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面人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嵩山論劍
    巴格力士一聲怪嗥,倏然轉身,右手短矛,抖起一團銀紅花朵,向著天麟如飛撲去。

    天麟一聲冷笑,劍眉一挑,正待出手。

    杜冰一聲嬌叱,掠身而出,手中長劍一招「綵鳳展翅」,幻起一道斜升匹練,向著巴格力士的矛身撥去。

    巴格力士立頓身形,大喝一聲,短矛倏然掄起,呼的一聲,向著杜冰攔腰掃去,又疾又狠,聲勢驚人。

    騰龍劍客深知巴格族人,個個力大如牛,立即向杜冰低聲說:「杜冰不可硬接!」

    杜冰臨陣經驗漸多,一聲嬌叱,暴退五尺。

    巴格力士一聲怪嗥,疾演「順水推舟」,短矛一停,緊跟刺出。

    杜冰暴退身形剛剛立穩,對方短矛已然刺至,一聲嬌叱,長劍疾垂,輕輕一撥矛身,雪亮槍尖,擦腰刺過。

    緊接著,一聲嬌叱,寒光一閃,劍尖已挑至對方右腕。

    巴格力士大驚失色,怪嗥一聲,撒手丟矛,左盾猛力封出。

    噹的一聲,火星四濺,杜冰身形向後一個踉蹌,長劍立被鐵盾震偏,右臂隱隱作痛。

    杜冰一咬玉牙,挺身前撲,一聲嬌叱,連攻三劍,當當三響,火花四射。

    巴格力士短矛撒手,頓失攻擊力量,身形左閃右躲,鐵盾上擋下封。

    這時,巴格族人,另一位黃衣力士,縱身而出,已向三個老人面前,請命出戰。

    騰龍劍客怕杜冰體力不支,立即低喝一聲:「冰兒回來!」

    杜冰聞言,寶劍虛揮一招,縱身退回。

    巴格力士連臉紅都不紅,立即俯身,撿起地上短矛,縱身撲至三個族長阿哥大面前請罪。

    這時,另一黃衣力士,已轉身向著場中走來。

    天麟轉首一看,紅日已升上山巔,心中頓時焦急起來,劍眉一軒,望著中間紅衣老人一招手,立即怒聲說:「我們時間寶貴,不能在此與你們久纏,就請這位穿紅衣的阿哥大,入場與在下一搏,你勝了,四匹馬全部讓你們拉去。」

    說罷,衣袖微拂,直向場中掠去。

    三個老人一聽,面色同時一變。

    黃衣力士一聲大吼,飛身疾撲,向著天麟,挺矛刺來。

    天麟心急下山,在求速戰速決,一聲冷笑,亮影一閃,已至對方身後,右掌疾出如電,輕點黃衣力士左肩。

    黃衣力士左臂一麻,鐵盾不覺鬆手落地,身形一個踉蹌,嚇得嗥叫一聲,一直向前衝去。

    綠衣老人雙眼一瞪,暴喝一聲,右掌閃電劈出一道勁風,挾著滾滾塵土,向著天麟捲來。

    天麟一聲冷哼,倏然轉身,右掌同時迎出。

    砰然一聲,沙飛石走,塵煙飛騰,蹬蹬連聲中,綠衣老人身形踉蹌,一連退後三個大步。

    紅衣老人看得一呆,人猿嘴角不停扭動。

    數十巴格族人俱都面色大變,金眼閃動,顯得惶恐不安。

    藍衣老人,久不言語,這時金眼一瞪,縱身而出,兩臂一圈,暴喝一聲,雙掌同時推出。

    一股勢如山崩的狂飆,挾著厲嘯,向著天麟撲來。

    天麟仰面一聲厲笑,倏然一聲暴喝,右臂運足功力,單掌閃電推出。

    一道絕大無倫的潛力,直向撲來的狂飆迎去。

    轟隆一聲大響,天麟雙肩微晃,勁風疾旋中,發出一聲蒼勁如猿啼的驚叫。

    藍衣老人的橫飛身形,直向紅衣老人的身前撲去。

    騰龍劍客一見,面色立變,伸手腰間,立將竹梢掣出來。

    因為,如果藍衣老人一死,必是一場慘烈無比的大血戰,巴格族人勢必蜂擁而上,直至最後一人倒地死去為止。

    紅衣老人身形微動,伸臂將藍衣老人的橫飛身影接住,綠衣老人立即縱身撲了過去。

    所有巴格族人一陣騷動,舉盾立矛,扣弓搭箭,數十道忿怒目光,一直望著他們的阿哥大。

    這時只要紅衣老人一聲令下,立可展開一場慘絕驚人的大血戰。

    因此,騰龍劍客格外擔心,立即低聲通知女俠三人蓄勢戒備。

    驀然。

    藍衣老人一聲暴喝,身形在紅衣老人的雙臂上一挺躍起,飄身落地,微一運氣,內氣暢通無阻。

    其餘兩個老人,看了藍衣老人這種奇異現象,俱都楞了。

    數十巴格族人,俱都脫口呼出一聲驚啊,高舉的矛盾弓箭,紛紛落了下來。

    騰龍劍客看了這情形,也有些茫然,情不由己地看了天麟一眼,似乎在說:難道這孩子的功力,真的到了出掌傷人,已在心念之間?

    藍衣老人似乎覺得這是他一生中的第一次奇遇,不覺兩手撲天,仰面發出一陣哈哈狂笑。

    其餘兩個老人,也滿面興奮地哈哈大笑了。

    三個阿哥大,相繼斂笑,藍衣老人立即解下虎皮,鬆開圍腰,脫下了錦緞藍袍來。

    女俠三人和天麟不知藍衣老人要做什麼,神色俱都有些茫然。

    騰龍劍客一見,笑了,立即對天麟說:「麟兒注意,藍衣阿哥大要向你贈袍了,你已經是他們巴格族最尊敬的大英豪了。」

    說著,手中竹梢一圈,立即收進腰裡。

    女俠三人一聽,俱都忍不住有趣地笑了。

    這時,藍衣老人已將藍色錦袍脫下,將虎皮披好,雙手托著錦袍,恭謹地走到紅衣老人面前站好。

    紅衣老人神色嚴肅,目光中閃著興奮的光彩,兩臂向前平伸,手掌撫在藍袍上,立即朗聲說:「本阿哥大,准許將此袍,敬贈給本族最崇敬的天人大英豪,願天人大英豪,永遠記著今天,記著巴什托格族!」

    說罷,兩手立即收回。

    藍衣老人立即轉身托著錦袍,神色肅穆地向著天麟走來。

    全場一片寂靜,數十巴格族人,俱都屏息肅立,近百道崇敬目光,望著卓立場中的天麟。

    天麟看了這種肅穆氣氛,心情也不覺有些激動。

    女俠、麗蓉和杜冰也被這種氣氛感染了,臉上再沒有一絲有趣笑容。

    這時,藍衣老人雙手托袍,已走到天麟面前。

    騰龍劍客立即柔聲說:「麟兒,接過來披在身上!」

    天麟一聽,即上一步,雙手將袍接了過來,立即打開,披在身上。

    藍衣老人一見,立即嘴綻微笑,面現傲色,雙目中光輝閃射。

    天麟立即上步,伸臂將藍衣老人同時抱住。

    就在天麟抱住藍衣老人的同時。

    紅衣老人立即興奮地振臂高呼:「巴格達族的天人英豪……」

    接著,數十巴格族人,同時暴起一聲震天歡呼,再度掀起一陣亂蹦亂跳,鬧成一團。

    這時,一個巴格族壯漢,已將女俠的坐馬送過來。

    天麟向藍衣老人說了幾句讚美感謝的話,藍衣老人,一臉興奮,顯得極端驕傲地回去了。

    騰龍劍客立即對女俠三人,說:『現在我們可以走了。」

    說著,轉首對天麟說:「麟兒千萬注意,現在我們可以走了。」

    五人略一計議,麗蓉,杜冰共乘黃驃,把青聰讓給騰龍劍客。

    騰龍劍客和天麟向著三個老人一揮手高呼後會,兩腿一夾馬腹,四馬放蹄如飛,一直向前馳去。

    馳至前面另一峰角處,轉首一看,三個老人,仍高舉著六手,望著這面,數十巴格族人,仍在那裡亂作一團。

    五人四騎,沿著原路,一直向山區以外馳去,四匹寶馬,放蹄狂奔,昂首揚鬃,雷鳴不停,宛如馭電飛行。

    騰龍劍客坐在馬上,只覺遠處山巒谷轉,兩側景物飛逝,直覺是在騰雲駕霧,心中暗讚好馬不止。

    眾人奔馳了半日,方下馬休息。天麟心急嵩山大會,準備獨自先行趕往嵩山,遂匆匆告別父母,又向麗蓉、杜冰話別幾句,拉過驊騮,縱落鞍上。

    飄風女俠見愛兒就要離開自己,在這一剎那,她不禁為天麟的安危擔心起來,鳳目中頓時顯出淚水,不覺叮囑說:「麟兒,凡事機警,切不可任性……」

    天麟為慰父母安心,末待女俠說完,立即愉快說:「媽你放心,麟兒自會見機行事。」

    騰龍劍客怕女俠會突然阻止天麟前去,立即愉快地一揮手,說:「時間不早了,快上路吧!」

    天麟立即會意,說聲保重,飛馬向前馳去。

    驊騮寶馬,畢竟不凡,一聲長嘶,已至數丈以外,身形之快,宛如電掣飄風。

    騰龍劍客、飄風女俠、麗蓉、杜冰四人神色雖然不一,但心情卻是同樣沉重。

    飄風女俠望著天麟如飛馳去的馬影,直至消失在前面數里外的山口間,才轉首對愛夫說:

    「振清,我們也啟程吧,不管如何我是要如期趕到嵩山。」

    麗蓉、杜冰方寸已亂,雖然一直沉默,心情焦急卻不亞於女俠。

    騰龍劍客頗知女性心窄,不覺仰面哈哈一笑,接著慰聲說:「我們當然如期趕到嵩山,麟兒武功雖高,但雙掌總是難敵四手。」

    說罷,四人相繼上馬,如飛馳去。

    四人飛馬悶馳,心情俱都沉重,因此極少交談,想到天麟,不知他是否能順利,如期到達嵩山。

    第二天的正午,四人才馳抵高台縣。

    飄風女俠心急早日進入中原,僅在高台城內,略事休息,購買一些途中應用之物,即繼續行程。

    幾日來,女俠、麗蓉和杜冰俱都憔悴了,但她們仍不願多停一天。

    於是,四人四馬,披星戴月,日曬風吹,沿著東進官道疾奔,途中除與馬匹上料外極少通宵休息。

    四人一進入陝西境界,茶樓酒肆中,已盛談著疤面人下柬少林寺的事,大街小巷,傳說紛紛,婦孺盡知。

    在這些飽飲黃湯,喝得天旋地轉,已有些不辨東西的酒客口中,把這次即將來臨的嵩山大會,說得驚天動地,慘絕人寰。

    有的人說,疤面人武功蓋世,劍術驚人,各大門派中無人可敵,也有人說,各派掌門人親身蒞臨,定要將疤面人置於死地。

    飄風女俠聽到這些繪形繪色,驚赫人心的臆測傳說後,更是焦急,恨不得即刻看到自己的愛兒天麟,阻止他再上嵩山。

    麗蓉、杜冰芳心惶恐,俱感到這次嵩山大會是各大門派設下的陷阱。

    同時,幻想著各大門派掌門人,一字排開,齊翻兩掌,協力攻向疤面人的萬鈞掌力。

    騰龍劍客神色沉重,內心緊張,但他深信天麟會在那天揭開這個轟動武林大會的真相。

    由於會期漸近,加以女俠的不時催促,四人不眠不休,馬不停蹄,不幾日已進入河南省地。

    這時,官道上行人驟增,多是各路英豪,俱是奔向嵩山。

    因此,沿途不時看到有人打鬥,想是多年不見的仇家再度相遇。

    距離會期尚有兩天,騰龍劍客四人已進入河南臨汝縣境,雄偉巍峨的中原第一名山

    嵩山,已遙遙在望了。

    四人坐在飛馳的馬上,遙望三座挺秀高峰,聳入雲端,其中尤以少室峰嶙峋峭拔,形如鼎蓮。

    全山雲氣蒸騰,瀰漫半山,浮青翠黛,險峻無比。

    這時,官道上多是飛馬似箭,從步行人中,已絕少看到武林人物,馬嘶蹄奔中,不時響著豪笑,談論著各大門派要合力翦除疤面人的事。

    騰龍劍客四人,輕馳進入臨汝城西關的時候,城內已是萬家燈火了,所有酒樓客棧俱告客滿。

    四人拉著馬匹,立在一座店前,決議到郊外鄉間暫度一晚。

    驀然,身後響起一聲蒼勁驚喜急呼:「冰兒,冰兒!」

    騰龍劍客和女俠心頭同時一震,循聲一看,只見數丈外的人群中,一位皓首銀髯,紅光滿面,一身黃袍的慈祥老人,手中拉著一匹花馬,虎目中閃著驚喜光輝,正向著前面擠來。

    杜冰一見,脫口一聲淒呼:「爹爹!」

    淒呼聲中,立即向前迎去。

    騰龍劍客和女俠,頓時認出黃衣老人是昔年同赴苗疆的老哥哥杜維雄,於是,兩人同時高呼,「杜老哥久違了……」

    高呼聲中,兩人急步迎了過去。

    這時,回風掌杜維雄已將愛女杜冰攬在懷裡,虎目中不禁流下兩行老淚。

    杜老英雄聽到騰龍劍客和飄風女俠的呼聲,立即抬起頭來,定睛一看,面色不禁倏然一變。

    於是,虎目驚急地一看左右,立即強展笑容,哈哈一笑說:「張老弟,幾年不見了,賢伉儷發福了不少。」

    說著一示眼神,繼續機警地說:「城內客棧已無房間,我們可至郊區看看。」

    說罷,轉身拉馬,當先走去。

    騰龍劍客和女俠看了杜老英雄的神情,心知有異,轉首看了麗蓉一眼,緊跟老英雄身後走去。

    由於街上人多,摩肩接踵,無法走得太快,尤其行人中多是拉馬的武林人物,俱都在東張西望的尋找客棧,顯得神色異常焦急,因此,並無人對騰龍劍客等幾人細加注意。

    五人擠出北關,北關街上依然擁擠不堪。

    杜老英雄拉馬在前,神色有些緊張,這時已忘了遇到愛女的喜悅心情,轉身向僻靜處走去。

    來至一無人處,杜老英雄停步轉身,望著騰龍劍客和女俠,依然神色有些緊張地放低聲音問:「振清弟,這些年你在什麼地方?」

    騰龍劍客立即將被困三危山及脫險的經過,以三五句話簡略告訴了杜維雄。

    杜老英雄一聽,急問:「麟兒呢?」

    騰龍劍客和女俠同聲說:「他已取捷徑先來了。」

    杜老英雄一跺腳,焦急地說:「這孩子太任性了,他怎可傳柬給少林寺的洪元大師呢,各大門派對疤面人恨之入骨,選出頂尖高手,四出踩他的行蹤,他反而約各派掌門人會師少室峰,結清疤面人和各派間的積怨,這不是自跳火坑嗎?」

    杜冰在一旁插言說:「爹!麟哥哥根本沒傳柬給洪元大師,這是各大門派所施的陰謀……」

    杜老英雄面色一沉,立即沉聲說:「胡說,洪元大師乃一代掌門宗師,德高望重,領袖武林,豈可做此有辱他一生清譽之事?」

    杜冰小嘴一嘟說:「麟哥哥說,是另外一個疤面人。」

    杜老英雄一愣,不覺脫口輕問:「什麼?另外一個疤面人?」

    騰龍劍客接口說:「據麟兒說,他聽到這個驚人消息時,正在赴三危山的中途,所以他說向少林寺洪元大師下書的是另外一人。」

    杜老英雄一聽,手撫銀髯,虎目凝神,頓時沉默下來。

    騰龍劍客和女俠,知道杜老英雄正以他數十年江湖之經驗,臆測嵩山大會的真正動機,因此兩人都未出聲相擾。

    一陣沉默之後,杜老英雄苦笑一下,一搖皓首說:「老哥哥我實在猜不透這個以疤面人名義向洪元大師傳柬人的真正動機及企圖何在。」

    說此一頓,霜眉一皺,又說:「較為合理的臆測,這人或許是與疤面人有仇,和各大門派也有恨的人。」

    騰龍劍客和麗蓉、杜冰俱都連連頷首應是。

    飄風女俠黛眉一蹙,說:「我認為是其他門派利用洪元大師的聲望、地位,傳柬武林,迫使疤面人赴會,再預謀將疤面人除去。」

    杜老英雄撫髯頷首,輕聲一歎說:「這也極有可能,矚目當今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如洪元大師德高望重,菩提心腸的人,又有幾人……」

    就在老英雄話意未盡之際,四個手拉馬匹的武林人物,已由前面街上走來。

    杜老英雄一看,立即轉變話題說:「今夜我們幾人只有找個小村、小廟暫棲一宵了。」

    騰龍劍客看了前來四人一眼,接口說:「我們可沿官道前進,不難遇到村鎮廟宇……」

    說話之間,四個拉馬之人,已來至近前。

    騰龍劍客覷目一看,竟是一個七旬老者和三個勁裝少年。

    拉馬老者走過騰龍劍客身側時,似乎並未注意,三個勁裝少年的目光,則由始至終,一直沒有離開麗蓉、杜冰。

    杜老英雄俟四人走遠之後,立即低聲問:「振清弟,拉馬老者你還認得出嗎?」

    騰龍劍客略一沉思說;「看來有些面熟,只是一時之間,想他不起……」

    杜老英雄以謹慎的口吻說:「這人即是武當俗家弟子……」

    騰龍劍客未待老英雄說完,頓時想起,立即接口說:「小弟想起來了,這人正是鐵鞭張宇。」

    杜老英雄連連頷首應是,接著機警地說:「自崆峒派一清真人和武當三人死在疤面人的騰龍劍下之後,兩派即選出不少一流高手,四出踩訪你們夫婦的蹤跡,他們認為疤面人的兵刃是騰龍劍,即使疤面人不是騰龍劍客,也是與騰龍劍客有關之人,只要擄住你們夫婦任何一人作人質,不怕疤面人不就範。」

    騰龍劍客一聽,頓時發出一聲不屑冷笑,說:「我確沒想到那些自詡名門正派之士,居然也要施展那些擄人作質的宵小行徑。」

    飄風女俠似乎想起什麼,急問:「杜老哥,此地可曾傳說疤面人掌斃哈普圖三佛的事?」

    杜老英雄毫不遲疑地微搖皓首說:「此地尚無人談及這消息,由甘西萬佛峽傳至此地最快也需三個月。」

    驀見麗蓉鳳目一亮,立即低聲說:「那四人又回來了。」

    杜老英雄心頭一震,說:「我們該走了,最好不要再與他們四人照面。」

    騰龍劍客和女俠覺得有理,於是五人同時上馬,直向正北馳去。

    一連經過兩個小村,俱都住滿了趕赴嵩山大會的武林英豪,村中樹上,拴滿了健馬,五人只得進入村外的一座小祠堂內。

    祠堂裡面尚稱清潔,五人卸下馬鞍,放進堂內,取出乾糧酒肉,坐在鞍上分食起來。

    杜老英雄和騰龍劍客兩人飲酒低議,後天赴會時應該如何支援天麟之事。

    商談中,女俠輕聲一歎,不覺黯然說:「後天大會不知浪萍是否也去。」

    提到魔扇書生孫浪萍,幾人的心情頓時沉悶下來。

    騰龍劍客雙眉一蹙,黯然說:「浪萍的兩腿已殘,恐怕不能前來了。」

    杜老英雄飲了一口酒說:「據麟兒說,浪萍弟的兩腿雖殘,但輕功卻高得驚人,飛馳於衡山七十二峰之間,攀崖越嶺如履平地,登上嵩山少室峰又有何難。」

    飄風女俠接著放低聲音說:「杜老哥,可知麟兒覆的人皮面具,是浪萍自己的面皮?」

    杜老英雄聽得心頭一震,立即接口說:「如此說來,愈加證實一位老友的話是真實的。」

    騰龍劍客和女俠,心中一動,不覺同時問:「證實什麼事?」

    杜老英雄也放低聲音說;「我的一位老友,於數年前夜探紫蓋峰下的神秘莊院,不慎躍進機關室中被擒,後經東海神君敦勸,就在莊院中擔任一名巡院……」

    談到紫蓋山峰下的神秘莊院,立即引起麗蓉的注意。

    杜老英雄繼續說:「……老友在院中結識了一位東海神君的親信,在一次酒後吐露說東海神君曾參與在紫蓋山峰巔圍攻浪萍的行動,這些人俱是浪萍的昔年勁敵……」

    杜冰一聽,立即插言說:「這些人可能就是麟哥哥在洞壁上看到的那些凶人。」

    老英雄頷首繼續說:「不錯,正是那些惡魔,他們一人假約浪萍決鬥,屆時齊施偷襲圍攻,將浪萍擊落千仞崖下。」

    騰龍劍客頓時大悟,急說:「看來定是浪萍跌落懸崖,於是下墜倉惶中握住斜松虯籐,因此將兩腿折斷,面皮傷了。」

    老英雄黯然一歎,說:「振清你判斷的極為正確,但在那次偷襲圍攻中,東海抻君曾被浪萍以極重手法點中兩處要穴,因此,東海神君左半身,每至陰雨之日,便不敢靈活運動。」

    麗蓉一聽,恍然大悟,為何那夜東海神君被禿頭僧一掌震斃,而未出手還擊的原因,這時想來,那夜恰是暴風大雨。

    飄風女俠黛眉一蹙,非常惋惜地說:「只是不知三妹,怎的會再嫁給東海神君?」

    老英雄一搖皓首說:「至於珊珠女俠為何嫁給東海神君,只有將來問珊珠女俠自己了,但據我那位老友所知,東海神君對珊珠女俠極為敬仰。」

    談及珊珠女俠,幾人心情頓時鬱悶下來。

    老英雄看到幾人面帶倦意,立即示意大家,閉目假寢,調息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馬嘶蹄奔,將騰龍劍客五人驚醒。

    睜眼一看,天已黎明,立即起身備馬,奔出祠堂。

    這時,官道上,四野問,俱是奔馳馬群,勢如潮水般,向著嵩山南麓湧去。

    由於馬群過密,騰龍劍客五人,不能放馬飛馳,直至午後,才到嵩山南麓。

    山下樵村獵戶,平日冷清孤寂,這幾天突然熱鬧起來,遍地蹄痕馬糞,到處馬隊人群,俱是明日赴會的武林英豪。

    這些武林英豪,形形色色,紅紅綠綠,男女老幼,僧道丐尼,山麓間人頭攢動,喧聲沸騰,令人看了不禁血脈賁張。

    舉目一看,半山上已有不少輕功稍遜的人開始登山了。

    女俠、麗蓉和杜冰三人無心細看這些,他們聚精會神,遊目細察,在如織人群中,尋找天麟的亮影。

    這時,飄風女俠的鳳目一亮,發現七八丈外的人群中,一個儀態雍容,清麗脫俗的中年道姑向一家竹籬門前走去。

    突然,飄風女俠一聲淒婉驚呼:「四妹,四妹。」

    呼聲之中,向著人群中的道姑急步擠去。

    騰龍劍客、杜老英雄聞聲心頭一震,轉首一看,不覺又驚又喜,清麗脫俗的中年道姑,正是分別多年的玉簫仙子。

    清麗脫俗的中年道姑,驟然聽到這聲熟悉的「四妹」,立即停止了前進,一雙美目,閃著驚異光輝,循聲望了過來。

    急步擠在人群中的飄風女俠一見玉簫仙子轉首望來,立即舉起纖纖玉手,不停地揮動著,同時淒聲高呼:「四妹,四妹,是我喊你!」

    淒呼聲中,一雙鳳目已湧滿了淚水。

    玉簫仙子一見是飄風女俠,面色淒然一變,立即驚喜淒呼:「大姊,大姊!」

    淒呼聲中,身形宛如游蛇飛馳在草叢間,在人群中一連幾閃已到了飄風女俠身前。

    飄風女俠看到十數年沒見的四妹,心情悲喜激動,已無心注意玉簫仙子身形如雲的驚人身法,伸臂將玉簫仙子攬在懷裡,僅哽咽的低呼了一聲『四妹」,以下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玉簫仙子看到昔年最愛護自己的大姊姊,頓時忘了自己已是皈依佛門的修真道姑,伏在飄風女俠的香肩上,竟忍不住珠淚簌然,悲喜而泣了。

    附近準備登山的武林人物,俱都停足望了過來。

    這時,騰龍劍客杜老英雄和麗蓉、杜冰已拉著馬匹,急步走至飄風女俠和玉簫仙子的身邊。

    騰龍劍客看了這位年歲最小的四妹,竟然看破紅塵,遁身佛門,心中一陣淒然,朗目中不覺湧上兩泡淚水。

    杜老英雄見四周圍來的武林人物,越聚越多,立即以目示意騰龍劍客,這兒不是談話之所。

    騰龍劍客立時會意,望著伏在愛妻香肩上的玉簫仙子,低聲說:「四妹……」

    玉簫仙子頓時驚覺,仰起淚痕斑斑的清秀面龐一看,見立在面前的竟是騰龍劍客,不覺美目一亮,再度一聲驚喜急呼:「啊,振清大哥,你……」

    —呼聲中,又看到與騰龍劍客並肩而立的杜老英雄,忍不住急聲問:「杜老哥,你們都來了,這些年你們都隱在什麼地方?」

    說著,美目中又滾下兩行喜極而泣的淚水。

    杜維雄乍見玉簫仙子,心中極為激動,老眼中不禁有些濕潤,立即低聲說:「我們找一僻靜處再談吧。」

    玉簫仙子和女俠同時遊目一看,發現附近圍了不少武林人物,玉簫仙子清秀的面龐不覺微微一紅,立即說:「我已定好此地農家一間民房。」

    說著,舉起凝脂玉手,指了指山麓一家圍有竹籬的小木門。

    杜老英雄循著指向一看,立即愉快地說:「這樣太好了,就請四妹頭前引路吧!」

    玉簫仙子看了一眼秀美的麗蓉和活潑的杜冰,轉身當先走去。

    騰龍劍客五人,拉馬走在玉簫仙子身後。

    圍在前面的武林人物,紛紛讓至兩邊,不少人的炯炯目光,在玉簫仙子四女的粉面上閃來閃去。

    前進中,騰龍劍客五人,仍不時尋視著穿梭的人群,希望能在這些人中發現天麟的身影。

    但直到走至竹籬圍牆的小木門前,依然毫無發現,五人的心情既失望又焦急。

    騰龍劍客五人分別將馬拴在門外小樹上,然後進入院中。

    這時,玉簫仙子將院中右面一間房門推開,讓五人進入室內就座。

    騰龍劍客和杜老英雄,幾人尚未坐好,玉簫仙子已迫不及待地急聲問:「振清大哥,你和大姊這些年究竟去了什麼地方,小妹為找你們幾乎踏遍了整個中原。」

    杜老英雄未待騰龍劍客回答,立即哈哈一笑說:「四妹踏破鐵鞋,在中原也找不到振清老弟的蹤跡。」

    玉簫仙子一聽,立即以驚異地目光望著騰龍劍客問:「怎麼,大哥又去了苗疆!」

    騰龍劍客苦笑一下,搖搖頭說:「我的遭遇說來話長,還是四妹先說你身入佛門的經過吧!」

    玉簫仙子一聽,笑容盡失,神色立顯黯然,輕聲一歎,說:「大哥與大姊走後,二姊銀釵聖女也負氣走了,當時我萬念俱灰,也悄悄離開了三姊和浪萍……」

    說到浪萍時,玉簫仙子的一雙美目,冷電一閃而逝,面色頓顯蒼白,坐著的嬌軀,已忍不住嗦嗦微抖。

    接著,緩緩閉上雙目,櫻唇不停地輕輕啟動,似乎在誦佛經,以乎抑她激動的心情。

    騰龍劍客幾人,看得心頭不覺同時一震,沒想到玉簫仙子竟是如此痛恨魔扇書生孫浪萍。

    尤其,那道一閃而逝的寒冷目光,充滿了怨、妒、恨。

    杜維雄手撫銀髯,神色疑重地望了騰龍劍客和女俠一眼,示意兩人,切不可在此時插言。

    玉簫仙子低聲誦了一段佛經,心情似乎平靜了不少,緩緩睜開雙目,滯呆地望著腳前,神色憂忿地繼續說:「浪萍曾對我說,他會去梵淨山看我,但我卻一直等了他六年……」

    玉簫仙子說至此處,美目中已湧滿了淚水:「就在第六年的冬天,恩師慧貞子不幸仙逝了,我在幾番打擊下,看破紅塵,繼承了恩師的牒缽,並參悟了祖師遺留下來的梵淨山絕學凌霄秘籍……」

    騰龍劍客和杜老英雄,兩人舉目相互看了一眼,想起玉簫仙子在人群中施展的驚人身法,知道目前武林中除了幾位修為有素的掌門人外,極少有人是玉簫仙子的對手。

    再看玉簫仙子的秀麗面龐上,已緩緩流下兩行淚水,蒼白中隱透著煞氣:「小妹幾年苦修之後,自覺功力大增,足可勝過浪萍,因此,我決心要廢掉他的一身武功……」

    騰龍劍客幾人聽得心頭一震,覺得玉簫仙子雖說看破紅塵,但仍沒忘卻愛和恨。

    玉簫仙子繼續忿忿地說:「但是,我下了梵淨山,再聽不到浪萍的一絲消息。」

    杜老英雄神色黯然,輕聲一歎,首先插言說:「四妹,你下山的太遲了,我們倒希望你能將浪萍的一身武功廢掉。」

    玉簫仙子聽得心頭一震,面色倏變,急問:「杜老哥,這話怎麼說?」

    飄風女俠怕玉簫仙子不能驟然承受打擊,立即低聲問:「四妹,浪萍一直沒有去梵淨山看你?」

    玉簫仙子含汨忿然說:「沒有,我一直沒有看到他。」

    飄風女俠黛眉一蹙,不解地問:「既然浪萍沒去梵淨山,是誰將浪萍的寶衫、魔扇轉授給疤面人?」

    玉簫仙子一聽,面色再度一變,頓時想起江湖上謠傳疤面人即是騰龍劍客的話。

    因此,美目中寒光閃閃,一直驚異地望著騰龍劍客,不禁顫聲問:「大哥,疤面人果真是你?」

    騰龍劍客含笑搖搖頭,說:「不是我,那是麟兒!」

    玉簫仙子似有所悟,立即轉首望著女俠,驚異地問:「大姊,你生了個男孩?」

    說著,轉首又看了一眼麗蓉和杜冰。

    飄風女俠雙頰一紅,立即點了點頭,接著將麗蓉和杜冰介紹給玉簫仙子。

    這時玉簫仙子才知麗蓉、杜冰不是飄風女俠的兒女。

    杜老英雄見兩位姑娘向玉簫仙子見禮歸坐後,才不解地問:「四妹說浪萍沒去梵淨山,他的寶衫、魔扇,竟會在四妹的手裡?」

    玉簫仙子黯然說:「一天傍晚,小妹在惠內前殿參加晚課,回到房中即發現桌上放著一個白綾綢包,打開一看,竟是浪萍的衣扇。」

    騰龍劍客和女俠,以及杜老英雄,三人互著一眼,幾乎脫口說出,那一定是浪萍殘腿毀面以後進去的。

    玉簫仙子看了三人神色,已經猜透三人的心意,但她卻不知道她最心愛的浪萍哥,為了在她的芳心深處永遠埋下一個英挺俊朗的影子,已決心不再見她了。

    這時,玉簫仙子似乎不願再提魔扇書生孫浪萍的事,轉首望著女俠問:「大姊,麟兒呢?

    他為何沒同你們在一起?」

    飄風女俠立即憂鬱地說:「麟兒先取近道回來了。」

    騰龍劍客慨然苦笑一下,即將以往經過也告訴了玉簫仙子。

    玉簫仙子聽說天麟掌斃了哈普圖,心中又驚又喜,立即不解地問:「大姊,麟兒果真有如此高絕的武功嗎?」

    飄風女俠又含笑說:「這應該歸功於你這位『異人』為他增長了功力。」

    玉簫仙子先是一怔,繼而頓時大悟,於是感慨地說:「我遇到麟兒的那晚,是我第二次下山的回途中,當時經過衡山群峰,聽到紫蓋峰上有暴喝慘嚎聲,登上峰巔一看,發現一道輕功驚人的寬大黑影,閃電般飛向南北峰間的一座松林,待我趕至—看,那人已傷重不支,暈厥在野草中。

    當時看到那人的駭人面孔,我的確被嚇了一跳,但我由他的輕功,聯想到他的武功定也不凡,因此,我以凌霄罡氣貫注拂塵上,將那人運到一個乾燥的山洞中,為他服下一片千年何首烏,並將浪萍的衣扇贈給他,希望他代我完成尋找浪萍的心願,沒想到那人就是麟兒。」

    騰龍劍客插言問:「四妹可曾看清那道極速的寬大人影是誰?」

    玉簫仙子茫然不解地反問:「不是麟兒嗎?」

    騰龍劍客搖搖頭,黯然說:「不,那是浪萍!」

    玉簫仙子嬌軀一戰,面色倏變,不禁脫口急問:「誰?」

    騰龍劍客略一遲疑,立即將天麟在紫蓋峰遇到蒙頭怪人,隨魔扇書生孫叔叔學藝的經過說了出來。

    杜老英雄也將昨夜在祠堂分析的結果,告訴了玉簫仙子。

    這時,女俠已將痛心欲絕,泣不成聲的玉簫仙子攬在懷裡,同時在她的耳邊流淚慰聲說:

    「四妹,希望你不要怨恨萍弟了,他去梵淨不願見你,也正是他不願讓你看到他毀容殘腿以後的形狀。」

    玉簫仙子痛心哭聲說:「我要去找浪萍,不管天涯海角,我定要找到他。」

    杜老英雄含淚勸慰說:「四妹不要太激動,明天大會上,我斷定浪萍必到,麟兒受他悉心調教,他決不會袖手不管。」

    玉簫仙子纖手撫面,哭聲自語說:「我實在一直做著傻事。」

    杜老英雄一聽,心頭一震,一個迷惑問題閃電掠過心頭給少林洪元大師下柬的人,會不會是玉簫仙子?

    於是,俟玉簫仙子的情緒略平緩,即以一語雙關的口吻問:「四妹,疤面人給少林寺洪元大師下柬的事,是否確有此事?」

    玉簫仙子聽得一怔,立即抬起淚痕斑斑的秀面,茫然望著杜老英雄,不解地問:「杜老哥沒看到山下成行結隊前來社會的武林群豪嗎?」

    騰龍劍客知道玉簫仙子誤解杜維雄的話意,立即解釋說:「杜老哥的意思是說,疤面人是否真的下柬給洪元大師?」

    玉簫仙子覺得兩人說話前後矛盾,不覺疑惑地說:「如此轟動天下的重大事情,豈是兒戲?你們沒問麟兒嗎?」

    杜老英雄霜眉一蹙,神色頓時憂鬱,這時他驀然預感到明日天麟參加大會,必定凶多吉少了。

    騰龍劍客入鬢長眉一蹙,黯然對玉簫仙子說:「麟兒也不知道下柬的人是誰?」

    玉簫仙子驚得面色一變,立即脫口急聲說:「啊!這是陰謀,這是陰謀。」

    飄風女俠一直關心愛兒的安危,這時聽了玉簫仙子的話更慌了,立即流淚焦急地說:

    「我最初就斷定這中間有詐!」

    說罷,忍不住掩面哭了。

    麗蓉、杜冰也忍不住開始落淚。

    一向沉著的騰龍劍客和閱歷極豐的杜老英雄,這時也有些方寸紊亂,智竭計窮了。

    玉簫仙子美目一亮,似乎想起什麼,即說:「你們在此等候,我去少林寺一探便知真偽。」騰龍劍客和杜老英雄聽得心頭一震,同時著急地阻止說:「四妹不可,明日即是會期,各派掌門及隨行高手必已到達少林寺,加之四海英豪齊集山下,少林寺戒備勢必較平素尤嚴,四妹切不可莽撞輕動。」

    玉簫仙子冷冷—笑,秀眉一揚說:「少林寺即使布下天羅地網,樁哨如林,小妹如欲進出少林寺,依然如同進入無人之境,矚目當今武林,除少林洪元大師、崑崙玄鶴道長,俱是佛門有道高人,其餘人等,小妹從未放在心上。」

    杜老英雄幾人聽得面色同時一變,俱都無言可對。

    玉簫仙子美目一掃幾人,聲調稍見緩和地說:「如果這次嵩山大會,確是有計劃的預謀,更應事先將它揭開,公諸天下群豪之前……」

    久未發言的麗蓉似有所悟地插言說:「如是各派掌門人,齊集少林寺,今夜必有一番聚會,如果嵩山大會有詐,只須進入少林寺一窺各派掌門人的神色言行,即可斷定真偽。」

    杜老英雄霜眉一蹙,憂鬱地說:「少林寺僧侶眾多,俱有一身登堂入室的藝業,如今各派掌門齊集寺內,要想進寺一探,豈是想像的那麼容易。」

    玉簫仙子秀眉一挑,冷冷地說:「照杜老哥說來,只有眼看著他們詭計得逞?」

    騰龍劍客在旁解釋說:「四妹不可仍如昔年一樣任性,須知各派掌門人俱是一代宗師……」

    玉簫仙子未待騰龍劍客說完,立即毅然說:「小妹心意已決,大哥不要再說了。」

    麗蓉立即插言說:「晚輩願恭隨玉簫前輩前去。」

    玉簫仙子已知麗蓉一身兼具悟因神尼和淨凡師太兩位前輩異人的罕世絕學,因此立即頷首說:「蓉姑娘隨我前去更好。」

    飄風女俠接口說:「既是這樣,我們何不即刻入山,就在峰上洞室之中暫棲一宵,以免四妹和蓉兒往返費時。」

    騰龍劍客和杜老英雄同時頷首應好,幾人立即分別準備應用物品,並將馬匹拉進院中。

    六人匆匆進些食物,立即走出籬門,這時太陽已沒,四野暮色漸濃,遠處景物已有些模糊了。

    山麓系滿了馬匹,仍有不少人圍坐在草地上,高談闊論,預測著明天的大會盛況。

    玉簫仙子仰首看了一眼聳入雲端的少室峰,接著說:「我們必須三更以前登上少室峰,否則進入少林寺也必毫無收穫。」

    騰龍劍客立即頷首說:「四妹說的極是。」

    杜老英雄哈哈一笑,說,「四妹不妨盡力施為,讓老哥哥看看你的輕功已達何許火候了。」

    玉簫仙子秀面微微一紅,綻唇一笑,說:「那麼小妹就要獻醜了。」

    話聲甫落,右手拂塵輕輕一揮,身形一直向前飄去。

    杜老英雄看得面色一變,只見玉簫仙子,身法優美,直如流水行雲,看似慢,實則疾,眨眼已飄出數丈。

    人影閃處,麗蓉、杜冰已雙雙併肩追去,麗蓉一身白衣,飄飄宛如一團風吹的棉絮,杜冰身法也極輕靈,看來並床盡施全功。

    老英雄看到愛女的輕功,已有長足進步,心中尤為高興。

    飄風女俠以輕功著名江湖,這時與騰龍劍客已並肩前馳如飛了。

    杜老英雄一振精神,大袖一拂,身如輕煙般,也一直向前奔去。

    六人盡展輕功,飄縱如飛,登崖越谷,直向少室峰疾馳。

    漸漸,山勢崎嶇,峭壁危崖,愈前進愈驚險了。

    這時,一輪明月已爬上東方峰巔,山中游雲不時遮住皎潔的月光。

    初更將盡,六人已超越半山,沿著一道橫亙如屏的危崖,蜿蜒上升,直奔少室峰巔。

    這時遊目一看,發現半山不少石洞中亮著如豆燈光,傳出爽朗的豪笑。

    六人來到一處突立峭崖處,玉簫仙子首先停住身形,轉首對女俠幾人說:「現在即將二更了,如仍沿橫嶺前進,至少仍需一個時辰……」

    杜老英雄未待玉簫仙子說完,立即插言問:「四妹意思如何?」

    玉簫仙子仰首一看嶙峋險峻的峭崖,說:「崖上即是少林寺後的九乳峰,由此上攀,可近半個時辰的路程……」

    騰龍劍客入鬢長眉一蹙,說:「也許崖上有少林寺的僧人看守。」

    玉簫仙子毫不遲疑地說:「小妹先上去看看。」

    說罷,飛身縱至崖前。

    杜老英雄以幽默的口吻望著玉簫仙子的背影說:「四妹先上,這座崎險削崖還難不住老哥哥。」

    玉簫仙子回頭一笑,身形騰空而起,手中拂塵,不時揮向峭壁上的突石斜松,一連幾揮,瞬息上升十數丈。

    白影一閃,麗蓉身形已經升空,翠袖輕揮,宛如上升的浮雲。

    杜老英雄看得不停搖頭讚歎。

    飄風女俠見看不清玉簫仙子和麗蓉的身形了,立即催杜老英雄和愛夫同時攀登。

    片刻已達峰頂,只見玉簫仙子和麗蓉兩人正望著遠處燈火輝煌的少林寺低聲商議。

    騰龍劍客遊目一看,峰上蒼松古柏,怪石如林,極易隱蔽身形。

    這時,天上浮雲片片,皓月時現時隱,建築峰陰的少林寺,殿俏巍峨,氣勢雄偉,距六人立身之處,至少尚有半里。

    就在六人面前不遠處,即有兩座相並的石洞,過去一看,洞內乾燥異常。

    玉簫仙子看了石洞一眼,即說:「大哥,你們在此等候,小妹與麗蓉姑娘去了。」

    騰龍劍客和杜老英雄,同時關切地說:「四妹小心,切不可逞強任性,能進則進,見機而行。」

    玉簫仙子說聲曉得,挽著麗蓉疾如飄風般,直向數百年,來一直震懾武林的少林寺馳去。

    騰龍劍客四人,並肩立在洞口,直到看不見玉簫仙子和麗蓉的身影,才懷著一顆焦急的心,走進洞中。

    玉簫仙子和麗蓉兩人,輕功俱已臻達爐火純青地步,半里之遙,瞬間已達寺外的松林邊沿。

    想是今夜情形特殊,雖然已近三更,寺內依然燈火通明,但全寺卻異常肅靜。

    玉簫仙子和麗蓉兩人以特異身法,快閃疾避,迅即掠至寺牆跟前。

    兩人凝神一聽,寺內靜悄悄的,玉簫仙子不敢貿然飛越寺牆,即覓一牆內有樹之處,輕輕一縱,伸手攀住牆頭,緩緩探首看了一陣,立即跳了下來。

    麗蓉見玉簫仙子神色茫然,立即趨前低聲問:「前輩,裡面有人嗎?」

    玉簫仙子似在沉思,這時見問,立即頷首悄聲說:「有人,但乍看之下,寺內似乎並無戒備。」

    麗蓉以疑惑的目光看了玉簫仙子一眼,她似乎有些不信這座威名滿天下的樣院,竟會無巡值戒備的僧人。

    於是,仰首一看高大寺牆,又低聲說:「讓晚輩看看。」

    看字出口,身形疾升,纖手已攀住琉瓦牆頭。

    麗蓉緩緩探首一看,牆內五丈以外一連數排僧房,俱都燈火通明,幾個灰袍僧人,有的來,有的去,顯得異常忙碌。

    纖手微一用勁,探身牆內,發現牆下植有一排落地矮松,高可及人。

    麗蓉著罷,心中也有些不解,寺內看來果然毫無戒備。

    這時附近恰好無人,麗蓉見機不可失,嬌軀一翻,飄身落進牆內,立即隱身矮松之後。

    人影閃處,玉簫仙子沿著樹蔭暗影,飄身下來。

    就在這時,僧舍間傳來一陣腳步聲,乍聽之下,似乎不止一人。

    接著,由前面走來一群武林人物,有僧、有道,也有俗裝之人。

    當先一人,是個身軀修偉的中年僧人,穿灰僧袍,披日月袈裟,神情莊穆中含有笑意,顯得和靄可親。

    其餘人等,年齡不一,衣著不同,俱都目光炯炯,走在中年僧入的身後。

    玉簫仙子和麗蓉一看之下,即知來人俱是各派掌門人的隨行高手,當前走的必是少林寺的接待僧人。

    果然,中年僧人走至前面僧房門前,立即停住腳步,和聲為身後幾個身著俗裝的人分配房間。

    玉簫仙子和麗蓉斷定其他門派的掌門人,已有人到達了少林寺,於是,沿著寺牆向後走去。

    驀見前面一道通自禪院的長廊上,一行六個光頭灰衣小和尚,俱都手托茶盤,沿廊向後走去。

    玉簫仙子和麗蓉兩人心中一動,互看一眼,立即藉著長廊月光陰影尾隨下去。

    一陣徐徐夜風,吹來幽幽花香,發現前面長廊左側,植滿了花樹,花繁繽紛,多是異種。

    花樹盡頭,是道多孔屏牆,兩端各有一個月形圓門,六個光頭小和尚,走上長廊,一直走進右端小圓門內。

    玉簫仙子和麗蓉待六個小和尚的背影完全消失後,又看了前後左右一眼,閃電跨越長廊,飄身進入花樹林中。

    兩人藉著花樹隱蔽身形,鷺行鶴伏,屏息前進,幾個閃身已至屏牆跟前,正待由磚孔內悄悄向裡窺看。

    驀地,身後耳邊驟然響起一聲輕微冷哼怒喝:「哼,你這兩個丫頭,好大的膽子!」

    玉簫仙子和麗蓉驚得心頭一震,面色立變,雙掌運勁,倏然轉身。

    就在兩人轉身的同時,再度一聲低喝:「還不快隨我走!」

    玉簫仙子還沒有看清身後何人,兩道寬大人影,已掠過花叢,穿越長廊,直向寺外飛去。

    麗蓉鳳目一亮,早已看清是誰,一拉玉簫仙子,雙雙向前追去。

    兩人飛出寺牆,前面兩道寬大人影,已馳進十數丈外的松林中。

    玉簫仙子看了前面兩道寬大人影的駭人輕功,心中不覺一凜,心念一變,與麗蓉電掣追去,身法之快,宛如兩縷白煙。

    兩人撲進松林,只見前面樹蔭下,四道如燈目光,正向這面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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