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醒來但仍蜷臥的宮紫雲,立被驚得睜開眼睛,發覺自己酥胸暴露,玉峰裸呈,羞得急忙將凌壯志掀開的棉被搶了過來,迅即掩在身上,同時,紼紅嬌靨,佯怒嗔聲問:「什麼事如此大驚小怪?」
說話之間,發現凌壯志面色蒼白,額角滲汗,目光驚急地望著他前胸,知道凌壯志不是取鬧,因而急忙坐起,正色問:「有什麼不對嗎,弟弟?」
凌壯志一定神,舉手一指宮紫雲的酥胸,驚惶地說:「人皮秘笈……」
宮紫雲黛眉一蹙,心知有異,緩緩推開棉被,低頭一看,也驚得花容失色,脫口一聲輕啊。
只見酥胸上的點點硃砂小字,大部退去,僅餘下一些淡黃色的小點和模糊不清的字跡。
宮紫雲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由也呆了,久久才抬起頭來,惶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凌壯志也正在惶急驚異,因而僅茫然不解地搖搖頭。
兩人瞪大了眼睛,彼此驚惶地互望著,久久不發一語,最後宮紫雲訥訥自語,緩聲問著自己:「莫非與守宮痣是同一個道理?」
說著,急忙將左肩上的衣服退下來,露出雪白如凝脂的肩頭。
凌壯志不知何意,定睛一看,只見宮紫雲肩頭下方,赫然刺著一隻飛鳳,但飛鳳的顏色已極淡了,因而,不解地問:「姊姊,這是什麼意思?」
宮紫雲似乎已找出人皮秘笈退化的原因,這時見問,粉面不由一紅,但仍不安地回答說:
「這些事你不知道?」
凌壯志一聽,立即正色說:「不知道才問嘛!」
宮紫雲黯然一歎,感慨地說:「這真是天意,萬幸昨夜你已將劍訣記下來,否則,你我兩人真要痛悔終生了,我想這是母親也絕沒想到的事。」
凌壯志似乎想起什麼,急忙說:「姊姊,我們快去稟告師母吧」
宮紫雲嬌靨一紅,瞠聲說:「羞都要羞死了,還好意思見母親?」
說著,急忙整理衣裙。
凌壯志一聽,頓時大悟,俊面也不禁紅了,但他仍忍不住問:「這件事總不能永遠瞞著師母呀?」
宮紫雲立即不高興地說:「要去你自己去說。」
凌壯志不由一愣,繼而一想,覺得自己更不便開口,只有以後再說了。
自此,凌壯志和宮紫雲就在綠谷崖下的洞府中住下來,共同勤練烏衣狂生傲視武林的身劍合一。
兩人恩愛情深,彼此相敬如賓,課餘下峰打獵,無事便在山中散步,總是形影雙雙,片刻不離,每隔三五日,兩人必去澄心殿請安一次,並請問一些三位師太雲遊在外的情形。
飛花女俠不說下山,兩人自是不敢再問,但在幸福快樂的情境中,兩人卻無時不想著早日手刃烏鶴的事。
他們每隔一些時日,必會請庵中下山的尼姑,至小鎮店中,關照店伙,善飼馬匹。
人在快樂中,往往不知光陰之快,不知不覺中已兩個半月了。
凌壯志,由於讀了劍魔御劍百里的心法,雖然御劍毫無進境,但「身劍合一」卻已練至得心應手的純青境界。
宮紫雲在愛夫悉心指導下,也進境奇速,她不但學會了太虛九劍,同時對身劍合一,也能凌空下擊,平射數丈,只是在威勢上,沒有凌壯志驚人。
兩個半月的美滿生活,宮紫雲顯得更豐滿,更成熟了,完全變成了一個高雅脫俗,秀美絕倫的少婦。
這天,風和日麗,晴空萬里,綠谷松林茂然,奇花爭妍,凌壯志神采飛揚地挽著宮紫雲的玉手正在盛開的花樹間漫步。
就在這時,一陣急速的衣袂破風聲,逕由凌霄庵方向傳來。
兩人停身止步,只見東南松竹間,一道黃影,疾如流星,正向這面馳來。
凌壯志凝目一看,不由脫口說:「姊姊,是慧安。」
宮紫雲心中一動,肯定地說:「一定是母親命他來喚我們了。」
凌壯志根據慧安慌急的神情,斷定必有重要的事情,因為急聲說:「我們迎過去吧!」
說罷,兩人即展輕功,並肩向前迎去。
這時,慧安已經看到迎來的宮紫雲和凌壯志,早在七八丈外已停住身形,一俟兩人到達,立即恭聲說:「庵主請兩位師叔即刻前去澄心殿。」
凌壯志首先迫不及待地問:「可是三位師太回來了?」
慧安恭聲回答說:「隨了塵師太去中原的明慧師叔回來了。」
宮紫雲知道必是帶來了惡道烏鶴發動各大門派,聯盟對付凌弟弟的消息,因而急聲說:
「我們快去吧。」
說著,兩人在前,慧安跟後,直向凌霄庵馳去。
三人來至庵後,同時一長身形飛身躍牆而入。
進入牆內,繞過數座糧食庫房,沿著下斜通道,急急向第三座大殿走去。
到達澄心殿外,兩人相互整理了一下衣衫,慧安早已走進殿門。
兩人肅謹地走進澄心殿,第一眼便看到風塵滿身的明慧大師端坐在檀床前的黃綾高墩上。
飛花女俠盤膝床上,正焦急地望著殿外。
明慧大師一見凌壯志和宮紫雲,即由高墩上禮貌地站起來。
凌壯志和宮紫雲首先向飛花女俠請過安,接著向明慧大師寒暄。
飛花女俠一俟三人簡略地喧寒完畢,即對凌壯志和宮紫雲說:「你兩人也坐下來吧。」
凌壯志、宮紫雲兩人恭聲應是,即退至另一端的兩個高墩前坐下。
飛花女俠一俟兩人坐好,立即黯然一歎,說:「了塵師太特派明慧大師回庵報訊,你張師母和小娟同時失蹤了。」
凌壯志和宮紫雲兩人心中同時一震,不由脫口問:「為了什麼?」
飛花女俠黯然搖搖頭說:「江湖機詐,詭譎萬變,往往令你難以始料,現在請明慧大師將經過情形,及中原武林近日的巨大變化,告訴你兩人吧!」
說罷霜眉微蹙,立即合上雙目。
凌壯志、宮紫雲,立即將焦急詢問的目光,轉向明慧大師風塵猶存的臉上,靜待她的解說。
明慧大師以平靜的聲音說:「貧尼隨了塵師大下山後,沿靈邱,奔曲揚,經新河,走歷城,直達徐州,然後去蘇、浙、豫、皖。
沿途或明或暗,宣露凌小俠的師承及葉大俠被謀害的事實經過,並駁證凌小俠絕不是江湖上傳說的那種寡情薄意,始亂終棄的年輕人。
在下山之初,沿途酒樓茶肆中,已開始論談凌小俠在本庵怒殺三惡判和掌斃凶僧圓亮等人的事,當時師太斷定這些消息,必是由悟非惡尼的弟子和麻衣教的徒眾傳出山區。
由於沿途宣露了凌小俠的師承,不少昔年與葉大俠相識的俠義道人士和受過葉大俠恩惠的人,多對凌小俠改變了以往的痛惡觀念。
同時,也知道了金刀毒燕阮陵泰和烏鶴惡道,是造成葉大俠失蹤的主要人物。
消息較預定的進展為快,師太和貧尼未到達浙、皖地區,凌小俠是朱腕銀筆葉大俠高足的事,已傳遍了大江南北,當然,消息傳播的如此快,西路了空師太和明敏師姊那邊,也有極大的關係。
另一個最大原因是各大門派的門人弟子,紛紛星夜趕回本派,向他們的掌門人報告這項驚人的消息……」
宮紫雲不由關切的插言問:「這與他們各大門派有何關係?」
明慧大師正色說:「關係極大,這不但關係著烏鶴惡道的煽動聯盟,也關係著武林即將掀起的莫大浩劫。」
凌壯志聽得異常不解,微軒的秀眉蹙的更緊了。
明慧大師看了一眼合目端坐的飛花女俠,繼續解釋說:「正直的幾個門派,突然聽到失蹤將近二十年的葉大俠又有了俠蹤,並且已有了一位武功高絕,技冠宇內的徒弟,一方面為此震驚,一方面是重新估計烏鶴惡道煽動聯盟,聲討凌小俠的動機。
其他行事偏激的幾個門派、幫會,和獨踞一方的黑道霸主,則暗中計議,如何生擒凌小俠,逼出四大惡魔共同手著的罕世秘笈……」
凌壯志雖然一直靜聽不語,但他眉宇間的煞氣,卻隨著明慧大師的敘述,而逐漸加濃。
這時聽到有不少門派、幫會和黑道的霸主,企圖在他身上攫取那本罕世秘笈,不由輕蔑的笑了,同時,他也恍然大悟,恩師臨終時,何以叮囑自己定要將秘笈留置在他墓中的原因。
明慧看了一眼俊面鐵青,眉透煞氣的凌壯志,心中似乎暗吃一驚,略微一頓,繼續說:
「據說,雙劍無敵黛鳳女俠聽說凌小俠即是愛夫葉天良的衣缽弟子,曾經在金陵一家客店中痛哭了一整天,據說,葉夫人已完全諒解凌小俠對葉小娟的動機和苦心。」
凌壯志聽到此處,腦海中立時浮現出那天在黃山天都峰石室中的一幕,這時想來,仍不禁愧悔的低下了頭。
宮紫雲對愛夫當時的用心,早已瞭然,因而,不但不責怪他,相反的,對他非常同情,因為,他正是為了找尋她而做錯了那件事。
明慧略帶遺憾的口吻繼續說:「不幾天,葉小娟在金陵突然失蹤了,黛鳳女俠大為焦急,四出尋找,到處探聽小娟的行蹤消息……」
凌壯志不由抬起頭來,蹙眉不解的插言說:「葉小娟輕功卓絕,劍術驚人,同樣的具有赤陽掌功,雖時下一流高手三五人絕難將她制服。」
一直閉目靜聽的飛花女俠,緩緩睜開眼睛,黯然神傷的說:「江湖宵小,武林梟雄,大都工於心計,利之所趨,爭先恐後,早將道義放諸腦後,為求達到目的,卑劣陰謀,慘酷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小娟年輕,又極少在江湖上行動,自是極易人入陷阱,待等發覺,已無法脫身了。」
明慧大師恭謹的頷首說:「庵主說的極是,黛鳳女俠曾當眾流著淚說,小娟姑娘是個毫不知江湖險惡的女孩子。」
宮紫雲不解地問:「小娟失蹤,難道竟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嗎?」
明慧毫不遲疑地連聲說:「有有,據說小娟失蹤的第三天,黛鳳女俠接到一封密柬,說明小娟平安無恙,請女俠放心,並要求女俠即速找凌小俠要回那本秘笈去該派贖人……」
凌壯志雙目一亮,立即插言問:「不知是哪一個卑鄙無恥的門派?」
明慧大師搖搖頭說:「這就不知道了,恐怕只有黛鳳女俠清楚。」
飛花女俠搖搖頭,斷然說:「那張密柬上,絕不敢自承是何門派,可能僅稱本派,並指定贖人的時間、地點,和見面時的記號,否則,我那位霞妹妹萬一將該派的鄙劣行為公諸於世,該派怎麼繼續在武林中立足?」
凌壯志忿然說:「這很簡單,只要找到張師母,便不難查出是何門派。」
飛花女俠立即黯然一歎說:「可是目前到什麼地方去找你張師母呢?」
明慧大師急忙解釋說:「第二天,黛鳳女俠也失蹤了,有人見她乘船而去,有人也說她過江北上,可是沿岸各碼頭和江北各鎮市,俱都沒發現她的行蹤,也有人揣測去交涉贖回小娟的事去了,各方議論紛紛,但誰也不敢肯定說是。」
凌壯志冷冷一笑,肯定地說:「張師母必是被另一個門派或幫會劫持,那些說曾見到張師母行蹤的人,就是劫持張伯母門派的人。」
明慧大師立即頷首贊同地說:「凌小俠判斷得和庵主方才臆測的正相符合,目前唯一可慮的是各地高手均紛紛北上,是似前來恆山,企圖對凌小俠不利。」
凌壯志雙目冷電一閃,傲然冷笑說:「凡用卑鄙手段,企圖向在下搜取秘笈的人,雖百千之眾,亦將悉數殺絕。」
明慧大師聽得渾身一戰,面色立變,不由憂急地說:「目前武林各派皆有人前來,見人即問凌霄庵的所在,這個問題已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公開秘密,是以師太才命貧尼星夜回山,向庵主請示機宜,決定爾後行止,如果小俠果真抱著除惡務盡的決心,凌霄庵前,勢必要骨如山,血成河,永無安定之日。」
凌壯志立即回答說:「只要在下即日下山,必將那些妄想攫取秘笈的貪心者引走,大師盡可不必為此憂心。」
說罷起身,面向飛花女俠躬身要求說道:「現在時機已到,請准志兒和娟姊下山。」
宮紫雲見凌壯志恭身起立,也急忙由高墩上站起來。
飛花女俠緩慢地一點頭說:「事到如今,也應盡速離庵為妙,但你兩人下山之後,切忌妄造殺孽,以免貽禍晚年,株連子孫。」
凌壯志和宮紫雲齊聲恭謹應是。
飛花女俠繼續說:「據了塵師太暗中調查的結果,烏鶴惡道似是尚未東來,但武林中,已有邛崍、點蒼、衡山等派,正是宣稱願意加盟,其他各派多因聽了你的師承來歷後,採取了觀望態度。」
說此一歎,黯然搖搖頭,不禁憂心的說:「但沒想到,如此一來,卻給你張師母和葉小娟帶來一場禁錮之劫。」
凌壯志立即恭身寬慰說道:「請師母不必為此難過,志兒對救回張師母和葉小娟,極具信心。」
飛花女俠欣慰地點點頭,說:「我正希望你如此,現在你和娟兒可即回洞去,整理好即自行下山,不必再來辭行了。」
宮紫雲心中一動,立即低聲問:「今後娟兒行道江湖,是否應該稱葉娟娟。」
如此一來,飛花女俠似有所悟地說道:「目前不宜於改稱葉娟娟,對於黛鳳女俠,你們私下慎重計議後再作決定,你是天良親血骨肉,自是應該姓葉,但並不一定叫娟娟。」
說話之間,神色淒然,鳳目中已隱現淚光,接著黯然說:「現在你們去吧,祝你們旅途保重,謹慎小心。」
說罷,當即合上鳳目,細長的睫毛上,已滲出一絲淚水。
凌壯志、宮紫雲,強忍悲痛,伏地叩首,由凌壯志恭聲說:「師母珍重,志兒等就此叩別,此番下山,救回黛鳳師母,手刃惡道烏鶴,即時回庵,永侍師母,再不歷身江湖了。」
飛花女俠本待再說幾句叮囑的話,但她喉間哽咽,令她已不能張口了。
凌壯志和宮紫雲不便久停,徒增師母傷心,因而,又向明慧大師道幾句感謝的話,匆匆走出殿外。
這時天已正午,兩人回至洞中,簡略地煮了一些菜飯,整理好隨身應帶物品,佩上寶劍,逕向室門走去。
兩人前進中,不期然地向著這間雖然簡陋,但卻充滿了溫馨的石室,作了難捨的一瞥,室內的每一件物品,都值得他們眷戀。
走至門口,宮紫雲不由關切的說:「這些東西……」
凌壯志立即慰聲說:「師母自會派人來取回凌霄庵去。」
說著,反手將室門扣好,挽著宮紫雲縱身飛出洞外。
這時綠谷中,托紫嫣紅,一片綺麗,較之往日尤為鮮明,但是在宮紫雲的心靈裡,突然升起一種再不能重回舊地的慼然之感。
凌壯志知道她有依依不捨之意,因而含笑慰聲說:「此番下山,最多三月,那時回來,我們階前自己種的這些花,恐怕也開放了。」
說著,舉手指了指階下的數方花圃。
宮紫雲仰首望著凌壯志,黯然神傷地說:「弟弟,不知怎的,我總覺得你不可能再回恆山了。」
凌壯志一聽,不由哈哈笑了,接著鄭重地笑著說:「小弟一向言出必行,豈敢在師母面前失信。」
宮紫雲的心中總覺得有些鬱悶,因而撒嬌地要求說:「弟弟,你要發誓。」
凌壯志一聽,面色立變,鐵鉤婆在臥虎莊前宮道上,令他發誓的一幕,和嬌憨娟秀的萬綠萍分別時幽怨淒憐,珍珠偷彈的神情,立即浮上他的腦海。
轉瞬四個多月了,想到他在石鎮外遇到萬綠萍時的那副憔悴的神態,這時不知她怎樣了?
宮紫雲見凌壯志突然俊面色變,神態發呆,不由關切地問道:「弟弟,你生氣啦?」
說著,輕輕碰了一下凌壯志的臂膀。
凌壯志一定神,自是不敢說想到了可憐的萬綠萍,因而黯然說:「姊姊令小弟發誓,使我突然感到此次下山,也許會有極大的凶險。」
宮紫雲自恃武功高絕,是以對凶險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她擔心的是那幾位各具不同姿色,各有不同氣質的嬌美少女。
於是,不屑地嬌哼了一聲,傲然說:「我從不為這些事擔心。」
凌壯志秀眉一蹙,不解地問:「那你為何又預感到小弟不可能再回恆山了呢?除了此番下山,遇到凶險……」
宮紫雲深怕他說出要死要活的不吉祥的話,因而急得舉手掩住凌壯志的嘴,同時含笑嗔聲說:「快不要說啦,我指的不是這些事。」
說罷,拉起凌壯志的一隻手,躍下高階,並肩向前馳去。
兩個半月的幸福生活,凌壯志對這位外柔內剛,絕世風華的嬌妻性情,已摸得極為清楚。
這時察顏觀色,心中似有所悟,既然宮紫雲不說明白,他也得裝糊塗,他知道只要談到萬綠萍、展偉鳳等人,她便會嬌靨罩霜,半日不語。
有人說:「愈美麗的女孩子,愈善妒。」看來,這句話,果然不虛。
心念間,兩人已到了綠谷隘口,宮紫雲回頭一看,只見數百丈的凌霄庵,殿宇櫛比,層層上升,在有些偏西的陽光照射下,水氣蒸騰,一片金輝。
宮紫雲看罷,不由讚聲說:「凌霄庵不但工程浩大,而地勢也極靈秀,昔年選擇這個位置的那位師太必是一位善於觀看風水的人。」
凌壯志看了,也不禁讚歎的頷首應是。
兩人奔馳了一陣,已看到一座巍峨巨石牌坊,矗立在谷口處。
凌壯志一見,立即脫口說:「姊姊,那就是凌霄之門,與峰巔上的那座石牌坊形式毫無二致。」
來至近前,宮紫雲仰首一看,一方微向下傾的巨石大匾上,果然深深地刻著四個紅漆大字凌霄之門。
出了凌霄門,是道寬約近丈的山路,兩側俱是茂林大樹,道路婉蜒前伸,微斜下降,似是與另一座高峰相連。
兩人沿道飛馳,有時索橋,有時過墜道,經過兩座逐漸低矮峰頭,到達一座深長長狹谷,出了狹谷,已是半山了。
半山已有樵路石道,分別通向各處松竹間的寺廟庵院,但仍十分崎險,尚不如通向凌霄庵的路較為平坦。
凌壯志和宮紫雲兩人心切早到山下,俱都展開絕世輕功,直取捷徑,雙雙騰躍飛馳,並肩上升下瀉,有時似靈雀登枝,有時似巨鶴升空,有時似彈丸流失,有時以隕星瀉落。
看得各寺院的僧道尼,和入山採樵打獵的樵夫獵人們,無不神情驚愕,目瞪口呆,紛紛議論不止。
整個恆山區中的僧道人等,無一不知新近崛起江湖,震驚武林的白衫少年凌壯志寄居在凌霄庵,同時也無一人不知凌壯志是凌霄庵主的弟子。
由於以上兩個原因,加之兩個月前的六惡門人鍛羽,再無人敢進入凌霄門中的綠谷隘口。
現在,雖然眼看著白衫少年凌壯志和凌霄庵主為俗時的女兒宮紫雲,雙雙飛馳而去,但,仍沒人敢走進凌霄門一步。
宮紫雲、凌壯志,兩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縱躍飛馳,目的在讓恆山區中的人,都知道他倆人已經離去,也兼有炫技震懾之意,令那些仍懷惡念的人,不敢再去擾亂凌霄庵,也讓各派已經到達恆山伺機行動的高手們,知難而退,或尾隨兩人離去。
兩人馳出南麓,紅日已落西山,到達寄放馬匹的小鎮上,已是暮色蒼茫,燈火點點了。
小鎮上十分安靜,人們多已回家去吃晚飯,由於不是登山進香季節,幾座小客店也顯得異常冷清。
宮紫雲依著凌弟弟並肩前進,看了這情形,不由低聲說:「由江南各地北來的高手們,也許尚未到達此地。」
凌壯志對這個問題也極注意,因而遊目看了一眼小街上的情形,立即同意地點了點頭。
兩人來至寄放馬匹的小店門口,只見數月前,受過凌壯志小惠的那個店伙,恰由帳內走出來。
店伙一見凌壯志和宮紫雲,宛如見到久別的親人,立即驚喜歡呼:「啊,小爺您好,姑娘您好,兩位將近三個月沒來了。」
說話之間,眉飛色舞,滿面堆著歡笑,興奮得大步迎了過來。
凌壯志和宮紫雲見店伙如此熱烈招呼,心裡極為高興,於是,由宮紫雲謙和地含笑說:
「小二哥你也好。」
店伙連連躬身點頭,忙不迭地笑著恭聲說:「托爺您的福。」
這時,其餘店伙和帳房掌櫃的也聞風跑了出來,一齊歡笑,紛紛向凌壯志和宮紫雲恭聲問好。
冷清的小店,頓時熱鬧起來。
凌壯志禮貌地和掌櫃的先生寒暄了幾句,即和宮紫雲隨原先引導的店伙,向店內走去。
兩人前進中,發現店內務房門窗大都緊閉,因而,不解地問:「近月來貴店生意如何?」
店伙依然愉快地說:「再過一個多月,小店的生意就熱鬧了,要等秋收以後,來自各地登山進香的香客就多了。」
說話之間,已到一座上房門前,店伙推手開門,急忙進去燃上一隻油燭,接著恭聲肅容說:「爺和姑娘請進。」
凌壯志和宮紫雲微一頷首,舉步進入,遊目一看,房內一明兩暗,器具潔淨,佈置得尚稱不俗。
兩人分別落座,門外已走進另一個端茶的店伙,即將香茶奉上。
兩個店伙平素閱人無數,對客人的身份關係,入目瞭然,這時見凌壯志年歲較小,卻毫不謙讓地坐在首席上,再加上宮紫雲身畔相隨,處處表現出無限情意,一望而知是恩愛小夫妻。
宮紫雲一直關心著兩匹馬,因而香茶尚未喝,便忍不住關切地問道:「那兩匹馬……」
店伙一聽,未待宮紫雲說完,立即含笑恭聲說:「夫人請放心,包管您和小爺兩人滿意,少不得一高興,還是大大地犒賞小的一錠銀子,小的保證黑馬像亮漆,青馬似緞子,個個肥得像泥捏氣吹的……」
凌壯志見店伙說得認真有趣,因而未待店伙說完便忍不住笑了。
宮紫雲對那聲夫人聽來極為陌生,但卻令她禁不住嬌面紼紅。
店伙見凌壯志笑了,宮紫雲也沒發惱,因而愈加得意地說道:「小的對爺和夫人的馬匹,真是奉之如至寶,一日三次不分早晚,總要親自去察看草料和馬廄的冷暖……」
凌壯志深知這些店伙說起奉承說來,無盡無休,滔滔不絕,竭力討人喜歡,只是他這時無心去聽。
因而,未待店伙說完,立即含笑一揮手說:「小二哥的辛勤照料,我們已經知道了,稍時定會有賞,請你們即速送桌上好的酒菜來,我們吃了還要趕路。」
兩個店伙聽說有賞,俱都喜形於色,但聽說兩人飯後就走,又感到有些失望,繼而看了凌壯志和宮紫雲腰間的佩劍,似乎頓時大悟,知道這一對金雕玉琢般的璧人,俱都不是平凡人物,因而,連連頷首應是,躬身退了出去。
宮紫雲一俟兩個店伙走後,立即不解地問:「你認為我們應該走哪條路線去金陵?」
凌壯志立即胸有成竹地說:「我們可走兩位師太之間的路線,由此地過五台,經壽陽,奔武卿,在孟州過黃河……」
宮紫雲立即蹙眉說:「在孟州渡河不太好。」
凌壯志聽得一愣,立即不解地問:「為什麼?」
宮紫雲解釋說:「孟州是黃河幫的總壇所在地,現在已改組為大河教……」
凌壯志一聽,立即哈哈一笑,說道:「那樣再好也沒有了,正可借大河教徒之口,廣加宣傳,招引那些欲得秘笈的高手前來,而後再見機暗察張師母和葉小娟的下落。」
宮紫雲略感憂心地說:「可是過了孟津,即是少林派的發祥地嵩山了。」
凌壯志傲然一笑說:「少林多年來,一直領袖武林,倍受人敬,如果這次也居然參與搜取秘笈的卑劣行徑,小弟說不得要將這座徒具虛名的少林寺,鬧它個天翻地覆。」
宮紫雲立即正色說:「弟弟,你千萬不能任性,我們看在晉德大師的份上,也不能與少林寺作對,而讓他居中為難。」
凌壯志一聽,俊面上立即現出為難之色,想起那位心地善良的祥和老和尚,不知正在何處雲遊?
宮紫雲見凌壯志沉思不語,知他正在懷念晉德大師,因而想要說的話,也停止不說了。
就在這時,店伙已將晚餐送來。
凌壯志一俟店伙擺好菜飯,立即吩咐說:「請轉告帳房先生,即將帳目列好,在下飯畢即行動身。」
店伙恭聲應是,轉身逕自走了。
凌壯志已有三月不知酒味,因而,一口氣連進三大杯。
宮紫雲見凌弟弟高興,也陪著飲了幾口。
兩人飯罷,逕自走出房來,這時,繁星萬千,天色已完全暗下來,小鎮上愈顯得一片寂靜。
來至外間,只見一群店伙,高舉著燈籠,擁著帳房先生,早等在店門房前了。
帳房先生一見宮紫雲和凌壯志,立即滿面堆笑迎上來,雙手捧上帳單,同時恭聲說:
「前後店資飯費,共二兩六錢,三月馬料總計一兩二錢四分。」
凌壯志估計身上銀量尚夠,不需再去鞍囊內取,隨即探手懷中,取出二兩重的銀錠四個,順手交給帳房先生,同時含笑說:「餘數賞給小二哥們買杯酒。」
話聲甫落,所有瞪大眼睛期待的店伙,俱都驚喜欲狂,暴起一聲謝謝。
來至店外,早有兩名店伙拉著備好鞍轡的青聰、烏騅等在街上。
青聰、烏騅一見它們的小主人凌壯志和宮紫雲,立即昂首豎鬃兩耳插動,目光湛湛中同時發出震耳欲聾的歡聲長嘶。
歡嘶聲中,急甩長尾,馬身擺動,鐵蹄擊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馬嘶甫落,小鎮上立即響起一陣犬吠,恭送在凌壯志和宮紫雲身後的店伙們,俱都笑了。
凌壯志和宮紫雲定眼一看,也滿意的笑了。
只見兩匹馬,在十數盞燈的照耀下,果然黑馬像亮漆,青馬似絲緞,真如氣吹泥捏的一般飽滿可愛。
宮紫雲看了特別高興,即至青聰鞍囊內,伸手取出一錠銀子,轉身向拉馬的店伙,愉快地笑著間:「馬可是你兩人喂的?」
說著,舉起雪白的纖纖玉手,指了指拉著烏騅的另一個店伙。
拉著青聰的店伙見問,立即滿面堆笑,眼睛瞪著宮紫雲手中的銀子,激動地連連哈腰,恭聲說:「是的,是的,是小的兩人喂的。」
宮紫雲愉快地一笑,即將銀錠交給店伙,同時笑著說道:「這些賞給你兩人喝茶。」
烏騅、青聰三月休息,精神煥發,體力充沛,凌壯志和宮紫雲身形剛剛坐穩,兩馬已昂首一聲雷鳴,放開四蹄,直向鎮外奔去。
凌壯士和宮紫雲近三個月沒騎馬了,這時騎來,心神暢快,無比舒坦。
來時單騎只影,如今成雙併馳,兩人坐在馬鞍上,迎著清涼似水的夜風,聽著急如驟雨的蹄聲,不時相互一笑,心中的甜意,把所有的煩惱都沖淡了。
兩匹寶馬,狂馳如飛,穿村過鎮,鐵蹄不停,每過一座村鎮,必然掀起一陣驚急惶亂的犬吠。
三更時分,已到了黃河渡口。
渡口是座大鎮,人口不下千戶,街上停滿載滿貨物的車輛和就街喂草的驢騾,俱是準備天明渡河的。
夜半更深,船家早已入睡,凌壯志和宮紫雲只得在一家懸著紗燈的夜市客棧門前停下馬來。
由於烏騅和青聰體材高大,生像威猛,驚得街上驢騾,不斷發出畏怯的低嘶,因而不少被驚醒的騾主,紛紛惶急地起身察看。
這時,店內的店伙,也聞聲跑了出來,一見凌壯志和宮紫雲,即知不是等閒人物,立即滿面堆笑地迎上來,同時,哈腰恭聲說:「爺,請進來,本店專為貴客留有高尚廂房,清靜獨院,保爺滿意。」
說話之間,凌壯志和宮紫雲已經躍下馬來,由於小店規模不大,也許無處寄放馬匹,因而不解地問:「貴店可有馬廄?」
店伙抱歉地搖搖頭,含笑說:「小店沒有馬廄,但有草料袋。」
凌壯志知道在此落腳多是等候渡船的客商,無人久住,是以,許多店都不設馬廄,因而頷首說:「就請你取兩個草料袋來吧,要上好的草料。」
店伙恭聲應是急忙轉身奔進側房內,匆匆提出兩個草料袋來。
凌壯志首先將烏騅拴在樁上,接著又替宮紫雲將青聰繫好,店伙立將草料袋送上。
就在這時,宮紫雲玉肘突然碰了凌壯志一下。
凌壯志頓時驚覺,回頭遊目一看,發現兩輛貨車騾馬間,不少尚尚目光注意地望著這邊。
打量間,驀聞店伙恭聲說:「爺,請隨小的來。」
凌壯志和宮紫雲聞聲轉過身來,店伙已當先向店內走去。
兩人隨在店伙身後,越過兩排店房,即是一座獨院。
院內窄小,僅有兩房,空著的一面,即特意地擺上了一個花架,放置著幾盆鮮花,雖然俗陋,但卻別有一番趣味。
上房兩明一暗,佈置得整潔簡單,店伙進內首先燃上油燈,凌壯志隨意要了些夜宵茶點。
店伙走後,宮紫雲機警的悄聲說:「方纔對面暗影中的幾個大漢,似乎對我們特別注意。」
凌壯志淡淡一笑,毫不為意的說:「江湖宵小,到處皆是,別放在心裡。」
說罷,兩人抖彈了一下風塵,先後淨了手臉,店伙已將宵夜送來。
乘馬飛馳半夜,兩人也有些餓了,吃著果點,飲著香茶,談些有趣的話。
驀然,一聲烈馬怒嘶傳來,接著是一聲淒厲驚呼。
凌壯志雙目一亮,倏然立起,脫口急聲說:「是烏騅!」
說罷,即和宮紫雲飛身縱出院外,幾個飄身,已達店前。
只見烏騅、青聰兩馬,昂首豎耳,目閃驚急,翹尾塌臀連聲低嘶,作著前撲和踢人的姿勢。
再不遠處的地方,痛苦的蜷臥著一個身材矮小的瘦漢,那瘦漢汗如雨下,異常痛苦的臉上仍能看出他是一個精明能幹的人。
這時,正有兩個壯漢飛身撲至臥在地上的瘦漢身前,一個抬頭,一個抬腿,轉身就待抬去。
凌壯志一見,頓時大怒,震耳一聲大-:「站住!」
這聲大-,不啻夜裡暴起一個焦雷,兩個壯漢驚得渾身一戰,本能地將瘦漢丟在地上,驚惶地望著這面。
鎮上犬吠,騾馬驚嘶,被震醒的人們紛紛吆喝喊叫,街上頓時亂成一團。
宮紫雲不明白凌壯志的用意,心中卻暗責愛夫大驚小怪吵擾別人。
凌壯志眉飛如劍,俊面帶煞,微圈著右臂,緩步向兩個壯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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