼:「大師兄不要」
呼聲未畢,珠淚奪眶而出,喉間一陣便咽,以下的話再也喊不出來了。
這時,蕭銀龍已達山麓,幾近官道,聽了牟嫻華驚急嬌呼,心頭一震,身形一緩,富多鵬的一隻大手,已撫在他肩上了。
兩人立穩身形後,只見富多鵬虎目閃光,面現驚容,大手連連拍著銀龍的肩頭,急聲問:「小兄弟,快說實話……」
富多鵬的話倏然停止了,只見蕭銀龍轉首望著山坡,俊面頓時大變,突然一聲暴喝:「姊姊要慢」
暴喝聲中,身形如煙,直向山上撲去
富多鵬心頭一震,轉首一看,大吃一驚,只見小師妹牟嫻華,身形如電,疾撲而下,即將抵達山麓,速度絲毫未減,依然快得驚人。
只見蕭銀龍如箭迎去的身形,猛的一旋,一式回飛,伸臂將牟嫻華的纖腰攬住,接著順勢撲下山來
富多鵬衣袖微拂,立即迎了過去。
蕭銀龍來到近來,急剎身形,松臂放開了牟嫻華。
富多鵬急上一步,伸手去扶,老臉上,充滿了焦急關切之色。
牟嫻華一見富多鵬,立即撲進老人的懷裡哭了,哭得宛如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富多鵬神色愈顯焦急,大手不停的拍著牟嫻華的香肩,接著虎目一亮,似有所悟,立即爽朗的哈哈笑了。
這時的蕭銀龍,愣愣的站在那裡,完全呆了。
想起方才在山上,禮貌的呼了牟嫻華一聲姊姊,當時見她驚喜欲狂,興奮難抑,心中甚是感動。
如今,見她為自己的安危,竟然關心逾己,惶急失魂,頓時慌了。
同時腦海裡,立即浮上一個溫柔恬靜,秀麗出塵,一身白衣的少女倩影。
蕭銀龍一想起師妹裘若蘭,身不由己的打了一個冷戰。
於是暗暗警告自己,決不可誤己害人,因此,決心盡速離開「踏雪無痕」富多鵬與牟嫻華兩人。
這時,富多鵬已收大笑,輕輕推開牟嫻華,舉起衣袖,為她拭著眼淚,並慰聲笑著道:「小妹,你是怕我傷了你的弟弟?哈哈,傻妹妹,我和你瘋哥哥、醉哥哥三人,任何一人,都不能輕易傷得了他!」
牟嫻華小嘴高嘟,粉面微紅,輕轉螓首,看了呆立一旁的銀龍一眼,忍不住破涕笑了。
蕭銀龍俊面一紅,也歉然的笑了。
富多鵬看了,又是哈哈一笑,然後,望著蕭銀龍正色說:「小兄弟,說實話,不要騙老哥哥,尊師到底是誰?」
蕭銀龍立即肅容說:「小弟怎敢欺騙老哥哥,家師確實是冷雲寺主持方丈……」
富多鵬霜眉一軒,未待銀龍說完,急問:「我說一人,小兄弟可知?」
蕭銀龍立即說:「小弟知無不言!」
富多鵬虎目閃光,一直注視著銀龍的俊面,似在察言觀色,唯恐銀龍不說實話,於是,急問:「昔年後起之秀,武功震驚武林的『玉面書生』宮子雲,小兄弟可知?」
蕭銀龍心中一酸,強忍湧至眼簾的熱淚,立即垂首恭聲道:「正是小弟的恩師!」
「踏雪無痕」富多鵬,一捋銀髯,又是一陣快意的哈哈大笑,接著說:「一代俊傑,吒叱風雲,幾易寒暑,居然看破紅塵,誦經朝佛了,看來,我這個老不死的,也該坐坐蒲團了。」
說罷,又向蕭銀龍笑頭說:「我與尊師,已近十年未晤,明後日我一定專程前訪……」
富多鵬話未說完,突然停止了。
因為,他看到蕭銀龍,劍眉緊蹙,目閃淚光,一臉悲憤神色。
於是,茫然不解的急聲問:「小兄弟你……」
蕭銀龍再難抑制心中悲痛,星目中淚下如雨,立即流著淚說:「家師已於數日前,突遭惡人毒手,老哥哥今將再見不到家師了。」
富多鵬心頭猛的一震,面色頓時大變,不禁急聲問:「這人是誰,武功竟如此高絕?即使是『武林四異』中的人物,要想對尊師『玉面書生』下手,也不是一件易事。」
說著,略一沉思,又道:「小兄弟,我看這人,必是極易接近尊師之人,不知當時有何人目睹,現場可有什麼標記痕跡,小兄弟不妨說出來,讓老哥哥揣測一下,說不定我會知道這人是誰。」
這時,牟嫻華自己的眼淚尚未干,卻急步過去掏出一方雪白的絹帕,深情地為銀龍拭著眼淚。
蕭銀龍正感為難之際,恰好富多鵬問話了,於是,立即由腰間取出那柄金光耀眼的彎刀,說:「就是這柄彎刀!」
說著,立將金刀遞給「踏雪無痕」富多鵬。
富多鵬接過金刀一看,面色微微一變,道:「這是一柄削鐵如泥,吹毛立斷的斷金彎匕,用這種「金彎匕」的人,多是苗疆人物。」
蕭銀龍心頭一震,覺得這位馳名江湖的怪傑,果是一個見博識廣的人。
牟嫻華湊前一看,立即指著金對上的四個小字道:「小師兄你說,這四個小字什麼意思?」
富多鵬霜眉一蹙,緩緩道:「這可能是一個苗疆女人的名字!」
蕭銀龍心頭又是一震,愈加佩服金煙袋富多鵬的精確判斷。
牟嫻華杏目一亮,立即歡聲道:「烏蘭娜莎,喝!這個名字好漂亮哦!」
蕭銀龍立即解釋道:「這就是蠻荒龍女老前輩……」
富多鵬面色一變,急道:「蠻荒龍女?我昨天尚在前面遇上她,這個丫頭一直癡戀玉面書生,可能因愛成恨!」
蕭銀龍一聽,星目倏然一亮,未待富多鵬說完,立即插言急聲問:「老哥哥,現在龍女老前輩是否仍在前面鎮上?」
「踏雪無痕」富多鵬,立即搖頭道:「不知現在是否還在……」
牟嫻華對弟弟的事,總是特別關心,一見銀龍一臉焦急之色,立即插言道:「不要說啦,我們到小鎮上一看就知道了。」
說著,當先向官道疾步走去。
山下依然皚皚一片,銀光遍地,僅官道上的冰雪,在人馬踐踏,驕陽照射下,顯得有些泥濘。
蕭銀龍希望希望即刻趕到小鎮上,因此,牟嫻華話一說完,也轉身就向官道上走去。
「踏雪無痕」富多鵬,一面將金刀交給銀龍,一面前進道:「小兄弟,蠻荒龍女那丫頭,今年至多二十八歲,你怎的呼她老前輩!」
蕭銀龍一面將金刀收起,一面解釋說:「因為我與師妹裘若蘭,一直呼她龍女老前輩,現在一時也改不過口來了。」
走至前面的牟嫻華,一聽銀龍還有一個師妹,芳心立即泛起一絲醋意,纖腰一扭,嗖的一聲,已縱到官道上。
憨直的蕭銀龍,尚以為牟嫻華,心急趕路,立即轉首對富多鵬,說:「老哥哥,我們也快一點吧!」
說著,縱身跟了上去。
「踏雪無痕」富多鵬,老經世故,早已洞燭小師妹的心意,於是,皓首微搖,一臉無可奈何之色。
就在這時,數聲悠長的烈馬驚嘶,由三人身後掠空傳來。
蕭銀龍三人,聞聲轉首,只見數里以外,兩匹健馬,形如黑點,沿著官道,向著這面,如風馳來。
蕭銀龍著罷,立即輕聲說:「這兩匹馬好快,我們要離遠些!」
說著,大步向路邊走去。
「踏雪無痕」富多鵬,也隨聲說:「不錯,這是兩匹異種大馬,馬速高得確是驚人。」
說著,也向路邊走去。
只有牟嫻華,瓊鼻一哼,理也不理,嘟著小嘴,瞇著杏目,步子走得更慢了。
蕭銀龍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只皺眉頭。
就在這時,兩聲震耳驚心的烈馬怒嘶,再度響起!
三人回頭一看,好快!
只見兩匹高頭異種大馬,全身烏黑發亮,四蹄翻騰,電掣飛來,眨眼之間,距離三人已不足半里了。
馬上坐著的兩人,身材高大,俱是虎頭燕額,大嘴闊腮,一雙環眼,精光四射,各穿一件黑毛大皮袍,頭戴黑毛大皮帽,長像兇猛,宛如半截黑塔。
兩人呼喝揮鞭,迎空飛舞,馬鞭叭叭打在馬股上,對官道行走的蕭銀龍三人,視若無睹,依然狂馳如飛。
兩匹大馬,驚嘶狂奔,蹄聲如雨,馬身過處,風起呼呼,雪泥飛射,勢如狂風般,直向道中的蕭銀龍三人衝來
蕭銀龍見身後兩匹高大黑馬,勢如狂風疾雨,電掣馳來,對馬速之快,心中不禁一驚。
再看馬上兩個皮袍皮帽大漢,明知路上有人,依然揮鞭打馬,奔馳如飛,心下不禁有氣。
於是,強忍心中怒火,轉首望著道中的牟嫻華道:「姊姊,靠邊些,這兩匹馬太快了。」
牟嫻華看也不看銀龍,輕哼一聲道:「除非你縱身五丈以外,否則你就是走到路外,仍兔不了要濺一身泥!」
說著,依然走在官道中間。
蕭銀龍劍眉一蹙,回頭看看,只見兩匹黑馬,雙耳前迎,馬鬃豎立,驚嘶連聲,四蹄如飛,速度依然快得驚人,一直向前衝來,看來相距已不足二十丈了。
蕭銀龍勃然大怒,正待喝阻。
一陣濃重煙霧,一直撲進銀龍的口鼻。
蕭銀龍驟然吸了一口辛辣濃重的煙霧,忍不住一陣咳嗽,轉首一看,富多鵬已燃起他手中的旱煙袋。
看他那副神情,像沒事人一樣,似乎根本不知身後有兩匹大馬就要向他衝來。
富多鵬望著銀龍,淡淡一笑,漫不經心地道:「這兩小子,八成是蒙古達裡岡牧場的人物。」
就在富多鵬話聲甫落之際
蹄聲震耳,驚嘶連聲,兩馬未到,風聲已至!
蕭銀龍心頭—驚,已衝到牟嫻華身後。
只見牟嫻華柳眉緊蹙,杏目射光,一聲厲叱,倏然轉身,玉臂—圈,雙掌閃電推出
立有兩道驚濤駭浪,勢如海嘯般的狂風,挾著滾滾泥雪,分割向飛馳衝來的兩匹健馬擊去。
牟嫻華滿腔醋勁,一肚子怒火,盡在這一推之中。
馬上兩人頓時大驚,一聲暴喝,兩馬騰空而起,飛越牟嫻華頭上,直向道前三丈以外落去。
蕭銀龍看得心頭一震,正待撲向牟嫻華……
只見紅影一閃,牟嫻華已騰身空中,接著一挺嬌軀,宛如一團由空中下降的烈火,直向馬上兩人撲去。
蕭銀龍轉首再看,只見踏雪無痕富多鵬身形如箭,已飛至兩馬跟前。
緊接著,霜眉一豎,虎目一瞪,暴喝一聲:「回去」
暴喝聲中,手中金煙袋幻起一輪光影,帶起一道弧形濃煙,閃著隱隱火光,向著兩馬身前呼的—聲,虛空揮去。
兩馬剛剛自空落下,驟見煙火,同時發出一聲震耳驚嘶,前蹄倏舉,人形直立
馬上兩個大漢,還沒看清眼前景物,只覺人影一閃,一聲暴喝,一陣煙霧,兩條馬腿直立起來。
兩人大吃一驚,嚇得嗥叫一聲,立被鬧了個手忙腳亂。
接著,兩馬劇烈一旋,撲通兩聲,兩個大漢同時跌下馬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跌得呲牙咧嘴,頭腦發昏。
就在這時,牟嫻華宛如一團紅雲,已由空中疾瀉而下
緊接著,急上兩步,一聲喝叱,右掌一揮,立即打出一道強勁掌風,直向就近一個跌下馬來的大漢擊去。
另—大漢一見,頓屹一驚,面色倏變,急聲大喝:「吉裡瓦多,小心」
大喝聲中,挺身而起,翻腕劈出一掌
立有一道滾滾狂風,直向牟嫻華的掌風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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