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劍雲一見老怪神色淒厲的哈哈大笑,和滿面怨毒的殺氣,心中不由一驚,知道老怪笑
聲一斂,必然是手起掌落,立斃柳羨香於眼前。
於是,心中一急,暗布神功,為防老怪猝下毒手,飄身掠至老怪身側,同時,拱手朗聲
說:「前輩請斂笑,晚輩尚有下情陳稟。」
老怪在黃劍雲掠身飄前之際,便已感到「罡氣」逼身,知道黃劍雲已看透了他的居心,
只得倏斂厲笑,轉首望著黃劍雲,嗔目沉聲問:「你還有什麼話說?」
黃劍雲依然拱手肅立說:「晚輩尚有一事,必須在前輩離去之前,說個明白。」
老怪久經大敵,臨戰經驗豐富,他自然看得出,黃劍雲明是拱手肅立,實則雙掌暗凝功
力,只要他的舉措稍微對跪在面前的柳羨香有所不利,剎那間濺血當場的必是他老怪自己,
是以,佯裝冷冷一笑,說:「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就是。」
黃劍雲繼續肅容恭聲謊:「有關晚輩前去『二仙會』的事,由始至終,甚至到目前為止,
香姊姊與蘭姑娘,俱都蒙在鼓裡,根本不知此事!」
老怪深信谷鳳蘭可能不知內情,但說柳羨香在擁抱相依之際,一些也未看出,自是令人
難以置信,但是,事到如今,也只得沉聲說:「她兩人隨侍老夫座前,俱已十年之久,難道
我們的認識還不如你清楚?」
黃劍雲微一頷首,緩續恭聲說:「那是當然,香姊姊在你們兩位前輩設計安排之下,強
製成婚,共渡良辰,晚輩為了個身安危,與香姊姊雖無夫妻之實,但已有肌膚之親,香姊姊
跪地請前輩定奪,足證香姊姊視自己未來悲慘命運於不顧,而恪尊師命,以盡弟子之道義,
前輩氣忿屬實,敢是要香姊姊厚顏改嫁,再事他人不成?」
老怪被黃劍雲說的老臉一陣青一陣紅,一俟黃劍雲話落,立即沉聲說:「你不要以小兒
之心,錯會了老夫的意思,老夫方才發笑,完全痛悔自己不該貪圖絕世武功,一時糊塗,葬
送了香兒的錦繡一生……」
黃劍雲一聽,趕緊歉聲說:「那是晚輩幼稚,誤解了前輩的意思!」
老怪「唔」了一聲,卻故意正色問:「黃劍雲,你將香兒留下,確有誠意?」
黃劍雲立即正色說:「前輩似乎不該再有此問。」
老怪繼續煞有介事的問:「你確具信心終生善待於她?」
黃劍雲毫不遲疑的正色說:「晚輩於『天聖堂』樓上,曾經跪在前輩面前,仰面向天,
虔誠宣過重誓,難道那是兒戲?」
老怪無話可答,毅然稱「好」,同時,望著跪在地上的柳羨香,和聲說:「香兒,現在你
可放心前去了?」
柳羨香流淚叩首,伏地恭聲說:「師父恩諭,香兒沒齒難忘,一俟香兒祭過黃府祖嗣,
即赴東海問候師父。」
黃劍雲也趁機躬身說:「晚輩已是前輩女徒之婿,自應隨同香姊姊一併前去拜候前輩金
安。」
話未說完,老怪已仰面哈哈一笑,同時傷感的說:「如此一來,老夫只有永困東海,老
死蓬島一途了!」
黃劍雲一聽,立即正色說:「前輩此言差矣,莫說中原古跡名山任由前輩嘯遨遊覽,就
是太華八大莊院,也任由前輩選為靜養清修之所,頤養天年之地!」
老怪聽罷,十分動容,不由肅容望著黃劍雲,鄭重的問:「黃劍雲,此話當真?」
黃劍雲也肅容正色說:「欺騙尊長,神人共棄!」
老怪一聽,仰天一聲悲慼大笑說:「僅此一言,老夫困死東海已無怨言矣!」
話聲甫落,飛身縱至二怪屍體處,挾起二怪屍體,喝了一聲「蘭兒我們走」,大袖一拂,
挽起谷鳳蘭,展開輕功,直向正東如飛馳去。
柳羨香跪地拱揖,哭聲高呼道:「師父珍重,恕香兒不遠送了!」
但是,老怪挽著谷鳳蘭和挾著二怪屍體的一團黑影,已清失在正東峰巒黑暗之中,再沒
有回應!
柳羨香一見,百感交集,轉首望著真正屬於她的夫婿,再也忍不住,挺身而起,「哇」
的一聲,投進黃劍雲的懷裡放聲哭了!
黃劍雲自然體會出柳羨香這時的複雜心情,是以,雙手撫摸著柳羨香的香肩與秀髮,輕
輕的吻著她的鬢角與耳邊。
柳羨香本是喜悅多於傷感,這時被黃劍雲吻得桃紅滿腮,不得不仰起頭來,淚眼婆娑的
望著黃劍雲,羞淒的低聲問:「我……我今後……喊你什麼呢?」
黃劍雲依然攬著她的纖腰,注視著她芙蓉般的嬌靨,笑著設:「自然是喊我雲弟弟嘍!」
柳羨香卻幽幽的說:「可是,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都是我的玉哥哥……」
黃劍雲未待柳羨香話完,莞爾一笑,說:「現在是真實的我,實際年齡此你小,你怎能
再喊我哥哥?」
柳羨香幽幽一歎,憂鬱的問:「你不嫌我老?」
黃劍雲故意愁眉苦臉的說:「可是你也別嫌我小!」
柳羨香一聽,嬌靨通紅,不由舉起拳粉,著實在黃劍雲的肩頭上捶了一下,同時忍笑嗔
聲說:「壞死了,捶死你這個二十歲的小老頭!」
話聲甫落,潭邊水草中,突然響起兩聲「格格」嬌笑。
黃劍雲驟然一驚,柳羨香倏然由黃劍雲的懷裡離開了。
只聽「嘩啦」兩聲水響,飛身縱上兩個墨綠和銀灰水靠的美麗少女,同時含著嬌笑,逕
向黃劍雲和柳羨香兩人身前走來。
黃劍雲一看,正是李鳳仙和湯麗珠。
李鳳仙穿一套銀灰水靠,湯麗珠穿一套墨綠水靠,水帽罩著秀髮,臀圓胸滿,曲線苗條,
愈顯得面目嬌好。
柳羨香雖然不認得湯麗珠和李鳳仙,但午前飛馬相遇的一瞬間,在她的印象中,仍有兩
人的面貌輪廓,只是不知兩人誰是湯麗珠誰是李鳳仙。
湯麗珠一面前進,一面毫無妒意的笑著說:「你們並騎談笑,同舟把玩,迢迢數千里下
來,依然是情深綿綿,如今,索性跑到這孤島潭鴛鴦戲水,打情罵俏來了……」
黃劍雲見柳羨香被譏得神情尷尬、緋紅滿面,趕緊含笑肅手,介紹說:「鳳姊,珠妹,
讓我來介紹……」
李鳳仙和湯麗珠一聽,立即忍笑嗔聲說:「我們用不著你介紹,這位當然是我們藝艷雙
絕的香姊姊嘍!」
柳羨香見李鳳仙和湯麗珠如此爽朗親切,與紀曉燕對她的明諷暗嘲完全不同,不由感動
的流著淚說:「愚姊拙笨,今後還望兩位賢妹妹多多指教!」
湯麗珠雖然個性刁蠻倔強,但卻有一副俠義熱腸,這時見柳羨香哭了,反而正色迷惑的
說:「現在你和雲哥哥的難關已過,卿卿我我,正該高興才對,為什麼還哭了嘛?」
柳羨香一面拭著止不住的眼淚,一面卻笑著說:「我真怕兩位賢妹像紀姑娘說的那樣,
一見面就喊我老大姐……」
李鳳仙一聽,立即忿忿哼了一聲的說:「人家說損人利己的事絕不能做,既損人又不利
己的事,她照樣做!」
柳羨香聽罷,感慨一歎,說:「這也多虧她將事情揭破,否則,我這時還呆在那間新茅
捨裡坐臥不寧,焦急的等著他回去呢。」說話之間,並深情的看了黃劍雲一眼。
湯麗珠早已對「千面神嫗」和紀曉燕不滿,立即忿忿的說:「香姊姊,她都是譏嘲些什
麼,你說說看,來,我們坐下來談!」說話之間,自己先找一方青石坐下來。
黃劍雲心地淳厚,他不願事體擴大,而且,深怕湯麗珠任性,去找紀曉燕理論,因而,
一面同柳羨香,李鳳仙三人撿塊青石坐下,一面息事寧人的說:「算了吧,她還不是心胸窄
狹,一時想不開,所以才……」
話未說完,剛剛坐好的柳羨香,也附和著說:「是呀,說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還
不是因妒成恨,越想越氣忿!」柳羨香說至此處,突見湯麗珠神色十分難看,心知有異,因
而立即住口不說了。
果然,湯麗珠立即忿忿的說:「妒是妒,恨是恨,道理是道理,像蓉姊姊被劫持,再過
三十天不去就沒命了。這樣重大的事,她也隱而不吐,你們說,她的心狠毒不狠毒。」
柳羨香一聽,趕緊凝重的說:「本來我不準備再見他了,但我聽紀姑娘談到那位蓉妹妹
被劫的事,他還不知道,所以仍然趕來了。」
李鳳仙和湯麗珠見柳羨香一口一個「他」,知道指的是黃劍雲,想必是因為親親熱熱的
喊慣了「玉哥哥」,乍然間改不過稱呼來。
黃劍雲不願她們再談紀曉燕的事,因而趁機岔開話題說:「香姊姊的胞妹柳雪娘,就是
魔尼的衣缽弟子,鳳姊珠妹,你們可將蓉姊姊被劫的經過,再說一遍,我方才心情惡劣,也
沒有聽清楚。」
柳羨香一聽,恍然似有所悟,想起『穿雲劍』和「追風虎」等人恭謹的呼她「少夫人」,
以及湯麗珠對她的親切,也許與任玉蓉被劫有關?繼而一想,又不盡然,她深信黃劍雲對她
的情感,應是百之分百,在茅舍分手時,他不是還用暗語表示他的愛心嗎?
—念及至此,斷定「穿雲劍」等人,必是看出黃劍雲對她已有了不可分離的情感,誠如
紀曉燕所說的,他要擺脫她,早在大理賓館就該擺脫了。
至於湯麗珠為何對她如此親熱,這中間必然與黃劍雲有關,只是她這時尚無法揣知罷了。
心念未完,坐在對面的湯麗珠,已自我解嘲的笑著說:「說起來,也應該多虧我在黃山
破廟後,聽了『追風虎』他們的話,妒忿之下,一氣下山,纏著鳳姊姊,星夜趕路,馬不停
蹄的直奔太華山,我要會一會那位一再叮囑『追風虎』好好關照你的太華黃府的少奶奶……」
黃劍雲莞爾一笑,感慨的搖著頭說:「蓉姊姊是祖父『彩眉叟』老人家仙逝之前,為我
訂的婚事,上次回府,僅在席前見了一面,尚未舉行大禮,怎能稱得上是少奶奶……」
湯麗珠見黃劍雲插言,誤以為他有意解釋給柳羨香聽,立即嗔聲說:「可是 『追風虎』
他們卻一口一個少夫人呀!」
柳羨香也以為黃劍雲有意向她解釋,因而阻止說:「你既然要珠妹妹述說蓉妹妹被劫的
經過,你就不要插言解釋什麼。」
黃劍雲苦笑一笑,搖搖頭,表示得無可奈何。
湯麗珠看了黃劍雲一眼,吁了口氣,繼續說:「我去太華黃府的目的,有兩個,第一,
我要親眼看看你那位新少夫人長得是什麼天仙模樣,第二,我要看看這位第一武林世家的少
奶奶,武功是如何的驚人……」
黃劍雲一聽,不由又笑了。
湯麗珠一見,立即嗔聲問:「你又要說什麼?」
黃劍雲無可奈何的笑著說:「我不說你也知道,還是不說的好。」
湯麗珠看了黃劍雲的委屈受氣相,心裡又疼又氣又愛,嬌哼了一聲,忍笑嗔聲繼續說:
「那天傍晚,我和鳳姊姊將馬拴在『恩平山莊』下的松林內,準備入夜即行進入,但是,從
傍晚至入夜,整個山莊,竟然一直沒有點燃燈火。
我和姊姊心知有異,決心前去問個究竟,到達莊前松林邊緣,發現莊門下一片漆黑,莊
門緊閉,當時我向鳳姊姊一揮手勢,同時向莊牆上縱去。
豈知,就我剛剛踏上高大莊牆的同時,莊內房面上的黑暗處,突然一聲嬌叱,一道寒光,
劃空而至,又快又疾,奇準有力,若不是早有準備,勢必被射中,但是,就在那道寒光擦身
而過之後,嗖的一聲,第二道寒光又至。
這時,我已趁閃身之際將劍撤出,用劍一格,『當』的一聲金鐵交鳴,濺起數點火星,
我的右腕一麻,長劍險些脫手,我順勢一看,竟是一粒亮銀彈……」
黃劍雲一聽,立即解釋說:「那是『百步神彈』謝富安的掌上明珠謝玉英!」
湯麗珠點點頭,正色說:「待我循聲看去,竟是一個手橫彈弓,身穿銀緞勁衣的清麗少
女,我當時誤認為她就是黃府的少奶奶任玉蓉,正待飛身過去,也險些挨了一彈的鳳姊姊已
朗聲說:「我們是陵山鳳凰谷來的,前幾天才和你家少爺黃劍雲分手,來時見你們莊門緊閉,
莊內漆黑,心知有異,特的登房察看……」
鳳姊姊的話剛說完,大廳左近的暗影中,已響起一個中年婦人的聲音,朗聲問:『兩位
姑娘中,可有一位是鳳凰谷金梭女俠的掌珠嗎?』
當時小妹一聽,知道無法再鬥氣,只得朗聲說:『我就是湯麗珠,這位是我表姊李鳳仙!』
我的話尚未說完,遠近房面上已有火種晃動,同時,飛身撲來十數道人影,隨著左近燃
起的火把一看,當前一人正是方才發話的中年婦人……」
黃劍雲對整個黃府八大山莊的情形尚不十分清楚,尤其在武功方面,那些人身手不凡,
那些人獨當一面,更是不知,這時一聽有個中年婦人,不由迷惑的問:「珠妹說的這位中年
婦人是誰?」
湯麗珠一聽,立即忍笑譏聲說:「虧你還是黃府的少主人呢,連府上的人員都不清楚,
她是『百步神彈』謝富安的三夫人『雙刀八妹』何瓊玉嘛!」
黃劍雲一聽,立即以恍然的口吻「噢」了一聲,同時也想起那夜在大廳上,坐在『百步
神彈』身側的雍容中年婦人!
心念未完,李鳳仙已插言說:「雙刀八妹看來雖然已經四十七八歲了,但她的身手仍十
分矯健,眼神充足,遇事沉著,為人也極端莊和氣!」
湯麗珠一俠李鳳仙話落,立即繼續說:「雙刀八妹一出現,暗影中接著縱出四五個勁衣
青年少婦少女以及七八位中年婦人來。」
黃劍雲知道是「金眼雕」和 「追風虎」等人的子婿和女兒,以及左右兩莊的掌院,因
而迷惑的說:「人都劫走了,他們何必又都集結在『恩平山莊』上?」
李鳳仙解釋說:「當然是為了防止『魔尼』和『鬼女』去而復返,節外生枝。」
湯麗珠一俟李鳳仙補充完畢,繼續說:「雙刀八妹首先向李姊姊和我見禮,接著介紹了
『金眼雕』的兩個兒子和『追風虎』的子婿,以及她自己的兒子和愛女,還有較強的幾位掌
院。」
話至此處,特的又望著黃劍雲有意譏嘲的繼續說:「當時小妹見人群中沒有你那位少夫
人,是以特的向『雙刀八妹』,迷惑的問:『奇怪,怎的沒有看見你們黃府的少夫人?』
當時在場的人,俱都聽得一愣,『雙刀八抹』立即謙和的問:『姑娘問的可是蓉姑娘?』
我和李鳳仙一聽,也十分迷惑,尚未開口,『追風虎』的女兒鍾瑞霞已插言說:『湯姑娘
問的是任家妹妹任玉蓉吧?她雖然是老主人生前文定的少夫人,但由於我家少爺一直在衡山
習藝,所以至今尚未迎娶。』
小妹和鳳姊姊一聽,心知有異,但仍存著鬥一鬥任玉蓉的意氣,看一看她究竟有何驚人
的技藝和如花的貌美,因而由小妹催促說:『既然這樣,你家少爺有話要我和李姑娘轉告她,
現在就請她出來如何?』
話剛說完,『雙刀八妹』已憂鬱的黯然一歎,說:『任姑娘前幾天才被缺唇魔尼和祁連鬼
女率領著女徒男僕等人將任姑娘劫走了……』」
一旁靜聽的柳羨香,深怕那位『雙刀八妹』說的女徒就是她的胞妹柳雪娘,因而不由關
切的急聲問:「那位『雙刀八妹』可看清了那位『魔尼』的女徒,是何模樣?」
黃劍雲未待湯麗珠答覆,已搶先含笑解釋說:「你放心,絕不會是令妹,那是另一個年
方雙十,一身紅衣的背劍少女。」
湯麗珠曾聽黃劍雲談過『魔尼』女弟子前去仙狐谷掘寶的事,因而頷首說:「不錯,就
是她,雖然是她唆使『魔尼』和『鬼女』前去尋事的,但她聽說雲哥哥不在,卻幾次要求,
『魔尼』和『鬼女』不要劫走蓉姊姊……」
話未說完,柳羨香已含意頗深的望著黃劍雲,多少有些諷譏的說,「看來她還不錯嘛!」
黃劍雲俊面微微一紅,不便說什麼,只得望著湯麗珠,催促說:「以後呢?他們怎麼說?」
湯麗珠知道黃劍雲有意岔開話題,只得忍笑睇了他一眼,繼續說:「雙刀八妹立即請我
們廳上坐,並告訴我們『魔尼』劫走蓉姊姊的經過,據『雙刀八妹』說,『魔尼』他們前去
時,也是入夜不久,當時莊上僅是幾位掌院和婦女,『魔尼』聽說雲哥哥不在府上,而且『八
大金剛』也不見一人,即向那些男僕和侍女們問府上事由誰掌理,就有多嘴的女僕說是我們
總管爺的千金蓉姑娘。
『魔尼』和『鬼女』即命女僕去請蓉姊姊,而且又問出蓉姊姊就是未來黃府的少夫人。
『魔尼』『鬼女』等人一聽,俱都暗自緊張,個個運功戒備,因為她們俱都以為當今武
林第一世家,赫赫有名的太華黃府的少夫人,必是武功高絕的俠女。
豈知,待等蓉姊姊出來一看,『魔尼』和『鬼女』等人俱都愣了,因為他們一看蓉姊姊
那種弱不經風的嬌態,便知蓉姊姊是個毫無武功的弱女子。
蓉姊姊以晚輩之禮見過『魔尼』和『鬼女』之後,並請問她們的來意,『魔尼』和『鬼
女』先低聲商議了一陣,即以萬佛峽風景幽美為由,邀請蓉姊姊前去小住。
當時所有掌院、男僕、侍女等人,紛紛怒呼『不去』,魔尼的紅衣女弟子也躬身要求不
可擄蓉姊姊前去甘西,但是『魔尼』卻厲聲說:『要想黃劍雲親自送回錦囊寶圖,就必須帶
走他的未婚妻。』
蓉姊姊雖然不諳武功,但她勤讀詩書,聰慧無比,她知道『魔尼』和『鬼女』俱是昔年
的女魔頭,武功厲害驚人,如果不隨『魔尼』前去,莊上僕婦人等勢必慘遭殺劫,最後仍逃
不脫被『鬼女』將她劫去萬佛峽的惡運,是以,自動答應隨『魔尼』等人前去。
當時有幾位年齡較長,武功較高的掌院要『魔尼』和『鬼女』,必須親口保證蓉姊姊的
安全和照顧,否則,除非將黃府的所有人等殺光,休想將蓉姊姊帶走。
『魔尼』自恃是昔年威名人物,立即滿口應承,並謂蓉姊姊如有絲毫損傷,她和『鬼女』
均以舉掌自斃以懲自己,但是,三個月後,雲哥哥如不果親去萬佛峽交回寶圖,那時可不要
怨她手辣心狠,食言背信……」
說至此處,柳羨香不由關切的問:「那位『魔尼』要的寶圖,是什麼樣的寶圖?」
黃劍雲冷冷一笑,說:「什麼寶圖,就是一張進入三位爺爺巨塚祭祀的墓地圖。」
李鳳仙看了一眼夜空,覺得時已二更,前去萬佛峽,最好明天成行,是以催促說:「這
件事我們途中再說也不遲,現在先計劃一番如何前去萬佛峽的事,因為再有二十九天就到了
限期了。」
柳羨香不知結怨底細,只得寬聲說:「由此地前去萬佛峽,二十九天足夠了,如果理屈
在她們,愚姊保證順利的將蓉姑娘接回來,而且還要她們的掌門人,鄭重的向我們道歉!」
李鳳仙一聽,自然高興,但湯麗珠卻興奮的問:「真的嗎,香姊姊?」
柳羨香立即點頭笑著說:「據我所知,愚胞妹柳雲娘已經執掌了該派掌門之職,在一派
之中,雖高如師長者,也不便違忤掌門至尊的命令,否則,便不足以服眾!」
李鳳仙見黃劍雲和柳羨香的衣服仍是潭水淋漓,立即向湯麗珠催促說:「珠妹,你既然
講述完了經過,我們可到清光鎮你表哥家中集合,然後大家再商議去救蓉姊姊的事如何?」
說此一頓,舉手一指柳羨香和黃劍雲,含笑繼續說:「你看香姊姊和雲弟弟,至今還是落湯
雞似的……」
話未說完,柳羨香的嬌靨早已紅了。
湯麗珠倏然躍起來,愉快的笑著說:「好,就這麼辦,回頭在我表哥家見。」
說此一頓,突然又望著黃劍雲,忍笑嗔聲問:「我表哥,你可還記得?」
黃劍雲自然不會忘記去年湯麗珠在「千面神嫗」門前離去時告訴他的地址,因而,毫不
遲疑的說:「怎麼不記得,『賽李逵』嘛!」
湯麗珠見黃劍雲仍記得,芳心立朗升起一絲蜜意,不由深情的含嗔瞪著黃劍雲,忍笑譏
聲說:「這一次不怕你不去!」說罷,轉首望著柳羨香,愉快的說:「香姊姊,回頭見,小妹
和鳳姊姊先走一步了!」
李鳳仙也向著柳羨香招呼一聲,即和湯麗珠展開輕功,直向正南馳去。
柳羨香和黃劍雲,也雙雙揮手,高呼「回頭見」。
直到湯麗珠和李鳳仙的快速身影消失在樹蔭黑暗中,柳羨香才又關切的問:「你說的那
張墓地圖,到底因何落在幡鶴派的手裡?」
黃劍雲見問,覺得這件事即使現在不說,將來到達萬佛峽,見到『魔尼』和『鬼女』後,
她們也會將那夜「追風虎」和「穿雲劍」等人的一幕說出來,如其讓『魔尼』說,反不如現
在坦白的告訴柳羨香。心念已定,即將全盤經過技巧而簡要的說了一遍。
柳羨香聽罷,略微沉吟,突然關切的說:「這樣說來,她們好像有理,雲弟,你看她們
會不會加害那位蓉妹妹?」
黃劍雲胸有成竹,淡然一笑,毫不遲疑的說:「除非小弟不去,否則便不必為蓉姊姊的
生命安危憂急!」
柳羨香依然略微沉思,才說:「好吧,我們先回晉堂主處……」
話剛開口,想到『二仙會』早已冰消瓦解,只得又改口說:「先回去換衣服吧,到清光
鎮後大家再商議對策。」於是,兩人飛身縱上斷崖,沿著崖邊直向東南馳去。
馳至那片亂石矮松處,「大漠四仙子」紛紛由暗影中縱出,齊呼少爺少夫人。
黃劍雲和柳羨香同時剎住身勢,並命「美姬」四人,即刻轉回清光鎮「賽李逵」家會合。
「大漠四仙子」恭聲應是,轉身直向正南馳去。
柳羨香愣愣的望著四道如飛離去的纖細身影,心裡有著太多的感觸,她看得出「大漠四
仙子」的武功俱都不俗,人也長得豐滿健美,嬌艷娟麗,絕不是屈居婢女之人,但根據她們
直呼黃劍云「少爺」來看,似乎又無其他意圖。
心念未完,冷眼旁觀的黃劍雲,已含笑低聲問:「香姊姊,你在想什麼?」
柳羨香一定神,強自含笑說:「愚姐覺得『美姬』四人,武功不俗,人又長得美麗,若
讓她們屈居侍女,實在太委屈了她們……」
黃劍雲知道柳羨香的話中另有含意,因而笑著說:「對她們四人的歸宿,小弟早已有了
安排!」
柳羨香聽得心中一驚,不由「噢」了一聲,她誤以為黃劍雲要將「大漠四仙子」納為偏
室侍妾,因而關切的問:「你有了什麼安排?」
黃劍雲莞爾一笑說:「你還記得五位壇主中,有一個是任大春嗎?」
柳羨香迷惑的點點頭,說:「記得呀!他和大漠四仙子又有什麼關係?」
黃劍雲笑一笑說:「任大春就是『穿雲劍』任老伯的獨子!」
柳羨香聽得心中一驚,不由急聲說:「啊,原來你早就派他去臥底的呀!」
黃劍雲淡然一笑,說「恰恰相反,他差一點壞了我的大事!」
柳羨香愈聽愈糊塗了,因而迷惑的問:「為什麼?」
黃劍雲淡然一笑,說:「論來話長,以後再談吧……」
柳羨香一聽,立即插言說:「你想把『美姬』四人嫁給任大春?」
黃劍雲不由失聲笑著說:「他哪有那份福氣?還有『金眼雕』趙老伯的兩個兒子中柱、
砥柱,與 「追風虎」鍾老伯的一個兒子長髮!」
柳羨香不由迷惑的問:「百步神彈謝老伯沒生兒子嗎?」
黃劍雲笑一笑說:「謝老伯的兒子身手拙笨,頭腦遲鈍,因而自幼練了一身『金鐘罩鐵
布衫』混元一氣功的橫練功夫,三十五歲以前,不宜成婚!」
柳羨香一聽,芳心自然舒暢多了,因而含笑讚聲說:「你安排的真周到!」
黃劍雲無可奈何的聳聳肩,風趣的說:「不這麼安排怎麼得了?」
柳羨香知道黃劍雲指的是她和湯麗珠,因而「噗哧」一笑,趕緊轉變話題說:「稍時你
見了紀曉燕怎麼說?」
黃劍雲笑一笑,說:「換過濕衣就走了,何必再說什麼。」
柳羨香讚許的一頷首,催促說:「那我們就快走吧!」於是,兩人展開輕功,緞續向盤蛇
嶺方向馳去。
一陣飛馳,已距盤蛇嶺不遠,但在「千面神嫗」的楓林方向,卻傳來一陣男女挾雜的喧
嚷聲音!
黃劍雲和柳羨香聽得心中一驚,互看一眼,立即加速飛行。
兩人越過嶺脊,即見「千面神嫗」院門前的樹隙中,有幢幢人影晃動,而且,在許多少
女的叫嚷聲中,尚有粗豪的「百步神彈」的聲音。
黃劍雲聽得心中不解,柳羨香更是十分迷惑,兩人踏枝掠樹,直向叫嚷吵雜的枯木籬門
前馳去。
將至近前,凝目一看,只見近百身著藍、紅、紫三色勁裝背刀插劍的少女們,正亂哄哄
的圍著「百步神彈」、「追風虎」四人,以及李嫂在爭吵。
黃劍雲目光精銳,第一眼便看見了玫萍和瑩瑩,而柳羨香也發現了她們,因而不自覺的
脫口急呼道:「啊!那不是瑩瑩她們嗎?」
一聲嬌呼,頓時引起門前吵嚷的少女們注意,紛紛轉首望來。
「百步神彈」和「金眼雕」同時哈哈一笑說:「怎麼樣,我說你們姑娘就要回來了吧!」
話聲甫落,黃劍雲和柳羨香已飄然落在門前。
立在當前的瑩瑩和玫萍,以及四名勁衣少女,一見柳羨香,歡呼一聲「姑娘」飛身將柳
羨香環繞抱住。
其餘近百勁衣少女,也紛紛歡呼一聲,風湧過來,大都喜極而泣。
柳羨香見瑩瑩玫萍,以及谷鳳蘭的貼身侍女和女警衛,都在這裡忽然出現,雖然十分感
慨,但她卻暗讚黃劍雲的安排。
黃劍雲看了近百少女的歡喜哭叫場面,心中也極感動,他首先向手足無措的李嫂頷首致
意,接著面向「穿雲劍」四人,謙和的問:「四位老伯,她們是怎的找到此地?」
「百步神彈」知道「穿雲劍」正憂急愛女被劫持,是以,搶先恭聲回答說:「老奴四人
奉少爺之命,隱身盤蛇嶺上,監視周近情形,半個更次之前,忽然聽到半嶺上有數十少女的
聲音,似乎焦急爭論對話。當時任大哥就命老奴去看一看,誰知,老奴一到,就被紫旗壇的
那些女孩子認出來了,歡呼一聲,立即將老奴團團圍任,哈哈!她們好似見到了救星……」
正在高興,一旁的「金眼雕」已不耐煩的低聲催促說:「三哥,請報告簡單些!」
「百步神彈」一聽,頓時驚覺黃劍雲雖然俊面上仍含著微笑,但兩道秀眉卻有些要蹙在
一起了,同時,也發現黃劍雲的公子衫仍濕著。
於是,歉然一笑,微一躬身說:「她們找不到少爺告訴她們的地方,急得在半嶺上只叫,
因為她們入夜才到山下,一見老奴,便吵著要找她們的兩位小姐,老奴就將她們領來了……」
「金眼雕」見「百步神彈」仍說個沒完,立即恭聲插言說:「她們也是剛到此地不久,
因為看不到柳谷兩位姑娘,正在吵鬧!」
話聲甫落,那邊的柳羨香已望著湧在前面的近百女警衛,含淚歡聲說:「你們先靜一靜,
讓我為你們介紹你們的少爺和四位總管爺!」
瑩瑩、玫萍和近百女警衛們一聽,俱都一愣,紛紛茫然望著柳羨香,似乎鬧不清何來少
爺和總管爺。
柳羨香首先肅手一指黃劍雲,以愉快的聲調,笑著說:「這位就是當今武林第一世家,
赫赫太華黃府的少主人黃劍雲黃少俠,今後你們將要久居黃府,聽候他的使喚,並恭呼他為
少爺!」
玫萍和瑩瑩,以及近百女警衛,早在惶慌離開『二仙會』總壇時,便已聽說『天聖堂』
的新任堂主,是太華黃府的少主人黃劍雲偽裝的,加以沿途酒樓茶肆間,歌頌讚譽的,都是
黃劍雲單身入虎穴,大破二仙會的英勇事嘖,更是早已耳熟詳知。但是,她們做夢也沒想到
黃劍雲竟如此英俊,年青,而又有如此超人的膽識和駭人的武功。這時一俟柳羨香話完,紛
紛施禮下跪,齊聲歡呼說:「參見少爺!」
黃劍雲拱揖含笑,同時謙和的說:「你們跋涉山關,星夜兼程,一路辛苦了,均請免禮!」
柳羨香一俟興奮的諸女禮畢起立,又肅手一指「穿雲劍」四人笑著說:「這四位老英
雄……」
話剛開口,粗豪爽直的「百步神彈」已抱拳笑著說:「啟稟少夫人,事有先後,人有尊
卑,介紹亦應起自主人,以老奴之見,還是請少夫人先介紹一下您自己……」
話未說完,早已嬌靨緋紅的柳羨香,也趁機風趣的笑著說:「謝老伯已代我介紹了,何
需我再多說?」
「百步神彈」見柳羨香隨著黃劍雲稱呼,心中自然高興,但他卻趕緊惶聲說:「老伯之
稱,老奴實不敢當,今後還望少夫人多提攜!」
一旁的李嫂,卻精靈的望著近百女警衛,笑著說:「你們還不拜見少夫人,等待什麼?」
瑩瑩玫萍,以及近百女警衛一聽,一聲歡呼,紛紛拜了下去。
柳羨香一面還禮,一面命起,同時關切的說:「你們星夜趕來,想必已極辛苦,但是,
此地狹小仍不能讓你們宿住,這四位總管爺,一定會為你們安置。」說罷,即將「穿雲劍」
四人依序介紹給近百女警衛。
「追風虎」一俟柳羨香介紹完了,諸女見禮完畢,即對黃劍雲恭謹低聲說:「現在西行
起程在即,瑩瑩她們不宜留置此地,以老奴之見,此地距太華僅百數十里地,不如請李嫂送
她們轉回府去!」
黃劍雲聽得秀眉一蹙,覺得和紀曉燕鬧得如此不愉快,不宜再托李嫂辦事。
但是,尚未開口,李嫂已憂慮的說:「不過這件事必須先得我家姑娘的允許。」
柳羨香也覺得不宜派「穿雲劍」四人中的一人回太華山,只有李嫂最合適,因而,插言
說:「讓我去和燕姑娘商議商議!」說罷,即和李嫂當先走進院門內。
黃劍雲一俟柳羨香和李嫂走進院門,即和「穿雲劍」四人低聲研討一陣西行路線,並授
意了四人一條妙計。
「穿雲劍」四人一聽,紛紛稱善,立即躬身告辭,展開輕功,直向『盤蛇嶺』下,如飛
馳去。
瑩瑩玫萍等人,一見「穿雲劍」四人如風馳去,紛紛轉首觀看,根據近百女警衛面部的
神色,顯然俱都暗自讚歎。
就在這時,諸女中突然有人恭聲問:「請問少爺,我家姑娘呢?」
黃劍雲正注視著「穿雲劍」四人離去的背影,這時聞聲一看,正是那天在紫旗壇見到的
紫衣侍女雪梅,因而含笑和聲說:「你家姑娘已隨『東海仙翁』轉回蓬萊島,返鄉探望她的
父母去了……」
雪梅一聽,立即關切的恭聲問:「不知我家姑娘還回不回來?」
黃劍雲略微沉吟,說:「也許回來,不過,什麼時候回來,蘭姑娘沒有肯定的說。」
話聲甫落,身後院門內突然傳來一陣腳踏落葉的急促腳步聲。
黃劍雲心知有異,回頭一看,竟是神色慌張的李嫂,不由急聲問:「有什麼事嗎?李嫂!」
李嫂立即慌張的說:「我家姑娘不見了!」
黃劍雲聽得心頭一震,立即掠過一絲不祥徵兆,不由驚急的問:「每座房間可都找過?」
李嫂焦急的說:「都找過了,都沒有!」
黃劍雲秀眉緊蹙,迷惑的「噢」了一聲,立即催促說:「走,我們再去找一找!」說罷,
又叮囑了瑩瑩和玫萍兩人幾句,命她們在林內坐在落葉上倚樹休息,即和李嫂匆匆走進院門
內。
一進院門,即見柳羨香拿著一張素箋,由李嫂的房裡,匆匆的走出來。
黃劍雲和李嫂一見,同時飛身縱至柳羨香面前,急聲問:「可是曉燕留的便箋?」
柳羨香神色黯然的說:「她已經走了!」說著,將手中的素箋,同時交給了黃劍雲。
黃劍雲早已斷定紀曉燕已無顏再和他會面,但也擔心紀曉燕狹窄的胸懷,經不起此番打
擊,而尋了短見。
這時聽說紀曉燕走了,反而放心不少,於是接過素箋一看,上面筆跡潦草,僅告訴李嫂
去找「千面神嫗」去了,三五個月內,不可能再回來。
李嫂也站在黃劍雲身側將素箋看過,因而憂鬱的說:「方纔瑩瑩她們來時,我尚看到我
家姑娘房裡右燈光……」
黃劍雲聽得心中一動,立即插言問:「這麼說,她是離開不久了?」
李嫂想了想,判斷的說:「也許是她聽到相公和少夫人回來了,才匆匆離去!」
黃劍雲眉峰一聳,立即關切的問:「李嫂可知她去了哪個方向?」
李嫂知道黃劍雲有意追一程,因而黯然一歎說:「相公的一番心意我知道,不過萬一給
您追上了,事情會較你想像的更糟!」
黃劍雲驚異的「噢」了一聲,柳羨香卻關切的問:「為什麼?李嫂!」
李嫂搖搖頭,感慨的黯然說:「對於我家燕姑娘,自從她十二三歲拜在『神嫗』座前直
到今天,已經九個多年頭了,我對她的個性脾氣,可說瞭如指掌…」
柳羨香怕黃劍雲對紀曉燕愛意濃重,深怕李嫂說了什麼令黃劍雲不快或難堪的話,因而
故意插言說:「紀姑娘的個性滿文靜的嘛,人又長得嬌……」
李嫂看了柳羨香一眼,感慨的一笑,說:「我明白少夫人的意思,我李嫂如此作的目的,
也正是為了相公好,譬如定更時分,少夫人走後不久,我家姑娘也跟著走了,大約一個時辰
工夫,她又匆匆回來了,在房裡咬牙切齒的恨聲生氣,自恨自幼沒有訪到名師,學得一身驚
人絕技,殺盡她憎恨的人,出盡她心裡的氣……」
柳羨香聽得心中一驚,不由脫口自語似的說:「她怎會說出這種偏激的話來?」
李嫂黯然一歎說:「這責任應該由『神嫗』老人家負,因為燕姑娘自幼便和她學會了用
智運謀,加之受了『神嫗』言行舉止的感染,也變得孤傲自負,在點蒼山『二仙會』總壇時,
燕姑娘對藍海寶堂主的慇勤追求,並不峻拒,但卻諷言諷語說:『如果他的妻子死了還差不
多』,由此可見,燕姑娘永遠不會屈居人下的!」
李嫂說此一頓,突然鄭重的解釋說:「我說這些話,絕對無意惡言譭謗燕姑娘,而是因
為我較為瞭解她,而不希望黃相公對她寄有什麼希望,或再堅持去追她!」
黃劍雲微微點頭,感慨的說:「我對燕姊姊雖然沒有李嫂與她相處的時日長久,但對她
的品性和為人,也許較李嫂更為清楚!」
柳羨香一聽黃劍雲的口氣,知道他已無意再去追紀曉燕,因而政變話題問:「這麼說,
李嫂不能前去太華了?」
李嫂毫不遲疑的歉聲說:「現在姑娘不在家,我當然不能離開了。」
黃劍雲斷定紀曉燕的離去,也許又是詭計,如此便可羈住李嫂不便遠離,但是,柳羨香
卻迷惑的說:「雲弟和李嫂你們看紀姑娘的離去,是否又是計!」
李嫂首先淡然一笑,說:「是計不是計,對我毫無約束力,我既不是『神嫗』用錢買來
的婢女,也不是『神嫗』雇來的女僕,更不是她座前的女徒弟……」
黃劍雲聽得有些大感意外,不由驚異迷惑的問:「這麼說,李嫂是怎的與『神嫗』前輩
生活在一起的呢?」
李嫂感慨的搖頭一笑,說:「話說來太長了,現在我只能說十年前『神嫗』病在江南一
家客棧裡,孤苦伶仃,而我那時,也正流浪江湖,到處為家,一時惻隱心動,照顧著『神嫗』
的病,直到她痊癒康復,之後,我們情同姊妹,又在一起闖蕩一個時期的江湖,最後,終於
選中此地,才圍籬建屋,安居下來,那時也是因為在江南檢到一個流浪街頭的女孩之故……」
柳羨香不由插言問:「就是現在的紀姑娘!」
李嫂黯然點了點頭,應了聲是。
柳羨香知道李嫂已不能前去黃府,立即轉首望著黃劍雲,說:「既然李嫂不能離開,我
想仍讓瑩瑩她們自己前去,她們能找到此地,難道還找不到太華黃府?」
黃劍雲略微沉吟,立即頷首說:「好吧,香姊姊去喊瑩瑩兩人來,我為她們寫封信帶去。」
柳羨香會意的微一頷首,逕向院門外走去。
黃劍雲又望著神色憂鬱的李嫂,問:「什麼地方有筆墨?」
李嫂看了一眼紀曉燕的臥房,說:「我去拿來。」說罷,逕向曉燕的房前走去,黃劍雲不
便跟去,折身走進新茅舍內。
黃劍雲走進寢室,彈掉了油燭上的燭花,室內頓時一亮,同時他也發現了紀曉燕送來的
那壺茶。於是,掀開壺蓋聞了聞,裡面顯然放了不少的「彌佛樂睡散」,他雖然原諒了紀曉
燕的行為,但心裡仍忍不住升起一股忿怒之火。
在怒火無處發洩的情形下,拿起茶壺,猛力向後窗擲去
只聽「蓬」的一聲,茶壺無損,應聲破窗而出,挾著呼呼風聲,直向院外疾射飛出。
就在茶壺飛出的同時,院外楓樹上,突然傳來一陣枝葉輕響和衣袂破風聲!
黃劍雲心中一動,飛身縱至後窗,就在茶壺擊破的圓孔向外一看,只見一道纖細人影,
倉惶向西馳去,顯然就是紀曉燕。
也就在黃劍雲定睛向外看的同時,走進院門,聞聲縱進屋內的柳羨香,也湊近後窗看到
了紀曉燕的身影,因而望著黃劍雲,焦急的催促說:「雲弟弟,你不是正要找她嗎?」
黃劍雲確沒想到紀蹺燕的心胸竟是如此狡黠,因而冷冷一笑,忿聲道:「讓她去吧!」
恰在這時,拿著筆墨的李嫂,也聞聲奔進屋來?
李嫂一見後窗台上的五寸圓孔,不由驚異的望著俊面帶煞的黃劍雲,急聲問:「相公,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柳羨香未待黃劍雲開口,已搶先笑著說:「他把紀姑娘送來的一壺茶,丟出去了!」
李嫂自然知道那壺茶裡放了些什麼,但她對後窗滾圓的圓孔,卻感到十分震駭,急忙走
至近前一看,發現圓孔處,窗紙有如刀裁,窗楹有如鋸截,黃劍雲的功力如何驚人,由此可
見一斑了。由於心中的震駭,不自覺的凝目向窗口看向院外……
恰在這時,瑩瑩和玫萍,同時由門外走進來。
黃劍雲不願李嫂發現倉惶馳去的紀曉燕,以免李嫂難堪,因而強自壓抑心中的怒火,和
聲說:「李嫂,瑩瑩她們來了,請你將筆墨拿來!」
李嫂聞聲回頭,發現瑩瑩和玫萍正在向黃劍雲見禮,於是應了聲是,即將筆墨紙張放在
桌上。
瑩瑩將信箋展開,玫萍立即研墨,黃劍雲則在提筆思索,柳羨香心地淳厚,她見黃劍雲
沒有提出發現紀曉燕在院外楓樹上,趁前門近百女警衛休息,黃劍雲不易察覺之際,在樹上
竊聽偷窺的事,她自然也不便談及,這正是柳羨香的品德高於紀曉燕之處。
黃劍雲根據湯麗珠的敘述,「雙刀八妹」可能已返回「華壽山莊」,「恩平山莊」較能幹
負責的,必是那位精明能幹的劉掌院。心念已定,揮筆給劉掌院寫了一封簡要的信,並說明
對瑩瑩等人的安置,以及叮囑善待回府的任大春。
將信寫妥,又為瑩瑩和玫萍兩人繪了一張路圖,即令兩人率領著近百女警衛,盡早上路。
瑩瑩和玫萍走後,黃劍雲和柳羨香,在李嫂的服侍下,匆匆沐浴更衣,待等拉馬走至院
前,瑩瑩她們早已走得沒有了影子。
黃劍雲首先停步轉身,望著身後相送的李嫂,真摯的說:「我此番前去甘西萬佛峽,最
多三月即回,希望李嫂能夠抽暇前去太華寒舍,盤桓些時日!」
李嫂也傷感的一笑說:「如有機會,一定前去拜訪相公和少夫人!」
黃劍雲和柳羨香,同時謙和的含笑說聲「後會」,縱身上馬,再度揮了一個「惜別」手
勢,撥馬向山下馳去。
到達山下官道上,按著湯麗珠指的道路,逕向清光鎮馳去。這時業已四更天,大地沉寂,
夜風充滿了寒意。
黃劍雲心情懊惱,若有所思,想到紀曉燕所作所為,由第一次見面時的傲慢,以及方才
的竊聽偷窺,在在都令人無法容忍。由於有了這一發現,他覺得美麗的女子,並不一定有美
好的品德和修養,相反的,相貌醜陋的少女,並不見得她的心地和她的臉一般醜惡。正如相
貌看來狡詐的人,但他受了詩書的熏陶和周圍良好人物的感染,同樣有良好的人品一樣,所
以說,人不可貌相,就是這個原因。
柳羨香見黃劍雲蹙眉平視,不言不語,知道他正沉淪在往日的回憶裡,因而不願打斷他
的思維,任由兩馬放蹄飛馳。
一陣飛馳,前面已現出一片廣大黑影,同時,隱約透出數點燈光,似在搖晃。黃劍雲目
光直視,本能的發現那數點燈光,急忙一定心神,這才發現前面已是清光鎮了。
由於思維拉回現實,這才驚覺將柳羨香冷落了,於是趕緊不安的一指前面濃蔭和燈光,
笑著說:「香姊姊,那裡可能是清光鎮了!」
柳羨香見黃劍雲不安的向她賠小心,芳心不由升起一絲快慰蜜意,也趕緊頷首說:「看
那幾點燈火搖晃,好像有人在鎮口等我們!」
黃劍雲驚異的「噢」了一聲,凝目一看,不由脫口說:「香姊姊說得不錯,鎮口果然立
著三個提燈籠的人。」說話之間,兩人同時將馬加快!
柳羨香凝目一看,只見佇立鎮口的三個人,每人手中提著一盞白紗燈籠,上面寫著紅漆
「於府」兩個大字。
黃劍雲和柳羨香,飛馬騎近鎮口,即見立在兩個藍衣大漢身前的灰衣蒼頭,拱揖恭聲問:
「兩位可是太華黃府的少爺和香姑娘?」
黃劍雲和柳羨香,急忙勒住座馬,欠身拱揖含笑說:「不錯,正是小可黃劍雲和賤內!」
柳羨香自和黃劍雲在「二仙會」天聖堂樓上,由「二怪」設計成婚後,從來沒有聽黃劍
雲視她為妻子的稱呼。這時聽黃劍雲對外稱她為「賤內」,芳心一陣激動,險些滴下眼淚來,
現在,她才覺得有了真正黃府少夫人的信心。
心念間,老蒼頭和兩個壯漢,早已談話完畢,認鐙上馬,一前兩後,在前引路。
清光鎮僅有一條東西街,通向南北的穿鎮官道上,並無人家。
到達街上,在前引導的老蒼頭,立即撥馬向西,同時,舉手一指說:「黃少爺,那裡就
是了!」
黃劍雲舉目一看,只見前面十數丈外,一座高大宅院,黑漆大門,淡灰磚牆,高階青獅
的門樓下,燈火輝煌,三五壯漢正立在階上,不時探首張望。
其中一人,一見蒼頭引導的黃劍雲與柳羨香,說了聲「來了」,轉身奔進門樓內,其餘
人等,急忙下階恭立,等候接拉馬匹。
到達門前,立即有人將馬接住,黃劍雲和柳羨香方自下馬,湯麗珠和李鳳仙,以及「大
漠四仙子」等人已由門內急步迎出來。
湯麗珠一見黃劍雲,立即不高興的說:「你們怎的才來?人家等得都急死了!」
李鳳仙覺得有柳羨香在旁,湯麗珠這樣隨便發小姐脾氣,未免太不禮貌了,因而暗中碰
了湯麗珠一下。
湯麗珠自然知道,立即換了個笑臉,面向柳羨香,笑著說:「香姊姊,我們走,小妹先
領你去見我表哥去!」說話之間,拉著柳羨香就要進宅內。
黃劍雲趕緊含笑問:「於大俠呢?」
湯麗珠立即回頭說:「他是渾吃猛睡,久等你下來,他又去睡覺去了。」
黃劍雲無可奈何的笑一笑,一面隨著李鳳仙前進,一面解釋說:「因為『二仙會』紅紫
兩壇的女警衛都找來了,為了照顧她們,所以來晚了。」
湯麗珠立即驚異的問:「她們呢?」
柳羨香含笑接口說:「雲弟給她們寫了一封信,要她們去太華山了。」
說話之間,已繞過高大迎壁,建築十分宏偉,廳上燈光如晝,階上立著數名僕婦侍女。
登階進入大廳,即見一個年約三十餘歲的華衣中年婦人,率領著兩個小婢,也正匆匆的
由屏後走出來。
湯麗珠一見,立即歡聲說:「表嫂,這兩位就是小妹給你說的黃家哥哥和香姊姊!」
話聲甫落,黃劍雲早已拱手一揖,含笑謙聲說:「小可黃劍雲與賤內,寅夜打擾,甚感
不安,特此謝過了!」
柳羨香也在旁向中年婦人,躬身施禮。
中年婦人一聽黃劍雲自稱小可與「賤內」,先是一愣,但她趕快含笑還禮,同時覷目看
了一眼湯麗珠。
由於湯麗珠櫻唇含笑,並無懊惱神色,這才放心的謙遜笑著說:「黃少爺和少夫人太客
氣了,快請坐,快請坐!」
湯麗珠立即在旁撒嬌似的嗔聲問:「表嫂,我表哥呢?客人都到了,他還沒出來!」
中年婦人抱歉的一笑,說:「他睡在三姨太樓上,我已命人去喊他去了。」
湯麗珠嬌哼一聲,嗔聲說:「我去拉他……」
話聲甫落,屏後已傳來一聲渾猛憨直的聲音,慌張的說:「別拉別拉,俺已經來了!」話
未說完,屏後已匆匆奔出一個半截黑塔似的黑緞錦袍大漢來。
黃劍雲一看,斷定必是湯麗珠的表哥「賽李逵」於振魁。只見於振魁,身軀高大,黑面
虯髯,濃濃的眉毛,一對環眼,獅鼻海口,肩寬背厚,一望而知是位渾猛人物!
湯麗珠一見「賽李逵」,立即嗔聲說:「表哥,這位就是『太華黃府』的黃家哥哥!」說
話之間,自然的指了一下謙和含笑的黃劍雲。
黃劍雲也趁機拱手說:「小可黃劍雲特來拜會於大俠,只是寅夜造訪,殊感不安!」
「賽李逵」唔了一聲,也不還禮,瞪著一雙環眼,望著黃劍雲,由頭至腳,仔仔細細的
看了一眼,接著,抬頭望著湯麗珠,豎起大拇指,讚聲說:「好,好,表哥要讚賞你一聲『有
眼光』!」
中年婦人和李鳳仙以及柳羨香等人一聽,俱都愉快的笑了。
湯麗珠知道她這位表哥渾猛憨傻,缺幾個心眼兒,故意微紅著嬌靨,忍笑嗔聲問:「好?
好在什麼地方?」
「賽李逵」被問得一愣,「嗯」了一聲,只得繼續望著黃劍雲打量。
中年婦人深怕她這位憨丈夫不會講話,得罪了黃劍雲,因而笑聲責備說:「振魁,嘉賓
光臨,還不趕快肅客入席……」
「賽李逵」一聽「入席」,不由精神一振,轉首一望,內廳果然早已擺好了一桌豐盛酒
席,因而哈哈一笑,望著黃劍雲,連連拱手說:「好好,咱們先入席喝幾杯,然後再回答表
妹的問題。」
眾人一聽,立即掀起一陣愉快笑聲,其中湯麗珠最為高興,黃劍雲一見「賽李逵」的形
象,便知他是一個渾猛人物,非但不介意反而覺得有趣。
於是,在愉快歡笑聲中,黃劍雲被讓至賓位上。
「賽李逵」一俟黃劍雲就位,也跟著就要一屁股坐在次位上。
中年婦人一見,急忙以輕巧的手法拉了他一下。
「賽李逵」被拉得一愣,不由傻虎虎的又站起來。
中年婦人先瞪了「賽李逵」一眼,接著裝出一副笑臉和聲說:「這個位子是給黃少夫人
坐的!」
「賽李逵」聽得一愣,不由迷惑的憨聲問:「黃少夫人不是被『魔尼』劫跑了嗎?」
中年婦人氣得尷尬一笑,趕緊壓低聲音,沒好氣的說:「你不知道,這是另一位!」
「賽李逵」一聽,反而更理直氣壯的說:「另一位?另一位不是咱表妹嗎?」
中年婦人想是氣火了,不由脫口低聲說:「人家黃少爺擁有八大莊院,將來要娶八位夫
人……」
話未說完,「賽李逵」突然面色一變,轉身望著黃劍雲,真誠而緊張的說:「老弟台,奉
勸你一句,千萬可別娶那麼多老婆,俺現在才五個就無法應付了,丟又丟不掉,甩也甩不
脫……」
中年婦人一聽,氣得雍容面龐,紅一陣,白一陣,嘴唇直打哆嗦。
湯麗珠仗恃著是小表妹,急忙將「賽李逵」拉至主位上,忍笑嗔聲說:「你再胡說當心
把表嫂給氣瘋了!」說著,一雙纖纖玉手,放在「賽李逵」的寬厚肩頭上一按,這才就座。
但是,「賽李逵」卻依然望著黃劍雲,煞有介事的正色說:「俺說的話,老弟台你可千萬
要記住啊!」
黃劍雲趕緊拱手欠身,忍笑風趣的說:「小弟席後,定將於大俠的話,用筆寫在衣角
上……」
話未說完,發現一面讓柳羨香就位,一面談笑的湯麗珠,正用明目暗自瞪他,因而笑一
笑,以下的話不好意思再說了。
「賽李逵」一看,更有理了,立即拍著大腿,湊近黃劍雲的耳畔,壓低聲音說:「怎麼
樣?俺沒說錯吧,你現在說話就沒有自由了!」
黃劍雲一聽,頗有感觸,是以連連頷首,低聲應了兩個是。
由於湯麗珠和中年婦人正在讓李鳳仙入座,是以也沒注意黃劍雲和「賽李逵」又說了些
什麼。但等中年婦人肅手讓「大漠四仙子」入座時,為首的「美姬」卻躬身說:「主人在座,
奴婢不可同桌!」
湯麗珠個性活潑,遇事較為隨和,立即催促說:「沒關係,不要拘泥那麼多,快來入座。」
豈知,「大漠四仙子」卻躬身齊聲說:「我教信徒,恪遵誓言,一經申誓,終身不渝,否
則,永入地獄,不得輪迴。」
湯麗珠等人一聽,俱都愣了,即是黃劍雲也沒想到「大漠四仙子」四人,竟是如此信守
她們的誓言。
「賽李逵」見面前滿了酒不能喝,而又不懂「大漠四仙子」說些什麼,不由迷惑的和聲
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們可是不餓?」
中年婦人立解釋說:「這四位姑娘是黃少爺的女警衛,不願和她們敬重的主人同桌進食。」
「賽李逵」一聽,立即豎起拇指讚了聲「好」,同時望著中年婦人,急聲吩咐說:「快為
她們另擺一桌。」侍立兩邊的僕婦侍女們一聽,立即忙碌起來。
「賽李逵」首先起身舉杯,和黃劍雲等人,一飲而乾。
酒過三巡,湯麗珠首先望著黃劍雲,關切的問:「雲哥哥,我們什麼時候動身去救蓉姊
姊?」
黃劍雲胸有成竹的笑一笑說:「我已經命任老伯準備去了!」
湯麗珠一聽,這才恍然想起「穿雲劍」四人為何至今未見前來,正待說什麼,「賽李逵」
已嗔目忿聲說:「嘴唇缺了一塊的老尼婆,居然膽敢前去黃府劫人,實在是吃了熊心豹膽,
她心目中哪裡還有俺『賽李逵』……」
湯麗珠和李鳳仙等人一聽,都忍不住笑了。
中年婦人聽說魔尼與在座的柳羨香有淵源,深怕她的傻夫婿莽話傷人,因而忍笑嗔聲說:
「表妹和黃少爺談正經事,你最好不要插嘴。」
「賽李逵」一聽,立即正色說:「俺為啥不能插嘴,此番前去救蓉姑娘,俺還要去哩!」
中年婦人一聽,立即嗔聲說:「你去作什麼,萬佛峽哪裡都是水。」
黃劍雲和柳羨香一聽,斷定「賽李逵」不會水功。
豈知,「賽李逵」卻理直氣壯的說:「有水怕啥,俺可以坐船。」
湯麗珠也湊趣的問:「人家在水裡把你的船弄翻了怎麼辦?」
「賽李逵」一聽,更神氣的說:「表妹,別人不知俺的飛斧厲害,你總該知道吧?俺這
麼振腕一抖,可擲數十丈哩。」
中年婦人立即氣得嗔聲說:「人家藏在水裡,你根本看不見,你擲什麼?」
「賽李逵」想了想,大嘴一咧,沉聲道:「俺不上船,俺可以在岸上等著捉活的!」
中年婦人又澆冷水似的說:「岸邊距離萬佛峽還有一百多里地,你等在那裡捉誰?」
「賽李逵」聽得一愣,十分失望,頓時無言答對,端起酒杯來喝了個干!
全廳人眾看了「賽李逵」的傻相,俱都忍不住笑了。
由於大家多天來一直沒有好好休息,加之個把時辰之後又需起程趕路,是以,這餐酒席
也就很快的結束了。侍女們匆匆撤去殘看座椅,立即送上果點香茶。
黃劍雲趁侍女們紛紛送上香茶之際,發現湯麗珠和柳羨香坐在一起,但卻和李鳳仙正低
談商議事情,因而也趁機以「蟻語傳音」望著柳羨香說:「香姊姊,稍時休息,請你隨小弟
一起去!」
柳羨香一聽,芳心怦動,嬌靨頓時通紅,她誤以為黃劍雲在起程之前向她有什麼需求,
以免起程後和湯麗珠等人在一起有所不便。由於有了這一誤解,是以驚得趕緊以「蟻語傳音」,
回答說:「現在怎麼可以,在別人的家裡,我不去!」
黃劍雲聽得一愣,鬧不清一向溫順體貼的香姊姊何以會拒絕?覷目一看,發現柳羨香垂
首望著茶几上的清茶,但卻嬌靨通紅,直達耳後。繼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因而在心中哈
哈一笑道:「香姊姊,我這是正經事!」
柳羨香一聽黃劍雲得意的哈哈笑了,芳心更加慌亂,因而看也不看,斷然回答道:「正
經事在路上也可以說嘛!」
黃劍雲見柳羨香堅持不去,只好用「蟻語傳音」向她說明。但是,剛待說明解釋,驀見
湯麗珠正微撇著小嘴,輕蔑的望著他生氣。而李鳳仙也以神秘的目光,忍著嬌笑,望著嬌靨
通紅的柳羨香。
一看這情形,黃劍雲心知要糟,知道湯麗珠和李鳳仙兩人也誤會了,閃動目星一看,這
才發現所有的侍女們早已靜立在兩邊了,是以趕緊以「蟻語傳音」警告道:「香姊姊,所有
的人都在看你!」
柳羨香悚然一驚,急忙抬頭,這才發現湯麗珠和李鳳仙,以及「賽李逵」的妻子,還有
立在黃劍雲椅後的「大漠四仙子」俱都含笑望著她。
看了這情形,柳羨香的嬌靨更紅了,恨不得飛身縱出廳去。
中年婦人鬧不清是怎麼回事,身為女主人的不得不關切的問:「少夫人可是有些不舒適?
酒喝多了吧?要不要先去歇一歇?」
柳羨香羞澀的一笑,正待說什麼,湯麗珠已笑著說:「香姊姊和雲哥哥,新婚燕爾,正
在兩心相繫……」
話未說完,已經娶過五房妻子的「賽李逵」突然正色朗聲說:「什麼?新婚燕爾,你們
為何不早提起?這時候正在如膠似漆,一刻也不能分離,大家快回房休息……」
湯麗珠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因而趁機發洩在「賽李逵」身上,因而,未待對方話完
立即譏聲問:「表哥,你怎的知道雲哥哥和香姊姊一刻也不能分離?」
「賽李逵」毫不遲疑的正色說:「俺是過來人,俺怎的不知道?俗語說:『人同此心,心
同此理』,人的心都是肉長的,俺當初新婚時也是一刻不能分離,俺相信黃家老弟台也是一
樣的!」
說此一頓,突然一指中年婦人,理直氣壯的繼續說:「不信你問你表嫂,當初俺兩人結
婚快一年了,還是她走到東,俺跟到東,她走到西,俺跟到西咧……」
話未說完,早已滿面羞紅的中年婦人,不由氣得嗔聲說:「活見你的大頭鬼,當著這麼
多客人婢女,亂說一氣……」
「賽李逵」一聽,還不服氣,反而提高嗓門正色說:「俺是有一句說一句,而且都是真
的,譬如去年這個時候,表妹等了一天黃老弟,最後還不是哭哭啼啼……」
湯麗珠一聽,嬌靨羞紅,倏然由椅上立起來,恨恨的嗔聲說:「看我不點你的『笑腰穴』!」
「賽李逵」一聽,大驚失色,驚呼一聲:「老弟台再會,俺要先走一步了!」驚呼聲中,
飛身縱至屏後,身形一閃,頓時不見。
湯麗珠氣得纖手叉腰,嘟著小嘴恨聲說:「真氣人,最後還咬人家一口!」說罷含羞輕睇
了一眼黃劍雲。
黃劍雲只是想趁機講一件事情,沒想到惹出這麼多的事情,雖然覺得有趣,但總覺得有
些不好意思。
中年婦人,老經世故,立即趁機笑著說:「救人如救火,諸位就早些休息早些上路吧!」
黃劍雲等人一聽,紛紛起身,同時向女主人告退。侍立在兩側的侍女們,也紛紛攏近,
準備引導前去休息。
柳羨香為了避免和黃劍雲同去,一直立在湯麗珠身側,黃劍雲一見,只得當先舉步走向
廳外。
兩名侍女,急忙在前引導,出了廳門,逕向左角門走去。
黃劍雲一出廳門,這才發現「大漠四仙子」仍跟在身後,因而停身和聲說:「我這邊沒
什麼事,你們可去少夫人處!」
豈知,「大漠四仙子」竟同時恭聲說:「除少爺外,我們姐妹四人不侍候任何人,除非少
夫人和少爺在一起的時候。」
黃劍雲想了想,覺得還有用她們四人之處,只得點了點頭,轉身跟著兩個侍女,逕向左
廂走去。
「大漠四仙子」含笑互看一眼,也急步跟在黃劍雲身後。
正待轉身走向右角門的柳羨香,李鳳仙以及湯麗珠,對方纔的一幕,就看了個清清楚楚。
李鳳仙對「大漠四仙子」的來歷尚不十分清楚,因而不自覺望著柳羨香,神秘的問:「香
姊姊,這四位姊妹花是怎麼回事?」
柳羨香也不太清,只得遲疑地說:「聽雲弟弟他自己說,是在白沙關外收服的婢女!」
湯麗珠嬌哼一聲,有所感觸的說:「說得好聽,收服的婢女,遲早是他口中的肉!」
柳羨香一聽,立即代黃劍雲分辯說:「珠妹你誤會了,雲弟弟已決定將她們姊抹四人許
配給『金眼雕』的兩位公子,和『穿雲劍』及『追風虎』的公子們了。」
湯麗珠冷冷一笑問:「這話是雲哥哥說的嗎?」
柳羨香立即正色說:「是呀,他親自對我說的,他決定將『美姬』嫁給任大春……」
話未說完,湯麗珠已冷冷的問:「美姬願意了沒有?」
柳羨香被問得一愣,頓時無言答對,心想,是呀,光雲弟弟一廂情願怎麼可以,這事必
須先得到「大漠四仙子」的同意才可以呀!
心念未畢,仍立在廳口相送的中年婦人,立即提醒說:「少夫人,不是我多嘴,這件事
您可千萬大意不得!」
湯麗珠立即接口說:「走,我們過去看看,看看她們四人是怎樣的服侍雲哥哥!」
柳羨香一聽,立即搖頭正色阻止道:「噢,不可以,萬一叫雲弟弟發現了,他一定會生
氣……」
話未說完,李鳳仙也慫恿,說:「怎麼會呢?難道自己的妻子不能去看自己的丈夫?」
柳羨香一心要作一個賢德的妻子,因而仍為難的說:「我們去了,如果隱身暗處偷看,
不出片刻,勢必被她們發現……」
話未說完,湯麗珠己冷冷的譏聲說:「我就不信她們有如此高的功力!」
柳羨香一聽,立即正色說:「她們四人的武技的確不可輕視,昨夜雲弟弟不准『穿雲劍』
他們越過後山一步,卻將她們四人安置在斷崖要道,阻止『二妖』和『二仙』他們脫逃!」
湯麗珠哪裡肯聽,拉起柳羨香的玉手,倔強的說:「走,等她們發現了再說。」於是,不
容柳羨香分說,即和李鳳仙,急步向左廂院走去。
柳羨香不便得罪湯麗珠,因為她已明顯的看出來,湯麗珠也是『太華黃府』的少奶奶,
是以,只得憂急的跟著湯麗珠走,其實,她也真希望暗中去偷偷看看「大漠四仙子」。
湯麗珠經常前來「賽李逵」家盤桓,是以對于于府的建築形勢,瞭如指掌。她一人在
前,柳羨香和李鳳仙緊跟在後,三人穿過廳前左角門,即是一道寬長簷廊,盡頭一座月形門,
上書「曦光」兩字,即是左廂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