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雨此刻內心中,充滿了憤怒悲痛,以及慚愧懊惱情緒!
因為,他自以為行動極為隱密,沒想到裴士美早已在暗中對他注了意,而特地穿上和他一模一樣的衣褲和竹笠等在此地和他決鬥。
真正令雷霆雨悲憤懊惱的,還是裴士美的決鬥完全是為了換裘三娘的活命,而寧以他自己的生命,換取裘三娘的不死。
尤其,當他聽到裘三娘被殺或已死的消息後,他會毫不遲疑的舉掌自斃,以追隨裘三娘於地下。
想想自己,曾經自以為天下男子沒有哪一個比自己更情癡,但是,黃玉蓮被殺,東方明珠自絕,他雷霆雨都沒有立即舉掌自斃。
如今碰到了裴士美,自然感到自歎弗如。
他和黃玉蓮海誓山盟,雖然他沒有真心愛過東方明珠,但東方明珠對他卻情深義重,甚至因愛他而犧牲了生命。
尤其,東方明珠原是仇家之女,當她知道不能與他雷霆雨結合為夫妻時,她竟毅然自殺於青風山下。
心念及此,才知自己遠不如裴士美情癡。
是以,他越馳越快,不停的加速,早已忘了前來是為什麼事了。
飛馳間,前視的目光本能的看到前面有一座半殘的漆黑洞口。
雷霆雨心中一動,思維立時跌回了現實,同時也恍然想起了前來的目的,自然也想起了引導他前來的魏部依。
但是,洞內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見魏部依劍柄上那顆明珠發出的碧綠光華。
這座殘破洞口,當然就是通往仙女宮的秘道,可是,為什麼沒有發現魏部依在前引導呢!
遊目一看,驀見左前方的橫嶺上,正有一點碧光騰躍飛縱,顯然就是魏就依。
雷霆雨看了心中當然有些迷惑,根據裴士美的說法,秘道內的機關都經他破除,她何以不走秘道進入?
繼而一想,斷定魏部依尚不知道秘道內機關已被清除,也許,自知無法順利進入裘三娘的寢宮,索性公然進入。
心念間,身法不停,逕向那點碧光點追去。
疾追了一陣,已能看清魏部依的身形。
只見她沿著橫嶺直奔西北兩座高峰間的鞍部,看她疾馳的身法,根本不像引導他前來進入仙女宮。
因為她身法疾馳如飛,而且沒有一絲回頭察看一眼他是否跟隨在身後的意思。
既然如此,雷霆雨也索性放棄小巧功夫,但仍保持適當的距離在後跟進。
只見魏部依飛身馳至兩峰間的鞍部,不知為何,她的身形突然停止,似是發生了令她大感意外或特別奇特的事情。
雷霆雨一看,也急忙隱身在一方大石後。
但是,魏部依也只是愣了一愣,頓了一頓,展開身法,直撲鞍部之後。
雷霆雨再不遲疑,一個疾撲,兩個起落已到了兩峰間的鞍部,也就在他落足的同時,他前視的目光已看到對面遠處的峰頂上,赫然有一座隱約可見的方形白塔。
一見峰上那座方形白塔,雷霆雨立時想到了司馬姍姍第一次進入仙女宮所能記住的唯一標誌。
他曾和司馬姍姍找這座白塔找了好多日,但是,白塔沒有找到,而她卻在死亡谷捐軀身死,這時想來,心中仍不禁淒然欲淚,暗自懊悔,不該輕易帶她深入險地。
心中淒然,舉目前看,發現五峰環繞的巨谷內,一片漆黑,看不見一絲燈光,同時,一片死寂,也聽不到一絲聲音。
一看眼前情景,雷霆雨立時明白了魏部依方才何以在此驀地剎住了身勢,想必是看了谷中異於平常的情形。
因為,他聽司馬姍姍說過,仙女宮有在大興土木,建造別宮,工人日夜不停趕建,燈火通宵達旦,不時發出吆喝人聲。
如今谷中一片寂靜,顯然有了巨大變化,是遭了奇襲抑或仙女們聞風逃逸,還是另有陰謀詭計,實在令人迷惑。
心念間,再看飛身向前的魏部依,她已越過了宮外的寬廣草地,到達了高聳的宮牆下。
由於仙女宮內一片漆黑死寂,陰氣森森,雷霆雨擔心魏部依中計,立即進入鞍部谷口,直向宮前縱去。
但是,宮牆上依然岑寂無聲,看不出派有警衛把守,或巡邏的哨警。
驀見人影一閃,魏部依已飛身縱上了宮牆堞垛!
雷霆雨看得大吃一驚,鬧不清魏部依何以如此大膽,在如此詭疑的情形下依然硬闖直入,難不成她平素一點也沒有警覺到裘三娘對她的不信任嗎?
也就在他心中一驚,意念電轉的同時,只見堞間驀地兩條纖細人影,挾著兩道暗閃寒光,直向登上宮牆的魏部依攻去。
雷霆雨看得目光一亮,仙女宮果然有備。
只見縱上牆頭的魏部依,一聲不吭,嬌軀一旋,左右肘刀倏現,寒光一旋,立時響起兩聲尖銳慘叫!
另外分別撲到的兩道纖細身影一見,立時回身逃竄。
魏部依手橫寶劍,並未追趕,身形一閃,頓時不見,顯然,她已縱進了宮牆內。
雷霆雨察看間業已到達宮牆下。
這時一見魏部依縱進了宮牆內,再不遲疑,足尖一點地,也飛身縱入宮牆堞垛。
他足尖一踏實蹀垛的凹部,立時遊目右牆上,並蓄勢應敵,以防飛身撲過來的仙女警衛。
左右遊目一看,驀然大吃一驚,也不由驚得神情一呆,乍然間不知如何應付!
因為,宮牆上除了撲向魏部依的四個天青色勁衣的少女屍體倒在血泊中外,左右兩端和遠處的宮牆上,尚立著近百名身著青衣的仙女警衛。
真正令雷霆雨吃驚的不是百多名仙女,而是這百多名仙女,人人舉弓搭箭,一致指著宮內,只待一聲令下,立時亂箭齊發。
當然,她們要射擊的目標,自然是剛剛進宮去的魏部依,而那些仙女的腳下牆面上,也都放著未燃的松油火把和燈籠。
顯然,只要一聲「燃燈」,整個仙女宮立時光明大放,形同白晝,迫使闖入的魏部依無所循形。
由於當前形勢對魏部依極端不利,雷霆雨不敢緊跟縱入,立時將身形蹲進蝶凹部內,所幸全部仙女們,個個舉弓搭箭,一致目注著宮牆內,因而沒有人發現他緊跟在魏部依身後。
雷霆雨見沒被發現,立時看向牆後。
只見牆下即是兩座仍在興建中的宮殿基地,殿基即宮內廣場。
廣場對面的另兩座側座,已近完工階段,似是正在繪塗梁簷上的圖畫油彩。
正中是座五間敞門的大中殿,工程宏偉,氣勢磅礡,大殿內同樣的寂靜無聲,一片漆黑。
但是,有了宮牆上的仙女戒備,雷霆雨當然不會相信正中大殿中無人。
再看縱進宮內的魏部依,正手橫著寶劍,大步向殿前走去,顯然,根據她的步履身勢,她也不會相信大殿中空無一人。
任何人都料到正中大殿內有人,尤其隱身宮牆蝶垛內的雷霆雨,但是,大步走向殿前的魏部依,距離橫廣殿階僅僅尚餘數十步,大殿內依然毫無一絲動靜。
魏部依是個極精明的女子,她就在對正大殿正門階下四五十步處停住了身勢。
果然,就在魏部依剎住腳步的同時,大殿深處已傳出一陣內力充沛的女子冷笑。
雷霆雨一聽那陣女子冷笑,不由暗吃了一驚!
首先他斷定發出冷笑的女子就是裘三娘。
其次,根據裘三娘充沛的內力,因而也警覺到魏部依自恃輕敵,太大意了,她如果確知裘三娘的功力並不輸於她時,她也許不敢這等造次深入。
因為,仙女宮中並不止裘三娘一個人,宮中尚有左右護法和三位堂主,而且都是高手。
同時,雷霆雨也確信裴士美沒有誇大其詞……今夜想殺裘三娘的人,除了他雷霆雨外,沒有哪一個是裘三娘的敵手。
根據裴士美的說法,裘三娘從來不過問仙女宮的事務,她只是日以繼夜的苦練各門各派的精絕武功,如今,由她發出的冷笑,可知她對某一門派的內功,也具有了相當深厚的進境。
就在他心念電轉中,傲立殿前的魏部依已淡然道:「老姐姐,出來吧!今夜是小妹向你討教各門各派精華絕學的時刻,也是咱們姊妹憑自己所學一論高低的時候到了……」
話未說完,冷笑中的裘三娘已沉聲道:「我早就說過,你的武功雖然不俗,與我相比仍相差甚遠,你雖然自覺劍術不凡,但仍不是我的敵手……」
魏部依冷冷的一笑道:「光說沒用,用親自下手一搏才能夠見真章,老姐姐,快請出來吧。」
漆黑大殿中的裘三娘,淡然道:「你是說,就咱們姊妹兩個,沒有局外人……」
魏部依立即沉聲道:「我魏部依向來不說謊話,老姐姐有本事儘管使出來,不過,小妹我是下定決心而來,不見真章絕不罷手。」
裘三娘道:「你說的真章就是殺了我接收……?」
魏部依突然「格格」一陣輕蔑嬌笑道:「你的仙女宮和我死亡谷,同被武林俠義道稱為『四大壞』……」
話未說完,漆黑的大殿內,突然傳出裘三娘的尖聲怒喝問:「魏部依,你說什麼?」
魏部依略微提高一些聲音說:「我說你的仙女宮和我的死亡谷一樣,同被武林俠義道稱為『武林四大壞』……」
壞字方出口,漆黑的大殿中,突然又響起另外一個中年女人的恭謹憤怒聲音道:「啟稟宮主,千萬不要中了魏部依的激怒對手奸計,她們死亡谷才是真正被武林稱為『四大壞』組織之一……」
魏部依立即道:「不錯,我的死亡谷就是『四大壞』之一,請問左護法,這『四大壞』的各別名稱,能否請你馬上說出來?」
漆黑大殿內並沒有馬上反應,略微一靜之後,才聽那位中年女子左護法,支吾說:「因為涉及在座的貴賓……」
賓字方自出口,另一個中年女子已脫口怒聲阻止道:「左護法!」
一聲怒喝,那位左護法倏然住口不說了。
雷霆雨聽得暗吃一驚,根據那位左護法的口氣,漆黑的大殿中,似乎還有其他幫會的高手存在!
首先他想到了「傲世堡」,因為魏部依本身是死亡谷的龍頭,閻王寨派遣前來的蔡世方已死,「四大壞」中除了巫老堡主外還有誰呢?
心念間,反應機敏的魏部依已驚異的「噢?」了一聲道:「原來你們還邀了助拳的高手?」
大殿中的裘三娘立即沉聲道:「不錯,高手是請了,並不是為了對付你……」
話未說完,第二次發言的中年女子已不滿的說:「宮主,對她這種包藏禍心,早存兼併你仙女宮的賤人,還對她談這些幹什麼?」
魏部依立即沉聲道:「錢玉枝姑娘,我在你今夜死前讓你先弄清楚,姑娘我根本不屑奪取你們仙女宮……」
裘三娘立即沉聲問:「那你深夜前來,仗劍闖宮,又是為了什麼?」
魏部依沉聲道:「我曾說過,你們是『四大壞』中的一壞,我今天要為武林除敗類,為百姓除禍害……」
害字方自出口,裘三娘已怒喝道:「閉嘴,本宮為了支付每日龐大的開銷,找那著名的贓官惡霸奸商們強索點兒銀子也算是武林敗類嗎?」
魏部依冷冷一笑道:「專門四出強擄俊美青年帶進宮來享樂又該怎麼說?」
突聞裘三娘顫抖著聲音,厲聲道:「魏部依,你今夜要給我拿出證據來,你可不能含血噴人,破壞我裘三娘的名節!」
方才發話的兩個中年女子同時有些焦急的說:「宮主,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她這是自找藉口呀……」
魏部依再度冷冷一笑道:「朱翠花、錢玉枝,實在說,這項天大的罪名,正應該加在你們這兩個禍首左右護法身上!」
被稱為左右護法的朱翠花錢玉枝,幾乎是同時厲斥道:「賤婢魏部依,閉上你的臭嘴,既然前來惹事生非,就仗著自己的真本事硬功夫放手一拚,強者生,弱者死,各憑運氣,何必再信口胡說,節外生枝,給自己編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而陰損別人?」
錢玉枝則繼續怒聲道:「告訴你,在座的都是明智之士,沒有人相信你那些無稽之詞。」
魏部依冷冷一笑道:「那是『烏鴉落在豬身上』,他自己也同樣的黑……」
話未說完,大殿內突然響起一陣男子怒叱暴喝道:「這賤婢太張狂無禮,何不燃起燈來將她處死,宮主對她也太寬容了。」
雷霆雨聽得暗吃一驚,他這時根據怒叱暴喝聲,才警覺到大殿中竟然聚集了這麼多人,看來仙女宮對魏部依的前來,早已有了防範和準備。
但是,方才魏部依聽出大殿中尚有其他幫會門派的高手在座時,而裘三娘竟明言不是為了對付她魏部依的?
繼而一想,心中再吃一驚,暗道:「莫非她們專為了對付我雷霆雨不成?」
心念間,已聽魏部依哂然不屑的一笑道:「我只知請來了助拳高手,沒想到竟然請了這麼多,如果我的聽力不錯,其中一半人大概都認識我!」
說此一頓,突然又提高一些聲音,催促道:「老姐姐,既然有這麼多人要你燃燈動手,那你還猶疑什麼?」
左護法朱翠花也憤聲要求道:「啟稟宮主,此刻正是除去此賤婢的大好時候,難不成一定要等到她的姘頭到達……」
魏部依一聽,心知有異,脫口怒聲問:「朱翠花,你說的姘頭是什麼意思?」
右護法錢玉枝卻搶先冷冷笑道:「魏部依,你這是明知幫問,我們指的當然是那笨驢雷霆雨……」
魏部依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怒叱道:「你敢辱罵雷少俠是笨驢?」
朱翠花接口譏聲道:「怎麼?右護法說錯了嗎?那夜你在小村上暗助他救了雲中鳳等人,幾乎殺光了閻王寨金老寨主帶去的所有人,但是,到了村後小山坡後,你假裝被雷霆雨彈石點倒,結果反而將他制住了,直到你自己設好的鄉村大夫處你才讓他甦醒過來,他居然一直渾然不覺,說他雷霆雨笨得像個驢,難道還冤枉他了嗎?」
雷霆雨聽罷,頓時恍然大悟,他原本就覺得有些蹊蹺,結果還是魏部依動了手腳。
不過,由於他此刻已找到了仙女宮,對魏部依的惡作劇已不太放在心上,何況她並無心害他。
早已驚怒得嬌軀微抖的魏部依,不由氣得用劍一指漆黑的大殿內,怒的道:「裘三娘,快些燃起要來出場拚個死活,原來你一直暗中派人盯著我……」
我字方自出口,錢玉枝已陰刁的冷哼一聲,諷譏道:「我們宮主才不屑派人盯你這個無情無義的梢,是你沒殺完的老部下,親眼暗中看到,特地前來向我們宮主通密報……」
雷霆雨扣了不禁有些感到意外,因為,他一直認為裘三娘是由她的老情人裴士美處得到的消息報告。
這時一聽,才知道是死亡谷的漏網之徒,前來出賣了魏部依,當然也包括他雷霆雨。
心念間,已聽魏部依冷冷的沉聲道:「如果我猜的不錯,我手下的兩個該死的丘沙海和包甫仁必然都在殿內……」
話未說完,大殿中的裘三娘已不解的問:「魏家老妹子,我真弄不懂,你為什麼故意將雷霆雨引進你的死亡谷而又幫著他去殺盡你苦心招募來的部屬?」
魏部依冷冷一笑道:「他們違背我的命令,暗中外出殺擄淫樂,而且還膽敢潛進後谷,偷窺我的真面貌……」
裘三娘問:「你又怎知他們暗中偷窺你的廬山真面目呢?」
魏部依冷冷笑道:「如果他們沒有暗中愉窺,又怎知道那天協助雷少俠殺他們的就是他們的門主我?」
裘三娘沉聲道:「要想除去違規犯紀的門徒,方法有的是,何必定要引來外人,趕盡殺絕,屠戮殆盡……?」
魏部依恨聲道:「我爹當初創立百吉門的主旨,就是要他們互相殘殺,自生自滅,免得他們在江湖上為非作歹,禍害蒼生,所以才立下那等極端殘酷的爭等晉級比賽規則,不死不休……」
話未說完,大殿中突然響起兩個蒼勁男子的暴怒聲音道:「果然被吳堂主猜中了,可恨我們當時不信,以致錯過了殺死他們父女兩人的大好機會……」
殿前的魏部依立即恨聲道:「果然是你們這兩個老東西,要想殺你家姑娘現在也不遲,那就快些滾出來吧!」
只聽其中一個蒼勁聲音的老人,恭謹大聲道:「啟稟宮主,趕快下令拿下這賤婢,否則等到雷霆雨趕來,咱們都沒命了……」
仙女宮的左右護法朱翠花和錢玉枝也急忙催促道:「百吉門的丘包兩位護法說的不錯,宮主見機不早,必然悔之晚矣,雷霆雨名震江湖,絕不是僥倖浪來的虛名……」
裘三娘立即不高興地沉聲道:「你們急什麼?我之所以一直不向魏部依下手,就是要她親眼看到我打敗雷霆雨,要她死得口服心服……」
魏部依不由哼聲道:「裘三娘,你對你那些各門各派的大雜燴也太有信心了吧?別說你打不敗雷霆雨,就是我你也別想能佔到便宜。」
她雖然在殿前激將挑戰,但是,大殿中的錢玉枝卻暗示裘三娘,雷霆雨既然還沒前來,倒不如讓百吉門的左右護法丘沙海和包甫仁下場和魏部依交手,至少可先看一看她的身法劍路。」
這一招果然有效,只聽裘三娘朗聲命令道:「燃燈。」
朗聲甫落,宮牆上,大殿中,嚓嚓聲響,火光閃動,立時響起一片擦打火種聲!
緊接著,紗燈連續點燃,光明逐漸大放,轉眼之間已光膽如同白晝。
宮牆上的紗燈已燃,但火把仍放在女警衛們的腳下牆面上,大殿上則紗燈不下百盞,而且個個精緻大如笆斗,只照得大殿上,落針可見。
雷霆雨凝目一看大殿上,心頭一震,不由意外的一愣!
因為,正中鳳尾大椅上除了裘三娘,兩邊站立著左右護法錢玉枝和朱翠花外,右左十數大椅上尚坐著老少人等,以及椅後站立的二三十人之多。
雷霆雨的確愣了,因為,他根據那些人的衣著兵器,斷定一邊是死亡谷百吉門的左右護法人等,另一邊則是閻王寨的人。
身穿重孝的兩個老人早已由椅上站起來,神情憂急,十分不安。
另一側首席大椅上一個魁梧大漢,身穿黃衣,飛剔著濃眉,怒瞪著環眼,一瞬不瞬的瞪著殿下場中的魏部依。
其餘人等,想必都是死亡谷和閻王寨跟隨前來的人。
裘三娘身著織金宮裝,秀髮上僅插了一支釵頭鳳,生得柳眉鳳目,脂粉不施,依然有幾分迷人風情。
她年齡至少已四十歲,雖然已沒有了少女風韻,但看來頗為端莊華貴,貼金鳳尾大椅後,尚站著十多名年齡不一,身材不等的宮裝女子。
裘三娘的左右大倚上分別坐著一胖一瘦兩個宮裝女子,也大都四十餘歲。
根據她們的座位可以知道,左邊較瘦的女子必是左護法朱翠花,右邊較胖的女子則是右護法錢玉枝。
朱翠花和錢玉枝雖然都已徐娘半老,當真是風韻猶存,兩人眉目間不但暗蘊風騷,神態間也極狐媚。
所謂胖不臃腫,瘦不露骨,正是楊玉環和趙飛燕所具備的身材體型。
雷霆雨看了朱翠花和錢玉枝的狐媚姿然,再根據魏部依的話意,斷定暗中強擄俊美青年進宮享樂的人,就是她們兩個。
當然,上樑不正下樑歪,站在裘三娘椅後的那些女子,也不能說沒有人傚法。
就在他察看裘三娘幾人,尚未看清其他人等面目的同時,大廳前橫劍卓立的魏部依已冷笑沉聲道:「我道『傲世堡』的巫山虎也來了,原來在座的竟是閻王寨的金二寨主……」
雷霆雨一聽,果然是「閻王寨」的金勇豹,只是不知他們既已派了蔡世方,何以又自己親自率眾前來。
根據衣著和形勢,大廳上顯然沒有「傲世堡」的人在座。
有人說巫老堡主除了脾氣古怪,為人尚為正直,平素不屑與「仙女宮」「死亡谷」等同流接觸,自有一副傲骨,看來傳言倒也屬實。
心念間,大殿上的金勇豹早已怒目瞪著發話的魏部依,怒聲道:「魏部依,雖然外傳你暗殺了本寨不少弟兄,但我爹和大哥卻是死在雷霆雨那小子手中,二爺今晚要等殺了雷霆雨那小子後,才向你索命,為那些死在你劍下的弟兄們報仇……」
魏部依哂然一笑道:「怎麼你金老二有自知之明,知道先下場和姑娘我動手,只怕連雷少俠長得什麼模樣都看不到了……」
金勇豹切齒道:「賤婢,你少在那裡耀武揚威,今天晚上你休想活著離去。」
魏部依冷冷一笑,哼聲道:「金老二,我知道你是狠毒出了名的,向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不過我告訴你,這一次你率眾前來完全錯了,如果我沒有活著離去的把握,那不是自投羅網,白來送死?」
說此一頓,接著用劍一指兩個重孝老人,略微提高一些聲音,沉喝道:「丘沙海、包甫仁你們兩個還不趕快出場嗎?用不著哀求人家了,她們原本就要先犧牲你們來替她們探路的。」
如此一說,裘三娘立即駁斥道:「魏部依,你少在挑撥是非,他們懼於你的劍術,要求兩人同時出場對付你,我要他們一對一……」
魏部依立即譏聲:「一對一也好,兩人夾擊也罷,多少總能消耗我一些體力,展露出一些劍路招法……」
話未說完,裘三娘已氣得剔眉怒斥道:「魏部依,你實在不知好歹,須知我裘三娘殺你不會超過三招兩式,何須先派人消耗你的體力?」
說罷,轉首望著兩個重孝老人丘沙海和包甫仁,怒聲催促道:「你們兩人快去吧,你們自認怎麼打法好就怎麼打……」
一直忐忑站立的丘沙海和包甫仁,只得心頭一橫,同時抱拳沉聲道:「宮主放心,老朽兩人決心以死力拼,萬一不幸,也請宮主代老朽兩人以及那些冤死的弟兄報仇!」
裘三娘立即沉聲寬慰道:「放心去拼,只要她敢在本宮面前殺你們,本宮今晚絕饒不了她。」
包甫仁和丘沙海聽得精神一振,同時躬身應是,一個急轉身,雙雙縱出殿來,兩人一到魏部依面前兩丈五尺處,「嗆嗆」橫肘撤劍,同時注定魏部依,怨毒的恨聲道,「姓魏的丫頭,天下沒有比你父女再狠毒的人了……」
魏部依立即道:「既然你們知我是世上最狠毒的人,索性讓你們知道我更狠毒的手段。」
說此一頓,剔眉沉聲道:「既然劍已出鞘,還呆在那兒幹啥?」
丘沙海和包甫仁一聽,再不遲疑,同時厲喝一聲,手中劍一揮,寒電打閃,分向魏部依的左右肋下刺來。
魏郡依哂然冷笑,直到兩柄寒芒四射的劍尖近身,她才像水中游魚般,劍隨身走,滑步扭身,極輕靈曼妙的滑過了丘包兩人之間。
大殿上的人只看到魏部依的劍像電光石火般一閃,隨身滑過了丘包兩人的頸間,既沒看到人頭激飛,也沒看到鮮血四濺。
但是,當魏部依的曼妙身法,看似慢實則疾,通過包丘之間的同時,包丘兩人竟同時發出一聲驚恐慘叫!
大殿上的人當然大吃了一驚,紛紛凝目察看,這才發現飛身疾退的丘包兩人額下已沒有了他們好綹山羊鬍須。
裘三娘卻有些輕蔑的沉聲道:「這招前藏黃教密宗絕學『瀉地流沙』,也不過只練到達六七成火候,你今後仍要繼續下工夫!」
雷霆雨聽得暗吃一驚,這才警覺到裘三娘苦心武林百家絕學,即使西域密宗武功,也早在她涉獵之中。
由於有了這一發現,愈信裴士美並非出言恫嚇,裘三娘的武功之高,的確不可輕視,看來魏部依今夜難討得便宜。
再看魏部依,果然神色一驚,目光一亮!
但她的艷美嬌靨上,依然掛著一絲傲慢不屑的哂然冷笑道:「老姐姐,如果我連續施展三招絕學,你都能一一的指明出來,我魏部依轉身就走,永不再歷身江湖……」
話未說完,右側大椅上的錢玉枝已沉聲道:「今夜你插翅難飛,既然你闖進了仙女宮,就難想再活著出去……」
魏部依哂然冷哼道:「果真那樣,只所你們也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神情惶駭,目閃驚急的丘沙海和包甫仁,趁魏部依說話分心之際,深覺機會難再,兩人暗遞一個眼神,一聲不吭,猛向魏部依撲去。
飛身疾撲中,掄動手中劍,幻成一片劍林光幕,逕向魏部依滾至。
魏部依怒斥一聲「找死!」,香肩微晃,嬌軀旋飛,幻起一道匹練劍光和十數身影,立即滾進了丘包兩人的劍林光幕之中。
又是兩聲淒厲慘叫,丘沙海和包甫仁竟仰面朝天,厲叫不停,手中劍更是飛舞風雨不透,而魏部依卻橫劍立在數丈以外,動也不動。
大廳上的所有人凝目一看,脫口驚啊,俱都一愣,這才發現包丘兩人臉上鮮血激濺,汨汨的鮮血正由他們血窗窿般的兩眼中噴射出來。
大家這才看清楚,包甫仁和丘沙海的兩眼,就在魏部依揮劍滑過的同時給割瞎了!
只見鮮血滿臉,仰面望天的丘沙海和包甫仁,神情如狂,不停的飛舞著寶劍,似乎深怕魏部依再每人補他們一劍。
但是,由於兩個眼睛已瞎,寶劍幾近亂斬,因而兩人的劍身不時相撞,火花四濺,看來十分危險!
坐在鳳尾大椅上的裘三娘一見,倏然站起,急忙大喝道:「住手!住手!」
但是,神懷狂的丘沙海砍中了包甫仁的肩頭,包甫仁也斬中了丘沙海的左臉!
由於兩人互砍中劍,神情立時變得更像狂獸一般,一陣厲嗥狂砍,雙雙倒在血泊中,登時氣絕!
站在大椅前氣得渾身顫抖的裘三娘,不由望著魏部依,切齒恨聲道:「魏部依,你的心腸好狠……」
魏部依冷冷一笑道:「你現在才知道?我的心腸不狠毒,我會殺掉數十名我自己的部下嗎?」
也隨著裘三娘早已站起的朱翠花和錢玉枝,同時怒聲道:「宮主,您還不趕快下去,手起劍落斬了這賤婢,何必一定要等那雷霆雨……」
魏部依竟接口道:「要想殺我的最好趕快下來,果真等雷少俠來了,你們連和我交手的機會都沒有了!」
裘三娘神情變幻,雙唇緊閉,目光一陣閃爍才沉聲問:「魏部依,據我剛剛得到的報告,雷霆雨一直和你在一起……」
魏部依淡然道:」那你的部下也太沒用了,如果我一直和雷少俠在一起,只怕你們所有的人頭早已墜地,哪容得你們仍在大殿上耀武揚威?」
朱翠花冷冷一笑道:「魏部依,本護法派了不下二十名部屬,日夜不停的跟蹤你,你明著是單獨走,而暗中卻無時無刻不盯著雷霆雨……」
魏部依怒極一笑道:「果真如你所說的那樣,為什麼直到現在還看不到雷霆雨的人影呢?」
錢玉枝突然怒聲道:「根據我們的判斷,你到了霍山後,一定會誘導雷霆雨前來,沒想到姓雷那小子是頭笨驢,沒有看出來你的奸媒詭計!」
朱翠花趁機望著裘三娘,極力要求道:「宮主不必再等了,只要將魏部依的屍體橫置在場中央,那雷霆雨來時看到了,還不是同樣的收到震嚇效果……」
裘三娘一聽,突然頷首,毅然說了聲好,右手也同時平舉起來。
肅立椅後的十數宮裝女子中,立有一個少女,雙手捧劍,急就走向了椅前。
就在這時,驀見閻王寨的金勇豹,抱拳恭聲道:「宮主請稍待!」
如此一阻止,裘三娘等人同時迷惑的向金勇豹看去,而提出建議的朱翠花尚有幾分怒意!
只見金勇豹繼續恭聲道:「既然貴宮兩位護法已得到確切報告,魏部依暗中盯雷霆雨的梢,而此刻她卻先雷霆雨來到,宮主不認為這其中有些蹊蹺嗎?」
朱翠花和錢玉枝聽得神色一驚,目光閃爍,臉上的怒意頓時全消。
裘三娘則鎮定的問:「金二寨主的意思是……?」
金勇豹立即道:「晚輩認為雷霆雨那小子早已和魏部依一起到了……」
如此一說,除裘三娘一人外,所有的大殿上的百多人,無不驚得脫口發出一聲驚啊,紛紛驚惶的察看殿內殿外。
裘三娘是不解的問:「既然他已經來了,何以不現身挑戰?」
金勇豹自覺的一笑道:「宮主應該想到,朱錢兩位護法曾令丘沙海包甫仁去探魏部依的身法劍路,雷霆雨難道不會要魏部依先探探宮主您的身法劍路嗎?」
如此一說,不少人又驚得發出一聲輕啊!
這時,魏部依才冷冷一笑道:「這才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錢玉枝突然怒聲道:「既然你這麼說,那姓雷的小子為何直到現在還沒到?」
魏部依沉聲道:「雷少俠下定決心要剷除『武林四大壞』,我有絕對的把握,他一定會來……」
裘三娘不由怒聲問:「那為何還沒來?」
魏部依道:「我在半山看到一個和雷少俠一樣裝束的怪人隱在石後,不知是否被他截住了……」
錢玉枝聽得目光一亮,脫口興奮的說:「宮主,姓雷的那小子既然被一位怪人截住了,一時半刻他還不會到,宮主倒不如先下場把魏部依這賤婢解決了……」
魏部依冷冷一笑道:「告訴你錢玉枝,雷少俠如果想殺那個怪人,只是舉手投足間的事……」
朱翠花哼聲道:「一派胡言,那怪人既然如此無能,又何必自尋麻煩……」
魏部依冷冷一笑,譏聲道:「為了求得心愛的人活命,就是粉身碎骨也是值得……」
錢玉枝立即怒聲道:「一派胡扯,分明是『緩兵之計』有意阻止我們宮主出場……」
魏部依冷笑哼聲道:「我還可以告訴你們一個秘密,那個怪人他姓……裴……」
說到最後,她故意將「裴」字余間拖得很長,並加重了語氣。
果然,只見裘三娘嬌軀一戰,粉面立變,脫口顫聲問:「你說他姓裴?」
錢玉枝和朱翠花一見,急忙恭聲道:「宮主,這完全是魏部依耍的花招,宮主幹萬不要上了她的圈套……」
魏部依立即刁鑽的說:「姑娘我還知道他的大名叫裴士美!」
裘三娘一聽,脫口驚啊道:「士美他並沒有死?」
錢玉枝和朱翠花同時大聲道:「宮主鎮定,千萬不要亂了心神,令她詭計得逞……」
金勇豹一看情勢不妙,立即怒聲道:「如今要想將姓雷的那小子引出來不難,只要派出貴宮的『十二仙子』圍殺魏部依,一旦情勢危急,姓雷的那小子自然會現身……」
朱翠花立即為難的說:「這樣一來,豈不亂了我們的預定步驟和汁劃?」話聲甫落,裘三娘突然沉聲道:「還是讓我將她拿下,不怕雷霆雨不出來……」
來字出口,伸手在那宮裝少女的手中將劍取過來。
也就在這時,死亡谷的二十幾名高手,同時怒聲要求道:「啟稟宮主,魏部依原是我們的切齒仇人,請宮主准許我們全體出場,共同圍殺姓魏的賤婢,一旦姓魏的賤婢情勢危急,姓雷的那小子一定不會再做縮頭烏龜……」
話未說完,朱翠花和錢玉枝已搶先讚聲道:「好,這倒是一招妙棋!」
魏部依略微一沉吟,竟毅然頷首讚聲道:「好,你們必須抱必死之決心,方有獲勝之機會!」
二十幾名白衣高手,同時暴喏一聲,紛紛撤出兵刃,在當前提刀大漢的率領下,蜂擁般衝下殿來。
朱翠花和錢玉似乎深知魏部依的厲害,特地再一次大聲提醒道:「你們不殺她她便殺你們,與其被殺,不如死拚……」
話未說完,二十幾名白衣高手已到殿下,果然,同時厲喝一聲,個個奮不顧身,各揮兵刃,齊向橫劍卓立,哂笑待敵的魏部依殺去。
魏部依哂然冷笑,靨透殺氣,直到當前數人近身,才身形一個閃電斜走,手中劍幻起一道耀眼如虹匹練,劃過當前幾人的頸肩射向了圈外。
也就在如虹劍光耀眼一花的同時,數聲淒厲刺耳慘叫,血光連續崩現中,當前幾人已應聲栽倒地上,白衫方時變成了紅袍!
殿上人等一看,立時掀起一片驚啊!
只見當前撲向魏部依的七八名白名衣高手,有的頭顱已被斬落,有的肋臂已經離肩,僅僅這斜飛劃過的一劍,當前的幾人竟無一人倖免!
花容大變的裘三娘卻驚得脫口急呼道:「魏部依,這套失傳多年的『驚虹劍法』,你是由何處學得……」
話未說完,其餘白衣高手又厲嗥一聲,神情如狂,高舉著兵刃又繼續撲向魏部依的六七人,同樣的斷頭折臂,倒臥血泊中。
裘三娘一見,怒叱一聲「我來會你?」,嬌軀平射而來,直向魏部依的身前落去。
也就在裘三娘飛向殿下的同時,宮牆上驟然傳來一聲內力充沛的沉喝道:「塞上雷霆雨來也!」
沉喝聲起,大殿上的錢玉枝等人驚得同時循聲看去。
只見一道淡灰人影,在明亮如晝的燈光下,就像一縷輕煙般,就在「來也」兩字出口的同時,一個身穿藍衣,頭戴大簷竹笠,手中拿著一根青竹杖的人已截在裘三娘的身前。
裘三娘神色一驚,嬌呼一聲,急忙剎住身勢,並脫口急呼道:「小挪移法?」
雷霆雨冷冷一笑道:「不錯,不知這一套輕功身法你也學到了沒有?」
就在雷霆雨說話間,大殿上的所有人等已紛紛提著兵器奔到了場中。
魏部依見雷霆雨終於在她危急時及時出場,心中自然高興,因而也沒再向百吉門的徒眾攻擊。
剩餘的七八名白衣高手,原已有了怯意,這時一見雷霆雨也到了,魏部依不啻如虎添翼,當然更不敢再向魏部依殺去,站在裘三娘身後的錢玉枝和朱翠花卻搶先怒聲道:「霆雨雨,你膽敢用這種譏嘲口氣對我宮主說話?告訴你,我們宮主學究天人,還不屑學你的那套『小挪移法』!」
雷霆雨卻目注兩人冷哼一聲道:「你們兩人想必就是敗壞仙女宮名譽,經常在外劫擄俊美青年回宮享樂的錢玉枝和朱翠花吧?」
神情震驚,目光閃爍的錢玉枝和朱翠花,不由同時厲叱道:「姓雷的小輩閉嘴,你私闖本宮,已經犯了死罪,居然還敢血口載人,辱蔑我們兩人……」
雷霆雨冷冷一笑道:「這麼說,那後宮藏匿的俊美青年,都是你們宮主裘三娘擄來的了?」
錢玉枝和朱翠花神色大變,脫口驚啊,她們根本不知雷霆雨使的是詐語,誤以為他是和魏部依同時前來,而他卻先去了後宮搜了個仔細。
是以,由於內心有鬼,不由期期艾艾的怒聲道:「你你……你胡說……那都是僱請來的辦事奴隸……」
早已氣得渾身顫抖的裘三娘,這才目注錢玉枝和朱翠花兩人,恨聲道:「你兩人果然瞞著我胡作非為,破壞規律……」
錢玉枝和朱翠花急忙惶聲道:「宮主幹萬不要聽他胡說,中了他的挑撥……」
一旁的金勇豹急忙在旁提醒道:「宮主請息怒,千萬不要中了姓雷的小子的計謀,如果朱錢兩位護法確有過錯,也必須等到將雷霆雨和魏部依處決後再處分她們兩位……」
雷霆雨冷冷一笑道:「待等處決了在下,她們兩個早已跑了……」
裘三娘卻橫劍怒聲道:「處分不處分她們兩人,那是本宮自己的事……」
雷霆雨冷哼一聲,哂笑道:「在下沒有那份耐性,如果你捨不得處死她們,在下可要先動手了……」
裘三娘一聽,頓時大怒道:「雷霆雨,你也太狂傲了?當著本宮主的面,居然敢說下手處置本宮的人?」
說此一頓,毅然頷首道:「好,本宮站在此地,倒要看看你如何懲治她們!」
雷霆雨也頷首毅然道:「好,你要看清了!」
沉喝聲中,手中青竹杖猛的劃了一個弧形。
錢玉枝和朱翠花都知道雷霆雨的厲害,一看雷霆雨揮動青竹杖,尖嗥一聲,轉向狂逃。
就在兩人尖嗥的同時,裘三娘嬌軀閃動,手中劍同樣的劃了個弧形,迎向了雷霆雨的青竹杖。
豈知,雷霆雨竟身隨劍走,反身轉了個反弧,繞過裘三娘的身右,直撲她身後狂逃的錢玉枝和朱翠花。
驚恐狂逃的錢玉枝和朱翠花,本以為裘三娘可以抵擋一陣,這時回頭一看,只嚇得兩腿發軟,厲聲尖嗥!
雷霆雨決心除去仙女宮的所有淫娃,當然不會放過這兩個罪魁禍首。
是以,身形旋飛中,手中青竹杖閃電揮出,「叭叭」脆響聲中,蓋骨四射,腦漿濺飛,錢玉枝和朱翠花,就在她們的厲嗥聲中,一頭栽在地上,登時氣絕。
一招走空的裘三娘一看,不由怒斥道:「雷霆雨,你居然敢出手殺女人?……」
雷霆雨立即沉聲道:「只要武林敗類,何論男女?」
裘三娘聽得柳眉一剔,脫口怒叱道:「看劍!」
怒叱聲中,手中不綻了數朵劍花,逕向雷霆雨的當胸刺到。
雷霆雨哼聲道:「好一招『萬花朝陽』!」
說話之間,身形連閃,突然一陣耀眼血紅匹練,「咻」的一聲輕嘯,「沙」的一聲輕響,裘三娘一聲尖叫,飛身退開了。
裘三娘落地低頭,一看自己的前胸,宮裝前襟上,正在雙乳之間被劃開了一道一尺多長的裂縫。
她神色一驚,又羞又怒,不由橫目怒斥道:「雷霆雨,你……?」
你字出口,手中劍一式「白蛇吐信」,逕向左手持杖,右手已橫著「血虹軟劍」的雷霆雨刺去。
雷霆雨根據裘三娘的腳法與身形,知道她要施展「步步高」絕學,心中一驚,搶先點足騰空,手中血虹劍也同時點向了對方的天靈。
裘三娘一看,大吃一驚,這時才警覺到雷霆雨果然厲害,武功劍術,均較她為優。
心念間,提氣嬌叱,身形已隨劍式騰起。
兩人雖在身形騰空之際,手中劍卻沒有停滯,繼續飛快的交互攻擊中。
只見一紅一白兩道劍光,快如電閃,忽暗忽明,除了輕微的碰撞聲響,再就是懾人的劍嘯「咻咻」聲!
但是,隨著兩人上升的高度,不時墜下一片宮裝衣布,同時響起裘三娘的驚恐嬌呼。
場中的所有人都看呆了,尤其是魏部依,她這才明白,裘三娘的武功的確比她厲害,她這次如非引導雷霆雨前來,哪裡還有命在?
就在大家震驚一呆的同時,一看苗頭不對的金勇豹,突然大喝道:「按照原計劃行事呀!再遲疑大家都沒命了呀!殺!」
殺字出口,閻王寨和死亡谷的三四十人,同時揮動兵器殺向魏部依。
魏部依神色一驚,怒叱一聲「找死?」疾定「瀉地流沙」,當前幾人立時身首異處,倒地氣絕。
但是,其餘人等,前仆後繼,繼續不停的向她殺去。
仙女宮的十二仙子,也嬌叱一聲擺好了陣勢,一等雷霆雨落下地來,立時將他困住。
裘三娘真氣難繼,無力再往上升,當然也無力再出劍攻擊。
是以,呻吟一聲,疾吐濁氣,嬌軀直瀉而下。
雷霆雨一見,大喝一聲,疾演「驚虹天降」,挾著一道耀眼血紅匹練,身形頭下足上,「咻」的一聲,直切下來。
剛剛落地的裘三娘抬頭一看,只嚇得亡魂喪膽,脫口發出一聲絕望尖嗥!
也就在裘三娘尖嗥的同時,正中大殿高脊上已響起一個亮勁老人的悲淒哀號道:「雷少俠……」
疾瀉而下的雷霆雨聽得心中一驚,知道裴士美,一陣惻隱之心,手中血虹劍一偏,「沙」的一聲輕響,裘三娘頭上高挽秀髮應聲被斬下來。
裘三娘的武功也已進入化境,只是仍較雷霆雨遜了一籌。
是以,這時一覺頭上風聲劍嘯,知道生命保住了。
但是,她仍不敢停留下去,必須盡快離開現場,嬌軀一躬,足尖疾點,快如一縷輕煙般已衝出了十二仙子的陣勢圈外。
裘三娘一衝出陣勢,哪敢怠慢,一個飛身已衝上了大殿廣階。
雷霆雨覺得還沒有強令裘三娘將仙女宮解散,豈能就這樣放她逃走?
是以,沉喝一聲,就向陣外衝去。
十二仙子的陣勢早已發動,十二柄劍立時形成一片劍林光幕,立時將雷霆雨阻住。
雷霆雨眼看裘三娘就要逃進大殿內,心中一急,振腕一式「天威魔」,血經匹練過處,立時暴起數聲刺耳尖嗥!
只見前的四名宮裝女子,撒手丟劍,旋身而倒,陣勢立時現出一個大缺口。
雷霆雨哪敢怠慢,一個飛身撲向了殿前。
也就在四名宮裝女子尖嗥栽倒的同時,宮牆上突然響起一陣竹梆聲響!
緊接著,三面宮牆上立時弓弦嗡嗡,嗖嗖連聲,無數羽箭,竟像狂風暴雨般,齊向場中射來。
雷霆雨的足尖已點了殿階上,只要再一個前撲就可捉住逃進殿內的裘三娘。
這時一聽三面羽箭帶風,不由大吃一驚,急忙回頭一看,立時看到場中慘不忍睹的淒慘場面。
只見那些圍攻魏部依的高手壯漢,以及十二仙女等人,立有不少人身中數箭,滿地亂滾,哀嗥不停。
尤其那些原先負傷倒地,痛苦呻吟的人,這時均亂劍穿身,登時氣絕!
所幸魏部依,寶劍飛舞,怒叱連聲,射向她的羽箭,紛紛被她撥飛。
但是,場中的男子慘叫,女子淒呼,不少人中箭倒地翻滾,依然令人悚目驚心!
雷霆雨一看這等不分彼此,一網打盡的絕狠毒計,心中頓時大怒,倏起殺起,決心冒死也要將裘三娘捉住,為這些屈死的冤魂報仇。
就在他心念電轉,業已看出他心意的裴士美,急忙解釋道:「雷少俠,這種絕狠毒計,三娘絕不知情,魏姑娘已經中箭,快救她離開現場……」
雷霆雨聽得大吃一驚,回頭再向場中看,果見魏部依左肩兩腿,均有羽劍貫穿,但是,她手的寶劍,仍勉強飛舞著遮擋飛箭。
其餘人等也都揮舞著兵器退向場邊,已沒有人再向魏部依攻擊,而那些人中,也有不少人中箭。
雷霆雨一看這情形,又驚又怒,知道要想救魏部依脫險,必須先令官牆上的仙女弓箭手們停止射箭。
是以,怒吼一聲,疾演「大挪移法」,身形閃電飛起手中血虹劍,幻起一道耀眼如虹匹練,劃過廣場上空,直向宮牆上射去。
血紅耀眼匹練一射至宮牆上,立時響起一片嬌呼尖叫,射向場中的羽箭緊跟著減少。
當血紅耀眼匹練尚未到達正前高聳宮門門樓時,西宮牆上的仙女箭手早已逃得無蹤無影。
雷霆雨雖然怒氣不休,殺機仍熾,但宮牆上已沒有了人影,只得踅身向場中射去。
到達場中一看,只見滿地血泊中倒臥著男男女女的屍體,但已絕少有人再哀號呻吟,大都已停止了呼吸!
雷霆雨由於沒看到魏部依,誤以為她已離去,覓地療傷去了。
就在他遊目察看滿地的屍體,心中仍有迷惑之際,十數丈外的血泊屍體中,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痛苦呻吟聲音。
而最令雷霆雨震駭吃驚的是,那痛苦呻吟竟有他的名字……雷雨。
雷霆雨這一驚非同小可,立時凝目向呻吟聲望去!
凝目業看,脫口驚啊,立即飛身向發出呻吟的地方縱去!
因為,他看到一個身中數箭,倒臥在血泊中的女子,渾身滿臉都是血漬!
雷霆雨一到近前,顧不得魏部依渾身血漬,丟掉手中青竹杖,收起手中血虹劍,立即將魏部依攬在懷裡。
魏部依一被抱起,立時發出一聲痛苦嬌呼!
雷霆雨一驚,這才發現她胸部和兩肋都中了一種朱漆較短小型羽箭。
一看這情形,不由驚急迷惑的問:「你不是僅腿上中了兩箭嗎?」
滿臉血漬的魏部依,雖然呼吸急喘,十分痛苦,但她倒在雷霆雨的懷裡,已失去血色的唇角上,仍掛了一絲欣慰滿足的淒笑!
這時見問,立即喘息乏力的解釋說:「是閻王寨的金勇豹……」
雷霆雨心中一驚,頓時想起了金勇豹,不由驚異的問:「他人呢?」
魏部依淒然一笑道:「他趁亂用了我四支『甩手箭』,我也將他的頭顱砍掉了一半,又攔腰斬為兩斷,喏!就死在我身邊!」
雷霆雨一看,不遠處果然有具由腰斬斷,少了半個頭顱的屍體,由於全身染滿了血漬,業已分不出是誰了。
他無心細察辨認,立即望著魏部依,關切的問:「你現在覺得怎樣?我們……」
話未說完,魏部依已淒然含笑,喘息乏力的說:「我不行了……」
雷霆雨急忙道:「你一定要堅強起來,我立即帶你出去療傷……」
魏部依喘息道:「不必了,我知道,我強自提了一口真氣,就是等著你來……」
雷霆雨看得魏部依目光已用,知道她的確活命無望了,不由恨聲道:「真沒想到,裘三娘的心腸竟是如此狠毒,連自己的人也一起殺……」
魏部依淒然一笑道:「我還不是一樣,幾乎殺光了百吉門的所有人……」
雷霆雨恨聲道:「但我仍覺得她的心腸太狠毒了,稍時我絕不會放過她……」
魏部依乏力的說:「不要怪她,她根本不知道這些,她是個好人……」
雷霆雨立即不以為然的說:「那你還引我前來挑了她的仙女宮?」
魏部依黯然歎了口氣道:「除她一個人外,人人都該殺……」
殺字方自出口,立時急烈的咳嗽不停!
雷霆雨神色一驚,只得將右掌撫在她的「命門」上,並急聲問:「你可有什麼要緊的事需要我代你去辦?」
由於真氣的輸入,魏部依立時停止了咳嗽,但她卻望著雷霆雨禽淚喘息的說:「我只求你一件事,把我的屍體運回死亡谷,和我爹葬在一起……」
雷霆雨一聽,立即頷首道:「你放心,我一定將你運回去……」
魏部依淒然一笑道:「把我永遠記在你心裡……!」
裡字出口,雙眼已閉,頭一偏,倒進了雷霆雨的臂彎裡。
雷霆雨黯然歎了口氣,同時也閉上了眼睛!
在這一剎那,他忘了周圍橫倒豎臥的屍體,也聞不到滿地流滿了令人欲嘔的血漬,他所想到的,只有一個問題……他是一個不吉祥的人,而說這句話的人,也正是死在他臂彎裡的魏部依。
在這一剎那,他又想到了為他而死的黃玉蓮、司馬姍姍以及東方明珠。
他在想,難道我真是一個不吉祥的人?凡是喜歡我愛我的女孩子,都沒有好下場?
一想到這個問題,他悚然一驚,立時想起了已經趕往塞外他老家的黃香蓮和雲中鳳!
悚然心驚中,他突然一個決定,他要盡快離開中原,星夜去追雲中鳳與黃香蓮。
他要去保護她們,他要一直跟在她們的身邊,他不要她們再因愛他而遭到厄運。
心念已定,托抱著魏部依的屍體站起身來。
一經站起,驀見大殿後火苗飛起,濃濃的黑煙已衝上了夜空。
這時,他才聽到「劈劈啪啪」的燃燒聲響和陣陣流竄的熱風!
他知道,這必是裘三娘見到了裴士美,兩人為了重建他們的新天地,而舉火焚燒了仙女宮。
他再遊目看了一眼,廣場血泊中的無數男女屍體,他不由感慨的搖搖頭,黯然歎了口氣,他無力,也無暇去埋葬這麼多的男女屍體!
他仰面看了一眼紅煙滾滾,熱風狂吹的夜空,驀地展開身法,飛身奔向了東宮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