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雨出了楊家花園,直奔正西,身形快如電掣。
他抬頭一看夜空,三更剛剛開始。
雷霆雨知道,住店已不可能,今夜只有在破土屋裡呆兩個時辰了。
想想那間半塌的破土屋裡,還有一片草蓆可臥,總比躺在地上好,再鋪上鞍後的毛毯,比起客棧裡,應該差不了多少。
回想起這一天來,僅僅就這麼一天,竟一連發生了這麼多事端,看來,這座不三河縣城,頗不簡單。
尤其是『武林四壞』,就在這一天之中竟遇到閻王寨、死亡谷,以及仙女宮三個邪惡組織。
閻王寨已有了確實地址,死亡谷派出了大批谷外組織,也已不難察出,唯得仙女宮,直到現在還沒有哪一個人知道她們的確切位置。
有人說仙女宮是最壞最神秘的組織,究竟怎樣壞,沒有人敢說出。
方才遇到了「劍聖」江振東,才知道仙女宮的壞處之一,就是拿著那種綺麗不雅的金牌銀牌向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強索銀子。
他認為,「劍聖」江振東絕不是被強行捐借的第一人,只是其他人為了顧全顏面,繳了銀子不肯聲張罷了。
他覺得這是除去仙女宮的一個大好機會,所以他答應下個月的十五日,前去江家親自處理這件事。
仙女宮另一件可惡處就是,既稱之為仙女宮,卻又繳不出銀子來的人親自去,而這些卻又都是既英俊而又武功不俗的青少年!
這些年輕人去了做什麼?守門?護院?還是供她們指使享樂?
這些問題,他都要在下個月的十五日那天弄清楚。
翦除仙女宮那還是半個月以後的事,他用不著先煩心,現在最令他懊惱的有捉住姦殺蘇大娘女兒的兇手楊自雄,換句話說,也就是沒有捉住殺死黃尚蜂的真正兇手。
他現在已不再相信楊自雄是個根本不會武功的人,至少他曾習過武功,後因疏懶而放棄。
他斷定楊自雄已經逃走,而楊家的護院也都逃的一個不剩。
這可由楊長壽和他拚鬥時,沒有一個人冒死出來支援加以證實,後來「劍聖」江振東父子出現,整座宅院中已沒有一絲動靜也可見一斑。
楊自雄跑去了哪裡?當然是死亡谷。
也就是說,今後要想捉住楊自雄為蘇鶯鶯黃尚蜂伸冤,必須前去死亡谷,而楊家的那些護院武師,當然也都逃往了死亡谷。
他現在最懊惱的倒不是沒有捉到兇手楊自雄,而是黃蓮姑的父親黃老爹,不准他再去黃蓮姑的家裡去找她。
在他沒有在街上碰見黃蓮姑之後,他只是個活有一口氣的人,他不但不想睬任何人,甚至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個字。
如今,自他碰見了黃蓮姑,恰似枯木又逢春,一顆已死了的心,立時又活起來,覺得今後的人生,又充滿了希望和美好的遠景。
他當然知道,現在的黃蓮姑,不是已死的黃蓮姑,但是,她們兩人竟然長得那麼酷肖,那麼一模一樣,包括她的顰笑和聲音。
自方才負氣離開了她家,他的腦海裡就無時無刻不浮著她的影子,心坎裡也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她,就像從前無時無刻不想黃玉蓮一樣!
他覺得出,只要看到他,他才覺得有生氣,只要看到她,他的臉上才會有笑意,只有和她在一起的那一會兒,才覺得活在這個人世上有意義!
可是,由於她父親的從中作梗,宛如突然間在兩人間隔了一道海,隔了一座山,他雖然仍有勇氣,卻不知該以什麼作為前去的理由。
尤其,今天晚上沒有捉住兇手楊自雄,更沒有理由再去了。
為了再見到黃蓮姑,他決定在下個月的十五日前,一定先去死亡谷將楊自雄捉回來。
一想到前去死亡谷,這才懊惱的恍然想起,不該沒有詢問出死亡谷的確切地址,就將那個姓朱的大漢放走!
如今,再想找到姓朱的大漢談何容易?他為了逃避死亡谷的高手追殺,還不知道躲藏到哪裡去了?
就在他一面飛馳一面想著心事之際,不知不覺已到了幾間破土屋前。
由於心情的懊惱,不由歎了口氣,身形未停,直奔藏馬的破屋內。
一進破屋門,立時警覺到暗角中有人,急忙止步,頭也沒回,立即沉聲問:「什麼人?」
話聲甫落,暗音中立時響起一個清脆微顫抖的少女聲音道:「我!」
雷霆雨聽得渾一震,這噪音有些熟,卻不是雲中鳳的聲音!
是以,立即冷冷的沉聲問:「你是誰?」
清脆的少女聲音說:「司馬姍姍!」
雷霆雨大感意外的「噢?」了一聲,淡然問:「你怎的知道我會來此地?」
司馬姍姍的情緒似乎已漸穩定,立即道:「因為我發現了你的馬!」
一提到馬,雷霆雨這才發現他的灑花馬不見了!
於是,神色一驚,倏然回身,驚異瞪著依然一身藍緞銀花勁衣,背繫寶劍的司馬姍姍,沉聲問:「我的馬呢?」
問話間,卻發現司馬姍姍的鬢角上不但加了一排翠花,頸上多掛了一條珍珠項鏈,而原本就嫵媚的嬌靨上也薄施了一些脂粉,更增添幾分艷麗的華貴。
顯然,司馬姍姍在來此前,曾經刻意地把自己打扮了一番。
打量間,已聽司馬姍姍有些羞意地含笑道:「馬已經拉回我家裡去了……」
雷霆雨哪裡肯信,立即呵斥道:「胡說……」
司馬姍姍嚇的嬌軀一哆嗦,急定心神,嗔聲道:「你吼什麼?嚇了人家一跳,沒有禮貌!」
雷霆雨被斥得一愣,頓時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只得沉聲道:「我不相信我的馬會讓你拉了去!」司馬姍姍立即得意的伸出纖纖玉手一指破屋內,刁鑽的說:「可是,馬不見啦?」
雷霆雨斷定灑花馬一見司馬姍姍進來,必然衝了出去,現在可能就在附近啃草只要他撮口吹聲口哨,它會立即奔回來。
他為了知道司馬姍姍的來意,只得有些不耐煩的問:「你找我什麼事?」
司馬姍姍竟答非所問的說:「你不把燈點起來?」
雷霆雨也是自小就在女孩子堆裡打滾的人,立時明白了司馬姍姍的心意,是要他點起亮燈來看看她,她比白天在擂台上漂亮多了。
他雖然知道,卻不能點破,那會損傷到女孩子的自尊的,只得道:「這兒沒有燈……」
豈知,司馬姍姍竟舉手一指,含笑道:「喏!那不是燈嗎?」
雷霆雨循著她的指向一看,兩道濃濃的人鬢劍眉立時蹙在一起了。
因為,就在屋角豎著一根圓木上,赫然放著一個金色形小燭盤,上面竟插著一根寸多長的銀色短燭!
一看小燭盤,雷霆雨便斷定司馬姍姍來了已經很久了,而對他也確實下了一番工夫。
但他卻搖頭道:「就是有燈,我也沒有火……」
話未說完,一直含羞帶笑望著他的司馬姍姍,舉起春蔥似的玉手來向著他一展,道:「喏!火種在這裡,我早已準備好了!」
雷霆雨本能的凝目一看,心頭猛的一震,險些脫口驚啊!
因為,司馬姍姍向他揮動展示的火種,竟在金質筒形的火種外套下端,赫然綴著兩個仙女宮的金牌銀牌。
他本待再看個清楚,但向著他一展司馬姍姍,已含笑走向了屋角燭盤前,雷霆雨不由心中暗呼道:「奇怪?她的火種金筒上怎會有仙女宮的金銀牌?
繼而一想,司馬姍姍的父親,是在「劍聖」江振東之前,便已接獲了仙女宮的捐借金牌。
根據司馬姍姍火種筒上的兩個捐借牌,也是一金一銀來看,顯然,仙女宮也早向司馬姍姍的父親捐借過黃金一千兩,白銀一萬。
繼而一想,又覺不妥,仙女宮的金銀牌上都鐫著披紗半裸的美女像,而司馬姍姍乃是富紳家未出閣的千金,還是個黃花少女,怎可攜帶那種不雅的東西?
心念及此,目光倏的一亮,不由在心中暗呼道:「莫非她就是仙女宮的人不成?
而恰在他恍然想起,目光一亮的同時,司馬姍姍已點燃了銀燭,也正俏生和的含笑轉過身來。
司馬姍姍看到雷霆雨神色一驚,目光一亮,不由含笑關切的問:「你為什麼吃驚!」
雷霆雨見司馬姍姍看到他眼神外洩,只得故作驚異的說:「現在我知道你為什麼堅持燃燈了……」
司馬姍姍卻明知故問道:「為什麼?」
雷霆雨道:「原來你竟是如此美麗大方……」
司馬姍姍嬌靨一紅,立即滿臉高興的問:「比白天擂台上怎樣?」
雷霆雨未加思索,急忙道:「燈下觀美人,顏色增七分嘛……」
話未說完,司馬姍姍竟嬌臉一沉,嗔聲道:「你說什麼?我借燈光才美?……」
雷霆雨知道用辭用錯了,趕緊糾正道:「我是說,你的美原已十二分,如今更增添七分,不是更美、更迷人了嗎?」
司馬姍姍一笑問:「這麼說,你也喜歡我了?」
雷霆雨現在已有了另一想法,同時也有了另一計劃,這時見問,故意蹙眉黯然道:「唉!可惜,我過去曾經傷害過不少的女孩子,而且和我要好的女孩子沒有一個得到好下場……」
豈知,司馬姍姍竟斷然道:「我不怕!」
雷霆雨卻故意蹙眉為難的說:「可是,我的心已死……」
司馬姍姍立即哼聲道:「這話鬼相信!」
雷霆雨聽得一愣,道:「你?……」
司馬姍姍冷冷一笑道:「你在北大街碰見黃香蓮時,神情驚喜,歡聲急呼,一下子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不但劍眉飛剔,星目閃輝,唇角上也有了笑意……」
雷霆雨暗吃一驚,再度一愣,不由怒聲道:「你敢暗中跟蹤我?」
司馬姍姍誤以為雷霆雨真的喜歡她,早已沒有了先前的懼意。
這時見雷霆雨怒聲責問她,立即嗔聲道:「你不要吼,嚇不倒我的,我若是怕也不敢一個人來了。」
雷霆雨想到自己的計劃,只得放緩一些聲音問:「你來了又怎樣?」
司馬姍姍道:「要你還我個公道!」
雷霆雨劍眉一蹙問:「還你什麼公道?」
司馬姍姍嗔聲道:「我問你,你把我的招親擂攪得半途而廢……」
雷霆雨立即正色道:「你明天仍可照常舉行呀!」
司馬姍姍斷然憤聲道:「不,好端端的有人上台捉拿採花大盜……」
司馬姍姍立即嗔聲問:「那你上去捉拿他,嚇得他在那以多英豪面前,落荒而逃……」
雷霆雨想到當時的情形,的確有些慚愧不安,但他又不便說出自己受了楊長壽的欺騙,只得懊惱的說:「這完全是一場誤會……」
司馬姍姍又有些委屈的說:「可是,你這樣一來,卻破壞了我的美滿姻緣!」
雷霆雨只得寬慰的說:「你明天的招親擂照常舉行,我想江明英一定會再去……」
話未說完,司馬姍姍已輕蔑的哼聲道:「那樣丟臉的丈夫我不要!」
雷霆雨聽得一愣,同時心中也一動問:「那你準備怎樣?」
司馬姍姍毫不遲疑地含著羞笑道:「除非明天你上台打擂,否則,我絕不再繼續……」
雷霆雨聽得神色一驚,不由焦急地說:「哎呀!我不能去呀……」
話剛開口,司馬姍姍已倔強的憤聲道:「你不去我就死!」
雷霆雨只得蹙眉懊惱的說:「你這是何苦呢?」
司馬姍姍依然憤聲道:「你令我丟盡了顏面,失盡了光彩,只有你上台,才能光榮的彌補過來。」
雷霆雨不便答應的太爽快,為免司馬姍姍懷疑,依然為難的說:「司馬姑娘,你知道……」
司馬姍姍看雷霆雨已有些心動,立即問:「你有什麼苦衷?」
雷霆雨繼續道:「你知道,我曾經殺了不少黑白兩道的人,當然有不少人恨我入骨……」
司馬姍姍急忙道:「可是我並不恨你……」
雷霆雨道:「因為我一定下來,便有大批的仇家聯手前來找我報仇……」
司馬姍姍立即道:「我們兩人可找一個人人找不到的秘密地方去住!」
雷霆雨聽得心中一動,問:「什麼地方最秘密?」
司馬姍姍美目一亮,略凝遲疑才含笑道:「天下之大,難道還找不到我們兩人容身的地方?」
雷霆雨知道司馬姍姍不會輕易說出那個最秘密的地方,故意道:「可是,我不能給你幸福……」
司馬姍姍道:「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你生活在一起,我就感到滿足,我就覺得幸福……」
雷霆雨依然愁眉苦臉的說:「可是……」
話剛開口,司馬姍姍已嬌靨一沉,剔眉嗔聲道:「別可是可是的,你說清楚,你可是仍想著那個土裡土氣的黃蓮姑?」
雷霆雨聽得心中一驚,倏地殺機,但想到大計劃,又不得不將怒氣忍下去。
但是,他又怕司馬姍姍會對黃蓮姑不利,只得也提高一些聲音,沉聲道:「這與她有何干係?她爹已經警告過我,永遠不准我再到她家裡去!」
司馬姍姍立即問:「那你呢?」
雷霆雨只得道:「她是一個普通女子,根本無法和我生活在一起,我去找她,反而害了她!」
司馬姍姍滿意的點點頭道:「好!那明天你就去南關打擂!」
雷霆雨知道不能再推拖了,故意鄭重的問:「你真的不後悔!」
司馬姍姍立即正色道:「我司馬姍姍做事,從來不知道後悔。」
雷霆雨再刻意的看了一眼司馬姍姍,才淡然頷首道:「好吧!你自己願意跟著我吃苦,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司馬姍姍知道雷霆雨已經答應了,立即甜甜一笑道:「那咱們走吧!」
雷霆雨聽得一愣問:「去哪裡?」
司馬姍姍正色道:「去我家裡呀!」
雷霆雨急忙搖頭道:「不!我不去!」
司馬姍姍嬌靨一沉,道:「你非要鑽進雲中鳳那丫頭的圈套裡才稱心?」
雷霆雨再度一愣問:「我為什麼要鑽進她的圈套裡?」
司馬姍姍立即正色沉聲道:「你知不知道,三河縣城所有的酒樓客棧的酒保跑堂店小二,都被雲中鳳那丫頭收買了,只要你一現身,雲中鳳馬上就趕到,只要你被她一粘上,別想再跑了!」
雷霆雨聽得也不禁暗暗心驚,但仍沒好氣的說:「我今夜就睡在這張破涼席上總可以吧?」
說著,指了指地上的那張破草蓆。
司馬姍姍卻蹙眉道:「家裡有床有被,又有僕婦侍女伺侯你,你為什麼偏要在這兒受活罪?」
雷霆雨立即敬謝不敏的說:「算了吧!那樣我會做惡夢……」
司馬姍姍立即有些生氣的說:「可是,你自己原本也是家財萬貫的少爺呀?……」
雷霆雨立即道:「那是從前,現在我已不習慣過那種生活了!」
司馬姍姍只得無可奈何的說:「好吧!再有個把時辰天就亮了,我還要回去準備一下……」
雷霆雨恨不得她早些離去,立即頷首應了聲好。
司馬姍姍聽出雷霆雨的口氣有些應付,立即正色道:「明天你可要去喲!」
雷霆雨只得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去。」
司馬姍姍竟冷冷一笑,憤聲道:「雷霆雨,既然我厚著臉皮來找你,我今生今世就是你的人了,如果你明天不去,我就叫你痛悔一輩子!」
子字出口,倏然轉身,飛身縱出屋外,直向東南如飛馳去。
雷霆雨聽得心頭一沉,同時一呆,不由對他的計劃能否成功感到懷疑起來。
根據司馬姍姍臨走時說的如此絕決,更令他感到猶豫難決!
現在雖然有了劇變,但他仍要先按照計劃去實施一個階段,待等行不通時,再見機改變。
心念一定,立即走出屋外,揖口氣吹了一聲尖銳口哨!
豈知,口哨在夜空中已經消失,居然沒聽到灑花馬的蹄聲和歡嘶!
雷霆雨心中一驚,暗呼糟糕,灑花馬乃通靈寶馬,難不成真的被司馬姍姍給拉走了不成?
心念間,再撮口吹了一聲尖銳口哨。
但是,依然沒有灑花馬的動靜!
雷霆雨著實吃了一驚,這時才警覺到,司馬姍姍頗不簡單,還真是個厲害難纏的少女。
他根據司馬姍姍的談話,知道她一直在跟蹤著他,不過,他不相信是她自己,而是另外有人,也許就是仙女宮的人。
有了此一想法,他再不遲疑,立即展開「大挪移身法」先閃身向西,接著踅身向北,緊跟著直奔東南,閃身間已到了城牆下。
他曾注意到四野田間,尤其他寄馬的幾間破土屋附近,經他仔細觀察,並沒有發現潛伏著有人,但看到急急馳去的司馬姍姍,確是奔了城南關。
一到城下,雷霆雨再不遲疑,飛身縱上地頭,直向東街「劍聖」江振東的宅院馳去。
穿房越脊中遊目察看,百丈以內的房面上並無任何異狀,而前面「劍聖」的宅院中,仍有一兩處亮著燈光。
就在他奔至宅外房面上的同時,內宅長閣上的東間燈光突然熄滅了。
雷霆雨斷定長閣的東間,很可能就是「劍聖」江振東的臥室。
是以,輕靈的飛身進入宅內,立即向內宅長閣前悄悄潛去,因為,他不希望驚動任何人。
以雷霆雨的精深功力,江宅的巡更護院自是不易發現。
他先登上長閣的西端,發現前後院的通道上,都有護院武師的巡邏,但他知道,如果他發出聲音,那些護院,絕不會抬頭上看。
他沉闃後閣廊欄前進,一到東間,他立即屈指在落地花窗上彈了三彈。
也就在他彈完第三下同時,裡面果然響起「劍聖」江振東的機警低聲問:「外面是哪一位?」
雷霆雨一聽「劍聖」的機警聲音,不由暗讚一聲「老江湖」,但口裡卻低聲道:「是我,晚輩雷霆雨!」
裡面先是一靜,想必是吃了一驚,旋即傳出「劍聖」低聲道:「噢!待老朽燃燈迎接少俠……」
雷霆雨急道:「前輩不必燃燈,晚輩報告一件事情就走!」
「劍聖」一聽,連聲應喏,同時輕聲道:「你再向前走兩步,走到柱角處就是側門!」
雷霆雨應了一聲,已聽到「劍聖」走向了東北角的閣廊角門處。
緊接著,一聲輕微聲響,門開了。
雷霆雨一看,只見「劍聖」束髮無帽,身上僅披著一件錦袍,趕緊抱拳歉聲道:「非常失禮,冒昧前來要擾前輩睡眠……」
「劍聖」抱拳還禮,謙聲道:「哪裡哪裡,只怕老朽衣帽不整,有失恭敬,快請進內坐!」
說罷側身,並兼手請進。
雷霆雨不再謙遜,微一欠身,走進了閣內。
「劍聖」一等雷霆雨走進,立即將門關上。
雷霆雨遊目一看,發現檀床上的錦被已經展開,只是綾帳尚未放下,知道「劍聖」江振東也是剛剛躺在床上。
「劍聖」江振東,肅手一指嵌玉小桌旁的鼓凳,謙聲道:「少俠請坐!」
說著,和雷霆雨同時走至鼓凳前坐下。
江振東知道雷霆雨四更天前來,必然有重大事情相商。
是以,身形尚未坐穩已迫不及待的低聲問:「少俠可是有所發現?」
雷霆雨立即頷首低聲道:「不錯,不知道前輩對南關的司馬姍姍姑娘瞭解多少?」
「劍聖」聽得神色一變,不答反問道:「少俠怎的提到她?」
雷霆雨道:「晚輩剛才轉回寄馬的地方,她正在那裡等我!」
「劍聖」江振東再度吃了一驚,不由「噢?」了一聲道:「這位姑娘看來似乎頗不簡單!」
雷霆雨立即蹙眉問:「前輩也所發現?」
「劍聖」只得道:「不瞞少俠說,老朽午後化妝了一下,也曾到南關擂場看了看……」
雷霆雨立即問:「前輩以為……」
「劍聖」道:「老朽認為她的招親擂,別有目的,另有居心,並不是真的為了招親!」
雷霆雨不先說出自己有觀點,而繼續問:「何以見得?」
「劍聖」道:「如司馬姑娘確想打擂招親,『飛雲山美』的少莊主孫劍雄就是一位非常合適的對象……」
雷霆雨立即道:「前輩說的可是那位身穿紫緞英雄衫的少俠……」
「劍聖」急忙頷首道:「不錯,正是他,可是,她竟使出同歸於盡的手法,硬把孫劍雄氣下了台!」
說此一頓,見雷霆雨沒有要說話的意思,繼續道:「其次,老朽以為,她是在等小兒明英上台……」
雷霆雨立即關切的問:「前輩確定她的師門是華山派?」
「劍聖」聽得神色一驚,不由驚異地看著雷霆雨,同時贊服地問:「少俠也揣出了一些微妙端倪?」
雷霆雨不便說出自己曾在林亂巖間聽到江明英和雲中鳳的談話,只得道:「我看到令郎上擂台,那位長老和老婦人以及司馬姍姍本人,非但不高興,反而神情激動和凝重,顯然在憂慮什麼和擔心什麼……」
「劍聖」立即頷首道:「不錯!他們不擔心司馬姍姍能否勝過小兒!」
雷霆雨問:「前輩確定那個老者和老婦人是華山派的人?」
「劍聖」毫不遲疑的說:「不會錯,論劍大會上曾經介紹過,不過,老朽已不記得他們的姓名了!」
說此一頓,不由一整顏色問:「少俠對他們兩人的身份……?」
雷霆雨「噢!」了一聲道:「晚輩懷疑的是司馬姍姍姑娘!」
「劍聖」神色一動問:「少俠懷疑她不是華山派的弟子?」
雷霆雨搖頭道:「不,晚輩懷疑他是仙女宮的人……」
「劍聖」聽得大吃一驚,脫口低聲問:「少俠已經掌握了證據?」
雷霆雨頷首道:「有一些!」
於是,就把才才發現司馬姍姍火種小筒上綴有金銀牌的事說了出來。
最後,他研判道:「晚輩曾想到她父親乃是三河縣的首富,仙女宮自然不會放過他父親,可是,金銀牌上的披紗少女圖,實在不適合她來做玩飾……」
「劍聖」聽得連連頷首,最後贊服的輕聲道:「少俠判斷的不錯,莫非老朽這兩個金牌就是她派人送來的不成?」
雷霆雨道:「這也是晚輩一已的臆測,如果想確實徹底的揭開這個謎,晚輩希望明天請令郎去打擂……」
「劍聖」雖然面有難色,但仍關切地問:「少俠的意思是……?」
雷霆雨立即道:「晚輩認為,我們只要如此如此,他們必然無所遁形!」
「劍聖」不禁蹙眉道:「萬一司馬姍姍不是仙女宮的人呢?」
雷霆雨正色道:「那就更好了,前輩不但得了一位藝艷雙絕的兒媳婦,而且有他們司馬家的財富支援,令郎也不必親自前去仙女宮了!」
「劍聖」略微沉吟,毅然讚聲道:「好!老朽就照少俠你的意思去辦!」
雷霆雨立即道:「那就請前輩先將您的金銀牌暫借給晚輩用幾天……」
「劍聖」不由關切地問:「少位準備……?」
雷霆雨道:「晚輩也許有用得著它們的地方!」
「劍聖」再度讚了聲好,起身走向檀床,伸手在枕下一摸,轉身走了回來。
一到桌前,立即將手伸向也站起身來的雷霆雨面前,道:「少俠拿去吧!這東西留在老朽這兒,已經沒有用處了。」
雷霆雨一看,正是如司馬姍姍火種小筒上完全一樣的金牌銀牌。
伸手接過後,順手放進懷內,接著抱拳道:「那晚輩告辭了!」
「劍聖」應了一聲好,搶先走至側門前將門拉開!
雷霆雨走出側門,再度拱手告別,足尖一點,直飛長閣飛簷上,身形一閃,直向正西馳去。
飛馳中,仰首一看夜空,曉星已在東南天邊升起,不足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
雷霆雨雖然知道馬匹已被司馬姍姍拉走了,但他仍要回到那間破上屋中休息兩三個時辰。
萬道霞光的朝陽剛剛衝破地平線,當當咚咚的鑼鼓聲,已在南關空場的擂台上,緊密地敲打起來。
原來議論紛紛的各路英豪.俱都鬧不清司馬姍姍姑娘的招親擂,今天是否還照常舉行。
這時一聽南關擂場上傳來了鑼鼓聲,整座三河縣城像吵翻天似的喝彩歡呼起來。
只見那些有志奪魁看熱鬧的各路英豪,紛紛衝出了客棧飯館小吃店,飛似地奔向了南關大街的擂台場,當然希望先佔個好地方。
附近鄉鎮小客棧裡的其他英豪,也紛紛越野飛奔,趕向了擂場。
雷霆雨早在天沒亮便躲進了擂場對面民房後的一株茂盛大樹上,雖然距離遠,但全場均在他的目光籠罩之下,擂台上的情形更是看得清清楚楚。
擂台後面的三張紅帔大椅子仍空著,司馬姍姍和華山派的兩個長老,當然不會這麼早就前來。
八個身穿嶄新勁衣的大漢,輪流敲打著大鼓和大鑼,看到由四面八方湧來的各地英豪那麼多,敲打的更起勁了。
隨著各地英豪的湧到,偌大的一片空場立時熱鬧起來,議論紛紛,歡聲談話,亂成一團。
雷霆雨看得出來,真正能上台的沒有多少,都是前來看熱鬧。
雷霆雨當然注意人群中有沒有雲中鳳和她的六個俏麗丫頭,因為她很可能會影響了他的大計劃,甚至壞了他的大事。
豈知,遊目一看,雖然沒有發現雲中鳳和她的六個俏麗丫頭,但卻發現了不少背刀佩劍的勁衣女子夾在群豪中。
一看這情形,他斷定這些勁衣女子並不是來看熱鬧的,而是前來暗中監視,看看自己的心上人,有沒有上台打擂。
太陽已經升起了,整個擂場上已擠滿了人,但是,擂台上的三張大椅子仍空著。
群豪不時看一眼東方越升越高的太陽,顯然有些不耐煩起來,因為,昨天這個時候已經開始了。
看看擂台上的八個大漢,仍在那裡敲打的起勁兒。
就在這時,另一個新衣大漢手裡捧著一大盤鞭炮由後台走出來。
群豪一見,原本靜下來的話題又議論起來。
因為,這盤鞭炮是等到有人獲勝,打敗了司馬姍姍姑娘的時候燃放的,也代表著擂台已經結束。
只見那位大漢利用高凳將鞭炮掛在右台柱的特製吊桿上,兩手一鬆,竟「刷」的一聲垂下來,長度足有兩丈多長,火線直垂到擂台高度的一半。
群豪一見,立即驚異的高呼起來!
因為,昨天這盤鞭炮雖然也掛出來,但沒有鬆開,今天一大早就將火線拉至檯面上的大漢,關切的問:「請問管事的,今天為什麼將鞭炮解開了?」
那位大漢又即愉快地笑著說:「今天要放嘛!」
群豪聽得一愣,有較敏感的立即問:「可是今天一定有人獲勝?」
那位大漢一笑道:「那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能掐會算的諸葛孔明!」
說罷,放好了火線頭,又望著台下的群豪,含笑調侃道:「有本事就趕快上台,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所以才把鞭炮鬆開,知道了吧?」
說罷直身,逕自走向了後台。
雷霆雨知道司馬姍姍不會太早前來,因為她的目的只等他雷霆雨登台。
他仔細地察看過群豪中,一直沒有看到「劍聖」的兒子江明英前來。
由於還沒看到雲中鳳和她的六個俏麗丫頭出現,雷霆雨不禁有些擔心起來,江明英會不會被雲中鳳等人看住了。
如照昨天他們的對話來說,雲中鳳似乎不可能再去糾纏江明英,可是,江明英為什麼直到現在還沒來呢?
這時場上的議論聲再度沸揚起來,顯然,群豪已開始不耐。
就在這時,一陣雜亂的馬蹄聲,逕由南街口方向傳來。
雷霆雨隨著神情驚異的群豪目光循聲一看,只見一團紅雲,逕由南街口冉冉而來,正是各乘棗紅大馬的雲中鳳和小蟬小蜓等人。
雲中鳳一人在前,小蟬六女則分兩路跟在馬後。
雷霆雨看得出來,雲中鳳佈滿冷傲神情的嬌靨上,業已明顯的秀著疲憊憔悴。
她身後的六個俏麗丫頭,人人緊閉著小嘴,滿臉的不悅神情,好似剛和人吵過架似的。
群豪見是雲中鳳,雖然有些失望,但卻有了議論的話題,紛紛又談起她和江明英感情決裂的事來,大家一致肯定的原因,當然是困為江明英前來打擂。
還好,雲中鳳並沒有前來擂台正面,就在昨天觀看的地方將馬停了下來,否則,如果來到群豪身後的正面,她們七人高坐馬上,很難不被她們發現。
就在這時,群豪突然發出一陣歡呼!
雷霆雨舉目向擂台上一看,只見華山派的兩位長老已經走了後台。
老婦人逕自坐在她昨天坐過的披紅大椅上,神情雖然冰冷,但已沒有了憂鬱神色。
那位瘦高老人則神色謙和的逕自走向台前。
群豪知道老人要向大家講話,全場立時靜下來。
只見瘦高老人向著台下三面拱手行了個禮,立即謙和的朗聲道:「諸位英雄豪俠先進前輩們,昨天午後,因為塞上少年英俠雷霆雨上台捉拿採花賊,因而打擂中止,老朽的義女姍姍,也曾追去詢問,才知是一場誤會……」
群豪一聽,立時掀起一片竊竊私議聲!
雷霆雨凝神一聽,才知道昨天晚上,「劍聖」為了洗刷兒子江明英的冤枉,曾經連夜派人通知所有的客棧酒樓,要他們知道西關的「滾雷刀」楊長壽是死亡谷的人,而他的兒子楊自雄是姦殺蘇大娘女兒的真正兇手。
群豪中也正在談論「滾雷刀」已被雷霆雨擊斃,楊自雄已趁機逃走的事。
雷霆雨凝神察聽間,已聽台中的瘦高老人,繼續道:「……姍姍姑娘本來決意停止舉行,是老朽一再勸慰,才答應再給諸位半日機會……」
群豪一聽,立即報以熱烈掌聲和彩聲!
瘦高老人一等掌聲稍停,立即正色道:「時間寶貴,希望有意者搶先登台,但是,沒有真本事的青年朋友,也千萬不要上來,一方面損耗了姍姍的體力,一方面也損了朋友的顏面!」
說此一頓,突然向空肅手道:「姍姍姑娘已經登台,有意的朋友可以上來了!」
說話之間,拱手後退,並趁機仔細地看了一眼台下。
雷霆雨心裡明白,瘦高老人很可能是看看他雷霆雨有沒有站在台下。
就在這時,後台黃影一閃,司馬姍姍已含著微笑,快步走向了台前!
只見司馬姍姍已換了一身我黃錦緞勁衣,纖腰、袖頭,以及領口上,都加了一道兩寸寬的明亮金邊。
高挽的秀髮上也用同一質色的綢巾繫了個蒺藜結,右鬢一排葉玉花,左鬢上插著一朵鮮紅絨球,看來亮麗中透著英氣!
雷霆雨一看,知道司馬姍姍又經過一番刻意打扮,的確比昨天艷麗了不少。
台下群豪,熱烈鼓掌,怪聲叫好,彩聲歷久不絕,俱都像著魔般,只看到司馬姍姍在台上抱了一下拳,鮮紅的櫻口張了幾張,沒聽到她說了些什麼!
就在司馬姍姍含笑後退,準備坐回大椅上的同時,群豪中已飛身縱上兩人。
由於全場彩聲震耳,沒有聽到兩人上台是否發出了吆喝或報出了姓名。
群豪一見有人上台,而且是兩人同時登上,歡呼和彩聲立時停止了。
右邊的是個身穿青布勁衣的大漢,徒手未攜兵器,看來應不止三十歲。
瘦高老人看得雙眉一皺,司馬姍姍嬌靨上的笑容剎時不見了。
青衣大漢濃眉環眼,微黑面膛,望著黃衣青年抱拳一笑道:「小兄弟,是俺先上來的……」
黃衣青年立即道:「是我先上來的!」
青衣大漢黑臉一沉道:「咱們雖是同時起身,但是俺先落在台上……」
黃衣青年毫不相讓道:「是我先落在台上,而後才是你……」
台下群豪一見,立時發出一陣不耐的噓聲和吼叫!
瘦高老人立即道:「兩位也不要爭先爭後了,誰的武功高誰就和老朽的義女交手……」
黃衣青年立即望著老人,問:「怎樣才知武功的高低?」
老人毫不遲疑的正色道:「當然是交手過招後才知道!」
青衣大漢欣然讚好,立即向著黃衣青年擺了個門戶道:「小兄弟,進招吧!」
說罷,又鄭重的繼續道:「不過,俺要先提醒你,俺可是一雙鐵掌魔爪功,如果劈斷了你的胳膊腿,剜瞎了你的兩眼珠……」
瘦高老人一聽,立即正色道:「雙方交手,點到為止,如果重手傷人,即被取消資格……」
青衣大漢頷首應了個好,道:「俺懂了,小兄弟,請出手吧!」
黃衣青年也早已擺出了架勢,這時一聽,再不遲疑,大喝一聲,飛身前撲,雙掌一揮,分擊青衣大漢的面門和前胸,勢挾勁風,極具威力。
青衣大漢根本不閃不避,兩隻毛茸茸的大掌虛空一繞,逕向黃衣青年的雙腕抓去。
黃衣青年神色一驚,猛的跨步斜走,左掌巧妙的拍向青衣大漢的右耳,右掌反臂削向了青衣大漢的「命門」。
青衣大漢冷哼一聲,猛的一個扭腰旋身,右掌一撥黃衣青年削向「命門」的一掌,左掌已屈指抓住了黃衣青年的後領。
黃衣青年大吃一驚,脫口驚呼,尚未施展肘拐搗向身後,他的兩腳已被提離了檯面。
緊接著,只聽身後的青衣大漢哈哈一陣大笑道:「小兄弟,下去休息吧!。」
說話之間,就像老鷹捉小雞般,提著拚命掙扎的黃衣青年走到了台邊,五指一鬆,丟了下去。
黃衣青年一聲嗥叫,也趁勢挺向展臂,提氣跳了下去。
群豪並沒有鼓掌喝好,僅發出一陣哈哈哄笑!
也就在黃衣青年身形下躍,群豪哈哈大笑的同時,台下一聲大喝「俺來會你」,隨著一道天藍身影,飛身縱上一人。
群豪倏然止笑,只見一個身穿天藍亮緞勁衣的青年,背插寶劍,生得濃眉大眼,倒一是表人材,只是眼神有些淫邪,似乎不怎麼正經。
嬌靨深沉,已泛怒容的司馬姍姍,立即望著藍衣青年,嬌叱道:「慢著,這兒不是爭英雄論第一的比武擂台,你上來幹什麼?下去!」
台下先是一靜的群豪這時也不滿的向著藍衣青年噓吼起來。
豈知,藍衣青年竟嘻皮涎臉的一笑道:「姍姍姑娘,小生替你先把他打下台去,咱們倆再配對打,不是一樣嗎?」
司馬姍姍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怒聲道:「滾下去,你再不下台姑娘我可要不客氣了。」
藍衣青年依然涎臉一笑道:「你不客氣又怎樣啊?嘻嘻!大不了在我身上捶兩下吧?」
司馬姍姍聽得一愣,不由氣得嬌軀直抖,「你?」了一聲,頓時不知道再說什麼。
台下群豪已怒吼起來,有的人已撤出了兵器吆喝「打死他」。
青衣大漢見藍衣青年不下去,大吼一聲,飛身向前,雙拳一揮,猛向藍衣青年搗去。
藍衣青年一看,略微擺了個架勢,雙掌微微一提,哂笑注視著青衣大漢。
青衣大漢飛撲中,雙拳一繞,忽然變成了雙掌,呼的一聲,分襲藍衣青年的前胸和面門。
只見藍衣青年猛的跨步塌肩,左臂橫肘一托格住了青衣大漢的右腕,右掌閃電般推向青衣大漢的肋肩,同時喝了聲「去吧!」,蓬的一聲擊了個正著。
青衣大漢一聲悶哼,身形搖晃,隨著擂台的板的「喀喀」聲響,終於拿樁穩,大喝一聲跳下台去。
群豪並沒有因為青衣大漢被打下台來而放過藍衣青年,大家依然吼叫著要他下來。
也就這時,一聲沉喝,又有一個身穿寶藍亮緞英雄衫,身背寶劍,頭戴一頂空心大緣竹斗笠的人縱上了擂台。
雷霆雨聽得心中一動,渾身聲音有些熟悉,很像江明英的嗓音。
果然,只見那人右手一舉,立時摘掉了大斗笠,正是英挺俊拔的江明英!
台下群英一見江明英上了台,立時報以轟雷般的歡呼烈彩!
豈知,原本氣得渾身顫抖的司馬姍姍,竟望著江明英,冷冷的問:「你怎的又來了?」
江明英被問得一愣,道:「昨天我已勝過拳腳,今天我當然要來比劍……」
司馬姍姍未待江明英話完,已冷冷一笑道:「像你這種見了雷霆雨就跑的人,莫說你的劍法未必勝得了我,就是比我高超,像你這樣的丈夫我也不屑要……」
台下群豪原本報以熱切希望,覺得司馬姍姍和江明英才是天設的一對,地配的一雙,沒想到傲氣十足的司馬姍姍竟然不稀罕!
這不但令台下的群豪大感意外,就是雷霆雨和雲中鳳也沒想到司馬姍姍會這麼刻薄的諷譏江明英。
只見江明英俊面一紅,只得沉聲道:「那是因為有誤會,在下不願在雷少俠未弄清楚是非前和他爭論,再說,雷少俠武功高絕,乃當今武林少俠中的頂尖高手,無人能望其項背,不是老一輩的名家都未必是他的對手,我何必一定要待在這兒等著出醜……?」
台下群豪已經瞭解了全盤真相,這時見江明英說的合情合理,立即掀起一陣喝好聲。
司馬姍姍當然也知道雷霆雨的身手,而且,也知道江明英說的「老一輩的名字」,是指的她的師叔和師姑。
這時一等江明英話音稍歇,立即沉聲問:「那你上台來只是為了補行比劍……」
江明英頷首道:「不錯!不過,在比劍之前,我想無向這位少俠請教幾招拳腳!」
說著,肅手指了指藍衣青年。
藍衣青年目光一亮,道:「好哇!在下今天能把「劍聖」江老英雄的公子打下台去,馬上就是五湖四海的少年英雄了……」
話未說完,司馬姍姍已嬌喝道:「閉上你的嘴,你說完了沒有?」
藍衣青年毫不生氣,反而一笑道:「說完啦!」
但是,司馬姍姍已望著江明英,沉聲道:「你自覺拳腳比他高超是不是?……」
江明英立即有些尷尬的解釋道:「我並沒有這麼說……」
司馬姍姍立即哼聲道:「那就是譏我司馬姍姍勝不了他?」
江明英的確有這個想法,否則,他還不會這麼快就上來,因而不覺遲疑了一下。
也就在他遲疑的一剎那,司馬姍姍已冷冷一笑,舉手一指台邊道:「站在那邊去等著,等我把他打下台去我們再比劍!」
江明英被弄得十分尷尬,深悔不該這麼急著上台。
這時見司馬姍姍要他站在一邊看,本想一氣之下轉身下台,但想到雷霆雨的計劃,以及仙女宮強索的損借銀兩,只得忍退向了台邊!
台下群豪早已沸騰的議論起來,鬧不清這位美麗的司馬姍姍究竟要選個什麼樣的郎。
只見司馬姍姍向著藍衣青年,曬然一笑道:「你不是要成名立萬兒?」
藍衣青年見司馬姍姍要先和他動手,不由精神一振,立即頷首道:「是呀!如果今天在下萬幸中選,成了你司馬姑娘的夫婿,不出幾天,必然轟動江湖!」
司馬姍姍淡然應了個好,道:「那就報出你的響萬兒和大名吧!」
藍衣青年欣然讚好,立即抱拳一笑道:「在下魏志行,家住湖……」
話未說完,司馬姍姍已淡然道:「好了!夠了」。
藍衣青年聽得一愣,道:「可是,在下還沒有報出祖籍家世……」
司馬姍姍立即冷哼道:「報出名字就夠了,你報的越多,丟的人越大……」
藍衣青年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怒喝道:「司馬姍姍,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發眾羞辱你家魏少爺!」
爺字出口,飛身前撲,雙掌迎空一揮,呼的一掌劈向了司馬姍姍!
豈知,司馬姍姍躲都沒躲,一聲嬌叱,側身起腿,呼的一聲,直踢魏志行的肘節!
藍衣青年魏志行似乎沒想到司馬姍姍起腳,身形一閃,左掌已推向了司馬姍姍的腳踝。
豈知,司馬姍姍僅是一踢之勢已將小蠻靴收回,因而魏志行的左掌立時推了個空。
但是,司馬姍姍雖僅一收,卻又閃電踢出,而且又高又狠,直踢魏志行的天靈!
』
台下群豪一見,立時暴起一聲烈彩。
魏志行似乎沒想到司馬姍姍的腿還沒放下,又閃電踢出來,心中一驚,大喝一聲,一個扮肘一撥司馬姍姍的高踢腳踝,右掌呼的一聲劈向了司馬姍姍的小腹。
但是,司馬姍姍高踢的小蠻靴竟然腳尖一勾魏志行的手腕,一聲嬌叱,身形騰起,左腳已呼的一聲蹬向了魏志行的前胸。
這一腳變化的太快了,台下群豪不少人脫口發出一聲驚叫!
雷霆雨家的祖傳絕學就是「鐵腿掌刀」,對腿上功夫自然比司馬姍姍高超多了。
這時一看司馬姍姍施展了『綵鳳搏龍」絕招,再看了魏志行的身手,知道對方無論如何難逃被踢下台去的厄運。
果然,只聽「蓬」的一聲,同時悶哼一聲,藍衣青年魏志行,身形向後一仰,兩手猛的去抱司馬姍姍的左腳。
但是,司馬姍姍只想把他蹬下台去,下腳並不太猛,因而一點中了對方的前胸,身形也跟著藉機騰空。
魏志行由於沒有將司馬姍姍的左腳抱住,身形向後一仰,咚的一聲跌在檯面上,繼續一個翻滾,就在群豪的驚呼聲中,跌下台去。
司馬姍姍一腳將魏志行蹬下台去,立即輕飄飄地落在檯面上!
群豪有些感到意外,都沒想到司馬姍姍還有這麼矯健的身手,立時發出一陣如雷彩聲。
心情十分懊惱的雷霆雨,業已看出來,司馬姍姍一直隱藏實力,目的是要打敗「劍聖」的兒子江明英,藉以增長她們華山派的聲譽。
心念間,已見台上的司馬姍姍,向著後台的捧劍大漢一伸手,傲然沉聲道:「拿劍來!」
台下群豪自開始直到現在,還沒有看到司馬姍姍與人比劍,尤其這時的對手是「劍聖」的兒子江明英,立時興奮的掀起一陣掌聲和歡呼聲!
雷霆雨看了這情形,不禁有些後悔,知道江明英很難在劍術上獲勝,果真江明英敗了,他自覺愧對「劍聖」江振東。
因為,由於江明英的落敗,也間接影響了「劍聖」江振東的名聲。
無奈之下,他只得以「千里傳音入密」的神奇武功,凝重地說:「江少俠,我是雷霆雨,聽到我的說話就點點頭……」
默然站在台角的江明英,本來望著捧劍大漢走向司馬姍姍,這時耳畔突然傳來雷霆雨蚊蟲般的聲音,渾身不由一顫。
由於雷霆雨要他有所表示,只得點了點頭。
雷霆雨一看,繼續道:「司馬姍姍藏拙,你要盡量施為,絕對不要客氣,如果你沒有獲勝的把握,我馬上設法支援你!」
如照往常,江明英聽了這話,必然會大發雷霆,而今知道了雷霆雨的功力,不知比自己高超了多少倍,不但不怒,反而提高了警惕。
因為,武功愈高的人愈能擅估對方實力,他知道,雷霆雨必是已看出來,司馬姍姍是個深藏不露的人,這次的招親擂,目的仍是針對他們父子兩人。
心念及此,自然十分氣憤,決心和司馬姍姍全力一拚,就是輸了也自認技不如人。
因為,他也曾想到了,就算此刻下台,將來司馬姍姍仍不會放過他,反而引起台下群豪的諷譏議論,更丟人!
是以,就在對面的司馬姍姍接劍在手,嗆的一聲將劍撤出鞘外的同時,也向台內走了幾步,嗆的一聲將背後的寶劍撤出來。
雷霆雨一看,知道江明英不下台了,無奈,只得又望著雲中鳳,傳音道:「雲姑娘,我是雷霆雨……」
剛說到「雷霆雨」三個字時,驀見站在場邊的雲中鳳,神色一驚,立即緊張地東張西望起來。
雷霆雨一見,只得無可奈何地說:「我不在場內,你看不到我,現在我請你馬上登台去支援江少俠。
但是,雲中鳳依然東張西望的在找他,對他的要求,似乎根本沒聽進耳裡!
六個俏麗丫頭一見,不由同時驚異的問:「小姐!您在找誰?」
雷霆雨看得暗暗生氣,同時也更加焦急!
因為,擂台上的司馬姍姍已一聲嬌叱,前進欺身,手中劍也直刺而出。
江明英已經提高了警惕,只見他揮劍斜走,步法輕靈,劍尖已曼妙的向司馬姍姍的劍身挑去。
雷霆雨由於事態已極緊急,不由沉聲傳音道:「雲姑娘,如果你再東張西望,不照我的意思去作,今後我將永遠不再理你……」
這一招果然有效,場邊的雲中鳳立即瞪著六個丫頭,低斥道:「不要說話!」
雷霆雨趕緊道:「你現在馬上前去,就以江少俠與你另有盟約為由,上去阻撓……」
話未說完,卻見雲中鳳哼了一聲,同時昂頭去看天空。
雷霆雨知道雲中鳳絕不會答應,就算威脅要挾她,她也不會以和江明英有盟約在先的理由上台。
再看擂台上,司馬姍姍果然展出了玄詭劍招,不但劍勢凌厲,而且變化多端,而江明英雖然奮力反擊,失敗依然是遲早的事。
雷霆雨一看這情形,內心十分懊惱!
最初,他以為江明英絕對可以戰勝司馬姍姍,所以他才向「劍聖」要求,讓江明英今天前來打擂。
因為,江明英已在拳掌上勝過了司馬姍姍,今天只是再來比劍,司馬姍姍雖然堅邀他雷霆雨前來,但她已輸給了江明英,她已是江家的媳婦了,就是他雷霆雨出現,也不能改變既定的事實和局面。
在他雷霆雨以為,這是一招絕佳妙計,既可促成江明英和司馬姍姍的婚姻,而他自己又可擺脫司馬姍姍的糾纏。
其次,最重要的一點,還是要江明英以夫妻的密切關係,故意說出他們接到了仙女宮的捐借牌,看看司馬姍姍有什麼說法和反應。
沒想到,今天的司馬姍姍竟像換了另外一個人,不但身手矯健,而且劍術驚人。
不過,雷霆雨根據這一點來看,昨天下午,如果他不上台捉拿江明英,江明英同樣的不會獲勝。
因為,司馬姍姍的目的就是要在劍術上勝過江明英,而有拳掌上的不敵,也是故意佯裝詐敗,不如此,便不能比劍。
心念間,發現柳眉飛剔,杏眼圓睜的司馬姍姍,步步進逼,一劍跟著一劍。
再看江明英,只能左格右封,業已無還手之功,不出三五招,勢必被司馬姍姍逼至右邊!
台下群豪都看傻了,整個擂場下聽不到任何聲音,顯然,大家對江明英敵不過司馬姍姍,都有些大感意外。
雷霆雨絕不能讓江明英敗下台來,心中一急,靈智立生,急忙傳音道:「江少俠,不必慌,學著『飛雲山莊』孫劍雄的辦法,如果她想分個高下,再另定日期約她……」
話未說完,步步後退的江明英已大喝一聲「住手!」,虛格一劍縱開了。
司馬姍姍一看,只得停身橫劍,立即冷笑譏聲問:「你可認輸了?」
江明英立即沉聲道:「笑話!我江明英乃『劍聖』的兒子,何曾把你司馬姍姍放在心上……」
司馬姍姍再度冷冷一笑道:「你別往自己的臉上貼金啦,你步步後退,業已沒有了還手的地步!」
江明英也冷冷一笑道:「司馬姑娘,現在當著各路英豪的面,請你說句真心話,你究竟是選夫婿,還是藉機會闖名氣……」
這句話問的好,台下群豪立時有了同樣的回應,紛紛議論起來。
司馬姍姍毫不為意,立即沉聲道:「隨便你怎麼說,是那句話,任何人在劍術上勝了我,我就嫁給他……」
江明英冷冷一笑道:「算了吧!每個上台的人都想到這是一樁喜事,比劍又有危險,因而在出招遞劍之際,都處處留有餘地……」
司馬姍姍立即沉聲道:「你可以盡量施為,沒有哪一個要你留有餘地!」
江明英冷哼一聲道:「那不叫招親擂,那叫辦喪事,人鬼聯婚……」
話未說完,全場英豪立時報以熱烈掌聲和喝好!
司馬姍姍頓時大怒,立即用劍一指江明英,怒叱道:「江明英,你?……你是誠心前來攪場的……」
江明英立即哼聲道:「我若是誠心前來攪場,便不會厚著臉皮再登台了……」
司馬姍姍已經氣得渾身直抖,不由怒叱道:「不廢話,快出劍!」
江明英立即淡然道:「算了吧!為了討你這個老婆,還要冒被你劃兩劍的危險,划得來嗎?」
說罷轉身,點足縱下台去。
台下群豪,紛紛鼓掌喝好,顯然都同情江明英的毅然離去。
因為,大家在昨天司馬姍姍奮不顧身地攻擊孫劍雄時,就有些人感到莫名其妙,今天再經江明英當場點破,正如同說出了大家的看法,因而立時得到了全場的共鳴。
僅怒喊了一聲「江明英」的司馬姍姍,只氣得渾身顫抖,嬌靨煞白,一雙美目中的淚珠險些滾下來。
但是,台下的全場英豪,仍在以嘲弄的目光望著她,鼓掌不止,怪聲叫好!
司馬姍姍一看,不由氣得回身望著十數名大漢,怒喝道:「燃炮!」
怒喝聲中,手提寶劍,怒氣沖沖地走向了台後。
方才是懸掛鞭炮的大漢,快步走至台角,嚓的一聲打著火種,湊近火線上一燃,立時「劈劈啪啪」的響起來。
由於火花飛爆,硝煙旋飛,五顏六色的紙屑紛紛墜下,嚇得台下怪聲叫好的英豪們趕緊躲開了。
坐在大椅上的瘦高老人和老婦人,同時歎了口氣,跟著落寞地站起來,也轉身走向了台後。
雷霆雨雖然暗讚江明英應付的好,但明眼人仍看得出來,他還是輸給了司馬姍姍,只是台下英豪大都對司馬姍姍不滿,因而也減低了不少這種觀感。
如今,令雷霆雨感到懊惱的共有兩點:一是妙計沒能如願,一是對雲中鳳施展傳音的失策。
因為,雲中鳳和她的六個丫頭,自從他傳意發話後,再沒有向擂台看一眼,十四隻明亮大眼睛,不停地在全場英豪中尋找他。
雷霆雨知道他該走了,再遲群豪散場,他就更不容易離開了。
他先縱至民房上,接著潛至野外。
但是,他望著綠油油的田野,愣了!心想:我現在該怎麼辦呢?
一陣思索,決定先回到西邊丘陵茂林邊緣的小破屋內再說,司馬姍姍見他沒有上台,可能會去找他理論。
心念已定,再不遲疑,藉著田野中的防風林和野樹,直向正西馳去。
到達小破屋間,一進屋門,立時發現了司馬姍姍昨夜燃燭用的小金盤仍放在那截圓木上,因而證實,自他離開後,還沒有人前來過。
他呆呆地站在屋中央,不時看看屋頂,不時看看地面,在這一剎那,他真不知道如何應付萬一找來的司馬姍姍。
他萬萬沒想到,「劍聖」的兒子江明英,居然勝不了司馬姍姍!
因為,江明英的劍如果勝了司馬姍姍,不但仙女宮之謎迎刃而解,而他自己也渡過了難關。
就在他焦慮懊惱之際,驀然傳來隱約可聞的衣袂破風聲!
雷霆雨聽得心中一動,斷定來人必是司馬姍姍無疑,因為沒有人知道他雷霆雨待在此地。
他知道,怒氣沖沖前來的司馬姍姍,必然是前來向他興師問罪的,而他卻直到現在還沒有想好對付的主意。
無奈,他只好懊惱的坐在草蓆上,等到司馬姍姍來了再見機行事。
他盤膝坐好,閉上眼睛,兩手扶在膝頭上,由於內心的懊惱,臉上的表情當然不會好看!
隨著衣袂破風聲的逐漸接近,呼的一聲,一個人直落在門口前!
隨著衣袂破風聲的消失,同時在屋門口響起一聲驚恐嬌呼!
雷霆雨一聽,正是司馬姍姍的聲音,心中不禁一陣緊張。
但根據她的驚恐嬌呼,顯然被嚇了一跳,因而靈智一動,故意眼睛也不睜,以極端冷峻的口吻,沉聲問:「什麼人?」
略微一靜,才聽司馬姍姍以幾乎要哭的聲音,顫聲道:「是我!姍姍!」
雷霆雨聳了聳眉頭,沉聲問:「方纔聽到鞭炮響,想必你已覓得良好歸宿,恭喜你……」
話未說完,司馬姍姍突然憤怒的哭聲道:「都是你,都是你雷霆雨害的……」
雷霆雨心中一驚,暗怨自己不該提這個敏感問題,只得沉聲道:「在下何曾害你?」
司馬姍姍原本怒氣沖沖的跑來找雷霆雨算帳,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他威厲冷煞的神情,使她立時想到他是殺人不眨眼的「寒上煞星」。
由於內心的驟然一驚,不但滿腹的怒火剎時沒有了,而且嚇得脫口發出了驚呼!
這時見他非但沒有對不去打擂的事道歉,反而向她恭喜,強自壓抑的怒火終地爆開來!
洪流既然決了堤,自然便無法收拾,立即流淚哭聲道:「還說不是你害的,你為什麼不去打擂?害得人家受了不少委屈……」
說著,當真委屈的「嗚鳴」哭了!
雷霆雨心中更加懊惱,深悔自己不該這麼快就提出打擂的問題。
這時聽到司馬姍姍哭了,只得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發現司馬姍姍雙手掩面,香肩聳動,她仍穿著打擂時的鵝黃勁衣,但鬢角上的玉花和絨球已經搞了去。
由於司馬姍姍真的哭了,只得放緩一些聲音,沉聲問:「受了些什麼委屈?說說看!」
司馬姍姍依然雙手掩面,哭聲道:「江明英譏嘲我,台下的那些死人也噓我!」
雷霆雨淡然「噢?」了一聲問:「為什麼?」
司馬姍姍突然放下雙手,嬌靨上淚痕斑斑,瞪著雷霆雨,怒聲道:「你說為什麼?還不是為了等你來,拚命把他打下台!」
雷霆雨聽得雙頰一熱,心中不禁升起一陣愧意,不知自己是否又弄錯了主意,難道司馬姍姍不是仙女宮的人?
心念間,仍然冷冷地說:「你知道,我不能去……」
司馬姍姍立即問:「為什麼不能去?是你自己答應的呀!」
雷霆只得淡然道:「因為我不能撤劍……」
司馬姍姍哼聲道:「這是你的藉口,你可以借把劍,不必用自己的劍啊……」
雷霆雨淡然搖頭道:「我手中不能有劍,有劍就有殺人的衝動!」
司馬姍姍聽得神色一驚,問:「難道面對你心愛的人,你也會殺她?」
這問題嚴重了,必須要回答的很技巧。
雷霆雨雙眉微微一聳道:「我一向獨來獨往,不希望任何人跟在我身邊。」
司馬姍姍聽得嬌軀一戰,花容立變蒼白,不自覺的顫聲問:「那?……那將來……」
雷霆雨立即淡然道:「我從來不去想將來,只想到今天……」
司馬姍姍立即關切的問:「那你今天……?」
雷霆雨道:「今天我要離開三河縣!」
司馬姍姍聽得嬌軀一哆嗦,脫叫驚呼道:「你不能真走!」
雷霆雨倏然睜開星目,沉聲問:「為什麼?」
司馬姍姍的神色間似有懊悔的神色,但她依然緊張地說:「因為死亡谷已經聯合了閻王寨要向你下手,現正在向仙女宮和『傲世堡』徵詢意見!」
雷霆雨聽得暗吃一驚,兩道熠熠目光立時注視在司馬姍姍的嬌靨,同時淡然「噢?」了一聲!但是,他沒有問「這消息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因為,他再一次警覺到,司馬姍姍很可能就是仙女宮的人!
司馬姍姍卻緊張的望著雷霆雨,顫聲道:「你?你好可怕,你為什麼這樣看我?」
雷霆雨聽得心中一動,決心就在司馬姍姍身上追查出仙女宮的確切地址,他認為由於她的在內相應,很可能一舉翦除了武林「四大壞」。
是以,收斂起外洩的眼神,收緩一些顏色,關切地問:「你是說,我離開三河縣有危險?」
司馬姍姍毫不遲疑的頷首「唔!」了一聲。
雷霆雨看得出來,司馬姍姍,仍有些膽怯,只得再放緩一些顏色,壓低聲音問:「什麼地方才沒有危險呢?」
司馬姍姍的香腮微微一紅,唇角上也有了一絲笑意,立即壓低聲音道:「小妹的家裡!」
雷霆雨當然不會相信仙女宮就設在司馬姍姍的家裡,因而斷然拒絕道:「不,我不能躲在你家裡……」
司馬姍姍急忙解釋道:「因為我爹是富紳,不是武林中人,這樣才不會起他們的注意呀……」
雷霆雨依然搖頭道:「不行,我不能連累你們全家人!」
司馬姍姍不禁有些焦急地說:「哎呀!不會啦,你住在我家裡反而安全,他們絕不會懷疑!」
雷霆雨因為司馬姍姍昨晚曾對他說過有個秘密的地方,他認為這個極秘密的地方就是仙女宮。
他當然希望司馬姍姍將他帶到仙女宮去,但他絕對不能主動的先提出要去那個極秘密的地方,否則,必然立時引起司馬姍姍的警惕和懷疑。
是以,依然搖頭道:「不行,我仍認為深山密谷中最安全,進可以攻,退可以守,就是逃命也比較容易找個隱秘的地方!」
司馬姍姍一聽,完全愣了,不由驚異迷惑的說:「人人都說你是『塞上煞星,出劍奪命』,看到你的劍光就嚇提了魂,怎麼的你這時竟成了個膽小鬼?」
雷霆雨只得正色道:「你說死亡谷和閻王寨,聯合了『傲世堡』和仙女宮要殺我,我怎能不先作個萬全打算?……」
司馬姍姍立即道:「那也用不著嚇成這副樣子呀?!」
雷霆雨反而加強語氣,正色道:「你知道什麼,所謂『雙拳難敵四拳,好漢架不住人多』,想想看,他們四下裡聯合在一起,男男女女的要有多少人?……」
司馬姍姍竟豪氣地說:「他們的人再多,總擋不住劍快呀!」
雷霆雨卻懊惱的說:「可是,他們那麼多人,再快的劍也會殺鈍了呀?」
司馬姍姍不禁有些生氣的說:「他們的勢眾人多,我們不會暗中智取,個個擊破嗎?」
雷霆雨聽得暗吃一驚,這時他突然警覺到司馬姍姍還是一相極富智謀的女孩子,因為,她說的計謀,正是他心中的想法。
由於有了一定警惕,自然不敢繼續使詐,看樣子,一天半日,很難在她嘴裡套出仙女宮的確實位置。
就在他一思索間,司馬姍姍已不高興的問:「你到底去不去我家裡住?」
雷霆雨只得改變口氣問:「仍然認為我住在你家裡最安全?」
司馬姍姍毫不遲疑的說:「至少眼前沒有問題……」
雷霆雨故意蹙眉懊惱的說:「這麼說,這還不是長久之計呀?」
司馬姍姍一聽「長久之計」,美目倏的一亮,脫口低聲道:「告訴你,在我家裡也只是暫住一時,然後再設法搬到一個富麗堂皇的地方去!」
雷霆雨不能馬上表示高興,依然不安的說:「我看,我還是回自己的老家吧!」
話聲甫落,司馬姍姍已怒聲警告道:「告訴你,你只要離開三河縣,馬上就有生命危險!」
雷霆雨早已是四面楚歌了,黑白兩道的仇家,不知有多少人要向他下手,只是沒有絕對的把握不敢向他採取行動罷了。
這時一聽司馬姍姍說他馬上有危險,心中哂然冷笑,口裡卻為難的說:「可是,我現在也不能到你家裡去呀!」
司馬姍姍知道雷霆雨已經答應了,心中一喜,急忙道:「我知道,三更過後我會親自來接你!」
雷霆雨卻蹙眉問:「我能不能到街上去……」
話剛開口,司馬姍姍已正色道:「絕對不可以!」
雷霆雨一愣道:「你總不能叫我餓著肚等你到三更天吧?」
司馬姍姍愉快地一笑道:「當然不會!」
說著,立即打開右鑣囊,順手取出兩個油底小包來,同時含笑遞給雷霆雨,道:「喏!都給你準備好了,人家就是怕你餓著!」
說話間,已走到雷霆雨的面前,並將兩個油紙包放在草蓆上,繼續道:「沒有帶酒來,你就勉強吃吧!」
雷霆雨倒的確感到有些意外,真猜不透司馬姍姍何以會早就算好了他雷霆雨會留下來。
實在說,如果不是他先在「劍聖」手上看到兩個仙女宮的捐借銀牌,而她司馬姍姍的火種筒上也綴著兩個,就算「四大壞」的人已將這間小破屋圍起來,照樣的留不住他!
心裡雖然如此想,口裡卻淡然道:「此時此地,哪裡還有心情飲酒?」
司馬姍姍一聽,立即讚聲道:「好,那我走了,三更過後我一定來!」
說罷,甜甜一笑,舉步向屋外走去。
雷霆雨見司馬姍姍仍望著他,只得揮手道:「晚上三更見!」
司馬姍姍再含笑點了點頭,才愉快地轉過身去,快步走出了屋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