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羽令 正文 第十七章 重
    逢

    「這個……」

    「別這個那個。」十三妹:「動腳也算,動手也算,我就開始啦。」

    「你有兵刃嗎?」蕭舞陽問。

    「兵刃?」十三妹輕描淡寫的道:「我那裡有兵刃,只有幾種暗器。」

    「暗器?」蕭舞陽怔了一下。

    這是什麼暗器?若是同出自飛羽令主的傳授,那就很不簡單了,很可能是種漫天花雨的打法。

    當然,他並不在乎任何暗器,問題是能不能絕不移動一下腳步。

    若是腳步一動就算一招,這就難以對付了。

    他雖然一向睥睨武林,傲視江湖,惟獨對于飛羽令主深具戒心。

    「不錯。」十三妹:「這種暗器還是第一次問世,只怕你蕭大爺還沒見過。」

    「哦?」

    「這暗器還有個很好聽的名字。」

    「什麼名字?」

    「這名叫滿堂花……」

    「滿堂花?」

    「還沒說完呢,」十三妹顯然是在胡扯,「滿堂花醉三千客。」

    「好,好,一句好詩。」蕭舞陽讚道:「你這小丫頭果然不愧江南名士之女。」

    「我說的是暗器。」

    我知道:「你先說說,這暗器怎麼叫『滿堂花醉三千客?」

    「打聽也沒用,我不會說的。」十三妹故作神秘的道:「嘗嘗就知道了。」

    她嘴裡雖然說得很響,便卻遲沒有出手。

    「這暗器是用酒煨過的嗎?」

    「用酒?」

    「要不是用酒煨過,怎麼能醉倒三千客?」

    「對了。」十三妹順嘴一溜:「你真聰明,正是用酒煨的,一種很厲害的酒。」

    「什麼樣的酒?」

    「斷腸酒。」

    「啊!跋粑柩羰聲道:「好厲害的酒!?

    「厲害極了。」十三妹越說越起勁:「中了這暗器之後,腸子就會一寸寸的斷……」但她話還沒說完,蕭舞陽已禁不住聳肩大笑?

    「你還笑?」

    「好笑極了。」蕭舞陽大笑說:「小丫頭,憑你也想嚇住蕭大爺,好吧,你出手。」他心機深沉,目光如刀,看穿了十三妹是在胡吹大氣。

    十三妹呆了呆。

    不管她如何精靈古怪,畢竟;是個小女孩,到底江湖經驗不足,若真的有什麼拿手絕招,那裡還忍得住不立刻抖露出來?

    除非沒有把握。

    不過蕭舞陽也疏忽了一件事,他只注意十三妹,卻沒有顧到龍行雨。

    龍行雨坐下來行功運氣,經過一陣休息之後,龍行雨的面色漸已轉紅,看來已是元氣大復。

    「你不會賴吧?」十三妹閃動著長長的睫毛。

    她雖沒有絕對把握,膽子卻是不小,也很沉得住氣,絲毫不露怯態。

    「賴什麼?」

    「過了三招,就是我聶十三妹的天下了。」

    「天下?」蕭舞陽啞然失笑:「小鬼丫頭,口氣倒是不小,你想幹什麼?」

    「我想找個證人。」十三妹答非所問,顯然又想到了別的花招。

    「什麼證人?」

    「一個很公正的證人,這個人既不偏袒你,也不偏袒我,三招一過,輸贏立判,誰都不許賴賬……」「嘿嘿。」蕭舞陽冷笑:「小丫頭,你弄清楚沒有,又不是擂台比武,要什麼證人。」

    「不行,我要找個證人。」

    「你要?」蕭舞陽道:「小丫頭,別作糊塗夢,在蕭大爺面前,只怕由不得你隨心所欲,再說,此刻那裡去找這樣的證人?」

    「啊!」十三妹用手一指:「這不是來了?」

    果然,有條人影出現在小徑上。

    十三妹眼尖,早已認出,來的是陸起鳳。

    她怎麼來了這裡?也許是龍行雨跳出窗外時失聲一叫驚動了她,一路跟蹤而來。

    但此刻卻是形單影隻,身畔不見了宋牽牛。

    蕭舞陽目光一轉,道:「是你?」

    陸起鳳緩緩走了過來,先向龍行雨看了一眼,然後才轉向蕭舞陽,道:「你說,要不要我作這個證人?」

    「你來了多久?」

    「不久,但話卻聽得很清楚了。」

    「你願意作這個證人?」

    「我只願意作個調人。」陸起鳳道:「萬一調解不成,就只好作個證人』了。」她語氣冷漠,對蕭舞陽並不多假詞色。

    「哦。」蕭舞陽笑道:「你先說說,怎麼調解?調解什麼?」他不但對陸起鳳的突然出現感到幾分驚訝,同時了發覺陸起鳳在神色間有了很大的轉變,至少可以看出這位武林聖女己不願為他效力。

    「我的意思是到此為止。」

    「這怎麼說?」

    「該走的走,該留的留下。」

    「好辦法。」蕭舞陽笑道:「該走的是誰?該留下的又是誰?」

    「該走的當然是這位龍公子和他的小表妹,你蕭大爺手下人手眾多,想必還有番計議。」

    「你呢?」

    「我?」

    「他們走,你留下來。」

    「我留下來?」陸起鳳目光一轉,冷冷的道:「怎麼,你要把當做人質?」

    「言重了,蕭某人那有這大的膽子。」

    「那你要留我幹嗎?」

    「只想知道一件事,你怎麼忽然有此興趣,來充當這個調解人。」

    「這樣簡單的事,何必留下來說。」陸起風道:「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不,還是慢慢說吧!」

    「也好。」陸起鳳轉過臉來,面向著龍行雨:「兩位可以走啦。」

    龍行雨不響,他一向不願多話。

    十三妹卻放起了炮,她叫道:「蕭大爺,還是老話一句,山不轉路轉,水不彎河彎,這筆帳咱們就下回再算吧。」拉了龍行雨向前走去。

    「嘿,小丫頭,好一張利嘴。」

    「別看走了眼,手底下也不賴啊!」她挨著陸起風擦身而過,眼睛卻盯著蕭舞陽。

    「的確不賴。」蕭舞陽居然含笑點頭:「若是命長的話,中原武林少不得有你—份。」

    這是由衷之言,他已看出這個小女孩是塊材料。

    「呸!」十三妹忽然掉過頭來,兩眼一瞪:「你說我會短命?」

    「我不是咒你。」

    「不是?」

    「闖江湖本來就玩命的事。」

    「嗯。」十三妹居然同意:「這話倒是不錯。」

    「但也並不盡然,」蕭舞陽忽又笑道:「若是你放乖點,以後見到蕭大爺多恭維幾句?多叫幾聲蕭大爺,這命兒就長了。」

    「哼,休想!」

    蕭舞陽聳肩大笑。

    在陸起鳳面前,蕭舞陽又變成個大英雄。

    大英雄當然不能跟一個小女孩計較要表現出一種恢宏的氣度,任由龍行雨和十三妹揚長而去。

    便心裡卻不是滋味,他已看出陸起鳳分明在袒護這對表兄妹。

    「現在你可以說了。」

    「說什麼?」

    「你為什麼要插手這件事?」

    「怎麼?「陸起鳳道:」難道你不覺得,這樣僵持下去,對你並沒有好處。」

    「僵持?誰說的這是僵持?」蕭舞陽目光一閃:「莫非你以為我對付不了這個小丫頭?」

    「若傾全力,當然對付得了。「

    「要傾全力嗎?」

    「我想是的。」陸起鳳冷冷道:「若是你蕭大爺能輕而易舉辦到的事,還肯賞我這個面子嗎?」

    「哦。」

    「再說憑你蕭大爺機智絕倫,一向行事穩健,至少也會考慮一下後果。」

    「什麼後果?」

    「這還用多問嗎?」

    「你說的是紅葉谷?」

    「不管我說的是什麼,至少我已看出,你蕭大爺並沒打算把這個小女孩活劈兩半。」

    「你怎麼知道?」

    「你若是沒有什麼顧慮,幹嘛老是婆婆媽媽,好半天還沒動過一根指頭?」

    「這個……」

    『蕭舞陽,「陸起鳳終於微微一笑:「人之相知,貴相知心,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你的對手不是這個小女孩,也不是龍行雨,你好像犯不著把這兩人置於死地,惹起更多的麻煩……」「哦。」

    「所以我才出現來打這個圓場,也保全了顏面,我這樣做難道錯了?」

    「顏面?誰的顏面?」

    「就算彼此的吧。」

    「彼此?」蕭舞陽臉色微變:「起鳳,你真會說話,看來我倒是要感激你了?」

    「先別生氣。」陸起鳳道:「我只是實話實說,至少在三招以內,你想贏得那個小丫頭並沒絕對的把握,而且那龍行雨功力已復,在殊死一拼之下,你蕭大爺縱然佔點上風,只怕也很費手腳。」

    她適可而止,最後一句活說得很含蓄。

    「你怎麼不說我會落敗?」

    「你不會。」

    「不會?」蕭舞陽乾笑一聲:「莫不是又在給我一點顏面?」

    「哎呀!」陸起鳳笑道:「你真在生氣?」

    她也不願翻臉,在弓拉得太緊的時候,她也知道該鬆一下。「豈敢。」「那就輕鬆一點。」「輕鬆?「蕭舞陽頓了一下,忽然道:「你突然而來,就為了充當這個調入?」

    「不,適逢其會。」

    「不對吧?」」哪裡不對了?」

    「龍虎鞭王之死,難道你不在場?」蕭舞陽忽然提起這件事,顯見他留下陸起鳳另有用意。「啊,你是說那個西南三十六寨的總寨主秦七鼓?」陸起鳳怔了一下:「不錯,我是在常」「龍行雨好像也在?」

    「是的,他也在。」

    「莫非又是適逢其會?」

    「你要我怎麼說?」

    「照實說。」

    「蕭大爺。」陸起鳳冷然一笑:「我陸起鳳側身江湖,向來我行我索,好像還輪不到你來管我吧?」

    「至少秦七鼓之死,我不得不問。」

    「你以為是我殺的?」

    「這倒不像。」

    「不像?」

    「一擊致命,乾淨利落,不像你的手法。」

    「你是說我辦不到?」「我也辦不到!」

    「既然這樣,你何必問我。」陸起鳳繃著臉道:「我陸起鳳的確沒有這大的本領。」

    「你當然知道是誰殺了秦七鼓。」

    「不錯,我是知道,我雖然沒有親眼目見,但我猜得出,能在俄頃之間一舉擊殺秦七鼓,使他絕無反手之能,當今武林還找不出第二個……」「是誰?」

    「別明知故問,難道你蕭大爺心裡沒數?」

    「飛羽令主?」

    「不是她還有誰?」

    「你真的沒見到她?」

    「聽說中原武林見到她的只有一個,但這還是三十年前的事……」「碧蘿山給葉谷的龍比干?「「這件事傳遍武林,至今茶後酒後,還有人津津樂道……」

    「但現在不止一個了。」

    「不止?」

    「不但有第二個,還有第三個。」

    「這又是誰?」

    「就是剛才那兩個。」蕭舞陽繼續道:「龍行雨和那個小丫頭聶十三妹妹。」

    「因為這兩個人都曾神秘失蹤,而這個小丫頭幾日不見,在武功方面居然大有長進,若非高人指點,成就那有如此神速?」

    他終於說出了心裡話,對十三妹刮目相看。

    「這高人就是飛羽令主?」

    「放眼當今武林,哪怕是一代宗匠,能令這個黃毛丫頭,在短短幾天之內脫胎換骨,你想想看,誰能有這份能耐?」

    「我不知道。」

    「不知道?」蕭舞陽忽然語氣轉和,笑道:「起鳳,你又何必跟我生分,那夜你是在場之人,難道不覺有點異樣?」

    「什麼異樣?」

    「第一、龍虎鞭王秦七鼓死的奇特,第二、龍行雨突然失蹤……」陸起鳳怔了一怔。

    對於秦七鼓之死,她早就猜到必是—龜羽令主所為,至於龍行雨在那座大廳中,雙方混戰下突然失去蹤跡,她到現在還是茫然不解,因為從那夜以後,她就沒再見到過龍行雨。

    「你說龍行雨見到了飛羽令主?」

    「至少他見到了一個人。」

    「誰?」

    「朱顏。」

    「朱顏?「陸起鳳先是一驚,接著笑了起來:「你怎麼不看緊一點?」她這話分明是在打趣,也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當然,她自己心裡也不好受。

    龍行雨居然跟朱顏攪在一起,這是真嗎?多少令她感到意外。

    她雖然沒見過朱顏,但她知道朱顏很美,蕭舞陽為了她,送還了自己一柄鑲珠匕首,如今好不容易接近龍行雨,她又來插上一腿,這故事好像要重演了。

    「我們拆伙了,」蕭舞陽怏怏的說。

    「拆伙?』』陸起鳳道:「怎麼拆的伙?莫非你已弄清楚她的身份?」

    「她是飛羽令主的人,甚至她本人就是……」「就是什麼?」

    「就是飛羽令主。」

    「什麼?陸起風禁不住雙目圓睜:「她就是飛羽令主!罷囊晃淞質Щ一向憑她的姿色和武林,冷傲不可一世,在人前總是保持那種雍容高貴的舉止,眉梢眼角展現出一股不屑一顧的冷漠,令人望而生畏,但此刻顯得無比的震驚?

    朱顏就是飛羽令主,這是不可思義的事。

    「這也只是猜想,但卻極有可能。」蕭舞陽的語氣也不能十分肯定。

    「絕不可能。」

    「為什麼?」

    「除非是個妖精,有七十二般變化。」陸起鳳冷冷道:「要不然這個三十年前的飛羽令主,怎能成為你蕭舞陽眼中如花似玉的朱顏?」

    「說的也是。」蕭舞陽聳了聳肩:「可惜能解開這個謎的人已經走了。」

    「你是說龍行雨?」

    「就是他,還有那個小丫頭,他們見過朱顏,也見過飛羽令主。」蕭舞陽仍然堅持他的看法:「這兩個好像同是一人。」

    這些情況來自他手下的探子報,但顯然並不完整。

    「真的?」

    「你可是感到奇怪?」

    「太怪了。」

    「有很多事本來就神妙難測。」

    「好,我這就去找龍行雨。」陸起鳳顯得很迷惘:「問他個清楚明白。」

    「他會告訴你?」

    「他是個不善撒謊的人。」

    「這想不到,你居然如此瞭解他。」蕭舞陽笑了:「你去試試吧!」他沒有阻止陸起鳳。

    —番大張旗鼓,沒能從龍行雨身上獲得半點線索,若是陸起鳳問得出來,他當然不會阻止,同時他看出,陸起鳳對朱顏充滿了妒意。

    這樣一個機會,他當然要好好把握。

    遠山如黛,碧波漣漪。

    龍行雨在十三妹的導引下,隨著一條山凌小徑轉來轉去,居然到了如夢湖畔。

    「四表哥,你是不是來過這裡?」

    「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十三妹神秘地笑了笑:「你還遇到了一群仙女。」

    不錯,就是昨天的事,龍行雨在這如夢湖畔遇到過一群仙女。那仙女一共七個,其中一個還邀他到遠山那邊有神將把守的仙宮一會。

    這件事他當然不會忘記,同時他還留下一件信物,是片紅色的羽毛。

    這片羽毛就是飛羽令。

    但此刻他並不想先談這件事,因為他早就知道那並不是真的仙女。

    「小瑩,快說,你這些時……」

    「我高興死了。」

    「高興?」「四表哥,」十三妹掩不住滿臉興奮異色:「你看,我的武功是不是大大的不同了?」

    「當然,是誰教你的?」

    「一位神仙姐姐。」

    「別胡說,到底是誰?」

    「那裡胡說了,她就是神仙,你昨天見到的那些仙女都歸她管轄,」十三妹眼澈的眼神閃起了光輝:「四表哥,你信不信,有一天我也會跟她一樣。」

    「你跟她一樣?」

    「是啊,她說要我繼承她的事業。」

    「要你繼承?」龍行雨怔了怔,不禁睜大了眼睛:「她真是這樣說的?」

    「是呀,她是這樣說的。」

    「你弄清楚了她到底是誰嗎?」

    「四表哥,你真以為我是個小糊塗?」十三妹興奮得連臉都紅了:「她就是飛羽令主。」

    龍行雨沒有吃驚,因為他早就知道十三妹說的是誰,所以語氣也很平淡。

    「還有呢?」

    「還有?有什麼?」

    「她總該有個名字。」

    「名字?」十三妹畢竟是個小糊塗,她道:「她不是飛羽令主,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哦。」龍行雨終於明白了,朱顏並沒有說出跟蕭舞陽的一段經過,甚至跟自己那夜相會之事,也不曾向十三妹提起。

    「四表哥,你問這些幹嗎?」

    「我想知道她人在那裡?」龍行雨忽然顯得有點神思不解:「我想見見她。」

    「見她?不成啊!」

    「不成?」龍行雨定了定神:「為什麼?」

    「從來不見生人。」

    「從來不見?」龍行雨笑了:「小瑩,你真的想作她的繼承人?」

    「想的要命。」

    「她大概還很年輕吧?」

    「是啊,年輕得很,只有二十出頭。」十三妹道:「不過已打算退隱。

    「退隱。」龍行雨:「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十三妹忽然睜大了眼睛,怪異地盯著龍行雨:「四表哥,你怎麼回事,問個沒完。」

    「問問什麼打緊。」

    「我記得你一向不過問女人的事,幾天不見,你好像有點變了。」

    龍行雨呆了一下。

    他也覺得自己的確有點變了,他以前的確不大過問女人的事,甚至不曾正眼看過一個女人,自從見了朱顏之後,顯然有了很大的轉變。

    「她跟別的女人不同。」龍行雨說。

    「什麼不同?」十三妹揚起臉來。

    「因為她是飛羽令主。」龍行雨終於找到了理由:「她關係到武林的盛衰。」

    「那有這麼快。」龍行雨道:「小瑩,這件事你得先跟七姑姑商量一下。」

    「跟我娘商量?」十三妹笑道:「不用啦,我娘望女成風,只怕高興還來不及呢?」

    「你不回紅葉谷?」

    「我要加緊練功,暫時不能回去了。」十三妹坐在青草地上,仰望著悠悠的白云:「我要在很短的時間裡,煉成別人十年難得煉成的武功……」「那有這種事?」龍行雨有點不信。

    「別人不成,我成。」

    「這話莫非又是飛羽令主說的子」

    「是呀!」十三妹沾沾自喜的說:「仔細摸了我的骨骼,整整摸了一夜……」

    「哦。」

    「現在我每天都吃藥,都是稀世的靈藥……」十三妹話到此時,忽然道:

    「四表哥,我要走啦。」

    「要走?」』

    「時間到了,我得吃藥啦。」十三妹霍地跳了起來:「四表哥,下回多聊聊。」

    「下回?幾時?」

    「我不知道,不過她會安排的。」她指的當然是飛羽令主,同時已向湖岸走去。

    原來湖灣裡藕荷深處,正停泊著一葉小舟。

    小舟上正有兩名操舟的青衣小女。

    十三妹存心賣弄,足尖一點,身形已凌空掠起,半空中纖腰一擰,輕飄飄的落在小舟上。

    龍行雨看在眼裡,不禁暗暗驚訝。

    他無法阻止十三妹,也不想阻止,心想:「她說的也許對,七姑姑望女成風。」

    飛羽令主是隻鳳嗎?

    那朱顏為什麼又要退隱?

    但他知道,十三妹天生就是塊闖蕩江湖的材料,聰明伶俐,膽大心細,充滿了旺盛的精力。

    她能遇上飛羽令主,這是一宗奇遇。

    但這宗奇遇是禍還是福呢?

    人生就是為了爭強鬥勝嗎?

    他記得朱顏說過,只想做個平凡的女人,相夫教子,顯見她己厭倦了那種神秘的生涯。

    由此可知,江湖名利之爭,並非人人嚮往。

    日己近午,龍行雨打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眼看那一葉遍舟,早已隱沒在遠處的煙水茫茫中。

    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

    他把這件事記得很牢,他必須趕去赴一個約會。

    繁星如織,眉月斜卦。

    兩更將近,龍行雨終於找到了上回隱藏了五天五夜的這座大洞。

    約定的是三更,他早到了一個時辰。

    他記得那人留下的字條:

    意思要傳「天絕三劍」,而他卻不是為了這三招劍法而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夜他遇到的顯然是位絕世高人,他不願交臂錯過。

    至少他想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人物,希望一見廬山真面目。

    此刻他撥開籐功挨身而人。

    放眼望去,情景依舊,隱隱傳來那熟悉的淙淙流泉之聲。

    他覺得時辰尚早,就在洞口一方山石上坐了下埡。

    洞口朝西,斜照的月色從籐蘿的隙縫中滲漏而下,滿地枝影,一片淒清景象。

    「來得很早。

    背後忽然傳來了個聲音。

    龍行雨一驚,霍的站了起來,轉過身子,只見洞口裡果然有條濛濛的人影。

    「你是……」

    「不是約好了的嗎?」

    龍行雨極目望去,仍然看不清這人的面貌,彷彿似是蒙著一幅青紗,但從對方的語氣可以肯定,正是那夜相遇之人。

    「尊駕柬之意,在下業已拜讀,但在下想先知道尊駕到底是誰。」

    「這倒不必了。」

    「為什麼?」

    「山野之人,一向沒沒無名,縱然立了你也未必知道,還是不說也罷。」

    「天下滔滔,在下不知道的人何止億萬,但尊駕既然見約,理應以姓名相示。」

    「要是我隨便說個名字呢?」

    「名字本來就記號,並非與生俱來。」龍行雨忽然顯得不耐:「那就悉聽尊便,隨便說個吧。」

    「你好倔強。」

    那人也不耐。

    「尊駕也太固執了。」

    龍行雨頂了一句。

    「嘿嘿……」那人忽然笑了起來:「你們龍家的人看來都很出色。」

    龍行雨猛然一怔,他聽出對方語音低沉,這笑聲卻十分清脆,顯然說話的聲音是故意裝出來的,驀然一笑露出本音。

    這分明是個女人的笑聲。

    龍行麗不動聲色,但這…發現,無疑使他更加留意起來,也更加尖起了耳朵。

    「尊駕過獎了。不,我—向不隨便誇獎別人。」

    「這就不對了。」龍行雨針鋒相對的道:「尊駕剛才不是打算隨便說個名字嗎?」

    「啊,好厲害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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