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李禿鷹的管區吉日吉時,門口「辟辟啪啪,辟辟啪啪!」
鮮紅色的鞭炮剛點燃,鑼鼓樂器同時響起,鼓樂聲跟歡笑聲立即匯成一道歡樂的洪流。
鞭炮的煙霧中露出一張張喜氣洋洋,笑逐顏開的臉。
歐陽莊大廳裡及廳外的庭院裡都是人,都是臉露笑容的人,其中笑聲最大最響的就是此間的主人,「一掌鎮中原」歐陽長壽。
歐陽長壽人如其名,今年已七十歲了,仍然壯健如強壯的中年人,除了一綹略露灰白色的長鬚之外,你絕看不出,他已是個七十歲的老人。
歐陽長壽的開懷大笑,並不是因為今日是他的七十大壽,今日原來是他新翁之喜。
他兒子歐陽鵬跟清音庵慈心師太的女徒,絕名四播的「肖燕子」巢小燕的大喜之日!
歐陽長壽的妻子趙四娘早年亦名動江湖,她娘家是河北有數的武林世家。
提起「鐵掌金刀」趙容國,江湖上幾沒人不識,沒人不尊敬他。
現在趙四娘穿著大紅禮服就在大廳裡,周旋在賓客中。
若說歐陽長壽生得年輕,趙四娘更加年輕,起碼還有一份徐娘的風韻。事實上她年紀也絕不大,才四十出頭而已。
歐陽長壽做父親那年,剛好五十歲,當時趙四娘才十九歲哩,可是沒有人覺得兩人的年齡相差懸殊。
五十歲的歐陽長壽,仍能傾倒不少年輕的女人,甚至還能擊倒不少年輕有為的強大的情敵。
當年,追逐在趙四娘石榴裙下的青年,沒有二十個,也有一打。
可是,歐陽長壽一出現,趙四娘便被他成熟的魅力,瀟灑的舉止,武林的地位以及比任何年輕人都要細心的體貼,吸引過去。
三個月便嫁給了歐陽長壽,一年之後便產下了歐陽鵬。她跟歐陽長壽結合之後,洛陽的歐陽莊,河北的趙家聲威都比以前更盛!
因此,即使歐陽長壽的年紀比他的老岳丈還大了七歲,也沒有對這段婚姻感到有絲毫的不妥,相反,還成了武林的一段佳話。
今日,不單只歐陽長壽老懷開暢,連趙四娘亦感到無限的驕傲。
黃河上下,甚至長江南北不少成名的英雄都作了歐陽家的賓客。
甚至連少林寺亦派了二個百字輩的弟子到歐陽莊來作賀客,武當的掌教師弟虛道長也率領了幾個成了名的弟子作座上賓。
「良辰已到,新郎新娘交拜天地!」
歐陽鵬及巢小燕拜了天地之後,又向歐陽長壽及趙四娘拜了三拜。
眾人對這對璧人都讚不絕口,從歐陽鵬的挺拔身材以及俊朗的臉龐,便能猜得出他老子當日的風采!
巢小燕的師父,慈心師太沒有到場,賓客們都有點詫異。
不但只賓客愕然,連歐陽長壽在兒子及媳婦向他跪拜時,細心的賓客也能發覺他面上現出一絲驚訝及顫動。
新人交拜完畢,跟著酒席便擺開。
歐陽長壽及趙四娘都是喜氣洋洋,滿面春風,領著一對新人逐席敬酒。
「五虎斷魂刀」彭公志有名的雷公聲:「歐陽兄弟昔日擊敗無數對手,娶得嫂子;今日鵬賢侄也是如此,真是虎父無犬子呀!」
他嗓門大,幾乎在場的賀客都聽見,剎時爆出一場笑聲。
歐陽長壽看了兒子一眼,笑道:「彭老笑真會說笑,老哥哥老啦,還提這個,怕要笑掉朋友的大牙!」
「孔雀堂」的堂主五彩孔雀紫翠雀接口笑道:「歐陽莊主哪裡算老,要是把那綹鬚子剃掉,別人還以為你跟賢侄是親兄弟哩!」
紫翠雀雖然口沒遮攔,不過行為倒也端正,白道上的人也都當她是朋友,因此,這句話說來雖有點肉麻,眾人倒也不覺得太難聽。
她又對趙四娘道:「小妹說話一向口沒遮攔,實話實說,四姐別生氣,其實,四姐更加駐顏有術,像小妹這模樣就不行了,等下還得請四姐傳授點駐顏秘訣!」
趙四娘也笑道:「你倒會說話,姐姐只比你大一兩年,卻像老了十年八年似的,這些話應由我來說!」
眾人都是一陣哄笑!
歐陽長壽又說了些場面話,這才偕一對新人歸座。
這頓喜酒,真個是實主盡歡,一直吃至二更才散席。
歐陽莊座在洛陽城沼,佔地十畝,房舍櫛比鱗次,所有賀客都被主人留下過夜。
酒席剛散去,一些賓客忙著又鬧洞房,青虛道長及少林的百侶、百德兩位大師自然不方便去了。
歐陽長壽在內廳擺了三席酒,一葷一素,招呼一方之雄的貴客。
在座上陪同的還有歐陽家的總管詹天宏。
中州大俠崔一山跟歐陽長壽最為熟絡,他敬了歐陽長壽一杯後,便道:「長壽兄今日是新翁的大好日子,你自去忙吧,我這些老傢伙都已有十年的交情,用不著招呼!」
道長接口道:「崔施主說得有理,歐陽施主還去招呼外面那些賓客。」
長壽沉吟了一會,道:「我們是數十年的朋友了,平日甚少相聚,難得今日聚聚一堂,自當跟各位兄弟談個痛快!」
頭對詹天宏道:「天宏,你替我到各處看看!」
詹天宏告罪一聲,推席離開。
三更的梆子聲傳過後,賓主仍毫無卷意,相談甚歡,看情形,只怕談到天亮也不會終止。
洞房裡,龍鳳蠟燭火花不斷跳躍,使得本來是一片殷紅的佈置,更加鮮紅奪目,是以歡躍的場面更加活潑。
一干青年人把新房塞得水瀉不通,他們出了一道又一道的難題故意刁難一對新人。
歐陽鵬跟巢小燕又開心又羞澀又心急,恨不得他們早點離開,好喝合巹酒,共赴巫山。
幸好喜娘來替他倆解圍,眾人才起身告辭。
一個青年突然道:「歐陽兄,我們離開時可得新娘子相送!」
另一個按口道:「對對,新郎牽著新娘送,否則我們就坐到天亮!」
歐陽鵬伸手握住巢小燕的玉掌,巢小燕連忙把手縮回去。
剛才那個青年哈哈笑道:「歐陽兄,俗語說春宵一刻值千金呀,你可得想個法子,叫嫂子讓你牽著送送我們呀!」
眾人哄笑,你一言我一語地慫恿著。
歐陽鵬大著膽子在巢小燕耳際說了一陣話,巢小燕才讓他牽著手。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這才滿意地離開了。
就在歐陽鵬及巢小燕送客出門之時,後窗突然打開,跳人了一個蒙面黑衣人。
蒙面人迅速藏人床底下,歐陽鵬巢小燕這才回過身來。
喜娘捧著合巹酒入來,說了些口彩又討了利錢才掩上房門出去。
歐陽鵬一顆心怦怦亂跳,伸手挑開巢小燕臉上的紅布。
燭光下,巢小燕嬌艷欲滴,低下頭不敢正視歐陽鵬。
「娘子,此時無人不用害羞,待為夫敬娘子一杯!」
巢小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拿面前的酒杯跟歐陽鵬碰了一下,仰頭要把酒喝下。
歐陽鵬笑道:「娘子且慢,待為夫說了話才喝未遲!」
「這時候你還有什麼好話說?」巢小燕臉上升起一圈紅暈,雙眼落在酒杯上。
「這杯酒是為夫敬娘子,希望娘子明年便替我養個胖小子!」
巢小燕臉色更紅,輕啐一聲:「早知你沒正經話兒,油嘴滑腔的,叫我怎能把終生托付你!」
歐陽鵬笑嘻嘻道:「此乃最正經的話兒,你難道不想早日抱孫?」他又瞟她一眼,「要想抱孫,自然得早日抱子!」
巢小燕像發了燒般,側著身子不敢看他。
「嘻嘻,其實是我爹爹想早日抱孫,唉,你也知道,我爹爹年紀實在也不少了,自然抱孫心切,你就體諒體諒他老人家吧!」
巢小燕「嗤」地笑了出來:「別拿爹爹做擋箭牌!」
歐陽鵬一把摟著她的腰:「其實我望這個日子,已快把眼珠子都望穿了!」
巢小燕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把臉慢慢抬起。
「燕妹,你真美!」歐陽鵬不禁瞧癡了:「當日你初來我家時,詹總管說你跟我長得真像,他還以為你是我妹妹呢,你說好笑不好笑?」
「我是不是有點像你?」
「你也有這種感覺?」歐陽鵬道:「好像有一點兒,大概天下間俊男跟美女都有點相像吧!」
巢小燕輕輕擂他一下。「鵬哥!你臉皮真厚!」
歐陽鵬忍不住在她額上香了一下,雙手一用勁把她抱了起來。「剛才柯兄說得不錯,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說了這許多話,大概已浪費了好幾萬兩了!」
巢小燕剛褪下的紅潮又再湧起,她嘴角含笑,輕輕閉上雙眼。
歐陽鵬把她放在床上,自己連忙脫靴登床。
巢小燕心中又驚又喜,雙眼忍不住睜開一道縫隙,目光瞥及後窗,嬌羞說地道:「窗子,那……還未關上。」
歐陽鵬連忙關好窗子,急不及待地跳上床,跟著繡著鴛鴦的紅緞床帳便放了下來!
床板輕響,一道粗重的呼吸聲混著細細的嬌喘聲立即響起。
巢小燕香汗淋漓,雙臂環著歐陽鵬的後腰,嬌喘著道: 「鵬哥,你歇歇……」
話音未落,「篤」一聲響,床底下透上一把利劍,自巢小燕後背穿人,再由歐陽鵬後背透出去!
劍尖一閃之下,跟著抽回,剎那一股鮮血立即噴出,跟著一直湧了出來。
巢小燕輕啊了一聲,便沒了聲音。
歐陽鵬悶哼了一聲,一切動作便突然停止了。
喜娘剛在門口,聽了聲音,立即滿心高興走向趙四娘報喜:
「大事已成!」
喜娘腳步聲剛離開,床底下立即竄起一條黑影。
黑影揭起了帳幔看了一眼,用拋在地上的衣服抹去劍上的血珠,然後,一束圍在腰上,劍尖抵在劍柄上,便成一條絕妙的腰帶,一切妥當這才在後窗翻出去。
歐陽府裡仍然喜氣洋洋,上至歐陽長壽及趙四娘,下至丫環家僕,無不為少爺的大喜事而高興。
內宅外院的歡笑聲仍不時傳來。
洞房裡,龍風寶燭燒得正歡,床上突然流下一道血水,鮮紅的血水在地上不斷擴大,使得洞房顯得更加殷紅奪目。
一陣夜風自後窗吹來,燭光突然熄滅,房裡漆黑如墨。
皎潔的月光,照亮了歐陽莊的每一個角落,卻照不進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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