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呆茫然的,白燕玲就那麼木然的站在崖緣上。
第一個湧上她心頭的念頭,並不是該如何向師傅交侍,而是,自己為什麼要把他逼下去?不錯,自己為什麼要把他逼下去。
「是他自己武功差得大連了,還能怪誰呢?只有怪他自己技藝不精了」
這念頭旋風似的湧上白燕玲的心頭,曾使她覺得舒服了些。
但是,當燕寄雲臨去前的一剎那的景象浮現眼前時,那唯一的一絲寬慰感覺便也跟著消失了。另一個念頭又起自腦海,暗道:「人非聖賢,誰能無錯,是啊,誰能沒有錯呢?」
這個念頭才一上心頭,另一個念頭便跟著產生了。
「為什麼這就偏偏要發生在他身上呢?」
的確,錯,為什麼偏偏會發生在他身上呢?
山風飄拂著她身上的羅衣翠抽飛舞著,她這麼癡癡的站在那裡已有半個時雇了,但那最沒想到的一個問題,卻始終無法解答。
一個矮小的身影,無聲無息地走到了她身後三尺左右處,她卻毫無所覺。
「小師妹,恭喜你了,咱們飛鳳門終於獲勝了。」
聽得出是陪伴著自己走江湖的老師兄。
三寸神面妖的聲音,第一個念頭,白燕玲想把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他。
但是,那念頭卻刻被另一個無法形容的頹喪感覺打消了,她仍然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連一句話都沒說。
平滑的娃娃臉上掠過一抹惡作劇的笑意。
三寸神面妖明知故問似的道:「師妹,他以在什麼地方?我看看——」
話落人已走到白燕玲身邊了。
指指面前深不見底的絕崖、白燕玲據臉上溢著一種難以克制的憂鬱,以輕得近乎自語般的聲音道:「這下面。」
話落指指面前的斷崖——
三寸神面妖姑放作驚訝的道:「怎麼?你把他打下去的?」
美目中滾動著淚珠,白燕玲道:「他自己跳下去的。」
這次,三寸神面妖真個吃了一驚,脫口道:「他自己下去的,為什麼?」
滾動在眸子中的淚珠終放順須滑落下來,白燕玲沉痛的道:『我也不知道。」
三寸神面妖一怔,道:「你也不知道?小師妹,他是不是打算逃走?」
猛然搖著頭,白燕玲激動的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不要問了,好不好嘛?」
一側臉,三寸神面妖看到她臉上滾動著的淚珠,先是一怔,繼而心中又暗自一喜、低聲道:「我想他八成是想逃走,再不然,就是他自知敵不住你,怕丟了師門的顏面,故而跳崖自絕了,師妹,咱們還得到白花洲去看看現,走吧!」
話落得很輕鬆,好像的根本就沒發覺她哭了似的。
白燕玲咽聲道:「他不會敵不住我,我看得出來,他第一掌落敗後,臉上神色十分吃驚,第二掌,我只用了八成功力,他卻敗得更明顯。』
故作吃驚之狀,三寸神面妖脫口道:「師妹!你怎麼啦?別傷心,勝敗乃兵家常事,他落敗是他自己技不如人,能怪誰呢?」
白燕玲聞言更難過,位聲道:「我並無意殺他啊!」
三寸神面妖道:「是他自己跳下去的,你並沒有殺他啊!」
白燕玲激動的道:「是我逼他的?」
三寸神面妖脫口道:「你逼他的?師妹,我更不明白了。」
白燕玲道:「我們約定了,輸的人要給另一個叩頭認輸。」
三寸神面妖心中暗自好笑,道:「師妹,這主意一定是你想出來的吧!」白燕玲只是流淚,沒有再開口。
三寸神面妖自語道:「那小子一定沒料到他會敗給你,否則,我相信他一定不會接受這個主意,看來,那小子是低估了那顆丹藥了。」
突然轉向三寸神面妖,白燕玲急聲道:「師兄,你說什麼,什麼丹藥?」
三寸神面妖故作吃驚的道:「沒什麼,沒說什麼啊!」
帶淚的粉臉兒,突然一沉,白燕玲道:「師兄,我聽到了,快說,什麼丹藥?」
三寸神面妖道:「真的,沒……」
截住三寸神面妖的話,白燕玲氣惱的道:「好,師兄,連你也欺負我了。」
話落猛的扭轉嬌軀,大步向來路上奔去。
急跟了兩步,三寸神面妖道:「小師妹,小師妹,你上那兒去?」
頭也沒回,白燕玲仍然大步向前走著。
飛身攔在白燕玲身前,三寸神面妖脫口道:「好好好,小師妹我說,我說!」
白燕玲停住腳步,但卻哭得更傷心。
三寸神面妖故意沉重的歎息一聲,道:「唉!說來都是天數,該當那娃兒絕命於此,如果我早到一步,也不會發生這樁不幸的事了,師妹,他在到這裡來之前,曾在楓樹嶺打發了鵝峰堡的兩個堡主,也受了點內傷,因此,落在魔面佛手中,被迫服下一顆魔火回天丹。」
勞心猛然一震,白燕玲道:「魔火口天丹,你說的是那個曾經有兩個…」下面的話她沒有再說下去。
三寸神面妖道:「是的,曾有兩個人喪命在魔火回天丹下。」
白燕玲氣惱的道:「魔面佛會做出這種事來?」
三寸神面妖道:「受人威脅,他非這麼做不可。」
白燕玲道:「你見過他了?」
三寸神面妖點頭道:「一個時辰前見過他,他說依他推測,燕寄雲那娃兒內功修為極高,又是童子之身,也許能克制得住那股常人無法克服的奇強藥力,而獲得別人所無法獲得的奇跡,但是,在那丹藥藥力行開之後,由天內功增加太急,無法立刻導人正途,功力方面將有一段急降時期,而這段時期中,必須有人加以保護,因此,他求我們能在黃山之內,維護他一段時期,等他復原。因為,他的仇家已派了大批高手進人黃山了。」
美目中又浮上了淚光,白燕玲氣道:「你,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三寸神面妖道:「我一聽完他的話,就急著趕來了,但已太晚了啊!」
話落一頓,道:「不過,這樣也好,如果等他藥力真個導人正途之後,我們又怎能是他的對手呢?』」
再度擦乾眼淚,白燕玲突然堅決的道:「師兄,百花洲我不去了,你自已去吧!」
三寸神面妖一怔,道:「你要到那裡去?」
白燕玲道:「找師父。』
三寸神面妖一怔道:「師傅不會怪你的,你沒有真的殺他,是他自絕的,師妹,不用擔心這個。」
白燕玲黯然的道:「我不怕師傅怪我,因為我並沒有要稱雄武林的想法,我找師傅,就是要告訴她老人家,此生此世,我將不再離開她老人家。」
三寸神面妖有點明白了,但卻故作不解的道:「小師妹,師傅她老人家叫我帶著你閒蕩江湖上,主要的目的,就是怕你常留深山,誤了終身啊」
白燕玲冰冷的道:「我如果沒有那種想法,就算長年江湖漂泊,也照樣的將是孤身一個。」
三寸神面妖笑道:「師妹,話可不是那麼說,所謂緣定三生,這種事,全靠緣份,你不去接觸,又那會有。」
打斷三寸神面妖的話,白燕玲道:「我相信緣份已斷,世間已不會再有與我有緣的人了。』三寸神面妖鄭重的道:「小師妹,咱們離開師傅才沒有多久,見到的人也很少,你怎麼可以如此妄加論斷呢?云云眾生之中,難道說你就能肯定沒有一個人可信賴嗎?」
白燕玲斬釘斷鐵的道:「的確沒有。」
三寸神面妖道:「好吧!人各有志,誰也不能勉強,師妹,你回去見到師傅,就告訴她老人家,師兄我不一定能再回去侍奉她老人家了,師傅教誨之恩,只有請師妹代我略盡一二了。」
白燕玲一呆,道:「師兄,你這是什麼話,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說起這些來了呢?」
三寸神面妖故作沉重的道:「師妹,我要替一個人完成他未了的心願。」
白燕玲道:「誰?
三寸神面妖道:「燕寄雲。」
粉臉上的神情突然一變,白燕玲急聲道:「他有什麼未了的心願,他托過你?」
三寸神面妖搖搖頭道:「他沒托過我,像他那種人,是不會輕易求於人的。」
白燕玲追問道:『那你怎麼知道他有什麼心願未了呢?」
三寸神面妖道:「聽魔面佛說,燕寄雲的父親是佛心俠,當年佛心俠全家遭人暗算,只有燕寄雲一人身免於難,為救援他們夫婦,當年武林中曾有許多人因而喪生,由此足見他的仇家。個個都是當今武林中難惹的人物,因此,我要替他完成這個心願,就連自己也不知能否活得了。」
白燕玲粉臉漸漸凝重了,思索一陣,突然問道:「替他報仇?」
三寸神面妖點點頭,沒有開口。
白燕玲道:「我也同你一起去。」
三寸神面妖道:「師妹,你不是要到師傅那裡去嗎?怎麼又要同我一起去了呢?」
白燕玲道:「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
三寸神面妖想逼出白燕玲藏在心底的話,故做凝重的道:『小師妹,我要去找的人,我想決不只一個,否則,他們當年也不敢輕易的去計算佛心俠,如果這些人的武功都比我高,你去了也是白搭,只不過是多送一條命而已,如果他們技不如我,那我一個人去便足夠了,你去做什麼呢?」
白燕玲想了想道:「多一個總比少一個好,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三寸神面妖搖搖頭,沉重的道:「小師妹,連魔面佛那樣的武林中久負盛名的人都要受他們狹持了,你想想看,那些對手的實力該有多大,唉!你不要去了。」
雖然說的全是編造出來的謊言,但外表卻表現的十分逼真。
白燕玲堅決的道:「我決定去了,說什麼我也要去。」
三寸神面妖凝重的道:「小師妹,我們師兄妹之間,難道還要來虛套嗎?師兄我之所以不要你去,是為你想,也是為本門想。」
沉重的點點頭,白燕玲黯然的道:「師兄,我之所以堅持要去,是為了我自己,也許,我這樣做愧對師門,但是,我卻必須去,也許,這是我今生唯一未了的心願了。」
三寸神面妖明知故問的道:「師妹,那些人難道與你之間,也有深仇大恨不成?」
白燕玲搖搖頭道:「沒有。」
「那你又為什麼要去找他呢?」
默然的笑笑,白燕玲道:「因為我覺得愧對了燕寄雲。」
如同發現了奇跡似的,三寸神面妖小眼睛一亮,心說:「這可真算得上是天下奇聞了,一向蠻橫不講理的小師妹也知道什麼是愧對別人了,她說的此生姻緣已斷,可能就是指的他吧?」
心中雖然這麼想,口頭可沒說出來,故做平談的道:「小師一妹,他人都死了,還有什麼愧對與不愧對呢?」
白燕玲道:「也許將來九泉之下,我見到他也好有個交持。」
三寸神面妖一怔,道:「九泉之下,你還要見他?」
發覺自己失言了,白燕玲粉臉一整道:「難道你就能保證九泉之下碰不上他嗎?」
三寸神面妖點點頭,道:「有理,有理,師妹,九泉之下,如果你真碰到了他,你還要跟他再比嗎?」
白燕玲不耐煩的道:「不知道。」
暗自估計了一下時辰,三寸神面妖暗忖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一不然,那娃兒可要受不了了。」
轉念間,臉色故意一變,轉身向右設方一塊大石設冷聲,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話落人已飛身縱躍出去。
白燕玲一怔,也跟著飛揀到石設,雙足才著地面,已忍不住驚叫道:「燕寄雲!」
兩塊巨大的岩石圍出一個三角形的狹縫,大小恰可容一個人擠身其中。
石縫外有四五棵擠生一處的矮小灌木,枝葉盤絞,剛好把石縫遞住。如不細心觀察,其中躲上一個人可真不容易看見。
此時,三寸神面妖正彎著腰探手接著燕寄雲的心窩;面色十分凝重,倒像是初發現似的。
忘了想想師兄怎麼會一來就發現燕寄雲被放在裡面的了。
白燕玲脫口問道:「師兄,怎麼樣?」
三寸神面妖細眼一轉,先漫嗯一聲,道:「心跳得很正常,看來沒受什麼傷,像是被人點了昏睡穴了。」
聲音中帶著克制不住的喜悅,白燕玲道:「師兄,你再看看,他真的沒有受傷嗎?」
心中暗忖道:「這不是廢話嗎?我做的,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心中雖然這麼嘀咕著,三寸神面妖可沒說出來,伸手在他胸前摸索了一陣,突然故示驚訝的道:「咦,這裡怎麼有一封信,師妹,還是交給你的呢?」
話落伸手把信遞了過去。
雖然看到封面上寫的確實是自己的名字。但白燕玲芳心中仍有一稱說不出是驚是喜的彷惶感覺,遲疑的道:「師兄,是誰寫的?」
拿回來又看了一陣,三寸神面妖才搖搖頭道:「看不出來,不過,從筆跡上看,寫此信的人,一定是個上了年紀的人。」
心中又有些失望,但那種遲疑的感覺卻消失了,白燕玲道:「師兄,拿來我看看、」
從三寸神面妖手中接過信來,白燕玲找到了封口、但封口卻沒有加封,顯然寫信的人是無意對傳信的人保密。
抽出信箋,白燕玲先是一怔,突然脫口道:「是師傅寫的。」
心中雖不覺得意外,臉上卻不能不流露出驚異的表情。
三寸神面妖霍地站直身子,轉向白燕玲道:「師妹,師傅有什麼吩咐?」
白燕玲輕聲念道:「字諭小玲兒:此信託負齊前輩交由燕寄雲轉交與你,齊前輩與為師會面時,曾提及此行欲為之事,所行雖俠義中人該行者,然此舉卻有關其師門令譽,外人實難多言,再者,燕寄雲欲尋之人,雖無人確知彼等之名,但必為當今能號令天下之兇惡巨邪之輩,單憑其目前之功力,必難與彼等相抗衡,魔火回天丹雖有毀其性命之險,亦有助其成奇功之人的可能,燕寄雲若知其中其意,當會吞服此丹,唯此丹見效之前,其自身功力必將降低,大奸大惡之徒俱非易與之輩,必將長慮及此,見信之日,希望與你師兄共同護持他,吾與潛龍門之鬥非爾等晚輩所想的那般單純,故與爾輩無關,見字如同見師,慎記吾言,切記勿誤。」
看完之後,白燕玲癡立了好一陣子,才幽幽的道:「看來這封信早就在他身上了,他為什麼早些時不拿給我看呢?」
三寸神面妖生怕節外生枝,忙道:「師妹,可能是他忘了。」
白燕玲不滿的道:「忘了,哼,分明是看不起人。」
三寸神面妖長年與白燕玲相處,她的個性全摸透了。
聞言暗自叫苦,心說:『這可好,越描越黑了。」
轉念罷,忙道:「師妹,你想那兒去了,以他的個性,我相信他決不可能偷看此信,沒有看,他又怎會知道信中寫些什麼呢?加果當時再一氣,那還能記得這許多?」
白燕玲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嘴裡可不服輸,道:「你全向著他。」
知道沒事了,三寸神面妖暗自鬆了氣,笑笑道:「小師妹這是什麼話,手臂向內彎,師兄我又怎麼會向著別人呢?我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不信,你把信放好,我再替他揣人懷中,看他醒來之役,一想到會不會馬上交給你?」
白燕玲聞言真個把信放好,交給三寸神面妖道:「我就是不信。」
這一著可又出乎三寸神面妖意料之外了。
他怔怔的盯著白燕玲,心說:「『小師妹今天是怎麼了,怎麼事事都反常,往日,師傅交給她的東西,只要一落人她手中,別人就休想拿回來,今天怎麼又肯自動的把信交給我了呢?燕娃兒不是那種肯求人的人,萬一,他不拿出來,那岔子可就要個大了。」
三寸神面妖越想越急,心中就如同懸了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沒有一個踏實的。
看著兩眼發宜的三寸神面妖,白燕玲道:「老看我幹什麼?拿去呀!」
三寸神面妖聞言定了定神,伸手接過信來,無可奈何的轉身替燕寄雲揣人懷中,卻猶疑著沒有動手解開燕寄雲的穴道。
白燕玲催促道:「師兄,解開他的穴道啊!」
三寸神面妖應了一聲,道:「師妹,我看我們既然知道有師傅的信在他身上了,就不該再放回去才是!」
白燕玲道:「你不是說他想到就會還給我們嗎?」
三寸神面妖道:「萬一他想不到呢?」
白燕玲道:「拿話提醒他一下,他不就想到了嗎?」
聞言立時涼了半截,三寸神面妖暗忖道:「看來是真個要遭了,只有走著瞧了。」念頭轉罷,無可奈何地揚手解開了燕寄雲的穴道。
燕寄雲睜開了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打量了面前的兩個人一眼。
目光轉向三寸神面妖道:「是尊駕把在下弄到此地來的嗎?」
三寸神面妖一怔,道:「怎麼?不是你自己走來的嗎?」
搖搖頭,燕寄雲道:「在下落崖很不久,便被人暗中點中了穴道而失去了知覺,燕某的穴道是尊駕解的吧?」
三寸神面妖道:「是我替你解開的。」
俊臉上沒有絲毫喜悅與感激的神色,燕寄雲冷漠的道:「尊駕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三寸神面妖一怔,笑道:「救你呀?娃兒,難道說老夫救你還犯了什麼忌諱了嗎?」
仍然十分冷漠,燕寄雲道:「尊罵又為什麼要救我呢?」
攤攤手,三寸神面妖無可奈何的道:「娃娃,別這麼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直往下問行不行?老夫為什麼要救你,難道你會真的不知道嗎?」
三寸神面妖話中之意,原是想暗示燕寄雲他已看過那封信了,但燕寄雲卻以為他指的是白燕玲與他決鬥時約定下的條約。
黯然的笑了笑,燕寄雲看看面罩紅中的白燕玲,落漠的道:「是的,在下知道,但是,在下決不可能那麼做。」
三寸神面妖急得臉色直變,暗忖道:「我果然沒料錯,他不是那種肯求別人的人,這可怎麼好。」
一邊轉著念頭,一邊道:「娃兒,這又是何苦呢?韓信貴為王侯,尚能忍跨下之辱,大丈夫又何必爭在一時呢?」
冰冷的,燕寄雲道:「韓信是韓信,我是我。」
話落反手抽下腰間長鞭,倒握鞭柄放右手中。
粉臉兒猛然一變,白燕玲冷聲道:「燕寄雲,你打算怎的?」
冷漠的哼了一聲,食指猛一用力,燕寄雲按開龍舌劍冷冷的道:「白姑娘大可放心,燕寄雲雖非武林名流,但也不至於下流得食言而毀,你我既已有約在先,姓燕的一輸,便是永遠輸了,強者生,弱者亡,燕某還有何話可說。」
話落右手五指暗自加了加勁。
粉臉突然一變,白燕玲急聲道:「喂!人家可不是跟你談賭鬥之約而來的。」
直到此時,才算完全明白過來。
三寸神面妖急搖看雙手,道:『喂喂喂,燕寄雲,咱們有話好說,別動刀動槍的,瞅著令人傷感情,說實在的,咱與師妹,正要找你商量一件大事呢?」
燕寄雲疑信參半的道:「找燕某商量大事?」
三寸神面長經驗老到,一見情勢已緩和了下來,思慮就更周詳了,故示凝重的點頭,道:「可不是嗎?師妹去找你時,我恰好遇到一個武林前輩,她老人家叫那個人帶了個口信給我,叫我與師妹和你聯合,去察尋控制當今武林的幾個罪魁禍首,並說詳細情形,已托人帶信給我了,只是我沒接到而已。我一聽到這句話。就往這邊跑,想不到已晚了一步,幸好上天有眼,有人及時救了你,要不然,可真不堪設想了呢?.」
本能的伸手向前摸了一把,燕寄雲道:「托人帶信給二位?」
三寸神面妖連連點頭道:「是啊,我就是一直沒碰上他。」
燕寄雲道:「尊罵可知道那帶信人的名字?」
三寸神面妖道:「是魔面佛。」
燕寄雲耳邊彷彿又響起魔面佛的話聲了。
「我這裡有他們師傅交給我的一封信,他們見信後可以保護你。」
星目中掠過一抹堅決的光芒,燕寄雲淡漠的道:「燕寄雲後學未進,功力難與貴派相提並論,請恕燕某不敢高攀。」
三寸神面妖一呆,道:「燕娃兒,你這話可就說得太見外了,江湖中人,那個不知道你的名字,娃兒,別推辭了。」
燕寄雲淡漠的道:「燕某說的是實話。」
三寸神面妖急聲道:「燕娃兒!」
冷冷的插口截住三寸神面妖的話,白燕玲道:「師兄,夠了,夠了!人家根本不屑與咱們為伍,你臉皮怎麼這麼厚嘛!」
燕寄雲俊臉一變,嘴唇啟動了一下,但卻硬把到了口邊的話又忍下去了。
三寸神面妖忙道:「師妹,話不是這麼說的,我看燕娃兒也不是那種人,也許,他有什麼難言之隱也說不定。」
粉臉上的惱怒之色立時消失了,白燕玲此時才又想到那顆魔火回天丹。
轉向燕寄雲,三寸神面妖道:「娃兒,老夫沒說錯吧?」
暗自歎了口氣,燕寄雲冷漠的搖搖頭,道:「燕某沒有什麼隱哀。」
三寸神面妖此時可有些著急了,脫口道:「燕娃兒,此言當真嗎?」
俊臉微微一紅,燕寄雲冷冷的道:「燕某並沒有叫兩位一定要相信啊!」
白燕玲冷笑道:「我可不包括在內,燕寄雲,你話可要說得清楚點。」
霍然站起身來,燕寄雲冷冷的道:「話不投機,半句為多,兩位還有什麼吩咐的沒有。」
三寸神面妖此時有些惱怒了,沉聲道:「有又怎的,沒有又怎的?」
燕寄雲冷聲道:「有,兩位請講,沒有,燕某要告辭了。」
三寸神面妖冷聲道:「難道你就不謝老夫救命之恩嗎?」
燕寄雲道:「在下是你救的?」
三寸神面妖怒聲道:「不錯。」
眼看這位老師兄是動了真怒了,白燕玲雖然覺得他方才不該一直欺騙自己,害她由擔了半天心,但是,這位師兄真個生氣了,她卻又不忍心責備他了。
望著那張氣得有些發白的臉,燕寄雲以低沉而緩懼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道:「你使燕某生不如死,燕某真該謝你嗎?」
三寸神面妖久走江湖,經驗養成了他以理智克制感情的能力,想想燕寄雲由生龍活虎,無人敢攫其鋒的狀況下,一瀉千里,竟成了無力自保的人。
那種境況,對一個武功卓越的人而言,的確生不如死,他心中那股無名之火,便立時消失了,反過來說,他竟覺得,人在生死關頭,強敵環伺之下,仍能自做自當,這份品格與豪氣,更能使人感佩。
不由自主的,他漫聲吟道:「人到無求品自高,娃兒,你要的就是這一句吧?」
沒有即時開口,燕寄雲站了一陣,才道:「燕某可以走了吧!」
白燕玲冷聲道:「慢著!」
站住腳步,燕寄雲道:「白姑娘還有什麼吩咐的?」
伸出一隻玉手,白燕玲道:「拿來!」
轉過身來,燕寄雲冷聲道:「姑娘要什麼?」
白燕玲冷聲道:『你拿了我的什麼?」
眼看著事情是越弄越僵了。
三寸神面妖長歎一聲道:「娃兒,你見過魔面佛了吧?」
突然怔住了,燕寄雲癡立了良久,才道:「不錯,在下見過他了。」
白燕玲搶口道:「哼!你以為人家就非幫助你不行嗎?好大的架子。」
探手人懷,掏出那封信來,燕寄雲輕輕的把它放在身邊的一塊石頭頂上,轉身大步向崖下走去……
三寸神面妖略一權衡輕重,急聲叫道:「喂!,燕娃兒,等等。」
話落就要追過去。
冷冷的,白燕玲道:「師兄,你如果把我當成你的師妹,你就別去找他。」
話落飛身掠到石邊,抓起信來,轉身向另一個方向馳去。
三寸神面妖深知師妹的脾氣,顧不得找燕寄雲,轉身飛馳過去,叫道:「師妹,師妹,我來了。」
直奔了三十多丈,白燕玲才停了下來。
三寸神面妖掠落至她身邊,道:「師妹,何必呢?你想想看,師兄我又怎麼會向著外人呢?走,咱們下山找點東西吃吃去。」
話落頭也不回,大步向坡下走去。:
白燕玲跟在後面,時間漸漸冷靜了她的頭腦,那絲無法揮去的掛慮,越來越濃了,腳步,也不由自主的越來越慢了。
這些,三寸神面妖全料到了,但卻一直不肯開口說回去找燕寄雲。
楓樹嶺在望了,自崖上到此地,這數百丈的路程,兩人走了足有一個時辰。
兩條苗條的身影,飛也似的從楓樹林中飛馳過來,第一眼,三寸神面長就認出了她兩是百花洲的人丁,臉色立時為之一變,急迎了上去。
兩個二十上下,村姑裝扮的少女停在三寸神面妖面前,年紀較大的一個,急忙施禮道;晚輩秦玉鳳拜見前輩。」
另一個少女道:「晚輩秦玉凰。」
三寸神面妖道:『免禮,免禮,百花洲可是發生了什麼事了?」
這時,白燕玲也趕到了。
秦玉鳳道:「太湖坐地君王派人送帖給百花洲,言明要自臨百花洲討個公道。」
白燕玲冷笑道:「坐地君王算個什麼東西,我們難道還怕他不成,哼!」
三寸神面妖皺皺眉頭道:「百花洲距此地有數百里地,你們怎麼這麼快就趕到黃山了呢?而且,偌大一個黃山。你們怎麼又知道我們在這裡呢?』」
秦玉鳳道:「下帖之人,恰好與花狐姐姐她們住在同一個客棧中,因此,被我們發現了,我們到這裡來,是三眼神將楊前輩的一個弟子指點的。」
三寸神面妖心頭突然一震,道:『楊飛虹?」
白燕玲芳心也突然一震,三眼神將楊飛虹是當今武林中屈指可數的老一輩人物之一,他的人怎麼會突然千里迢迢的由雲山趕到黃山來呢?」
秦玉鳳道:「是那楊老前輩的弟子。」
看看白燕玲,三寸神面妖道:「師妹,你不覺得事情巧合得太過份了嗎?」
白燕玲城府雖然不深,人卻聰明絕頂,前後方一思忖,道:「師兄,你是說他們要把我們調開?」
三寸神面妖道:「我看這恐怕是他們很早以前便已安排好的了,這是個調虎離山之計。」
白燕玲道:『對付誰?燕寄雲嗎?我看對付他一個,用不著如此勞師動眾吧。」
三寸神面妖不以為然的道:「師妹,我的想法正好與你相反,他們這麼做,顯然是已知道燕寄雲的來歷了,幕後主持人既然不想現身,就不得不想出一個兩全之策,否則,一次不成,便要打草驚蛇,等燕寄雲有所警覺後,事情就不好辦了,看來魔面佛是沒有估計到。」
白燕玲心中開始不寧了,脫口道:「你想楊飛虹自己真會來嗎?」
三寸神面妖道:「很難說,當今武林,暗潮起伏。誰也不敢斷定那些人才是真正的白道中人呢?」
話落一頓道:「師妹,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百花洲那邊,咱們不能不防,咱們走吧」
白燕玲道:「我們兩個都去?這邊呢?」
三寸神面妖故意道:「這邊與咱們無關,幸虧方才咱們沒真個與燕娃兒聯合上,否則,那後果可不堪設想了,如果楊飛虹真個來了,我自知決不是他的對手,走吧!」
幾乎想都沒想,白燕玲道:「師兄,我留下,你去吧!師傅曾經吩咐過,我們得保護他。」
本想藉機再逗逗由燕玲這個調皮任性的小師妹,但卻又怕她一氣之下真個不管了。
三寸神面妖只好改口道:「師妹,要留還是我留下的好,你與那娃兒,三句話不到,就要吵翻了。」
白燕玲粉臉一紅,道:「我只在暗中保護,不與他見面就不會有衝突了。」
三寸神面妖心知如果真個把燕寄雲交給她,的確比自己在這裡要安全得多,由她在崖上時的語氣與神態,他看得出她的心思來。
當下道:「師妹,留你在這裡也好,不過,凡事都要小心,千萬別意氣用事,否則,一步錯那娃兒的命就報消了,切記切記。」
話落又重覆的叮嚀了一陣,才與秦氏姐妹走進楓林中刀白燕玲轉身向崖上急馳而去,比來時真不知要快多少倍了。
離開三寸神面妖與白燕玲之役,燕寄雲漫無目的的向黃山深處走去,他想找個地方好好的再運功試試。
如果仍然無法復原,他便決定終老齡黃山上了。
日近山頭,燕寄雲走下了接天崖,出道至今,是第一次。他覺得有些累了。
在一棵不知名的大樹下,燕寄雲坐下來,目光向四周濃密蔥翠的寂靜山野掃了一眼,雖然,此刻已近黃昏了,但他總覺得這裡留得有些反常,似有山雨欲來之勢。
當第一個人在距他七八丈外的那塊潮濕而且生滿沒膝長草的低地上出現時,他便知道這裡為什麼會如此靜?。
來人年在三十上下,玄衣白面,短而濃的眉,配上一對大眼,唇紅齒白,生相雖然不惡,但卻使人有一種眼高放頂,盛氣凌人的感覺,這人右肩頭上斜斜的冒出一段劍柄。
這人才一現身,他身沒林邊的一棵大樹上緊跟著又飛落商個人,一黑一黃,並立在他兩側。
黑衣人年紀與原先那人不相上下,圈圈點點的一張大麻子臉,圓得今人生,稀得幾乎看不見的眉毛之下一雙深深陷在眶內的羊眼,塌鼻紫唇,生像十分獰惡,這人也佩著一柄短劍。
黃衣人,年約二十五六,眉清目秀,鼻直口方,一見到他,燕寄雲就想到了銀飛衛了。
這三個人,在原地停了一陣。便抬步緩慢而又顯得有些懶散的向燕寄雲走了過來。
背靠著樹,頭也仰依在樹幹上,燕寄雲冷漠的望著這三個漸走漸近的人,既沒有驚異之情,也沒有俱怕的想法。
按照原先的次序,三人並排蛄在燕寄雲面前五尺處。中間的短眉黑衣人笑笑,道:「閣下姓燕吧?」
動也沒動一下,燕寄雲冷漠的道:「找我的?」
短眉人道:「那得看你是誰?」
冷冷的。燕寄雲道:「燕寄雲!」
臉上仍帶著那絲似笑非笑的邪惡表情,黑衣人道:「看來咱們是找對人了,燕朋友,聽武林同道相傳,你出道至今,未逢敵手,此話當真嗎?」
冷冰冰的,燕寄雲道:「朋友,用得著繞著圈子說話嗎?你知道自已是為了什麼來的,燕某同樣也知道你是為了什麼來的,直接了當的說,不是更乾脆些嗎?」
微微一怔,黑衣人笑道:「燕朋友說得很對,只是,兄弟不太明白要怎麼個直接了當法?」
頭仍然依在樹幹上。燕寄雲冷冷的道:「你主子沒吩咐你怎麼直接了當法嗎?」
三張臉同時一沉,黑衣人冷聲道:「燕朋友,在下勸你把話說得中聽點,否則,哼哼,吃苦的是你自己。」
冰冷的笑笑,燕寄雲道:「你主子沒告訴你燕某說話一向就是如此的吧?」
黑衣人自臉一沉。冷聲道:「姓燕的,你話算是說絕了,站起來吧!」
笑笑,燕寄雲道:「也許尊駕有法子叫燕某站起來。」
黃衣人冷冷的接口道:「姓燕的,在你此刻自身情況大不如前的時候,在於以為你狂得有些過份了。」
轉了下頭,燕寄雲道:「尊罵是金飛衛吧?由令友銀飛衛的身手,燕某知道朋友你好不到那裡去,燕某此刻功力的確大不如前,這就是二位之所以敢來找我姓燕的主要原因吧?」
麻臉黑衣人霍然向前跨出一步,翻手就要找劍,卻被白臉黑衣人拉住了,他凝重的道:「老二,慢著,反正人走不了,咱們何必急呢!」
話落摶向燕寄雲道:「姓燕的,爺們不願乘人之危,攻人不備,你有種就站起來吧!」
暗自試著把功力凝聚於右掌上,燕寄雲冷冷的道:「三位別在燕某面前擺姿態,姓燕的可不欣賞這一套,要燕某站起來不難,不過得看三位有沒有那個本事,」
揮手掙脫了白面漢子的手,麻面人暴喝一聲道:「你就坐著吧!」
聲落人己撲了出去。
錚然一聲,一片刺眼的銀芒已襲到燕寄雲面前了,飛身拔劍出招,呵成一氣,此人身手,的確快得令人吃驚。
俊臉倏然一變,右臂向外一揮,五指在揮手的瞬間彈出五縷歪風,電擊麻面人面前五處大穴,左手已按在墨龍鞭柄上了。
沒想到對方竟然還有如此深厚的功力,麻面人險詐無比,出手原本只是試探而已,一見燕寄雲內功仍在,急忙收招倒射出去,反應快得出奇。
麻面人倒射出去的身子,雙腳才沾到地面,突見黑影一閃,接著右腕一緊,手中長劍一個抓不緊,已落在地土。
短眉漢子見狀一驚,翻腕拔劍,揚手向燕寄雲揮掃出去,人卻沒撲過來。
眼看著三縷細如牛毫的銀芒直奔胸前,燕寄雲本能的想抬右掌揮掃,那知竟然力不從心,眼睜睜的看著那三縷銀芒透過胸衣,釘人胸內。
胸口一痛,燕寄雲左手一抖,脫下纏在麻面人腕上的長鞭,右手不由自主的向胸口摸去,一面冷冷的道:「原來二位是三眼神將的門下,真是失敬得很。」
話,燕寄雲雖然說得十分輕鬆,但俊臉上那抹自然反應出來的痛苦色彩卻無法完全掩去。
在場的三人,雖然年紀都不算大,但卻全是從小就在武林中打滾的人物,因此,燕寄雲的神態無法逃過他們的觀察。
金衣少年一一金飛衛冷冷的輕笑一聲,道:「燕朋友,你現什麼地方不對勁了是嗎?」
手,仍然停在胸口上。燕寄雲冷漠的道:「朋友,你看呢?」
短眉漢子冷冷的道:「燕朋友,三步斷命針,一人體內,即刻發作,嘿嘿!實在抱歉,兄弟不知道你名震江湖的潛龍燕大俠的武功,哈哈……竟然如此不濟,得罪,得罪!」
燕寄雲冷漠的道:「久聞三眼神將楊大俠獨門暗器江湖之上少有能避過之人,今日燕某能以身為的,接上這三針,真可謂是三生之幸了。」
三人聞言同時一楞,短眉人冷哼一聲道:「燕朋友,在下倒要看看你這英雄不懼生死的本色能裝到什麼時候。」
強忍住因提聚真力所引發的體內那股無法抗拒的奇大衝撞壓力所帶來的痛苦,燕寄雲道:「只可惜三眼神將不在場,否則,他一定會覺得無限榮幸,因為,他門下的人,己有兩位如此有成就的了。」
短眉人聞言想了想,突然大笑道:「燕寄雲,你真以為我兄弟二人是受人差遣而來的嗎?」
心頭微微一震,燕寄雲冷聲道:「莫非尊駕想否認?不過,燕某相信尊罵一定能找出一個十分恰當的藉口,比方說,為武林除害,為好友報仇,等等,是嗎?」
撇撇嘴,短眉人凝重的搖搖頭,然後陰沉的冷然笑道:「姓燕的,你末免把事情看得太複雜了,我兄弟二人來找你,不過是為了本門的自身利害而已。」
燕寄雲冷聲道:「燕某相信尊駕說的一定是事實,因為,武林之中,凡有違背血劍令的,據說沒有不付出可觀代價的。」
短眉人冷笑道:「如果在下說血劍令命令不了本門呢?」
俊臉突然一變,燕寄雲冷笑道:「尊駕以為燕某會相信嗎?」
短眉人陰沉的道:「在下相信你一定會相信,因為,在下有使你必信的事實。」
心頭升起一絲疑雲,燕寄雲冷聲道:「尊駕沒說出來,又怎知燕某一定會相信呢?」
一條紅影就在這空當閃射上最靠近低地的林邊一棵大樹上,由於身手太過於靈巧,輕捷,在場的人,竟沒有一個察覺到。
短眉的人冰冷的道:「因為家師當年曾去過三叉村。」
一直沒有開口的麻面人,怒火似乎仍未消除,沉聲喝道:「師兄,師傅的話你忘了嗎?」
短眉人毫無忌諱的笑道:「沒忘記,但師傅只說在沒有制住姓燕的之前,咱們不能露出任何口風,現在哈哈……」
得意的狂笑聲一落,轉向燕寄雲道:「燕朋友,不同了是嗎?」
怒火牽動了真氣,那如煎如熬妁痛苦更難以忍受,狠狠的咬咬牙,燕寄雲冷笑道:「朋友,你可記得那個日期?」
短眉人嘲弄的盯著燕寄雲道:「燕朋友,忍耐著點,否則;嘿嘿,那真像只怕你就聽不到了呢。」
豆大的汗珠順著燕寄雲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上直滾下來,忍住內腑那種削骨鑲心的奇痛,燕寄雲厲聲道:「少廢話,快說!」
慢吞吞的抬頭看看天色。短眉人淡淡的道:「六月十五,但卻是個沒有月亮的十五,那夜,大雨滂佗,府上正在計劃逃避的時候,對不對?可要在下說出幾年前嗎?」
明知道再動真氣,內腑必將更加痛苦。但燕寄雲卻巳顧不了這許多廠,猛然深吸了一大口冷氣,把功力集聚於持鞭的左肩上,突然仰天狂笑來。
燕寄雲反常的舉動,頓使三人吃驚,但卻並無懼意,短眉人冷冷的道:「姓燕的,可是忍不住那毒針鎖心的奇病了?」
撫在胸上的右掌突然拿了下來,掌心朝上問前一送。冷笑道:「朋友,你可認得這是什麼了嗎?」
同時向後猛退了一大步,三人齊聲驚呼道:「三步斷魂針!」
不錯,燕寄雲掌心上平托著的,正是短眉人原先偷襲出去的那根細如牛毛,長不盈寸的細針了。
三人卻看得出燕寄雲當初並沒有預防,由燕寄雲的動作與表情上,他們也以為他當時是真的中了針了,因為,傖促之間,誰也不會做出那麼逼真的表情來,因此,呈現三人面前的這件突如其來的暗器,真使他們有點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事實上,三人當時確實沒有看錯,燕寄雲的吃驚也是發自內心的,因為,他自己至今仍不明白這三根毒針何以會無法穿迸體內。
就在三人驚愕的同時,燕寄雲聚滿功力的左臂倏然揮掃出去,一面冷喝道:「躺下吧!」
話落鞭已掃廠出去,但只掃出去一半,左臂上的功力便受內腑的一陣無法忍受的奇痛一牽制而完全消失了。
長鞭只挾著一開始的衝力,掃了過去,沒有絲毫內勁而言,不要說是打這三個身滾武技的武林高手,只怕打在全無功力的普通人身上,也無法要人的命。
誰都沒料到一個他們以為已臨垂死之境的人會突然出手。猛見鞭影掃來,不由自主的一齊啊了一聲,本能的各自向外躍去,
由於誰也不知道誰會向那邊跳,麻面人才跳起來,恰好撞在短眉人身上,外沖之勢被人一一擋硬被反彈回去,相反的,短眉人出去的速度卻加快了許多。
一聲慘號,麻面人人如匿兔中伏般的猛然跳起兩三丈高,然後砰然一聲跌在地上,只抽動了幾下,便己氣絕身亡了。
燕寄雲卻呆住了,他知道,自己這一鞭決要不了麻面人的命。
短眉人與金飛衛連膽都嚇破了,那還敢回頭去探望生死,落地頭也沒回,沒命的向來路上奔逃過去。
報仇的怒火掩掉了燕寄雲的驚異,猛一用力,滿以為可以飛身截在二人面前,那知才跳出五六尺遠而己。
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恨與悲哀突然齊湧上心頭,佈滿血絲的雙目盯著前面奔馳的兩個人的背影空自憤恨。
突然,林邊大樹上紅影一閃,一個婀娜的嬌弱身材出現在奔馳著的兩個人面前三丈左右處。
一眼就認出了那是白燕玲,燕寄雲忘了自己與人家的關係了,脫口道:「白燕玲,截住他們快啊!」
本能的反應,白燕玲抬起了那雙玉掌,向前跨出了兩步。
但是,另一個念頭卻電光石火般的湧迸她腦海中,心說:「我為什麼要聽他指揮?」
此念一生,雙掌立時放了下去。
轉眼間,短眉人與金飛衛己從白燕玲身邊不到一丈左右的地方,掠人林中了。
怒火沖走了燕寄雲的理智,大步奔到白燕玲身前三尺左右處,喘息著道:「我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冷冷的,白燕玲道:「聽到了又怎麼樣?」
怒沖沖的,燕寄雲道:「那你為什麼不截住他們?」
白燕玲冷聲道:「我為什麼要那麼做?」
燕寄雲怒叫道:「他們之中的一個,是我的殺父仇人的弟子啊!」
芳心上突然湧上一股莫名的甜意,因為,燕寄雲的話中含意,顯然是把她看成了自己的人一樣了,否則,他的殺父仇人與她何干呢?
芳心中雖然有這種感覺,口頭上可不認輸。
白燕玲冷笑道:「你的殺父仇人與姑娘我有什麼關係?真是笑…
話只說到這裡便停住了,因為,她突然覺得這句話說得太過份了,過份得如同路人。
燕寄雲氣聲道:「你…你…」
好像突然認清了她是什麼人似的,燕寄雲底下的話便硬吞下去了。
白燕玲的聲音不像開始時那般生硬了,但仍然顯得冷冷的,她道:「我怎麼樣?」
好像完全清醒過來了,燕寄雲深深的吸了口氣,沉重的道:「沒有什麼了?」
白燕玲道:「那你大呼小叫的吵什麼?」
用力咬咬牙根,燕寄雲強撐著,冷漠的道:「燕某方才錯了,行了吧?白始娘!」
白燕玲美目在燕寄雲自得有點怕人的俊臉上打了個轉,語氣一緩,道:「我可沒有叫你道歉呢!」
燕寄雲道:「那麼在下是該謝謝了。」
白燕玲道:「謝我怎的?」
燕寄雲冷聲道:「謝你給燕某解決了一個仇人,對嗎?」
聲音因吃力而顯得十分生硬。
那顆嘔氣的心終於軟下來了,白燕玲溫和的道:「我也沒有要你謝我啊!」
連吸了幾口氣,燕寄雲淡漠的道:「但燕某卻必須那麼做。」
白燕玲急聲道:「我說過我沒有叫你那麼做。」
燕寄雲道:「燕寄雲除了能說上一聲道謝的話外,今生只怕已沒有什麼可以謝你的了。」
話落盯著白燕玲那張蒙著紅中的臉兒,痛苦的道:白姑娘,你使燕寄雲在人間多留下了一份憾事。」
話落猛然轉過身去,由於轉得太急了,他控制不住自己,向右側連邁了兩大步才穩住了身子,然後大步向對面林中走過去,步伐飄浮不沉。
白燕玲急上兩步,沉聲道:「燕寄雲,你到那裡去?」
沒有停步,也沒有回頭,燕寄雲冷漠的道:「去在下要去的地方。」
白燕玲急道:「他們到處找你,你自信逃得過他們的耳目嗎?」
冷冷的,燕寄雲道:「那是燕某自己的事,不勞姑娘費心。」話落人已走到了林邊,連想都沒想,便大步穿人林中去。
猛然轉過嬌軀,白燕玲返身欲尋原路回去,但只走了兩步,便又停了下來。
美目中間動著淚光,她又轉過身來,委曲的含淚向著燕寄雲消失的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