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俠嬌女 第十四章 艷心起 獨佔傻蛋
    瘦高道人「靈震子」聽得渾身—-,頓時汗下如雨,不由惶聲道:「姑娘平素所聽傳言,絕非事實,-道等全是受了本派仇家之陷害,姑娘如果破例放我等回山,貧道願向姑娘保證。

    今日立即星夜趕回崆峒總壇,跪在祖師爺的靈位前,歃血重誓。面壁五年……」

    李鳳嬌早有除去『崆峒五子』之心,只緣無機碰別他們,這時正巧在此撞見,焉肯放過這個機會。

    是以,未待瘦高道人說完,便冷冷一笑道:「待等面壁五年,學成了更多歹毒的武藝功夫之後,再下山為惡,再找姑娘我報仇不遲。」

    早已看出李鳳嬌絕不會放過他們的矮小道人「靈玄子」,就趁「靈震子」面向李鳳嬌苦聲哀求的同時,以他們平素特定的記號眼神看了—眼所有的中年道人。

    這時一侯李鳳嬌的話聲甫落,目光仍望著瘦高道人的同時,突然厲叱—聲:「賤婢,道爺們和你拼了!」

    厲叱聲中,雙手抱劍,飛身向前,連人帶劍同時向階上的李鳳嬌瘋狂撲去。

    鐵牛和毛鳳娃看得大吃—驚,同時脫口急呼「小心」,而東廂房下的莊丁武師電驚得齊聲吆喝。

    但是,瘦高道人和十數中年道人,卻同時吶喊—聲,除了有兩人飛身過去托抱起雙腳已斷的「虛靈子」,亡命逃向宅門外,其餘人等竟有的飛身縱上東廂房,有的縱上西廂房,而瘦高道人竟飛身縱上大廳前簷。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不但準備揮劍向前支援的鐵牛和毛鳳娃看愣了,就是那些齊聲吆喝的莊丁和武師也都忘了吶喊。

    但是,李鳳嬌卻冷冷一笑道:「如果讓你們逃走了—個,我李鳳嬌就當場自刎在你們的面前。」

    說話之間,左手漫空一撤,無數如電金星,分別射向逃走的道人,右手劍光有如匹練一旋,同時響起—聲悶哼,撲向她的矮,小道「靈玄子」,連慘叫聲都沒有出口,人頭已離肩而飛。

    隨著逃向東西廂房及院門方向的連續慘叫聲中,大廳前簷上,一道黑影,呼的一聲栽了下來。

    「咚」的一聲,跌在廳階上,滾了兩滾,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再也沒有再動一動便氣絕了。

    這人,正是飛上廳簷,企圖由房面上逃走的瘦高道人「靈震子」。

    再看縱上東西廂房及奔向院門前,以及兩腳已斷的「虛靈子」,有的栽下房面氣絕.有的慘叫聲中而死,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一個鮮血直流的血窟窿。

    群集在東廂房下的莊丁和武師們,何曾見過這等驚心動魄,殺人如殺小雞般的慘烈場面,早巳嚇得兩腿發軟,渾身打顫,不少莊丁已嚇得昏了過去。

    李鳳嬌卻望著面色鐵青,握著重劍發愣的鐵牛,沉聲道:「你不必為這件事憂急煩惱,他們『崆峒派』本來就是衝著我來的,只是他們當初沒有摸清我的真正底細罷了。你不是要找陳三少報仇嗎?還不快去?」

    鐵牛見問,不由突然怒聲說道:「你一口氣就殺了這麼多的人,叫做如何向李爺爺交代才好?」

    話聲甫落,身後迎壁牆處,突然傳來一聲蒼勁歎息。

    鐵牛聽得心中—驚,急忙回頭,只見李爺爺正滿面愧色,神色黯然,老眼中滿含淚水,頹喪的站在迎壁牆下。

    鐵牛一見李老英雄,心情激動,脫口呼了聲「李爺爺」。

    李老英雄卻黯然道:「傻孩子,李爺爺真的不中用了,我竟不知道他們暗中邀來了這麼多高手,否則,五個李爺爺也救不了你的命!」

    說此一頓,突然垂下頭去,並揮動著有些顫抖的右手,黯然催促道:「你快去找陳三,再遲了,恐怕連到你娘墳上燒香磕頭的時間都沒有了……」

    鐵牛一聽,雙目中熱淚奪眶而出,不由哭喊了聲「李爺爺」。

    李老英雄卻再度揮手,黯然催促道:「快去吧!我在寨子東南你娘墳前等你!」

    說罷,黯然轉身,逕自繞過迎壁走了!

    鐵牛一見李爺爺走了,立即想起了逼死他娘的陳八,強娶了電心上人金鳳姑娘的陳三少,不由橫劍望著畏縮在東廂房下的莊丁和武師們,厲聲問,陳三那小子在哪裡?

    其中一個黃衣中年武師,急忙惶聲道:「五位道爺師太和丁老英雄,都曾誇下海口,一定能活捉你牛大俠,他正在少奶奶的房裡等候好消息呢!」

    鐵牛一聽,立即切齒恨聲說道:「哼!他想活捉俺!俺還想活捉了他去活祭俺娘和金鳳呢!」

    把話說完,飛身縱上廳階,逕向大廳內奔去。

    毛鳳娃一見,飛身跟在身後,即和已經將劍收入鞘內的李鳳嬌,並肩向鐵牛追去。

    三人一進人大廳,即見後廳中央仍擺著三桌尚未用完的豐盛啼,但伺候的小廝們,卻早巳跑得不見了蹤影。

    鐵牛只想到殺了陳三與母親報仇,再也想不到什麼機關險阻,提著重劍,大步向廳後走去。

    李鳳嬌和毛風娃已瞭解了大宅樓內放下的鐵籠,完全是陳三少受了,『崆峒五子』獻計,臨時拆了門樓上的樓板而換裝上的鐵籠,旨在將鐵牛扣在籠內,交給縣衙前來的大批衙役捕快帶走。

    後來聽說跟來的尚有她李風嬌毛鳳娃,所以才臨時聚集了數十名莊丁武師弓箭手,企圖先將他們兩人射死,以便將鐵牛活捉的。

    鐵牛曾經來過陳家,對於陳家內宅的路徑依然清楚記得,出了後廳門,即是屏門中院,建有四廂房—穿廳。

    進人中院後,依然未見人影,想是聽說他鐵牛帶了人前來報仇,嚇得都躲起來了。

    鐵牛怒氣沖沖的提著重劍奔進穿廳內一看,驀見後門錦屏。

    前,赫然站著兩個身材彪形的黃衣大漢,分別把守錦屏的左右兩邊。

    兩個彪形黃衣大漢,一個手提厚背大砍刀,一個手提月牙開山斧,原本面表煌急的臉上,這時一見鐵牛三人奔進來,面色頓時大變。

    不由惶急大喝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鐵牛立即大喝道:「老子來送你們見閻羅的。」

    大喝聲中,手中重劍候的掄起,「颼」的一聲,逕向兩個彪形大漢斬去。

    手持大砍刀的大漢一見鐵牛三人殺進內宅來,知道前面的『崆峒五子』和「晦因」師太都已凶多吉少了,想想他們的身手,更不堪一擊了。

    是以,一見鐵牛掄劍斬來,身形一躍,旋身閃開,手中厚背大砍刀,順勢一拖,逗砍鐵牛的右腕。

    能守在內宅保護陳三的武師,武功自然要高出其他武師—籌,但比起鐵牛的功力劍術,自然仍相差甚遠、鐵牛一見對方拖刀砍來,冷哼一聲,重劍猛的向上一崩,噹的一聲金戰交鳴,立即將對方的大砍刀崩了回去。

    一招得手,鐵牛迅即進步欺身,手中重劍一式『順水推舟』,直向對方咽喉刺去。

    持刀大漢一見,大驚失色,魂飛天外,厲喝一聲,仰面後倒,猛的向身後倒縱飛去。

    咚的一聲,噹的一響,持刀大漢忘了身後是廳牆了,一頭撞在牆壁上,撒手丟刀,頓時暈死了過去。

    也就在持刀大漢自己撞上牆壁的同時,不遠處突然響起一聲惶急的叫聲:「三少爺快來救命呀!三少爺快來救命……」

    鐵牛轉首一看,只見毛鳳娃搶先迎戰的持斧大漢,大斧已被迫棄在地上,而他的肩背雙股正鮮血激濺,亡命狂喊著奔向內宅。

    也就在持刀大漢連聲惶呼的同時,內宅門內已傳來一個青年人的迷惑憤怒大喝:「什麼事胡亂喊叫?什麼事……」

    第二句話未完,已發現渾身血漬的持斧大漢正踉蹌奔進內宅門內。  。

    只聽持斧大漢急急煌聲道:「三少斧不好了,牛二鐵他們已殺進來了!」

    了字方自出口,接著傳來青年人的脫口驚啊聲。

    鐵牛提著重劍和李鳳嬌毛鳳娃進入內宅樓一看,只見一個手提齊眉亮銀棍的黃緞勁衣青年,正驚駭的望著已躺在門階下暈死過去的持斧大漢,愣了。

    黃緞勁衣青年,年約二十五六歲,生得白淨面皮,一對三角眼,兩道掃把眉,薄薄的一張無血斜歪的嘴,這人正是鐵牛恨之入骨的陳三少。

    陳三少一見鐵牛和李鳳嬌毛鳳娃三人已到了內宅門樓下,反而望著鐵牛冷冷笑了,同時恨聲道:「牛二鐵,莊上得到了消息說,你在香吉縣大牢裡,殺了獄卒,越獄潛逃,非但沒有遠走高飛,反而跑回莊上來了,你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

    鐵牛面色鐵青,手提重劍緩步向陳三面前走去,同時切齒恨聲道:「無恥的小子陳三,牛二爺我有沒有殺獄卒,沒有向你小子解釋的必要,你稍時見了五殿閻王一問,便可以真像大白了!」

    話未說完,陳三已仰面輕蔑的哈哈笑了,同時笑道:「牛二鐵,你別忘了,你以前在家鄉的時候;三少爺我僅僅一隻手就要將你小子連打十幾個跟頭,今天你居然敢說要我去見閻王……」

    鐵牛冷哼一聲道:「你小子那點三腳貓的本事,只能欺負小狗子和二柱子他們,對付你現在牛二鐵,只有死路一條!」

    說此一頓,再度切齒哼一聲,繼續說:「你小子花了那麼多的銀子,請來了那麼多的高手,依然沒能阻止得了你牛二爺前來殺你……」

    陳三少淡然一笑,同時搖頭道:「你完全弄錯了,前廳來的所有高手,沒有一人是你陳三爺請來的……」

    鐵牛已走至陳三身前七八步處,聞言突然止步問:「不是你小子請來的,難道是他們甘心前來為你送死?」

    陳三聽得面色一變,不由驚得急聲問:「你說什麼?他們甘心前來送死?」

    鐵牛毫不遲疑地額首道:「不錯,除了『拐彈雙絕』丁尚吉和他的門人弟子外,其餘人等,悉數被殲,無一倖免,還包括你的兩名武師在內!」

    陳三聽得渾身一戰,面色登時大變,顫抖著聲音,急聲問:「你……你……你知道他們都是誰?」

    鐵牛立即道:「誰管他們是誰,誰阻撓俺來殺你,俺就殺誰!」

    陳三面色如紙,又惶急的看了一眼李鳳娃和毛鳳娃,突然冷哼一聲,極輕蔑的道:「就憑你牛二鐵那點膚淺本事,也敢說殺了崆峒派的五位道長,只有鬼才相信!」

    鐵牛冷冷一笑道:「俺沒有要你相信,但俺今天卻能輕而易舉的殺了你!」

    陳三突然仰天打了個哈哈,同時故意道:「當然,你們三人輪番上陣,總有把少爺我累死的時候!」

    鐵牛立即怒罵道:「放你娘的屁,俺鐵牛起小在辛莊長大,你何曾聽說俺鐵牛說了話不算數的?」

    陳三聽得暗自心喜,急忙正色道:「這麼說,你發誓要一個人和三爺我比武較量了?」

    鐵牛突然怒吼道:「哪個跟你比武較量,俺是前來殺你為俺娘和金鳳報仇的!」

    陳三故意蹙眉道:「三爺我與你何怨何仇?」

    鐵牛—聽,更加怒不可抑,不由瞪目怒吼道:「你爹逼死了俺娘。你又強娶走了我的金鳳……」

    「金鳳」兩字出口,陳三突然得意地笑了,同時輕蔑的笑道:「你娘癆病成疾,一病不起,死時連口薄棺都買不起,還是先父心地仁慈,不念往惡,不但為你娘買了口上等棺木,還特地請名匠為你娘修墳……」

    鐵牛突然一指陳三少,同時怒斥道:「你爹是出了名的小氣鬼,辛莊周圍百里以內的鄉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為什麼拿出銀子來為俺娘修墳?」

    陳三少被說得面色—紅,但卻怒聲說道:「那是因為念在鄉里情誼,不忍看你娘身裹一條草蓆……」

    鐵牛立即「呸」的一聲怒罵道:「放你娘的屁,那是因為你爹用銀子陷俺入獄,你又仗勢強娶了金鳳……」

    陳三故意迷惑的問:「你口口聲聲說三爺我強娶了金鳳為妻,我問你,我娶金鳳,與你有啥關係?」

    鐵牛先是一愣,接著沉聲道:「俺和金鳳自小一起長大的,人人都知道她爹她娘早已答應了的……」

    陳三問:「那你為什麼不趕快將金鳳娶到你家去?」

    鐵牛怒道:「俺正準備去娶她,你爹卻叫衙裡的捕頭將俺捉進牢去。」

    陳三又道:「既然金鳳已決心嫁給你,為什麼三爺我用八抬大花轎,吹吹打打的去娶她時,她為什麼沒有碰死在花轎前,或者頭一天洞房夜裡就上吊自盡?」

    鐵牛一聽到「上吊」,頓時心痛如絞,不由瞪目厲吼道:「你們派了十數名僕婦侍女強行把她挾持了來,任何人都知道,她連天地都沒同你交拜……」

    陳三未待鐵牛說完,突然哈哈一笑道:「你在香吉縣大牢裡,完全與外界隔絕了,你又怎知三爺我和金鳳拜堂喝交杯酒的經過呢?」

    鐵牛一想到陳三強迫金鳳拜堂喝交杯酒的情形,體內如割,痛苦萬分,恨不得立即飛身向前,猛的一劍將陳三劈為兩段。

    但是,他這時的心裡卻是矛盾的,又希望一劍將陳三劈死為憂鬱而死的母親報仇,為含恨自盡的金鳳雪恨,但是,又急切地想多知道一些陳三是怎樣和最癡心愛他鐵牛的金鳳結婚的經過。

    是以,冷哼一聲,切齒恨聲道:「俺雖然在香吉縣的大牢裡,但家鄉的情形動靜,卻仍有人不時的告訴俺,你說金鳳和你拜花堂,喝交杯酒,都是胡說八道,因為金鳳曾經對俺說過……」

    陳三故意輕蔑的問:「她說什麼?」

    鐵牛—挺胸脯,傲然的沉聲說道:「她曾對俺說:『海可枯,石可爛,俺金鳳對你鐵牛的心,永遠永遠不變』……」

    變字方自出口,上房內突然傳出—個女子被人摀住嘴巴而強自掙扎的「唔晤」聲,李鳳嬌挺然聽到了,僅蹙了蹙眉頭沒有動。

    但是,陳三卻突然發出一陣哈哈厲笑道:「兒時的玩笑豈能當真?只有你這呆頭呆腦的傻小子才會相信!」

    信字方白出口,李鳳嬌又脫口怒晚道:「冷嘲熱諷,滿口陰損,本應取你性命,只囚礙於鐵牛的諾言,暫先打斷你的牙齒,給你一個警惕!」

    惕字出口,右手纖指一彈,只見一道烏光亮影,疾如奔電般,—閃已到了陳三的左頰之上。

    陳三—直和鐵牛胡亂爭淪,旨在拖延時間,但他那兩隻色迷迷的眼睛,卻不時看—眼李鳳嬌和毛鳳娃,心裡還在想,憑牛二鐵這傻小子,居然能搞到這麼兩個美若春花的江湖女子,實在令人羨煞,也實在令人費解!

    這時一聽李鳳嬌要打掉他的牙。立時提高警覺。

    陳三正待提棍準備,同時說兩句輕桃的話佔點兒便宜,驀見烏光—閃,一點黑影已到了他的嘴巴前。

    陳三沒想到李鳳嬌的手法如此奇快,—見黑影已到了嘴前,大吃一驚,脫口一聲驚啊!

    他的驚啊,也正是李鳳嬌對人的心理拿捏得巧妙顛峰的絕佳手法。

    是以陳三的傻急驚啊,正好張口露出了兩排黃牙,帶有無數狼牙刺的鐵蒺藜,挾著一陣「卡卡」輕響,飛快的劃過於陳三的面頰。

    只見鮮血激濺中,七八顆牙齒應聲掉落下來,劃破的右頰傷口,直達耳根下。

    陳三家財萬貫,一向頤指氣使,就是『崆峒五子』和「晦因」,以及『拐彈雙絕』等人,為了向他多弄些銀子,見了他表面上也禮讓三分。

    這時被李鳳嬌一顆鐵蒺藜打落了十幾顆牙齒,只痛得他半邊臉好像被打掉了般,-時『大怒,早已忘了多拖延一刻就多—刻活命機會。

    是以,雙目一瞪,厲喝—聲,舉起手中亮銀棍,瘋狂的向李鳳嬌撲去。

    鐵牛提劍立在他的身前不遠處,豈能讓他就在身邊飛過去攻擊李鳳嬌?是以,一見陳三少舉棍飛身,立即大喝—聲「滾回去」,手中重劍一揮,向陳三的小腹斬去。

    陳三早巳得到消息,聽說跟著鐵牛前來的兩個美麗少女,武功最為厲害,至於鐵牛;他根本沒放在眼裡,所以才敢—面出言譏諷,一面等候縣衙的大批捕快趕來,諒他們這些江湖人也不敢和官府作對。

    這時一見鐵牛掄劍斬來,口中尚輕蔑的冷哼一聲,手中亮銀幌,棍勢一沉,猛的一式『劃地分界』,呼的一聲崩斷了鐵牛的劍身。

    鐵牛雖現功力雄厚,武功劍術大有進境,一個崆峒掛名的弟子陳三,焉是他鐵牛的對手。

    怎奈鐵牛自小在辛莊長大,一方面小時候畏於陳家的財勢,另一方面又見當時莊上的所有武師都不是陳三的敵手,因而在基本心理上多少對陳三存有幾分怯意。

    這時一見陳三的亮銀棍呼的一聲向他的劍身崩來,不敢硬,接,心中一驚,急忙跨步旋身,極巧妙的閃開崩來的一棍。

    但是,由於鐵牛的跨步旋身,正是他『奇幻劍法』中第六式『驚虹幻影』的起始式,是以,再度大喝—聲,手中重劍,猛地劃了一個弧形,「颼」的一聲,逞向陳三的背後斬向陳三的後頭。

    陳三用劍崩磕了鐵牛的重劍,也只是、—式虛招,希望逼退了陝牛,再使暗招用棍搗向傲然卓立門樓階下,根本沒有要撤劍意思的李鳳嬌。

    豈知,他萬萬沒有想到鐵牛身法玄妙 運劍奇速,就在他收招換式,準備再攻向李鳳嬌的同時,只見寒光一閃,冷焰已至腦後。

    陳三這—驚非同小可,只嚇得他驚叫—聲,猛的躬身低頭,右腳—點地面,急忙向斜橫裡縱去。

    但是,依然慢了。

    只聽「沙」的—聲輕響,他頭上束的黃緞髻帶,連同髮髻,應聲被斬了子來,一蓬短髮立時遮住了他的前額和雙眼。

    陳三身形尚未—立穩,已驚得急忙用左手摸了一下頭頂,低頭—看,並沒見血,心情稍梢安定了些。

    但他仍故意冷冷一笑,強自鎮定的道:「外傳你小子在獄中拜了—個江洋人盜為師,又學了些邪魔外道的武功,看來所傳不虛,果非昔日吳下阿蒙了!」

    鐵牛—招得手,服氣大壯,這時又聽陳三辱罵師父是獄中的江洋大盜,而他鐵牛正是被陳三的父親陳八以私通江洋大盜的罪名送進了大牢去的。

    這時一聽,前嫌舊帳,一併升上了心頭,雙目一瞪,大吼一聲:「陳三,納你的狗命來吧!」

    大吼聲中,飛身前撲,手中重劍,—式『泰山壓頂』,逕向陳三當頭砍去。

    陳三暗中計算了—下時刻,縣衙的大批捕快捕頭也快到了,只要再拖延片刻或半個時辰後,即可保住性命。

    這時見鐵牛以『泰山壓頂』之勢將重劍劈了下來,心中不由暗喜,因為,他的齊眉亮銀棍,粗如雞卵,重逾六十斤,只要他一式『閉關拒佛』,必將鐵牛的重劍擊斷,至少也可將劍崩回,傷了鐵牛自己。

    豈知,就在他雙手舉棍上迎的同時,驀見寒光一閃,鐵牛的重劍「颼」—聲,劃了一個弧形,夾著—道寒光冷焰,已斬到了他腰間。

    陳三這—驚非同小可,頓時驚出—身冷汗,厲叫了—聲,舉起的亮銀棍,趕緊側舉硬對硬架。

    只聽得噹的一聲大響,陳三再度一聲驚呼,身形猛的一個搖晃,一連橫跨三步,咚的—

    聲跌倒在地上。

    鐵牛決心將陳三劈死,為死去的親娘和金鳳報仇,殺機早已充滿了心頭,這時—見陳三仰跌在地上,大喝—聲,候上—步,重劍高舉,猛劈下去。

    陳三背部剛剛著地,翻滾已經來不及了,只得使出渾身力氣,雙手舉棍,猛向鐵牛的重劍推去。

    又是「錚」的一聲震耳大響,濺起無數激射火花,陳三慘叫—聲,雞卵粗的亮銀,應聲被鐵牛的重劍砸了 —個弓形,就在陳三雙手濺血聲中,彈向了半空。

    陳三亡魂喪膽之下,尖叫—聲,右腳疾出,猛蹬鐵牛的小腹。

    鐵牛手中的重劍也正被震力彈開,無法及時斬下,只得左手一扭,立即握住了陳三的腳踝骨,接著一聲大喝,振臂一甩,陳剛三挾著一聲殺豬般的慘厲尖叫,身形翻翻滾滾的直向上房門前飛去。

    「咚」—聲悶響,陳三著實跌在門階下,「哇」一聲,張口-出—口鮮血。

    鐵牛焉肯錯過這個殺了陳三為老娘和金鳳報仇的機會,正待提劍飛身縱過去,驀見上房門簾—掀,同時一聲嬌聲痛哭,二個身穿華服的少婦,急步撲了出來。

    只見華服少婦,秀髮高挽,上插金又,雙鬢分別插著珍珠翠花,—襲寬大紫羅衫,下著水湖綠色的百褶長裙,七彩絲腰帶上,—並繫著紅、粉、綠三色三塊大玉珮,由於她痛哭失聲,低頭撲向陳三,看不清她的面目,鐵牛當然也不知道她是陳三的第幾房如夫人。

    鐵牛絕不會閃為陳三的妻子或侍妾出來哭泣保護,就放過陳三而不殺他,是以,依然飛身上前,大喝一聲「滾開」,舉劍就要劈下。

    但是,低頭急步奔下石階的華服少婦,竟不顧陳三滿頭滿臉 勸血漬,撲跪在陳三身邊,抱起了陳三的頭,大哭起「三郎」來。

    鐵牛一聽華服少婦哭喊「三郎」的聲音,渾身一戰,一連幾個踉蹌,好似驟然被一個霹靂擊在了他的身上,他只覺得天地一陣旋轉;手中的重劍,「噹」的—聲墜在了地上。

    毛鳳娃心知有異,飛身向前,急忙將鐵牛拉住。

    鐵牛卻春雷似的大吼—聲「閃開」,身形猛的—掙,毛鳳娃一聲嬌呼,踉蹌後退,竟被推得直退到七八步外才剎位了身勢。

    原本就有所懷疑地李鳳嬌,這時已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於是緩步自然的走過去,俯身將地上的重劍撿起來,並拉長了聲音,望著低頭哭泣的華服少婦,漫聲問:「我說這位三少奶奶,當初你有沒有對鐵牛:說過「海可枯,石可爛,你喜歡鐵牛的心永遠不變呀?」

    伏跪在陳三身測,抱著陳三頭顱的華服少婦,只是低頭悲傷的痛哭,似乎根本沒聽見李鳳嬌說什麼。

    李鳳嬌瞟了一眼身邊的鐵牛,只見他面色蒼白如紙,目光呆滯的望著前方,滿眶的熱淚在眼,和旋轉著。硬是不讓它掉下來。

    毛鳳娃見傳說—年前因鐵牛的母親鬱悶死後,也跟著上吊而死的金鳳,非但沒有死,反而當著鐵牛的面抱著陳三的頭痛哭「三爺」,頓時大怒,不由厲叱道:「這種無恥的女人還留她作什麼?」

    歷叱聲中,手中劍振腕—挺,直向伏跪在陳三身側的金鳳刺去。

    鐵牛一見,大喝—聲,一掌劈向了毛鳳娃的劍身。

    李鳳嬌知道毛鳳娃已經收劍不及。如果讓鐵牛劈在劍身上,鐵牛的右掌,必然五指齊斷,驚急間無暇多想,左肩猛的一撞鐵牛,右手就用鐵牛的重劍,叮的一聲將毛鳳娃的劍撥開了。

    同時,望著地上的金鳳,厲叱道:「鐵牛為了救你一命,險些斷了一隻右手,你就不抬頭看一眼你以前海誓山盟喜歡過的鐵牛哥嗎?」

    鐵牛並沒有呵斥李鳳娃多此一舉,他反瞪大了眼睛盯著地上的金鳳。

    他是多麼的希望金鳳能夠抬起頭來再看他一眼,而他也多麼希望能再看一眼他日夜思念的金鳳。

    但是,他失望了。

    當然,也有心要看看金鳳到底長得如何天仙美貌的李鳳嬌和毛鳳娃也失望了,因為,金鳳根本沒有要抬頭看一眼鐵牛的意思。

    也就在這時,前面宅門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吆喝吶喊之聲。

    道:「不要放走了越獄的逃犯呀……」

    鐵牛一聽,伸手在李鳳嬌手裡奪了寶劍,同時憤然喝了一聲「走!」當先向外奔去。

    但是,低頭抱著陳三的金鳳,竟突然悲痛的哭喊了聲「鐵牛」!

    鐵牛聞聲止步,憤怒的急忙回頭,只見雙頰深陷,面黃肌瘦的金鳳,淚臉像水洗一樣,望著他哭聲道:「你放心,沒有任何人能在我心中佔去你的位置!」

    聞聲也回頭的李鳳嬌和毛鳳娃,一看滿臉淚水的金鳳,哪裡是什麼天仙模樣的美女?連個天天洗衣打掃的黃毛丫頭都不如。

    也許當年是薄有幾分姿色的。

    但是,聽了金鳳哭述的鐵牛,心痛如割,再也忍不住戚喊一聲「金鳳」,轉身就待奔回去。

    毛鳳娃一聽前宅的群聲吶喊,伸手硬將鐵牛拉住,同時怒叱道:「你還要不要到你娘墳上去磕頭?」

    說話之間,李鳳嬌突然發現躺在地上的陳三少,怨毒的睜開—只眼睛,恨恨的看了一眼金鳳。

    李鳳嬌看得心中一驚,知道鐵牛走後,金鳳有的苦頭吃,是以,故意向金鳳「呸」了一聲,怒斥道:「這種話虧你還說得出口!」

    毛鳳娃早已學會了『無聲無影透心神針』絕技,這時見李鳳姣向金鳳「呸」了一口,一絲金線,隨聲而出,不由驚聲叫了聲「風姐姐」。

    李鳳嬌在斥過了金鳳後,已拉著鐵牛轉身急走。

    這時聽了毛鳳娃的驚呼,又不便出聲解釋,只得傳音說道:「鐵牛走了,陳三絕不會放過金鳳的。」

    毛鳳娃一聽,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李鳳嬌吐出的『透心針』是射殺陳三而不是金鳳。

    被李鳳嬌和毛鳳娃拉著向外疾走的鐵牛,尚強自回頭,大聲呼道:「金鳳,我這一輩子也不能再回來了,請你保重,也請你別忘了逢年過節到俺娘墳上磕個頭。」

    但,身後只覺得金鳳悲痛欲絕的大哭聲。

    這時,前面傳來的吆喝吶喊聲音更高大更急劇了,聽聲音至少有四五十人之多。

    三人剛剛奔入穿廳後門口,迎面碰見滿頭大汗的朱阿仔。

    朱阿仔一見提著重劍,臉有淚痕的鐵牛,不由懊惱焦急的急切地說道:「俺的活祖宗,你明明知道他們在前廳虛張聲勢不敢進來,你偏偏還往前頭衝!你由側門出去會變成狗呀?

    是不是?」

    把話說完,突然想起還有李鳳嬌和毛鳳娃,只得放緩聲音催促道:「兩位姑娘快跟小的來,這小子是天生的牛,不能給他好臉色看!」

    說話之間,沿著穿廳前簷,直奔正西跨院。

    李鳳嬌對殺死十幾個狐假虎威的捕頭捕快們,向來不當一回事,這時跟著朱阿仔向西逃走,心裡很不是滋味,不由沉聲問:「他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朱阿仔不知李鳳嬌是震驚江湖,黑白兩道聞名喪膽的『蛇蠍美人』,這時見問,尚有些誇大的急聲道:「一下子來了四十多個,連總捕頭也來了!」

    李鳳嬌淡然的道:「總捕頭的武功想必高得驚人了!」

    毛鳳娃一聽,心細不妙,正待出聲阻止朱阿仔,他已有些緊張的說道:「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李鳳嬌哼了一聲道:「那你們先由西側門走,待我殺了他們後再在前門等你們!」

    說話之間,鬆開鐵牛的手臂就待向外去。

    鐵牛當然清楚朱阿仔冒險進來報信的原因,因而急忙阻止道:「鳳姑娘,你這可去不得呀!」

    李鳳嬌止步冷冷的問:「為什麼去不得?」

    鐵牛焦急的說道:「陳家的人都知道李爺爺曾經進來過,而今天又是阿仔哥守寨於總巡……」

    李鳳嬌無奈,只得冷哼了一聲道:「那就算他們祖上有德,在衙門裡作惡不多!」

    說罷,即和鐵牛、毛鳳娃跟著朱阿仔,沿著西跨院外的通道,直達一座車馬進出的側門前去。

    側門的門早已開了,又經過一片驢馬棚槽,才由一道木板小門進入一條巷道內。

    由於全辛莊村的人都知道鐵牛回來報仇了,莊上的氣氛特別緊張,所有的人都躲在家裡不敢出門走動。

    所以,街上一片冷清,尤其是陳家數十名捕快衙役在那裡高聲吶喊,人人都怕牽連,更沒有人敢探頭察看。

    鐵牛和朱阿仔都是白小在一起長大的玩伴,什麼地方有小巷,什麼地方有夾道,三拐兩拐就到了寨子的東南角。

    朱阿仔首先止住腳步,緊握著鐵牛的堅實臂膀,黯然道:「鐵牛,你這—走,說不定再見面又得要三年五載,甚至十年二十年後了……」

    話末說完,鐵牛已目含淚水,要求道:「阿仔哥,希望你念在咱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情誼上,想著每年到俺娘墳上燒燒香,拔拔草,俺鐵牛在這兒先給你磕頭了!」

    說話之間,雙膝早已跪在地上。

    朱阿仔—見,慌得也急忙跪在地上,同時含淚急聲道:「鐵牛,你怎的說這種傻話,俺也是牛伯母看著長大的呀,這還用得著你拜託?」

    說話之間,又將鐵牛由地上扶起來,同時看了—眼淚流滿面的毛鳳娃和連眼圈都沒紅的李鳳嬌。

    朱阿仔本想勸鐵中趁早忘了金鳳,就跟這兩位美麗的姑娘結婚算了。

    但當他的目光接觸到李鳳嬌威稜犀利的眼神時,心頭猛的一震,嚇得趕緊拍著鐵牛的肩膀,改口急急催促著說道:「李爺爺還在你娘的墳上等著你,你就快去吧!

    鐵牛,你要多多保重呀!」說到最後「多多保重」時,嗓音沙啞得已有些不清楚了。

    鐵牛更是流著淚哭聲說:「阿仔哥,你也要多多保重,俺會時時想著你們。」

    一面說著—面回頭,並一步—步向寨牆走去。

    毛鳳娃看著他們這對難兄難弟,難捨難分的情景,竟忍不住不停的舉起袖抹淚。

    但是,狐媚艷麗的李鳳嬌,不但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如果鐵牛再不走,她很可能會呵斥鐵牛他們婆婆媽媽的太嚕嗦了。

    李鳳嬌雖然滿心的無奈,心裡終究對鐵牛存著太多的喜愛,是以,依然等到鐵牛飛身縱上寨牆,才和毛鳳娃飛身跟在鐵牛身後。

    出了寨牆,越過壕溝,三人展開身法直奔東南。

    只見六七里外有十幾株散植的小松樹,在夕陽的映照下,中間似有兩座石碑和墳墓,由於田野間已升起一層蒙霧,看不見那兒是否有人影和馬匹。

    鐵牛已知道了他娘埋葬的位置,是以再不遲疑,即和李鳳嬌毛鳳娃,展開身法,直向那片小松林前飛身馳去。

    隨著距離的接近,漸漸看清了中間較大的墳墓兩邊,果然站著三個人影。

    鐵牛一想到那座較大的墳墓中安葬的就是因思念他而鬱悶死去的老娘時,雙目中的熱淚立時奪眶而出,身形因而也加快,更看不清那三道人影,哪一位是李爺爺,哪一位是小狗子和二柱子。

    由於鐵牛的功力雄厚,這一施展開輕身功夫,當真是星飛丸射,捷逾飄風。

    李鳳嬌自幼得自異人傳授武功,加之屢逢奇緣,已是當今武林中的頂尖人物,不管鐵牛如何疾行狂馳,她依然從容相隨。

    毛鳳娃雖然功力較差,但李鳳嬌已在沿途暗中傳授了她不少絕技心法,這時雖見鐵牛飛身疾馳,但由於距離不太遠,展開輕功,也沒有落後多少。

    鐵牛身形狂馳中,為了急切看清老娘的墳墓究竟是什麼樣子,他不時的舉起袖拭一下奪眶而出的熱淚!

    他看到李爺爺站在墳墓石碑的右前方,小狗子和二柱子則站在左邊,沒看到他們五人來時乘坐的馬匹。

    墓碑不算高大,上面刻了一行字,由於他淚眼模糊,看不清那行字的意思。

    墓碑前尚設了一個三塊石板組成的小小供桌,上面似乎已擺好了兩三樣供菜。

    至於李爺爺側後方的那個較小墳墓,由於金鳳根本沒死,完全是拿來騙人的,他不但沒細看,心裡反而有氣。

    鐵牛一馳至近前,急忙剎住了身勢,先望著神情黯然的李老英雄,哭著喊了一聲:「李爺爺!」

    虎目中也閃動著淚光的李老英雄,立即肅手一指身側碑後的壙墓,黯然道:「鐵牛,這座墳墓裡,就是你娘!」

    鐵牛就在李老英雄肅手說話間,早已哭喊了聲「娘」,也未看墓碑上刻了什麼字,小供桌上擺了些什麼供菜,立即「咚」一聲,伏跪在地上大哭起來。

    毛鳳娃因為鐵牛是她唯一的師哥,墳墓裡安葬的不但是她的伯母,將來也很可能是她的婆婆,雖然她這位傻呼呼的師哥,直到現在還不知道她這個丫頭身份的「毛毛」,究竟是誰,但是她卻禮不敢廢。

    是以,她—見鐵牛伏跪在地上大哭,也跟著雙膝跪地,躬身哭泣起來。

    一旁的小狗子和二柱子,也跟著放聲大哭「牛大娘」。

    二柱子跪在一旁燃燒冥錢冥紙,小狗子則燃起三柱香代鐵牛插在一個裝滿了泥土的瓦缽上。

    這時,李鳳嬌才望著刻有「牛母許氏夫人」之墓的石碑,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頭,拱揖站起,依然靨無戚色,眼圈不紅。

    她雖然看來無動於衷,但對鐵牛母親青磚砌成的墳墓和小供桌的一碗豆腐菜和一碗麵條倒十分注意。

    她知道,供桌雖然簡單,但在如此倉促緊湊的時間內籌備妥當,已經很難為李老英雄了。

    冷眼旁觀的李老英雄,原就由縣城的丐頭處知道了一些有關李鳳嬌的來歷底細,再經過方才向小狗子和二柱子兩人的詢問,覺得李鳳嬌能在鐵牛他娘的墳前,恭恭敬敬的磕三個頭,已是極為難得,也算是極大的榮幸了。

    但是,李老英雄對自稱「毛毛」,而小狗子和二柱子卻說是李鳳嬌的「丫頭」的毛鳳娃,的確覺得有些不解和迷惑。

    他雖是久歷風塵的老江湖,也只能斷定毛毛是丫頭,或已和鐵牛有了較親密的感情,因而也跟著鐵牛跪在地上哭泣起來。

    他再根據李鳳嬌准許毛鳳娃和她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而彼此也以姐妹相稱呼,因而斷定兩人的感情已到了情如骨肉的地步,早已沒有主僕之分了。

    但是,他李定春敢肯定的說,李鳳嬌是因為喜歡鐵牛才跟著鐵牛前來,絕對不是小狗子和二柱子兩人所說的,李鳳嬌是鐵牛的救命恩人,特地前來保護鐵牛的。

    如今,李鳳嬌任由她的丫頭毛毛,跟著鐵牛跪在地上一塊兒哭,而艷麗的她,面塵上卻毫無怒色,顯然在她心裡早已默許了毛毛和她共事鐵牛一個人。

    李老英雄自認揣測的不錯,其實,他哪裡知道,毛鳳娃乃是鐵牛的師妹,而真正內心悲痛、氣憤、妒忌的是毛鳳娃,而不是李鳳嬌呢!所以,有句俗語說:『失之毫釐,差之千里』,也正是這個道理。

    但是,有一點看法是李老英雄認為最正確的,那就是鐵牛和李鳳嬌主僕在一起,絕對是福。

    因為,李鳳嬌殺的人實在太多了!在以往,『蛇蠍美人』殺人無數,從無活口,沒有人知道她長得什麼樣子。

    如今,她不但露了相,而且已經有人知道了她的芳名叫李鳳嬌,如果鐵牛想和她們過居家安定的生活,實在太難了。

    李老英雄當然想把這點利害關係告訴鐵牛,因為鐵牛的根基是他花了不少心血而奠定下來的,他當然不希望鐵牛在李鳳嬌無以計數的仇家追殺之下而喪失了寶貴性命。

    但是,他也知道,只要他這句話一出口,而心地憨實的鐵牛只要在李鳳嬌面前露出一絲絲口風,不單單是他李定春的老命不保,就是鐵牛自己,小狗子,以及小柱子,都將因此而喪命!

    李老英雄對這件事,猶豫再三,權衡半日,依然寄望上蒼,多多保佑鐵牛,因為他已下定決心,隻字不提了。

    這時見鐵牛哭了一陣,跪在一旁的小狗子和二柱子也把冥紙冥錢焚化完了,想到仍在莊內搜找鐵牛的衙役捕快,他們為了便於回衙交差,必然虛應故事一番,再由莊內追到墓地上來。

    是以,立即望著仍伏地痛哭的鐵牛,黯然勸慰道:「鐵牛,人死不能復生,你就是哭得再久,也不能把你娘哭活過來,你不但要節哀,還得盡快離開才好!」

    說罷,又望著小狗子和二柱子道:「還不快把你鐵牛哥扶起來!」

    小狗子和二柱子一聽,急忙起身,並一面哭著一面來扶鐵牛。

    鐵牛當然知道自己的處境,因而起身頓足,依然痛哭著道:「俺恨老天爺讓陳八早死了一年,不然俺今天一定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將他剁成爛泥!」

    李老英雄卻黯然搖頭道:「這應該說是造化弄人,你鐵牛也自該認命,陳三少爺也是自小喜歡金鳳……」

    鐵牛一聽談到金鳳,腦海裡立時浮上金鳳抱著陳三的頭痛哭「三郎」的情景,不由倏然轉頭,怒目瞪著左側較小的—座磚墳。

    只見墳前墓碑上,刻著『柳金鳳之墓』。

    鐵牛一見,頓時大怒,不由怒吼一聲,飛身縱了過去,雙掌奮力扳住墓碑頭,同時淒厲的恨聲道:「人既然沒死,為什麼還要立碑騙人?」

    和鐵牛—同起身的毛鳳娃,深怕鐵牛暴怒損傷了身體,因而驚得脫口急急呼叫道:「不要一一」

    但是,就在毛鳳娃掠呼出口的同時,鐵牛的雙掌已撫在金鳳墓碑的碑頭上,只聽「卡卡」

    聲響,「嘩啦啦」一聲,一座光滑如鏡,高達三尺,厚約三寸的青石墓碑,竟應聲碎成了數十塊。

    墓碑雖然在鐵牛的腳前碎了一堆,唯獨刻有「金鳳」的一方石塊,完整刻有「金鳳」的一方石塊,完整的落在最上面,而且正對鐵牛。

    鐵牛見他雙掌一按碑頭,竟然將墓碑扳成一雄碎塊,也不由愣了。

    他卻不知道,當他的心念意思中,恨不得將墓碑扳下來摔個粉碎時,他體內蘊藏的奇特神力已經發動。

    但是,當他聽了毛鳳娃的驚呼時,而心中又忽然不忍,而他按在碑頭上的雙掌,功力已貫穿了碑石,即使他想收回功力已來不及了,何況他尚未悟透收發由心的境地。

    他雖然被自己的奇特功力驚呆了,但當他目注在最上面刻有金鳳兩字的石塊時,他離開陳家內宅的最後剎那,金鳳雖然抱著陳三的頭,但她仍然毫不避嫌的仰起淚痕斑斑的黃瘦面龐,哭著對他說:「鐵牛,沒有任何人能在我心中佔去你的位置!」的話,再度在他心靈深處響起。

    他心中一陣絞痛,不自覺地蹲下身去,伸出了有些顫抖的雙手,緩緩伸過去,就要去捧那塊碎石。

    但是,也被鐵牛神奇功力驚呆的李老英雄,一見鐵牛要去捧刻有「金鳳」兩字的塊石,不由大吃一驚。

    因為,他知道,鐵牛這個舉動,不但嚴重的傷害了李鳳嬌和毛鳳娃的少女自尊,並刺痛了她們的心。

    很可能將殺人不眨眼的李鳳嬌,惹得妒恨交集,憤然一劍殺了鐵牛。

    是以,他一見鐵牛雙手要去捧那塊石頭,不由驚得脫口大喝道:「放下!

    鐵中自小就對李爺爺視若神明,尊如至親,對他的話或吩咐,從來不敢有絲毫不遵和違背。

    這時一聽李老英雄的驚急大喝,嚇得他剛剛捧起的石塊「咚」一聲又掉落地上。

    李老英雄先偷眼看了一下狐媚艷麗的李鳳嬌,又看了一眼以乞憐目光望著他的毛鳳娃,似乎要求他不要太過苛責鐵牛。

    他雖然見李鳳嬌並沒有妒色怒容,但他並沒有因此而大放寬心。

    因為他知道,像李鳳嬌這種恰如其名的『蛇蠍美人』,向來很少喜怒形之於色,即使她在容光照人,艷麗狐媚的迷人情境下,她照樣會含著迷人的微笑而殺人。

    是以,他一面望著站在那兒惶恐發愣的鐵牛,一面故意沉聲道:「你去陳家前,我在武館就對你說過,『一家女,百家問』,任何人都有權到金鳳家去提親,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金鳳她爹娘滿口的答應,誰又有權說個『不』字?」

    說此一頓,又看了一眼肅立一旁的小狗子和二柱子,又道:當初我也曾對你們說過,『千里姻緣一線牽,一切婚姻天注定』,什麼事都勉強不得,『命』,必須由『天定』。」

    說著,又神情黯然的深注了鐵牛一眼,放緩了一些聲音道:此番你離開辛莊,要想再回莊來也並不難,只要你跟兩位姑娘,做出一番大事業來,那時再回到莊上,諒陳三少也不敢對你怎樣……。

    冰雪聰明的李鳳嬌,當然明白老英雄的話意,他是暗示鐵牛和她與毛鳳娃早日結為夫妻,另創一番天地。

    但她心裡有數,根據她方才噴射『透心針』時所施展的功力,陳三很難活過明天午,加之他又被鐵牛震傷內腑,能活到明早,已算是幸運了!

    實在說,當時痛哭的金鳳,如果不向鐵牛表白她內心的癡情,而陳三也沒有怨毒的看金鳳,她或許不會射殺他。

    假設當時金鳳不抬起頭來,讓她李鳳嬌看到她面黃肌瘦,雙頰深陷的憔悴相,她李鳳嬌也許不會心頭突然升起一股怒火而射殺陳三。

    當然,主要的原因還是陳三自己不該怨毒的睜開一隻眼去看金鳳,因而令她擔心鐵牛走後,陳三會更加虐待金鳳,所以才驟起殺機,結果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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