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馬渡秋水,水寒風似刀,平沙日未沒,黯黯見臨洮。昔日長城戰。鹹言意氣高;黃沙足念古,白骨亂蓬嵩。 
這是王昌玲的塞下曲,是感慨古長城之戰,並描寫塞外風光。 
這裡雖然也是塞外,但卻不是臨洮,而是安東的長白山。 
這裡既沒有黃色的塵,也沒有古代英雄們留下的古跡,但卻發生了一件比白骨亂蓬嵩更悲慘的故事。 
這個故事發生在十二月,十二月的長白山是屬於北國的洪荒世界。 
千里冰封,萬里雲飄;白色的冰衣緊纏在光禿禿的樹身上,矗立在朦朧的天光下,有若山魈魅,在淒涼中顯得格外恐怖。 
十二月的長白山顯得陰灰而憂鬱,無邊的死寂哧跑了所有的生物。 
但在一條冰封的山徑上,卻出現了一個人。 
在萬里雪飄的唯余莽莽中,這是很難得見到的一個人。 
這個人身材很高,他身上穿著皮袍,頭上戴的也是皮帽,而他的兩頰和嘴巴都被鼻總結成的冰霜罩住了。 
因此無法辨認他的臉孔。 
他默默的奔馳著,在死寂的冰山中,他的呼吸聲音特別粗大,那是被某種壓力迫使著他的心靈而發出的喘息聲。 
他回頭往來路看看,見四面八方全都被死寂包圍著,這時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渺小了。 
因此他也就更加速了疾奔的腳步。 
在長白山下有一座小鎮叫帽兒鎮。 
這時雖不是平沙日未的時刻,但鎮上大多數的酒店都因為受不住寒冷而關門,只有家小酒店在半掩著門,可是喝酒的人卻少得可憐,整個店裡只有兩張座位上有客人。 
靠裡面暗角處,一張桌子上坐著一個中年書生,他一臉病容,雙目無神,射向那件皮袍子,補過的補釘可能比他活的日子還多。 
他坐在那裡已經有好幾個時辰了,光是上等白干就已喝了十幾斤。 
店小二一直耽心他付不出銀子,但又不好趕他走。 
另外一張桌子上,卻坐著六個酒客,一個老人,五名大漢。 
從他們臉上焦急表情判斷,他們可能是在等人。 
店小二和掌櫃的都在打著呵欠,他們也是在等人,卻是在等店裡的人往外走。 
但就在這種相等的沉寂,而不同的心情下,店門外一條人影已疾奔了進來。 
這個正是山道上的出現的那個大個子。 
他進店後,中間那張桌子的六個人卻站起來五個,只有上首的老人仍然端坐未動。 
來人朝站起來的五個點點頭,剛走近老人面前,老人卻已臉色一沉,道:「不用行禮了,既然只剩下你杜建平一個人回來,大概是劉二白自己到過嶺南分壇了?」 
杜建平有些惶恐道:「屬下帶人支援,剛趕到嶺南,關東醉俠劉二白也同時到了……」 
「劉二白去了多少人?」 
「只有劉二白一人。」 
老人目中凶光一閃,道:「杜堂主,你帶多少人去支援嶺南分壇?」 
「屬下帶去二十八名劍手……」 
老人不等他說完,已臉色一冷道:「你帶去二十八名一流劍手,再加上嶺甫分壇人手,總計一百餘人,難道連一個劉二白也抓不倒?」 
杜建平似是很怕這個老人,他連頭也不敢抬道: 
「劉二白的武功比咱們估計高出甚多,尤其是他的劍術已達到劍發成氣之境,招出如風,快若人電,每出一招必有三五人死亡……」 
老人猛然一拍桌子道:「放屁!劉二白既然如此厲害,你怎麼還活著回來?」 
「屬下苟延殘生,乃是為了趕回來向護法報告經過!」 
「你已經報告完了,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沒有!屬下雖已盡全力,但仍願意接受處分!」 
他不等老人開口,已拔出腰間長劍往脖子上抹去。 
老人屈指輕彈,已將他的劍震飛,擺了擺手道: 
「算了!劉二白既能在兩天一夜之間,連挑本教十六處分壇。並且沒有留下一個活口,你能活著回來,已經算是不錯了!」 
「謝護法不殺之恩,以屬下推想,劉二白在今夜或明晨之間,一定會到帽兒鎮……」 
他回頭朝暗角處那個中年書生看了睛眼,道:「你們先回去安排一下,老夫另外還有點事!」 
「護法此番前來是否帶有總教的高手?」 
「不錯!教主接到各分壇被挑的報告,異常震怒,決定不異任何代價全力殺劉二白,除本座外,還另選派十二名劍手。由催命郎中向卜靈總護法親自率領趕來支援!」 
「向總護法他們今夜能到嗎?」 
「他們比老夫來的還早,佈置在分壇四周,暗中監視劉二白。」 
「既然有你二老親自駕臨,料他劉二白此次是死定了!」 
「豈止是死定了,老夫勢必活剝他的皮……」他的話來說完。 
坐在暗角處的那個中年書生,突然放下杯子引吭高吟道: 
「多情多感仍多病,多景樓中樽酒相逢,樂事回頭一笑空。停杯且聽飛禽語,怒拉彎弓,醉臉春融,殺個帽兒血染紅……」 
這是蘇東坡的採桑子,但後半闋都被改了,原句是停杯且聽琵琶語,被改為且聽飛禽語。這一句改得很絕,因為那老人是叫金翅大鵬呂介英,他是無類教的四大護法之一。 
呂介英再笨,也聽得出詞中影射之意,猛然一拍桌子,人已站了起來道:「該死的混帳,你給老夫滾過來……」 
可是就在這一陣工夫,那個書生卻又伏在桌面上,居然睡著了。 
鼾聲四起,樣子倒不像做作。 
杜建平一怔道:「他大概是在發囈語……」 
呂介英怒哼一聲道:「囈語找到老夫頭上,那就是他活得不耐煩!」 
他口中說著話,突然把手一揚,連酒帶杯子,快得像一道閃電般,朝書生背後飛擊過去了。 
但那個書生卻沒有絲毫反應,依然伏桌不動,鼾聲照樣如舊。 
金翅大鵬呂介英在關外也算得上一流好手,以他的一身修為,發出去雖然是一隻酒杯子卻足以洞石裂碑。 
可是擊中在一個毫不起眼的書生背上,居然沒有任何反應,這就太反常了,而且連呂介英本人也呆在當地不知所措。 
杜建平有些不安道:「他會不會是死了……」 
呂介英不讓他再說下去,已反手一掌摑在他臉上,道:「你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杜建平挨了一掌後,卻不敢再開口,神情也更為緊張,他好像睡得不舒服,換了個姿勢。 
而他的身子一動,圍攻的六個人都同時一驚,他們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書生的背心上已倏然發出一聲輕響。 
響聲雖然不大,但卻聽得呂介英臉色驟變,急忙大喝道:「小心!快點伏貼地面躲開!」 
他的警覺雖快,可是杜建平等六人動作仍然慢了一步。 
因為緊隨著輕響聲之後,書生背上已在驟然之間,暴射出六點寒星,接著又是一道匹練。 
六點寒星是呂介英那只酒杯子的碎片。倒飛回去的速度比呂介英發出時更快,每一片都擊中大漢腦門,無一倖免,而那道匹練卻是杯中酒所化成,奔射的對象正是呂介英。 
金翅大鵬在無類教的眾多高手中,能爬上護法;他當然是識貨的,所以對那看起來並不起眼,由一杯酒所聚成的匹練一點也不敢大意,雙掌蓄足全力,迎著疾射而至的匹練,硬劈了過去。 
掌風擊中匹練,又是一聲輕爆,匹練由線化面,點點銀光在空中打了個轉;卻又轉圍著金翅倒飛回去。 
這種怪異的變化很像器中的迴旋三擊手法,但是一個人的內功縱然練到了行氣似珠的境界,如說把真力逼進在酒裡,隨意指揮傷人,仍然令人難言。 
可是呂介英就遇上了,當書生以內家真力震碎酒杯與酒的同時,他就知道遇上了高手,但沒想到竟高到了這種程度。 
他微一怔神,酒珠已經逼到身邊,這時再也顧不得什麼護法的身份了,急忙就地一翻,施出懶驢打滾身法,雖然躲過要害,但在背心腰眼仍有五六處被酒珠擊中,穿透皮袍,深沒入肌。 
別看那些毫不起眼的酒珠,憑金翅大鵬一身修為,被擊中後,居然半天爬不起來。 
而那位書生卻始終伏桌而臥,自始至終,他連頭都沒有抬過。 
呂介英睜目而視,活動一下受傷的手,因為來得太突然了,不過這時的鼾聲已經停止了 
呂介英半邊皮袍子都被血染紅了,他爬起抽出長劍,厲聲叫道:「混帳!你用不著再裝了,老夫早就知道你是劉二白派來的爪牙……」 
書生依然伏桌未動,但店門外卻傳進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呂老二,你是越混越回頭了,難道你忘了關東醉俠劉二白的一氣化三清?」 
隨著話聲,店外卻陸續的又進來十三個人。 
走在最後面的是一個江湖郎中打扮的老人,年齡比呂介英還大,手持報君知,雙目半睜半閉。 
光看他的招牌就可以知道他是無類教中的總護法催命郎中向卜靈。 
十二名劍手年紀都不會超過三十歲,可是他們雙目精芒流露,腳步沉穩,一看即知是屬於一級殺手。 
呂介英似乎有些不信,道:「總座以為這個病鬼會是劉二白?」 
向卜靈點點頭道:「不是以為,他本來就是劉二白,呂老二,你在關外這幾年是怎麼混的,連劉二白的一氣化三清都不認識?」 
呂介英紅著臉:「屬下聽說劉二白的一氣化三清是以丹田真氣發出酒箭傷人……」 
向卜靈哈哈一笑道:「那是屬於內功一氣化三清,他剛才所施展的是外功一氣化三清。」 
「據屬下所知,好像不是這回事!」 
向卜靈臉色一寒道:「這外功一氣化三清是我給他起的名字,其實應該叫它做迴光返照,因為他的一氣化三清從此永遠也化不成了!」 
呂介英神色一動道:「總座已經得手了?」 
「老夫在昨天夜裡就派人把帽兒鎮的三十一家酒店所有存酒,全部下了千年蟾蜍液。」 
向卜靈道:「任他劉二白功力再高,但在十二個時辰之內。也兔不了遭到斷腸碎腑的下場……」 
這時伏在桌面的那個書生,已突然站了起來,他正是關東醉俠劉二白,臉上病容盡失,望著向卜靈道:「有十二時辰,在下至少還可以殺掉無類教一百名以上高手,算起來這還是一票賺錢生意!」 
向卜靈陰沉一笑道:「你能活著離開這家酒店,老夫的催命郎中四字就算是白叫了!」「在下只能說你很不幸,在這裡被我遇上了!」劉二白道:「我在臨死前,總得找個有點份量的人墊墊老本!」 
「如果在兩個時辰前,你說出這句話,老夫也許還考慮考慮,可惜你現在已是英雄末路!」 
「應該惋惜的是你,因為你現在連考慮的餘地都沒有了。」劉二白道:「無類教荼毒武林,你出的餿主意最多,而無類教主獨腳追風鬼見愁孤獨恨天,如果沒有你們這批狗頭軍師從中去蠱惑,他也不敢有併吞中原,稱霸武林的野心,所以我開始向無類教展開追殺行動,並非全為了私仇,而第一個要殺的對象也就是你催命郎中,誰知你太怕了,一直龜縮不出,卻支使一些三四流的小角色出面送死。」 
向卜靈似是一怔,道:「你跟無類教還有私仇?在咱們的黑名單中,你劉二白好像是上無父母,下無兄弟,到現在還是孤寡人一個,那來私仇?」 
「你應該還記得飄萍俠客楚四海,他是一個標準的遊俠,為了不肯向你們無類教屈服,你竟使出卑鄙的手段,先在酒菜中下毒,後又派出大批殺手圍殺他……」 
向卜靈哈哈一笑道:「原來你是楚四海的朋友,老夫本來是好心請他入教,誰知他卻自命清高,中毒後,仍逞勇殺了本教四十八名高乎,老夫才下令把他亂刀分屍!」 
劉二白長歎了口氣道:「我楚四哥何等英雄,他豈肯向你們這批鼠輩屈服?」 
「老夫承認他是個天才,但他還是死了。」向卜靈冷漠的道:「劉二白,你是想替楚四海報仇?」 
「報仇是屬於私事,我的目的是消滅無類教!」 
「老夫知道你武功不比楚四海差,可是你現在還能發出幾劍?」 
「在五個時辰前,在下已先到過帽兒分壇了。」劉二白冷冰冰的道:「現在帽兒鎮連呂介英在內,你們只有十三個半人,所以我只用一劍法就夠了!」 
向卜靈獰笑一聲道:「千年蟾蜍液乃天下最毒之物。依老夫推想,你劉二白現在最多還剩四成功力。」 
「四成已是高估了。」劉二白道「在下為了壓製毒性蔓延,目前連三成真力也發不出。」 
「你劉二白的劍術,老夫早已有了耳聞,你如真能以三成真力在一招這內殺了咱們十三個半人,在歷史上也將佔了最重要的一頁!」 
劉二白冷哼一聲道:「在下將盡力而為,但願能不使你失望。」 
「老夫以為不會有奇跡出現。」「這些都是廢話,在下時間不多,咱們最好還是速戰速決!」「行!咱們十三個半人都在這裡,你願意從那一個先開始?」 
「你既然是他們的頭兒,我當然還是先從你開始,不過我的最終目的還是一視同仁!」 
向卜靈氣極獰笑道:「好!老夫在等著你!」 
「你準備好,在下在了手了!」 
劉二白說完,右手已極快地朝劍柄摸去。 
關東醉俠的快劍,天下武林幾乎無人不知,他拔劍發招殺人,三個動作向來是一氣完成。 
所以他的右手才搭上劍柄,向卜靈已猛然飄身急忙暴退三丈。 
可是劉二白這一次卻大反常規,他右手雖已握住劍柄,卻沒有拔劍,雙目神光炯炯的望著向卜靈,哈哈一笑道:「你緊張什麼,我要是真的出劍,你能跑得掉嗎?」 
向卜靈當著那麼多的手下,有些被愚弄的感受,忍不住厲聲大叫道:「放屁!老夫早說看出你不過是裝腔作勢,已經離死不遠了……」 
可是劉二白乘他說話之際,搭在劍柄上的右手突然揚了起來,精光暴漲,漫空劍氣,竟比閃電還快灑了出去。 
向卜靈沒有想到他的劍氣如此凌厲,趕快舉起了手中的報君知硬封過去。 
但是他的招式才推出一半,大半截的右臂還連同報君知卻被強烈的劍氣絞碎,甩到門外去了。 
他連痛都忘了,連忙就地急滾,身子剛飛出門外,劉二白口中已緊接著湧出一道匹練,正是他的成名殺著一氣化三清。 
匹練出手,由一變三,由三變九,變到後來,滿屋都是青光怒擲,銳風呼嘯,好像是籠置著一片愁雲慘霧,誰也看不到誰了。 
唯一能使人辨別的東西就是劉二白手中一倏起落的劍光,那也是唯一令人注目和使人寒心的標記。 
劍光交錯怒卷,並沒有維持多久,很快的就消失了。 
可是當一切終放平靜之後,酒店中已另換了幅畫面。 
呂介英身上至少有十個以上血洞,那是中了劉二白的一氣化三清箭所致,他已經伏屍不動了。 
向卜靈所帶來的十二外劍手,有六個被酒箭穿心而死,五個被劍劈成兩半,另一個已四肢俱碎,雖沒有斷氣,已差不多了 
唯一幸運的是向卜靈,他只失去一條右臂,左腿有兩處被酒箭所傷,都不致放要命。 
劉二白髮出一招劍法,以及他真力所結合的一氣化三清之後,他似乎連站都站不穩了。 
以劍拄地,撐著身子,半倚半靠的扶在桌子上,不停的喘息! 
從各種跡象顯示,他身中劇毒是不會假的。 
向卜靈仍是很小心的走近店門口,他見劉二白沒有什麼行動,強忍斷臂之痛,卻得意大笑道: 
「劉二白,你雖然落得如此淒慘下場,但你的劍術造詣仍令老夫心服……」 
劉二白不等他說完,目中神光已驟然一閃,道:「千年蟾蜍液雖是天下奇毒,但未必真的能要我的命!」 
「你雖以丹田真氣逼出十八斤白干,老夫絕不相信你能逼出所中的毒!」 
「不錯!任何人中了千年蟾蜍液,都無法靠自身力把它逼出體外。」 
「你既然知道厲害,就只好認命了!」 
「那可說不定,我雖已中毒,但一時之間還不致於攻內腑,因為在你催命郎中未現身前,我就已經發現酒中有毒了!」 
「胡說!千年蟾蜍液無色無味,而且老夫在前一天就已辦好,那時你還在嶺南分壇,怎麼會知道?」 
「是呂介英告訴我的。」 
向卜靈一怔,顯得有些不信道:「呂老二再笨,他也不敢把這個秘這密透露出去!」 
「呂介英當然不會直接告訴我,他告訴鬼影子杜建時,說你已經另有安排,所以我就猜到你這個催命郎中一定是在酒中搗鬼。」 
「你十八斤白干下肚,縱然知道也已經太晚了!」 
「是晚了一點,但至少我已經撈回加倍的本錢!」 
向卜靈哈哈一笑道「你賺的再多也沒有用,把老命賠進去就是虧本!」 
「現在還很難說,我既是在這家酒店中了毒,他們老闆就有保護我的安全責任!」 
向卜靈獰笑一聲道:「你這位大名鼎鼎的關東醉俠,當真已到了窮途末路,居然向一家小酒館的老闆耍起無賴來!」 
劉二白怒目一瞪道:「你知道這家酒館的老闆是誰?」 
「不知道,但絕不會再有第二個關東醉俠!」 
「憑著這兩位大老闆的金字招牌,在江湖中可比劉某人要響亮多了。」 
向卜靈神色一動道:「金字招牌,他們是南北二傑?」 
劉二白冷然一哼道:「看來你催命郎中也只配在長白山上當個小混混,這位大老闆正是南傑鐵算盤商七,而那位客串跑堂的卻是大名鼎鼎的雙管筆賈八。他們隱名埋姓在帽兒鎮開這問小吃館,大概也是衝著你們無類教而來的!」 
向卜靈似乎不信道:「商七、賈八乃是生意人起家,他們雖然號稱南北二傑,在江湖中不輕易與人架樑子,而且就憑他們兩個人還不夠份量跟無類教過不去!」 
「夠不夠份量,你為什麼不去試試。」 
「老夫當然要試,等先收拾你再去找他們不遲!」 
他說著話,已伸出左手在地上撿起半截報君知,可是他一時之間又拿不準劉二白功力是否真的已失,所以他雖準備好攻勢,卻不敢出手。 
但就在他遲疑難決之際,正北方雪地上又疾如閃電般奔馳來四匹快馬,僅眨眼間已來到店前。 
馬上是四名身背長劍的在漢,他們翻身下馬,不等向卜靈吩咐,已將店門圍了起來。 
向卜靈看清來人,精神一振道:「四大金剛,各位來得正好,劉二白身中劇毒,最好是捉活的!」 
四大金剛看看地上十九具屍體,神色一冷,為首一個開口道:「請問總護法,這些本教弟兄都是死在劉二白的劍下?」 
向卜靈點點頭道:「四位如果早到半個時辰,他們也許不會死。」 
「劉二白既然身中劇毒,為何還有能力傷人?而總護法又掛了彩,這是怎麼回事?」「關東醉俠內功深厚,老朽低估了他!」 
「他既能在一擊之下殺了十三個人,咱們四個人也許接不下他一招!」 
「劉二白此刻已是強弩之末,四大金剛乃本教頂尖劍手。老朽相信他絕不下四位聯手一擊!」 
「最好還是你們五個一起上!」劉二白道。 
「我保留三成真力,本來是為了對付你催命郎中的,假如他們四位糊里糊塗的做了替死鬼,豈不太冤!」 
「不錯!」四大金剛之首道:「總護法,你是咱們頭兒,還是由你先出手試試招吧!咱們也可以從側探探劉二白的劍路。」 
「老朽左臂已殘,右手發招還不大習慣,四位既懼劉二白的劍法,咱們就一起上吧!」 
四大金剛之首道:「劉二白自己說過還保留一招功力,咱們又何必犧牲四個,還是總座先搪拭他一下吧!」 
向卜靈臉色一變道:「四位此來想必是有心人了?」 
「那裡的話!咱們還沒有來,總座不是已經準備動手了,你帶來的人既然都死光了,相信你回到總壇也不好交代,何不作個人情替咋們探探路子?」 
向卜靈似乎不敢得罪這四大金剛,他見劉二白仍拄劍調息,暗中一咬牙,揮動報君知攻了過去。 
可是他的身形才動,突見人影疾閃,一片金光凌空升起,接著是一片「叮呼」之聲,不僅把他的報君知架住了,同時還把他震退好幾步。 
這個動手的人正是酒館掌櫃的,而架開他報君知的卻是一付鐵算盤。 
這是最好的招牌,不用問他已知道這個人是誰了,當下把臉一沉,道:「你是鐵算盤商七?」 
掌櫃一沉臂,鐵算珠子發出「叮咚」互擊之聲,哈哈一笑道:「向總護法,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向卜靈冷著臉道:「你別忘了這裡是帽兒鎮!」 
「閣下如果不來,老夫兄弟還準備找上無類教總壇!」 
「你們南北二傑是架定這個梁子了?」 
「關東醉俠結的梁子,老夫兄弟還不夠資格架,是你向總護法自己找上門來欺人的!」 
向卜靈大怒道:「老夫找的是劉二白,與你們南北二傑有屁的關係……」 
商七突然一抬手,兩道精光電射而出。 
向卜靈疾忙一矮身,他躲的雖快,但左耳朵仍被鐵算珠子削掉了一半。 
商七左手一招發出的兩粒鐵算珠子又收回來,冷聲道: 
「你們找關東醉俠,老夫沒有權過問,但你們不該在我賣的酒中下毒,劉二白既是在我酒店中毒,咱們就有責任保護他的安全!」 
向卜靈半邊臉都染滿了血,充滿殺機的朝門口四大金剛看了一眼,道:「四位都看到了,為了顧全大局,咱們必須聯手把他們一起除去!」 
四大金剛低聲商量一陣,仍由為首那人笑道:「好!劉二白交給咱們,南北二傑由總座負責。」 
向卜靈一呆道:「這兩個人很扎手,可不好對付!」 
「總座以為劉二白好對付?」 
「老朽的意思是咱們聯手……」 
「不必那麼麻煩,咱們放倒劉二白之後,還要急著趕回總覆命!」 
他說著一揮手,四劍齊出,分成四個方向,布成一片劍幕,已將劉二白籠罩在中間。 
劉二白似乎真的連還手之力都沒有,眼看著凌空劍影灑落,他卻連劍都舉不起來,竟然一伏身,自桌子下面穿過,而躲到另一張桌子後面去。 
四大金剛和眾人動手都已養成了一定的習慣和默契,一招落空,身形立時跟進,緊接著第二劍又攻了出去。 
可是他們的劍才攻出一半,劉二白的身子已經與劍連成一體,化作一道青光,像閃電般自四人身前一閃而過。 
他再度回到原來那張桌子旁邊時,依然是以劍拄地,不停發出喘息。 
可是四大金剛已經躺在地上不動了,他們每人的喉嚨都有一道口子,傷痕不大,流血也不多,便卻足以要他們的命了! 
一切的經過發生不過是剎那時間的事,但向卜靈卻能把握住任何機會,他的唯一宗旨就是先求生存,四大金剛的下場似乎是他意料中的事。 
所以當四大金剛倒下後,眾人怔神之際,他的身子已像箭一般穿出店外,而後消失放原野中。 
商七一擺鐵算盤,正待隨後追去,劉二白卻吃力的擺擺手道:「商兄,還是留點力氣,準備會會高人吧!這種小角色不追也罷!」 
突然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自店外傳來,道:「就憑一個劉二白加上你們南北二傑,還不夠資格勞教主大駕!」 
聲音雖然不大,入耳卻有如雷鳴。 
商七微微一震,店門外又連續走進三個老人。 
前面老人是一條獨臂,背後背著一隻金鉤,跟在他後面的那兩個人都是身背長劍,雙目精光逼人,光看他們進店的穩重步法,就知是一流高手。 
商七看清來人,不由又是一驚,他仍打了個哈哈,道: 
「原來是關二教主駕臨小店,當真是蓬蓽生輝。」 
這個獨臂老人乃是無類教中坐第二把交椅的獨臂金鉤關小月,他是獨孤恨天的小舅子。 
他見商七一眼就能叫出他的身份,也不由很感意外道:「你商老闆眼皮子還真廣,老夫一向很少在江湖上走動……」 
商七淡淡一笑道:「生意人全靠一雙眼皮子辦貨,你關二教主雖不常在江湖走動,但獨臂金鉤卻是最好的標記!」 
關小月冷哼一聲道:「好說好說!老夫想找你商老闆談一筆生意!」 
商七搖搖頭道:「現在正是忙季,也是生意人的大月,老朽兄弟已經接下一筆了,對你關二教主的好意,咱們只有心領!」 
關小月臉色突然一沉道:「恐怕你商老闆接下的是一筆賠本生意!」 
商七也將面容一整,道:「不錯,這是一筆賠本生意,但生意講究的是信用,能賺得進,也就要能賠得出!」 
關小月冷冷一笑道:「果然是金字招牌,老夫如再多說反而顯得小氣了。」 
商七撥了一下算盤珠子道「做生意人講究是童叟無欺,你關二教主雖然只剩下一條獨臂,商某仍是一視同仁!」 
關小月大怒,一揮獨臂,金鉤已灑出一片金光,閃閃和輝罩了過去。 
商七也一舉鐵算盤,硬封硬架,雙方兵器接買,商七隻感到右臂一震,鐵算盤幾乎脫手,人也退後兩步。 
關小月哈哈一笑道:「商老闆,你的鐵算盤一向打得很精,生意人以不賠本為原則,你再考慮考慮!」 
「用不著考慮,能賺能賠才不失生意人本色,如果光賺不賠,這種生意誰都可以做了!」 
關小月目中凶光一閃,道:「假如連老本都賠進去,南北二傑也要幹嗎?」 
「賠老本也只有一次。」商七道:「即使賠得傾家蕩產,咱們哥倆還可以改行當強盜,佔山為王,絕不讓無類教專橫於前!」 
關小月緩緩拾起那條獨臂,揮動一下金鉤道:「商七,老夫的好話已經說盡了,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商七也毫不退讓道:「生意不成仁義在,商某也始終沒有出過惡言。」 
關小月目中凶光一閃再閃,抬起的獨臂突然一振。 
可是他的金鈞還沒有發出去,就被一隻長劍硬封了回去。 
這個發劍人是劉二白,他目中神光渙散,擋在商七身前,顯得有弱不禁風的樣子。 
關小月見他隨使出手一劍,就硬逼回自己的蓄勢一擊,似乎很感意外,怔了一怔道:「劉二白,你是真的中了蟾蜍液?」 
劉二白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對付你的金鉤也許還沒有問題!」 
「老夫想知道你還能發出幾招?」 
「一招,也許很勉強,但我以為已經夠了!」 
關小月忍不住發出一聲淒厲長笑,道:「老夫十五歲開始闖江湖,今年整整八十六歲,還沒遇到有人敢說在一招之內勝過老夫!」 
劉二白冷酷的道:「那是因為你所遇到的都是一些庸才。而你自己本身又不高明,等於是庸才加庸,所以你再活一百年還是等於白活!」 
關小月厲聲大叫道:「老夫今天倒是幸遇高明了!」 
「在下雖算不上高明,但在你們無類教的帳簿上,在我的名字下面,收入總是多於支出的。」 
關小月氣極大笑道:「這叫做零存整付,商大老闆是生意人,他是懂得這個道理。」 
「不錯;在兩個時辰這前,在下就知道今天可能要付出老本,但錯過今天之後,你們無類教所欠下劉某人的利息,可就算不清了!」 
「你劉二白還有以後?」 
「以後雖是未知數,但我卻不能存著這個希望。」 
「好,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你現在可以拔劍了!」 
「還是你先發招吧!你即老邁又殘廢,我怎麼好意思撿這個便宜!」 
關小月氣得直咬牙,一語不發,振臂出鈞,點點金光,勢如雷霆萬鈞。 
劉二白前後左右都被金鉤罩住了,而暗湧的潛勁更布成了一道罡牆。 
可是劉二白並沒有拔劍,他隨之一矮身,就對著關小月硬衝過去。 
誰也沒看清他使的是什麼身法,竟極巧妙的避過了那凌厲鉤勢,很快的就衝近關小月身前了。 
關小月暗中一驚,劉二白四十不到就已名震武林,且憑他一己之力,連挑無類教十六處分壇,並搏殺數百名高手,這並不全仗武功,因為他的機智比他的快劍更可怕。 
不管是遇到任何人,像這樣衝過去,關小月都不會放在心上,他只要中途變招,沉腕拖鉤,縱然傷不到對方,也足以把他逼退。 
可是碰上這位關東醉俠,他卻不敢這樣做,因為中途變招,絕對用不上全力,而劉二白冒險出這種身法,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用意。 
因此他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單腳猛然一點地面,身形已疾升起三仗,凌空一個倒旋,振腕又是一拋,金鉤所帶起的威勢比起剛才更凌厲。 
他這一連串的動作幾乎是一氣呵成,可是和關東醉俠比起來,就顯得慢的多了。 
因為在他身體上升的同時,劉二白也是猛然一拔身,而他的長劍卻不知是在什麼時候劃了出去,卻正好迎上關小月倒旋過來的腦袋。 
這兩種動作所造成的結果,是關小月失去半邊腦袋,而劉二白卻被他臨死前脫手金鉤擊中了左肋,人也被震得倒飛出去,撞碎了兩張桌子,雖然他還是站了起來,卻連插劍返鞘的力量都沒有。 
這突然的變化,使得另兩名劍手瘋狂般撲了過來。 
可是他們的劍離開劉二白身前還不半尺,商七已一振腕,兩粒鐵算珠子發出尖銳的呼嘯,快如閃電般掠擊向二人的喉嚨。 
二人急忙舉劍上拍,雖把兩粒鐵算珠子震飛出去,但手中長劍也被齊中震斷, 
這兩個人都是無類教中一流劍手,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商七的腕力如此強。微一怔神,正待持著半截劍刺向劉二白,但就在這同時,另兩粒鐵算珠子卻無聲無息的擊中二人的腦門。 
而這兩個劍手也就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他們始終也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劉二白輕輕歎了口氣道:「好手法。這一招可是叫做八退二進一?」 
商七點點頭,撿回鐵算珠子道:「劉兄,真想不到,你關東醉俠會栽在酒裡!」 
劉二白苦笑一下,道:「瓦罐不離井口破,在下本來是靠酒起家,栽在酒裡倒也值得!」 
「蟾蜍液當真無藥可解?」 
劉二白點點頭道:「向卜靈說的不錯,我如不是連番動用真力,或許還能多撐幾個時辰。」 
賈八輕輕咳了一聲道:「以劉兄的功力再加上咱們哥倆從旁協助,不知能不能逼出你體內的毒?」 
「千年蟾蜍液乃世上最毒之物,內力修為愈高,中毒愈深,兩位盛情,在下心領,但兄弟有一票生意希望你們南北二傑能接下來,這也是我最後的一點要求。」 
商七連忙接口道:「咱們與無類教架樑子,並非全是為了你關東醉俠……」 
「二位隱身帽兒鎮的經過,在下全知道,但在下說句不怕得罪二位的話,憑你們南北二傑的實力想自獨孤恨天手中奪回失物,實在很難!」 
商七一怔道:「咱們哥倆的事,劉兄都知道了?」 
劉二白點點道:「大致差不多!」 
賈八道:「劉兄還沒說出要咱們效勞何事?」 
「效勞不敢當。」劉二白道:「二位只要接下這票生意,在下除以萬金代價酬勞並負責替二位找回失物。」 
商七目中一亮道:「劉兄既有把握替咱們奪回失物,大約你所中的毒還不致……」 
劉二白擺擺手,似陰止他就下去,道:「在下最多還有一個半時辰可活,但二位只要答應把在下屍骨送到一個地方,自會有人替你們找回失物。」 
商七毅然的道:「咱們接下了,只要南北二傑還有一口氣在,絕不讓任何人損及你劉兄的屍體,但運送到什麼地方還請劉兄指明!」 
「送到虎山!」 
賈八一怔道:「虎山?就是那座集天下猛虎於一山的虎山?」 
劉二白點點頭道:「二位可肯接下這票生意?」 
商七豪邁一笑道:「咱們既然答應下來,就是刀山也要去,何況是虎山。不過老朽聽說虎山隱居著一位江湖異人,善驅各種野獸,故能集天下猛虎於一山,但不知劉兄要我的是不是這位武林異人?」 
劉二白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另外還有一塊金牌道:「南北二傑果然是金字招牌,兄弟雖覺這次栽得有點不甘,但在臨死前能得承諾代理善後,也就可以閉上眼睛了!」 
商七打開那個布包,見裡面裝的竟是十多粒耀眼生輝的寶珠,他既是以生意人身份闖蕩大江南北,當然是位識家,所以他只一眼就認出這些寶珠,每粒都值千金的珍品。 
劉二白又遞過金牌,道:「這是一塊虎頭令牌,二位只要把這塊金牌掛在兄弟棺材前面到了虎山就會有人接待你們了。」 
「這包珠寶是不是也交給那位異人?」 
劉二白搖搖頭道:「那是二位的酬勞!」 
商七一怔道:「老朽兄弟答應接下這筆生意,可並不是為了金錢,你劉兄這種厚賜,咱們斷不敢收!」 
劉二白苦笑一聲道:「在下窮得幾乎連褲子都被我當掉換酒喝了,哪裡還有什麼厚賜給你們南北二傑!」 
「可是這袋珠寶萬金難買,老朽對此道可不外行!」 
「商兄果然好眼光,但它可不是兄弟之物,而是我在劍劈催命郎中右臂時,順手牽羊在他身上摸來的,商兄如堅持不收,就把它毀掉也行!」 
商七卻沒有再說什麼,他收起珠子,仰天發出一聲長歎道:「一代英才,天不假年……」 
他雙目之中,竟不知不覺的滾落兩滴眼淚。 
劉二白反而發了一聲豪笑道,「兄弟如果不是身中奇毒,還真捨不得把這袋好東西送給你們!」 
商七有些黯然道:「憑你關東醉俠一支劍,即使是想要天上的太陽也是予取予求。」 
「在下已經栽得夠慘了!」劉二白道:「商兄如再往高抬,只怕兄弟連個全屍也落不到!」 
商七目中突然升起一股堅毅的殺機,道:「咱們此去虎山,萬一找不到那位異人,老朽決定占闖闖無類教總壇。」 
「二位只要把兄弟的屍體送到虎山,我保證能找到那個人,但在下擔心的是無類教高手會在途攔截!」 
「這是絕對避免不了的事。」商七道:「獨孤恨天自成立無類教以來;從沒有受到如此挫折過,劉兄不僅連挑他十多處分壇,且又殺了他小舅子關小月,劍傷催命郎中,縱然劉兄不幸中毒,但獨孤恨天在未見到劉兄屍體前,是絕不肯就此罷手的。」 
「商兄接下這筆生意可能是賠定了!」 
「商某既已決定接下了,就不會計較任何後果……」 
他輕輕咳了一聲道:「劉兄,老朽有一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 
「可是有關山上住的那人身份?」 
「不錯,老朽久聞虎山住著一位武林高手,能善驅百獸,但卻從沒有人見過他一面,雖然有些好事之輩前往探聽,而結果部是有去無回,因此在虎山周圍百里內,好幾年就已斷絕人跡,但不知劉兄是怎麼結識這位異人的?」 
劉二白苦笑一下道:「這個人二十年前,是跟在下一起長大的。」 
商七一怔道:「劉兄今年貴庚……」 
「兄弟今年三十六。」劉二白道:「我比小江正好大十歲,但他的劍法卻比我快百倍……」 
「小江又是誰?」 
「就是住虎山上那個人,他的本名叫江城子,也有人叫他虎俠,但在下卻一直叫他小江。」 
商七不由一呆道:「想不到名震天下武林的虎山異人,竟然是一位二十六歲的小伙子!」 
「商兄可是以為兄弟危言聳聽?」 
商七急忙接口道:「不!老朽只是覺得這位小兄弟有點怪……」 
「豈止是怪,他本就不通人情,十年前他親手替兄弟雕了付棺材,並說十年後我一定用得上,想不到真的被他說中了!」 
「十年前他不過只有十六歲?」 
「但他十三歲就上山了,他不願與人類共處,他認為人心狡詐,陰險毒辣,比猛獸可怕得多了。」 
「不錯,他本身也是人,但他卻情願與野獸為伍,他說野獸只撲異類而不傷害同類,而人卻不同,既殺異類,也殺同類,服從強者,欺凌弱者。根據他領悟到的他所生存的世界,他以為一切都是殘酷的、無情的,沒有溫暖,也沒有慈愛,因此他才上了虎山,他學會了獸語,也懂得了馭獸的方法!」 
「以他上山時的年齡,存有這種想法實在可怕,但也可能是他幼年時期受到了某種壓力或陰險環境所影響!」 
「他從來不提他的出身,因此誰都不知道,他可能是一個孤兒,也許是一個私生子,但在所生存的世界裡卻是紛亂的,沒有安寧,也沒有秩序,彼此屠殺,互相吞噬,和永無止境的殘忍,他曾在孤立無援的環境裡掙扎圖存過,但卻是靠武力和拳頭爭生存,也因而使他對人類更增加報復的心情!」 
「可是江湖上並沒有傳出他這個人的惡跡?」 
「那是人類老祖宗遺傳下來的良知,壓抑著他的報復行動,所以他雖練成了一身絕世武功,但到現在還沒有殺過一個人。」 
「從前那些去虎山的人都是怎麼死的?」 
「是被老虎吃了,因為那些去虎山的人沒有一個具有俠士胸懷,他們為了貪圖虎山的藏寶,見虎就殺,所以都被虎吃了。」 
商七歎了口氣道:「這位江老弟如果知道了劉兄遇害消息後,只怕良知再也壓抑不住他的報復行動了!」 
「不錯!兄弟正是希望他這樣做!」 
「在下的朋友,商兄應該信得過,無類教荼毒武林,已由關外伸延到中原名地,而無類教的黨徒,包括獨孤恨天在內,更無一不是兩手血腥,罪大惡極,再加上他們人多,武功高,只有借小江之手,才能和他們對抗!」 
「劉兄以為江老弟能勝過獨孤恨天?」賈八問。 
「那就讓他死在獨腳追風鬼見悉的劍下。」劉二白道:「不過以兄弟的推測,他被殺的成份不會太大!」 
商七點點頭道:「這不失為一個辦法,等他下山經過一陣搏殺後,將胸中怒氣發洩得差有多了,咱們再從旁勸導,只要能使他心理平衡,不是對武林眾生或他個人都有莫大益處!」 
「單憑兩位之力,只怕難以說服他,兄弟還有一個不情之情!」 
「劉兄有話儘管吩咐!」 
「二位帶著兄弟的棺材找到小江之後,只要把經過告訴他就行了,但兄弟的棺材仍要麻煩二位繼續隨身攜帶,而且除小江外,不許任何人靠近!」 
商七一怔道:「劉兄這樣做,想必是另有作用了?」 
「只要小江看到我的棺材,他就不會做壞事。」 
商七神色一動,劉二白忙又接口道:「兄弟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只剩下一個時辰了,咱們在這一個時辰之內,還要趕回丹水廟,因為我那口棺材是存放在廟中。」 
「劉兄的行動不便,還是由兄弟背你一程吧!」賈八說著已走過來。 
劉二白抑天一聲長笑道:「賈兄的好意兄弟心領,催命郎中就躲在店外,兄弟不趕著去殺他,就是要留下一點力量走完這最後一段路程!」 
他說完,已舉步當先朝店外走去。 
南北二傑緊緊隨在他身後,三條人影一離開帽兒鎮,就有如離弦的疾弩,全都放開腳程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