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一望無垠,漫漫廣接天際,晴空一碧萬里無雲,看不出是海映天碧,抑或是天襯海藍。
白浪滔滔,拍湧於綠色島邊,凝碧島,身在其上,覺得它廣闊無比,但如臨上空,與海天相較,卻有廣田遺珠,滄海一粟之感。
此時島的北面,正凝立著四男二女,注視著海外駛下的一艘小船,似在期待什麼?又似在防範敵人。
四個男的,年齡均已中年以上,個個雙目精光如電,不看便知是武功非常深厚之人。兩個女的年齡均在二十以下,貌似嬌花,顏如美玉,更奇怪的是兩人長得竟然一模一樣,若非衣著一白一藍,幾乎使人無法分辨得出有何不同之處。
在六人身後靜立著二十八個宮庭禁軍打扮的壯漢。
突然,那白衣少女仰望著天空,憂傷的問道:「姊姊,萍哥哥今天會不會回來?」說話間美目依舊凝視著天空,好像她所說的「萍哥哥」會突然從空而降似的。
藍衣少女愛憐的看了身邊的妹妹一眼,這句話她一天要問好幾次,但地卻從來沒有覺得煩過,不是嗎?她也正在期待他回來啊!
藍衣少女低聲道:「妹妹,他總有一天會回來的,不過,唉!不一定今天就是了。」
白衣少女幽幽的道:「雁萍哥哥還在生我們的氣,其實,其實我從來沒有得罪過他啊!」兩顆清淚不知何時已掛上她清澈如水的美目中,看來是多麼哀怨動人啊!
藍衣少女心頭一沉,急忙搖著妹妹的肩胛,似安慰她,又似在堅定自己的信心似的道:「妹妹,不會的,決不會的。」但那語氣卻沒有一點信心。
海邊上傳來波波的海浪擊岸之聲,其他卻是一片沉寂,他們似乎都在想著什麼。
那船來得甚快,這時距岸已不滿五十丈了,船長約有三丈,船頭上立著一個藍衣俊美的少年人。
這些人是誰諒讀者都已知曉,不必作者再多費筆墨了。
藍衣少女緩緩把目光移注在船上,觸目不由冷哼一聲道:「哼,孫琪,你是自來尋死?」聲音冷漠得令人心寒。
其他人聞聲全把目光集中在船上,只見船頭上站的俊美少年,果然是「七星王子」孫琪,不由全都發出一聲冷哼。
此時船距島岸已不滿二十丈了,船上划行的巨槳雖然已停,但船行的速度卻依舊不減,急如脫弦之箭。
船頭上,「七星王子」孫琪震聲道:「大公主,我孫琪踐約來了。」
藍衣少女正是凝碧國的大公主趙亞琳,她聞言冷笑一聲道:「你不過是自來送死,有什麼約可踐。」
「七星王子」孫琪自然的大笑道:「大公主真是貴人多忘事,在下記得事前曾派人傳信與你,三日之後,送上季雁萍屍體一具,難道你忘了不成?」
眾人聞言全都心往下沉,趙亞琳驚得大叫道:「我不信你打得過萍哥哥,我不信,我不信。」
趙亞琳雖然心中焦急不下於妹妹,但她為人比較冷靜,凡事很難使她行之於色,她平靜的冷聲道:「就憑你七星王子一句話嗎?」
這時船已靠岸「七星王子」孫琪朝船中一揮手,沉聲道:「將季雁萍的屍體抬上岸來。」
船中一聲吆喝,登時有三個大漢抬出一具雲母製成的巨大棺材,緩緩向岸上走去,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棺材上。
此時天際出現一點黑影,但卻無人發現。
雲母透明,是以棺中之人,他們全都看得十分清楚,由衣著及面貌看來,果然是那闊別他們多日的季雁萍。
這一來他們全都駭得呆了,所謂事不關已,關已則亂,一向冷靜的大公主趙亞琳此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兩顆晶瑩的淚珠充滿了她冷漠而清澈的大眼睛,無聲的淚,比之放聲痛哭還要哀傷十倍的啊。
二女身後的四人,也全都不由自主的移近了身體,連一向足智多謀的「毒書生」史玉麟此時也都失卻了冷靜。
因為他相信季雁萍在武功上不會敗於人手,但在鬼域般的江湖上,季雁萍的個性卻最易受人暗算,是以,他一直在替他擔心著。
船距岸邊愈來愈近了,「七星王子」孫琪及四個老者,他們行動如風,一看便知決非一般高手的人物。
岸上六人渾如未覺的向雲母棺材走去,趙亞琳揮袖拭去目中淚痕,冷冷的道:「我要看看他是季雁萍!」
「七星王子」孫琪閃動的眸子中掠過一絲陰毒的光芒,四個老者卻都功行雙臂,蓄勢欲撲。
突然,趙亞琳泣聲道:「我來開!」話落人已縱到雲母棺材之前,舉手去掀棺蓋。
「七星王子」孫琪似已無法忍得住心中的得意,嘴角上不由自主的浮出一片陰笑。
驀地——
一個深沉的聲音自空而降道:「琪妹不許開!」一道白影如閃電般的落在棺蓋之上,使趙亞琳注滿功力的雙臂,無法將棺蓋掀開。
這是一個突如其來的變化,尤其在這種悲傷沉悶的氣氛中出現,使人一時之間無法轉得過念頭來。
首先看清楚的是那一直保持清醒的「七星王子」孫琪,他一見棺蓋上之人,不由驚得倒退三步,脫口道:「季雁萍!」
突然,二女一聲嬌呼道:「是你!」
藍影白影同時一閃,雖然距離上有遠近之別,但到達季雁萍身前卻是同一個時間,四隻玉手分握著季雁萍的兩手,四隻充滿淚光的迷人美目在季雁萍臉上不停的閃動著,沒有泣聲,沒有話語,但沉寞卻當了愛神的信差,傳播著一切。
其他四人也都圍了上來,他們對這位曾經一度被它們誤解的盟主,除了內心感愧以外,更增加了對他無限的敬愛之意。
「七星王子」孫琪雙目中透出由嫉而生出的陰毒光芒,他單戀著大公主趙亞琳已有多年,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如今他終於落空了。
追根究底,他並不怪趙亞琳,而卻把全部失敗都歸之季雁萍,因為,由於季雁萍的突然出現,使趙亞琳那顆冷漠的心有了歸宿,而永不為外力所動。
是以,「七星王子」孫琪心中,不只是恨季雁萍,甚至恨不得馬上將之置之於死,使趙亞琳失去這唯一的目標,然後,他再……
是愛的作祟,是情的驅使,他,忘了男女之間的真正感情,唉!世間又有幾人真正顧慮到這一點呢?
「七星王子」孫琪臉上漸漸罩上無比的殺機,但卻不自己出手,因為他要一舉成功,將季雁萍一下置於死地,其居心之毒,已可想而知了。
季雁萍深情看了兩人一眼,朗聲低問道:「你們怎麼會突然在這裡與他相遇呢?」
趙亞琪輕聲嬌語道:「我與姊姊天天都來這裡等你,我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話說得並不多,但卻道盡了一切,季雁萍腦海中立刻映出一張感人的畫面,朝朝暮暮,海風吹動著兩個仙子般的少女的衣裙,秀髮,她們正木然的仰臉凝視著遠處的晴空,期待著,期待著……
季雁萍平淡然笑道:「但我終於回來了,是嗎?」他嘴角含著笑意,星目中卻已映出了淚光
趙亞琳輕輕的撤回素手,羞澀的低下頭去,剛才的激動,使地真情流露,而今,她又恢復了平靜。
「七星王子」孫琪,向身邊四個老者一丟眼色,突然,閃電飛身向棺蓋上立著的季雁萍攻去。
來勢急如驚電一閃,快得令人無暇多想。
他身邊的四個老者,也幾乎是在同時,向棺蓋上三人攻去,他們凌厲的掌風取的卻不只是季雁萍一人而已。
兩位公主正沉醉於甜蜜的愛情之中,早已把身後的敵人忘光了,但是,季雁萍卻沒忘記,多日來對敵的經驗,使他不肯忽視任何一個敵人的存在。
事起傖促,已無多想的餘地,季雁萍冷叱一聲,攔腰抱起二女,以快得出奇的身法,衝霄脫出了重圍,向後落去。
「七星王子」孫琪,志在取季雁萍的性命,一擊不中,哪肯放鬆,冷叱一聲道:「那裡走!」飛起的身子,藉著一踏棺蓋之力,再度掠身撲去。
突然,一聲冷笑道:「你來送死!」話聲中,只見金光一閃,「毒書生」史玉麟手中金扇一招「浮雲托月」阻住了「七星王子」的前進之路。
「烈火獸」焦大風「鬧海蛟」海成龍,及「浪子」卓靈,則分撲四個老者,以三打四,戰況非常激烈。
季雁萍落地輕輕放下二女,不知是過度的緊張,抑或是芳心的溫暖,她倆都輕偎在季雁萍的懷裡,不肯離開,也許她們覺得這樣最安全。
趙亞琪嬌靨上掛著甜蜜的笑意,而一向冷漠的大公主趙亞琳,這時也溫柔的垂下了眼簾。
「七星王子」孫琪看在眼裡,心中妒火頓升萬丈,他本來武功並不在「毒書生」史玉麟之下,但他此際心智已亂,出招根本就亂無章法,直被「毒書生」史玉麟一柄金扇逼得團團亂轉,要非他輕功了得,只怕早就傷在「毒書生」史玉麟扇下了。
「烈火獸」等三人,敵住四個老者,雖然仍像進退有度,但在形勢上,四人卻已漸漸受制了。這四個老者的武功已可想而知了。
季雁萍輕輕拍拍兩位嬌公主的香肩,柔聲道:「他們可是有意尋事而來?」
趙亞琳輕聲道:「他們已佔了島外三里處的翠薇島很久了。」
季雁萍星目中突然透出一片殺機,他要報復,報復他們欺負趙氏姊妹力弱不敵之仇。
季雁萍輕輕推開懷中的二人,沉聲道:「這兒就是他們埋骨之地了。」話落舉步向鬥場中行去。
趙氏姊妹齊聲關注道:「注意那四個老傢伙!」
季雁萍緩步邁入場中,沉聲道:「住手!」聲如半空焦雷,震人心弦,揚中打鬥的人,聞聲不由自主的全都停下了手,舉目向季雁萍望去。
焦天風等四人,微微一怔後,齊都飛身躍落季雁萍身側,分立兩旁全神戒備。
季雁萍冷眼掃了「七星王子」孫琪等五人一眼,陰沉沉的道:「你們只來了五個人,不嫌人少了點?」
「七星王子」孫琪早把季雁萍恨入了骨髓,聞言厲聲叱道:「季雁萍,你要是有種就與本王子決一生死,來!來!來!」話落臉呈凶色,向場中走去。
季雁萍緩緩跨上一步,諷刺道:「你覺得配嗎?」語氣非常平靜而自然,但聽在「七星王子」孫琪等五人耳中,卻不啻是當面叱罵,令人難受。
「七星王子」孫琪,氣極仰天狂笑一聲道:「哈哈……這話出自你姓季的口中,的確令在下驚奇。」話落一頓,怒吼道:「季雁萍,你只會吹嗎?」
季雁萍星目中寒光一閃,冷酷的道:「孫琪,季雁萍早就想殺你了!」語氣猶如萬年寒冰,令人聞聲心膽俱寒,「七星王子」孫琪等五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季雁萍緩緩走上場中,冷笑道:「你出手吧!」
「七星王子」孫琪不知怎地,心中卻有些懼怕起來,也許是季雁萍冷酷的表情令他心寒。
「七星王子」孫琪不期然的舉目向趙亞琳望去,但事情令他失望,趙亞琳此時一雙美目正充滿關懷的盯著季雁萍,根本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失意、羞愧,百感交集,「七星王子」孫琪不由怔住了。
突然,一聲怒吼道:「季小兒,少狂,老夫來接你幾招。」四個老者中,已有一人向季雁萍撲了過來。
季雁萍冷笑道:「你覺得配?」
「接招!」想是那老者已氣極了竟然話也不答,出手就是一招「喋血山河」全力向季雁萍拍去。
「七星王子」孫琪沉聲道:「三侍衛,要死的!」敢情這四個老者是「七星王子」孫琪的大護衛。
此人武功高絕,舉手之間,強風已襲到季雁萍胸前,幾乎令人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季雁萍心頭一沉,右腳猛一點地,人已騰空而起,招化「起鳳騰蛟」凌空向三侍衛當頭拍下。
避招攻敵,看來猶如一氣呵成。
三侍衛心頭大震,一矮身子直竄出五丈之遙,「轟!」的一聲,他身後已多了一個三尺多深的大坑。
塵土瀰漫中,季雁萍落地冷笑道:「最好你們四人同上,不然,再過兩招,你就要埋首凝碧島了。」語氣中,充滿了自信。
「七星王子」孫琪四大侍衛一向自視極高,哪肯在勝負未分之際四人同上,自毀聲望。
三侍衛冷笑一聲道:「好狂的小輩!」聲落一招「八方風雨」再度攻向季雁萍。
季雁萍星目一閃,殺機已起,就在強風剛抵胸口之際,季雁萍已然錯身讓過,一招「龍行從雲」自三侍衛右脅下拍了過去,恰是他唯一的一絲漏洞。
三侍衛萬沒料到,連出兩招,竟會招招受制,心中雖然怒極,但技不如人卻又狠不得。
正當此千鈞一髮之際,三侍衛突然仆地一滾,反向季雁萍腳邊滾去,一招「風起雲湧」自下而上,向季雁萍小腹拍去。
這一著用得恰是時候,在此近身搏鬥之際,本來誰也無法躲避的,但是,他今天卻遇到了武功已達至高境界的季雁萍,又能奈何呢?
季雁萍冷笑中,雙掌驟然凌空下按,硬把三侍衛拍來的掌風壓了下去,左腳向前一跨,右腳閃電踢出。
「砰!」的一聲接著傳來三侍衛一聲淒涼的慘號,鮮血隨著屍體劃出一道艷紅的弧形,「噗通!」一聲,消失於碧藍的大海中了。
海面上浮出一圈紅色,但卻不見三侍衛的身體,不用多間,他已是凶多吉少,命赴枉死城了。
兩招,季雁萍沒說錯,快!快得令人無法救應。
驀地——
四聲暴叱過處,「七星王子」孫琪與剩下的三個侍衛,已在一聲怒喝聲中攻了上來,他們並非蓄意群攻,但卻發動在同一時間。
四股排山倒海般的掌風,分成三個方向拍向季雁萍,狂風捲動沙石,利風刺人肌膚,四人聯合出手,威力的確太驚人了?
季雁萍面色一凜,雙足一旋,人已穿插入掌風中了。
狂風捲動季雁萍的衣角,飄忽不定,而四人每攻一掌,卻好像恰好從季雁萍身上滑下,看來令人提心吊膽。
趙亞琳,趙亞琪越看越怕,不由齊聲冷叱道:「你們想群攻嗎?」話落雙雙向場中撲去,「烈火獸」焦天風等四人也一齊舉步向場心行去。
「七星王子」見狀更加痛心,狂吼一聲道:「你們三個全退下去。」
三個侍衛已看出季雁萍武功遠在「七星王子」孫琪之上,哪敢讓「七星王子」孫琪一人去對付季雁萍。是以聞言誰也不肯下去。
突然,「七星王子」孫琪厲聲道:「你們聽到了沒有?」
季雁萍冷哼一聲道,「此地已無生門可走了。」聲落人已自密密麻麻的掌風中穿了出去,騰空直上五丈之高。
四人都是江湖絕頂高手,哪會放過,齊聲叱喝一聲,舉掌向空中的季雁萍拍去,這的確是攻敵的最好時機,因為,人在空中失去了憑藉,轉動不靈。
趙氏姊妹見狀直駭得驚叫出聲,「烈火獸」焦天風等四人,亦都駭得冷汗直流,也許他們忘了季雁萍為什麼敢騰空而上了。
驀地——
空中的季雁萍突然一轉,白影周圍頓時罩上一片紅網,急如奔雷驚電般的向四人罩了下來。
「毒書生」史玉麟,見狀駭得輕咦一聲道:「血海騰龍!」
他的話才落,場中已傳來三個侍衛的驚恐呼聲:「血海騰龍!」
「血海騰龍!」
接著傳來三聲淒厲的慘號,大地仍歸於寂靜。
紅影已然清失,但地上卻多了三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三個侍衛,他們最後認出了這一招,但卻無法閃避,「血海騰龍!」當年曾鬧得江湖之上血雨腥風,看來並非偶然的。
場中呆立著唯一生存的「七星王子」孫琪,季雁萍正面帶冷酷的笑意,舉步向他緩緩行去。
「七星王子」孫琪突然轉過身來,厲聲道:「季雁萍,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季雁萍冷冷道:「在下並非施惠於你,而是想叫你嘗嘗作法自斃的滋味?」話落舉目向雲母棺材望去。
「七星王子」孫琪會意的冷冷道:「那裡面確實裝有機關,但你卻不配支配在下。」
季雁萍冷森森的道:「只要你不怕死!」
「怕死?哈哈……本王子如果臨死皺一下眉頭,便不叫孫琪。」
趙亞琳聞言冷笑道:「孫琪,你別充勇敢的,哼!」
「七星王子」孫琪望了趙亞琳一眼,慘然笑道:「儘管公主是取笑本王子,但本王子仍覺得十分榮幸,公主可還有什麼吩咐?」他一口一個王子,似乎要借此來強調他高貴的身份。
趙亞琳厭惡的皺眉冷聲道:「什麼吩咐?本姑娘要殺了你。」
「七星王子」孫琪聞言先是一怔,繼而仰天狂笑道:「哈哈……殺我?好好!本王子得不到公主青睞,如能死於公主手中,倒也是一件快意的事,就請公主下手吧!」話落閉目引頸以待,態度從容之極。
趙亞琳怔住了,她從心底厭惡著此人,恨不得立刻置他於死,但是,他付給她的卻是純真的感情。雖然他的手段令人生恨,但追根究底,卻是由真情的驅使。
趙亞琳舉目望著季雁萍,似乎想從季雁萍臉上看出他的反應,但是,季雁萍臉上卻沒有絲毫反應。
「七星王子」孫琪等了很久,不見反應,睜眼只見趙亞琳正在猶疑不決,那付已如死灰般的俊臉上不由一浮出一絲希望,本來嘛!戀愛中的少年男女,又有幾人是清醒逾恆的呢?
趙亞琳猶疑一陣,冷聲道:「那棺材中你裝的是什麼機關?」
「沒有什麼,只是一些迷魂藥而已。」「七星王子」坦然的回答著。
「毒書生」史玉麟冷笑道:「迷魂藥,這句話可是專門為大公主準備的?」「毒書生」史玉麟這句話的份量較之趙亞琳親自出口還要重得多,此人心計的確高人一著。
「七星王子」孫琪此時縱有百口,亦難分辯,只氣得他俊臉蒼白,全身發抖,不知從何說起。
全場無數的眼睛全都盯在他身上,令他坐立不安。
突然,「七星王子」孫琪飛身落到棺材之旁,怒聲道:「在下就親自開給你們看。」雙手突然抓住開啟之處,但卻久久掀不開,冷汗由他臉上滾滾而下,顯然,這裡面的埋伏,並不如他說的那麼簡單。
「毒書生」史玉麟見狀冷冷的道:「王子,還是生命要緊,賭氣可划不來。」語氣中充滿了譏刺,令人難堪。
「七星王子」孫琪再也下不了台了,猛然大喝一聲,「喳!」的一聲,把棺蓋掀了開來,隨著啟開的棺蓋,一股白煙正沖在『七星王子』孫琪臉上。
白煙過處,「七星王子」孫琪悶哼一聲,倒了下來。
「毒書生」史玉麟望著季雁萍道:「盟主可是想把孫琪送上積翠島?」
季雁萍聞言一怔,繼而笑道:「史兄見識的確過人,在下正是如此想。」
「而且是獨自前往?」
季雁萍笑道:「我想的你全說了。」
趙亞琳一聽季雁萍要獨自前往,不由急得跳著小腳道:「人家也要去。」
大公主趙亞琳雙目中也透出希望之色,「烈火獸」焦天風等三人更不用說了。
季雁萍搖頭道:「我只是去探探敵情而已,馬上會回來的。」
「毒書生」史玉麟,此時已舉步向「七星王子」躺身的地方行去。
趙亞琳盈盈一笑趨前道:「季相公何不先見見我父王,他老人家一直都在盼望你回來呢?」她雖然用父王為借辭,但形色之中,卻充分表現出內心的依戀之情。
季雁萍去意一決,聞言一笑道:「我會馬上回來的,龍兒已去接鳳姊她們了,你們就留在這兒接待她們好了。」
「烈火獸」焦天風剛想開口,突聽「毒書生」史玉麟道:「盟主一人前往,輕便之極,我們去了倒反而成了累贅,何況又不是去拚命。」
季雁萍心中暗忖道:「這下你可猜錯了。」
「烈火獸」焦天風急得大叫道:「就是你的話多!」
季雁萍舉目看看天色,烈日正當空照下,此刻該是中午了。
季雁萍堅決的望了諸人一眼道:「我去意已決,你們不必多說了。」話落轉身向雲母棺材處走去。
X X X X
烈日如火的當空照下,積翠島上碧綠如油的草木,沉重的垂下了葉子,似已不勝炎日與海風的摧殘。
積翠島面積不大,約有十里方圓,島上翠樹成蔭,怪石玲瓏,奇花異草,遍地皆是,環境悠雅,猶如人間仙境。
海島地形,大都是凸起如尖的山,積翠島亦不例外,只是中間凸起處,離海平面並不太高而已。
一座白色宮院形的巨宅,偉然聳立於翠樹之中,白綠相映分外悠雅,想當年,那位住在此宅中的人,必然是個雅士。
不錯的,這裡過去就是凝碧國王常來的別墅,但是,近幾天來,它卻換了主人,默默的承受著摧殘。
巨宅四周,圍牆高達十丈,候門深似海,此言所說確實有理。
這時院中樹蔭之下,正當宴席盛開之際,不下八席之多,但坐中之人,卻大都是武林人物, 而非公侯王孫之流。
面門的一張巨大八仙桌上,坐著一個七旬左右的錦衣老者,他身旁坐著兩個侍衛模樣的人物,想來他就是此間主人了。
右側桌上坐著四個奇醜的老者,左側則僅坐了兩個中年漢子,其他各桌上坐滿了老老少少不下二十幾人。
雖然宴席盛開著,但卻毫無喧嚷之聲,氣氛顯得十分沉重。
突然中間桌上錦衣老人起身問道:「四位兄台,怎麼王子還不回來呢?」
右側桌上四人,聞言頭也不拾,上首那人傲慢的道:「難道錢兄對咱『狼山四鬼』的計謀有什麼懷疑不成?」
左側桌上的二人,冷哼一聲道:「四位得到秘圖之後,不知做何打算?」語氣中,多少帶有一些威脅的成份。
四個老者正是「狼山四鬼」,以他們的狂傲自大的氣焰,哪肯受人威脅,上首那人冷哼一聲道:「兩位大護法怎麼倒替兄弟等擔起心來了,哼哼!這份盛情真正令人感動。」
雙方唇槍舌劍的一對一答,院中本已沉悶的氣氛中,又突然憑添了一些火藥氣味。
左邊桌上右側一人冷笑道:「四位別錯會了意,我兄弟二人如有半點人情也不會搏得陰陽二煞之銜了,說句實在話,我們是擔心四位的生命!」
「陰陽二煞」!敢情此二人就是「天風教」中八大護法之二的「陽煞」歐立,「陰煞」歐德。
「狼山四鬼」聞言不由同時大怒,一拍桌子,憤然起身齊聲道:「來來來!咱們看看倒是誰替誰的生命擔憂。」
劍拔弩張,眼看大戰一觸即發,四周群雄不由紛紛離坐,空氣中充滿了緊張。
突然,那錦衣老者沉聲道:「秘圖誰屬是你們雙方的事情,此刻王子尚未回來,諸位何妨再等待片刻。」
恰在這時,院中緩步踱進一個身扛巨箱的白衣少年,巨箱蒙著白布,不知裡面放的什麼東西。
錦衣老者抬眼看見此人,不由怒聲道:「你是什麼人,膽敢不召而入?」
巨箱遮住少年的臉龐,使人無法看清他的盧山真面目。
白衣少年仍然緩步而行,口中漫聲應道:「在下是前來送禮之人。」
群雄目光不由自主的全集中在他身上,剛才火藥氣味,倒反而被這突如其來的少年沖淡了。
錦衣老者冷哼道:「送禮,誰送的?」
「凝碧國。」
老者聞言一怔,突然得意的仰天大笑道:「哈哈……趙老兒想以區區之物來換積翠島,那是做夢,來人哪!割去此人雙耳,禮物原封退還。」
一聲令下,四周登時躍出四個壯漢。向白衣少年撲去。
驀地——
白衣少年冷喝一聲道:「慢著!」聲如雷鳴,震人心弦,更似乎還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撲上來的四人,不自覺的都停住了身子。
白衣少年此時早已行到錦衣老者桌前,他從容不迫的把白布包著的巨箱放在桌上,抬頭凝視著老者道:「難道連看也不看一看嗎?」好像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陷身在敵人之手似的。
綿衣老者與他目光一觸,不由自主的心頭一沉,暗忖道:「此人眼神好利。」隨即沉聲道:「你可是想死?」
「你的斷語下得太早了,我認為你還是看看禮物再說的好。」
綿衣老者當著群雄之面,被一個送禮小卒如此搶白,那受得了,怒聲喝道:「與我把此人拿下去!」
先前四個壯漢聞言同時暴喝一聲,飛身向白衣少年撲來。
白衣少年雙目中突然寒光一閃,但卻靜立不動,似對攻來的人他跟本就未看到。
綿衣老者見狀忖道:「原來此人不懂武功……」,心念尚未轉完,四個壯漢已然撲到。
突然,白影一閃,眾人耳中傳人四聲淒厲無比的慘號,「叭叭……」連聲,四個壯漢同時被擊出五丈以外,落地噴血而亡。
快!快得令人難以想像,群雄中,幾乎沒有一個人看清白衣少年用的是什麼手法,也許他們根本就沒把白衣少年看在眼裡。
白衣少年一招制敵,緩和的臉上突然罩上一層濃濃的寒霜,冷森森的道:「看看這是什麼禮物。」聲落「喳!」的一聲拉下罩在巨箱上的白布。
群雄觸目不由同時啊了一聲,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只見綿衣老者桌上,豁然呈現一具雲母棺材,更令人吃驚的是裡面躺著的,霍然竟是眾人期待著的「七星王子」孫琪。
錦衣老者駭得面色如土,脫口道:「誰殺的?」
白衣少年沉沉的道:「他還沒死,倒是各位的狗命值得擔憂!」話落突然轉身向門口奔去。
群雄此時已然清醒過來,見狀紛紛怒吼一聲,向白衣少年撲去,但卻為時太晚了,因為白衣少年此時已落到門口了。
群雄紛紛怒吼道:「哪裡逃。」話落一窩蜂似的湧向門口。
突然,「嘩啦啦!」一聲巨響,那兩扇精鋼製成的巨門已然關上,而那白衣少年卻反而轉身阻在門口。
白衣少年這種自絕去路的舉動,倒把群雄弄糊塗了,一時之間誰也想不通他是什麼居心,一個個全都怔在當地了。
這時錦衣老者已從棺中把「七星王子」孫琪抱了出來,見他未死,心中登時大放,囑人將他抱入屋內,轉身躍落白灰少年身前,怒喝道:「你是誰?」
白衣少年冷冷的掃了群雄一眼道:「小爺季雁萍。」
群雄聞言同時發出一聲驚咦,也許在他們的想像中,季雁萍不該如此文弱,如此年輕。
一陣騷動過後,「狼山四鬼」突然排眾向前,三面把季雁萍圍住,老大陰沉沉的一笑道:「季雁萍,你是識時務的快把身上的秘圖交出來。」言下之意,好像季雁萍已然難以脫離他們的掌握了似的。
群雄一聽圖在季雁萍身上,貪婪之心頓生,個個爭先恐後的向這邊擁來,好像誰先到達季雁萍身側便能搶得秘圖似的。
季雁萍冷冷的望了群雄一眼,冷笑道:「你們不必爭,早死晚死,相差不會超過半個時辰的。」話落舉步向前行去,狀如走在無人之境一般。
「狼山四鬼」之首,見群雄情勢激動,頓起先下手為強之心,忙朝身側老三老四一丟眼色,雙掌一揮,突向身後群雄拍去。
這一著大出群雄意料之外,近旁的三個人,登時慘號聲中,應掌倒地身亡,其他人都紛紛向後退去,中間全都空了出來。
「狼山四鬼」狼狽為奸已有多年,是以老大一丟眼色,老三老四早已會意,等老大一出手,他們二人同時暴吼一聲,同出一招「金豹探爪」,分抓季雁萍左右雙手門脈,行動如風,快入電閃,武功確實不同凡響。
季雁萍舉步前進之際,早以功行兩臂戒備了,兩人出手雖快,又豈奈何得了季雁萍。
只聽他冷哼一聲,下垂的雙手,突以快得令人不可思議的速度,舉掌向老三、老四胸口拍去,掌風後發先至,竟較二人抓來的巨爪尚早多多。
強弱之勢,舉手已分,老三、老四同時驚啊一聲,急忙全力撤手,向後暴退而出,儘管閃避得快,季雁萍凌厲的掌風邊緣仍掃得由們的胸口隱隱作痛。
「狼山四鬼」之首,萬沒料到季雁萍的武功會如此了得,見狀心思閃電一轉,突然反身攻向季雁萍,一面大叫道:「我們合力拿下這小子。」話落一招「指鹿為馬」向季雁萍胸口點去,指風帶起銳嘯之聲,顯見他是全力而為。
此人轉變無常,群雄一時間倒給弄糊塗了,誰也猜不出他們是敵是友,但無論如何,爭利之心,已使他們無暇多想了,聞言齊都暴喝一聲,向季雁萍撲去。
季雁萍此時殺心已動,哪肯給「狼山四鬼」時間,讓群雄增援,就在「狼山四鬼」之首,反身攻上之際,季雁萍突然騰空而起。
只見他半空中一旋身,突然一片血光向「狼山四鬼」老二老三老四罩下,速度之快,令人不敢相信。
就在血影剛落的一剎那,院中傳來,老二、老三、老四三人的同聲驚呼道:「啊!血海騰……」
「龍」字尚未出口,三聲尖銳的慘號聲已劃破寂靜的山野,攻來的三人竟無一人身免於難。
季雁萍落地掃了緩緩倒下去的三具屍體一眼,冷酷的朝呆若木雞的群雄道:「本日積翠島就是爾等葬身之地了。」那聲音冷酷得不帶半絲感情。
群雄誰也沒有勇氣再出手了,「血海騰龍」這招過去曾血洗江湖的武功,他們都有自知之明,誰也破不了。
生與死的區別,終究是太大了,他們既知破不了,得秘圖之望自然已絕,那留在這裡豈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兒。
於是,他們想到了那令人不齒的一著。
沉靜,死一般的沉靜中,突然「颼」的一聲,一道人影向高牆上縱去,快如天馬行空。
但是,他快,卻有人比他更快,那道身影不過剛到達牆頭,一圈紅影已阻住他的進路。
於是,群雄耳中又傳人一聲淒厲的慘號,「叭」的一聲,那人已從牆頭上跌下了地面,血從他七孔中流出,顯然是回生乏術了。
而那躍上牆頭的人正是季雁萍,而他所用的武功,仍然是那招使群雄喪膽的「血海騰龍」。
季雁萍高踞牆上,冷森森的道:「拚吧!」
群雄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誰也不肯先行離去,要不然,他們此時若是四散奔逃,季雁萍縱然有分身之術,也難將他們二撲殺的。
至於他們不走的原因,倒不是說他們不怕死,而是那秘圖對他們的誘惑太大,使他們都存了觀望待機之心。
錦衣老者縱身落到牆下,仰臉冷喝道:「季雁萍,你那一招血海騰龍老夫可不放在眼裡,不信你下來與老夫斗上三合試試。」他的話充滿了自信,使群雄把全部希望全都寄托在他身上,他們更不想離去了。
季雁萍微微一怔,疑信滲半的望了錦衣老者一眼,突然,飛身撲下道:「不信你就試!」招化「龍游七海」出手向錦衣老者拍去。
錦衣老者冷哼聲中,身子左右一晃,也不知他用的是什麼身法,竟然已脫出季雁萍凌厲的掌風範圍,行動之快,直如飄風無異。
錦衣老者一招脫困,心頭已定,大喝聲中,反身連攻七掌三腳。
季雁萍開頭聽錦衣老者說得那麼有把握,只當是他對此招有破解之法,今見他只憑快速的身法閃躲反擊,季雁萍心中唯一的顧慮便消失了。
當下見錦衣老者快攻而來,不由冷哼一聲迎上他!手掌揮動間,已封住他所有招式,出招是那麼從容不迫。
「陰陽」雙煞一見季雁萍「血海騰龍」絕招未出,錦衣老者已無法取勝,心知再打下去,錦衣老者決難敵季雁萍。
利害相較,實萬相比,此刻已不容他們坐視,「陽煞」歐立突然轉臉對群雄道:「這是我們合力替江湖除害的時候了。」話落與「陰煞」歐德當先向季雁萍撲去。
群雄個個都是老江湖,「陽煞」歐立語外之意他們豈有聽不出之理,除害是假,奪圖是真,當下一齊暴喝一聲,潮水般向季雁萍撲去。
群雄個個都堪稱江湖一流高手,行動之快可想而知。
但是,不幸的是他們起身之前,季雁萍便已發現了,因而他們的圍攻,卻給錦衣老者帶來了死劫。
就在「陰陽」二煞堪堪攻到之際,突聽季雁萍冷叱一聲,紅影突現,速度之快,直如驚電之一閃。
大院中傳來綿衣老者一聲慘厲大叫,「轟!」的一聲,一個龐大的身體已向「陰陽二煞」撲來的身體撞了過去。
變化之快,令人無暇多想,「陰陽二煞」大喝聲中,四掌齊舉,「砰!」的一聲,直把綿衣老者已死屍體,打得血肉模糊。
「陰陽二煞」身子一停,身後群雄也已趕到,洶湧如山的掌風,四面八方向季雁萍湧來。
季雁萍一招得手,雄心突發,長嘯聲中,一式「長風飛龍」騰身向群雄激射而去,雙掌揮掃間,紅影四射。
於是,院中群雄口中,此起彼落的傳出「血海騰龍」的恐怖之聲,淒厲的慘號聲,響澈雲霄,令人聞聲,毛骨悚然。
世間一切的變動都是暫時的,只有寧靜才是永恆。
大院中又恢復了先前的寂靜,一切歸於永恆。
鮮血染紅了翠綠的青草,屍體壓到了珍奇的花木,幽雅如仙境般的院落,此時已變了堆屍場,仙境竟然變成了鬼域。
與宴群雄無一生還者,不管是為名為利,不管是為公為私,而今一切,對他們來說都已一了百了了。
季雁萍怔怔的鼎立地上,一招「血海騰龍」他殺了二十幾個江湖高手,但他並不覺得得意,相反的他有些惋惜,儘管,這些人對他來說沒有一個是不該殺的。
季雁萍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轉身向門口走去。
突然,季雁萍怔住了。
因為,那巨大的鐵門之內,此時竟然出現了一個端莊貌美的婦人。
她什麼時候來的,從何而來,季雁萍卻無絲毫祈覺,而她的來意,季雁萍更無法得知。
季雁萍怔怔的望著那婦人的美靨,他覺得,她端莊的容顏,是那麼像,那麼像他已故的母親——雲依萍。
那婦人此時也面現迷惑之色,喃喃自語道:「他!這麼一個可愛的孩子會是見人人畏的殺人兇徒?不會的,決不會的。」
她自語的聲音雖小,但卻沒脫過季雁萍靈敏的雙目,季雁萍低聲應道:「他們確實都是我殺的!」孺慕之情,已清去了他的驕氣。
那婦人聞言痛苦的咬了咬櫻唇,吃力的問道:「你用的是那招血海騰龍?」
季雁萍一怔,一股不祥的念頭突然浮現在他的心頭,他直覺出,這個使他想起已故慈母的女人,將對他不利。
季雁萍淡淡的道:「是的。」
那婦人強自收住內心的激動與愛憐,冷聲道:「你知道我是誰?」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使我想起已故的母親,同樣的,我也知道你將對我不利。」說話之際,他嘴角浮出一絲令人費解的笑意,是那麼孤獨,淒涼。
那婦人沒有勇氣再看下去了,從第一眼,她直覺的喜歡他,這喜愛之心,好像是多年以前就埋在她心裡了似的。
但是,她卻不能放過他。
她突然轉過頭去,舉起右手道:「你認得我中指上的戒指嗎?」
季雁萍抬頭看去,只見那婦人纖纖如玉的中指上,果然帶著一枚血紅的玉戒指,上面雕有許多白色小龍,製造得十分精密。
季雁萍看了許久,茫然的道:「我不知道。」
「這就是縛龍玉指!」
季雁萍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三步,心中頓覺千頭萬緒,茫然不知所答。
他並不怕死,但卻不願意這麼早就死,因為他還有許多事情未做啊!
但是,萬般皆天定,半點不由人,事實卻使他沒有半點隨心所欲的餘地了。
這時那婦人已轉過身去,她故作冷酷的問道:「你為什麼要殺這麼多人?」
季雁萍卻沒有解釋,也許他認為沒有解釋的必要了,他淡淡的答非所問的道:「你出現得太早了。」
「是有人來控告你。」
「誰?」
「宇內三佛中的佛心。」
季雁萍治沉的星目中,聞言突然暴射出駭人的寒芒,他冷聲道:「我可以見見他嗎?」
「可以,今夜三更,我與他在翠薇山,射雁坪等你,那是你有理由盡可以解釋。」
季雁萍茫然自語道:「射雁坪,射雁坪!」他嘴角上浮出一絲英雄末路的笑意,恭身謝道:「多謝前輩!」話落趨前打開鐵門,朝山下行去。
那婦人怔怔的望著他消失的背影,發出一聲幽長的歎息,閃身出院而去,行動之快,宛如驚鴻一瞥。
季雁萍低頭木然的走到海邊,潮濕的沙地,已證明潮水沖擊可到了,但他卻仍朝下行去。
突然,一個嬌甜的聲音叫道:「萍哥哥,快退回去!」聲音未落,已然香風一閃而至,拉起季雁萍的手飄身向後退去。
季雁萍聞聲知人,抬眼一看,果然是天真無邪的趙亞琪。
煩亂的心情,已使季雁萍失去了當初的平靜,他木然的盯著趙亞琪道:「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萍哥哥我直覺得奇怪,船那麼大,你怎麼都沒看到。」
季雁萍輕輕唔了一聲,趙亞琪說的什麼,他根本連一句也沒聽進去。
突然,趙亞琳的聲音起自身後道:「季相公,我看你好像有些心事?可有地方可供我姊妹效勞的嗎?」
季雁萍個性何等倔強,就是真有心事,他怎會告訴她們呢,他深吸一口真氣,強壓下煩亂的心緒,淡淡笑道:「沒有什麼心事!」
「為什麼我們上來時你卻沒發覺呢?」
「你!你怎知道我沒發覺?」
「事實上你確實沒有發覺,你心裡該明白的。」
季雁萍俊臉一紅,趙亞琳的話沒有說錯,他確實沒有發覺,季雁萍當下淡淡一笑,道:「好吧!沒有發覺就沒有發覺吧!積翠島我已替你們收回了,我們該回去派人來駐守了。」
話落當先向船上躍去,他希望早點結束這無謂的爭論,好好的想一想。
一直沒有開口的「毒書生」史玉麟,當先追著落到船上,他走到季雁萍身側,沉重的道:「盟主,我從未看到你如此煩亂過。」
季雁萍星目射出一道煩燥的光芒,沉聲道:「讓我靜一下,你們不要問了!」
這時趙氏姊妹與其他二人也都跟著到船去,季雁萍的話地們當然也都聽到了。
趙亞琳高聲吩咐道:「開船!」
巨槳應聲而動,大船轉了個彎,向凝碧島駛去。
海風帶著鹹味,吹動著船上諸人的衣服,碧天藍海,相接於視線的最遠之處,在海上行駛,該是會令人心胸開朗的。
但是,此刻船上的氣氛卻是如此的沉悶,令人窒息。
趙氏姊妹分立於季雁萍左右兩側,「烈火獸」焦天風等四人則羅列四周,也許,是受了季雁萍的感染,他們也一直沉默著。
趙亞琪一雙天真的美目,關懷的瞪著季雁萍,似有千言萬語無從說起。
趙亞琳,則雙目凝注海面,心事重重,突然,她淡淡開聲道:「人有旦夕禍患,天有不測風雲,季相公,一趟積翠島之行,對你也許有著可怕的改變?」雖然地在發問,但眼睛仍凝注在海面上,也許她不敢與季雁萍凝的目光相對,因為,那會失去她清楚的理智。
季雁萍坦然笑道:「人生百年必死,但卻要死在其時。」
趙亞琳突然轉過臉來,美目中射出兩道奇異的光芒,注定季雁萍道:「也許我知道了些什麼?」
季雁萍緩緩把目光從她瞼上掠過,誠摯的笑道:「以你的聰明才智來說,這並不足為奇。」話落朝迷茫的趙亞琪一笑,轉身朝艙裡行去。
季雁萍真心的讚美並未使趙亞琳歡心,相反的,地美目中已浮出了瑩瑩淚光,她伸手緊抓著船,支持著那搖搖欲倒的嬌軀,喃喃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世間已無人是他之敵,你!你不會是騙人吧?」
「毒書生」史玉麟沉重的歎息一聲,低下了頭,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其他的三人卻是一片茫然。
趙亞琪撲到姊姊身邊,關心的急聲問道:「姊姊,你怎麼了?」
趙亞琳慘然一笑,突然問道:「妹妹,不願意萍離開我們吧?」
「當然不!」
「那麼跟姊姊合力,我們守住他。」
「為什麼?」
「你不要問,以後你自然會知道的。」
趙亞琪從來沒見過姊姊如此恐懼失常過,她雖然不明其中原因,但事實明白的告訴了她,這與她萍哥哥的失去與獲得有關,於是她溫順的點點頭,回身向艙中奔去。
「毒書生」史玉麟愴然的仰天歎息一聲,忖道:「聰明的的公主,你是治標而非治本啊!血海騰龍已出,但願上天見憐,別是她也出現了……」
海風捲出「毒書生」史玉麟白色的儒衣,這一向以智謀玩世的智多星,此時也計窮智枯了,他精光四射的星目中,不知何時已浮現了淚光。
其他三人,更急得抓耳騷腮青筋暴露。
季雁萍的出現,曾他令他們驚奇,他的豪放,也曾令他們敬佩,而他的年齡,幼小的年齡,更令他們痛愛。
總之,他們「血海五煞」付給這俊美少年的是真誠的友誼,長輩的相愛,及屬下的崇敬,而今,一見可怕的事情就要發生了,也許他們會永遠無法見到這完美的少年……他們的盟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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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鉤新月照在翠叢環抱的射雁坪上,暗淡的光線更襯托出此坪地形的險惡。
只見,射雁坪高高突出於翠薇山的斜坡之上,較之四周高出約有五十幾丈,好像是一塊天然巨石,又像是自天空墮落的亙星。
坪廣約有二十丈方圓,平滑如鏡,寸草不生,樹梢環繞周圍,如同一列矮牆,站立坪上,視線廣闊無遮,過去也許真個有人曾在此射過空中的飛雁。
此時坪上正站著兩個身份完全不相對稱的人物,一個是中年美艷婦人,另一個卻是鬚眉俱白的老和尚。
他們目光四射,不停的打量著四周,似在等待什麼。
陣陣冷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寂寞單調的聲音,似乎無形中奏出了死喪歌,令人心煩。
突然,那老和尚沉聲道:「也許季雁萍已逃走了,現在時已三更了。」
那美婦人心中冷哼一聲忖道:「但願如此!」不知怎的,她一直不希望季雁萍真個出現。
但是,人間的事,又豈能單憑希望決定,就在老和尚話聲剛落之際,坪上突然白影一閃,一個冷冽的聲音道:「佛心,我認為你不希望我來!」
老和尚正是宇內之二的「佛心」大師,他一見季雁萍的出現,竟不由自主的退了兩步,也許季雁萍身上透出的煞氣令他心寒。
美婦人平靜的對季雁萍道:「現在你可以解釋殺害武林同道的理由了。」
「佛心」心頭一驚,急忙低喧一聲佛號道:「此子心狠手辣,女施主怎可聽他一片謊言。」
「不然,你自己動手好了。」美婦人冷聲道。季雁萍緩緩舉步向「佛心」走去,冷酷的笑道:「老禿驢,你怎麼不用武林公法了?」
「佛心」一步一步的退著,一面沉聲道:「季雁萍,你想怎的?」
美婦人見季雁萍一直沒答他的話,不由怒聲道:「季雁萍,站住!」
仇火雖然已燒遍季雁萍全身血液,但他神智卻仍然清醒無比,他要殺「佛心」但他明白,宇內三佛無弱者,要想在美婦人出手阻止前得也手,那機會最多也不會超過一招。
於是,季雁萍下了決心用那一招了。
就在美婦人的怒喝聲才落之際,突聽季雁萍冷喝一聲道:「禿賤納命來!」
紅光一閃快如電光般的向佛心罩去。
石坪上傳來「佛心」一聲驚呼聲道:「啊!血海騰龍。」
緊接著是美婦人的一聲怒叱,素手揚出一縷紅線,向季雁萍背心穴上擊去,速度快得令人不敢相信。
射雁坪上傳來兩聲悶哼,聲音幾乎是響在同時。
接著,一聲哀絕的呼喚聲起自坪下——
「萍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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