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髮老者輕蔑的長笑一聲道:「小子,你不怕山風太大閃了舌頭嗎?兩位同上,你配嗎?」
雲中鶴星目中殺機一閃,陰森冷酷的道:「白劍鈴馬之主,一向主出不二,三招之內,兩位足下黃土,就是斷魂之地了,雲某再說一遍兩位準備了。」
展王梅聞言嬌聲叫道:「雲弟,不要……」
展玉梅的武功已在二人心中打了個死結,他們覺得,要除後患,刁能使兩人有聯手的機會,是以,未等展玉梅把話說完,短髮老者惡虎行者已搶先接口道:「小子,你犯了年輕人的通病了,在美人面前為了逞能而忘記自身的安危了。」
話落躍身落在殘豹叟身側,冷笑道:「我倆已準備好了。」
展玉梅聞言大急,飛身撲向雲中鶴,脫口道:「雲弟,我收回說過的話,他們要害你了。」
展玉梅嬌軀尚未撲到,雲中鶴人已似電般的向二人飛射而去,冷喝一聲道:「星海躍鈴馬,白劍掃天下。」隨聲空中已映出一輪紅日。
兩個老者見招心頭同時駭然一震,脫口齊聲道:「炎陽七幻掌!」
二人心頭雖然駭異,但心智卻並未慌亂,輕敵之念當即一收,心中同時想出了對策,兩人四掌同時向上一揮,拍出一道掌網,緊跟著倒地一滾,左右分了開去。
雲中鶴出掌之初,就知道這一掌難傷到二人,但是,他卻做夢也沒想到兩人會突然左右分開。
心中略一遲疑,右掌一揮一圈,閃電向惡虎行者撲擊下來,左手一轉,拍出了第二招。
殘豹叟見狀精目一轉,冷喝一聲道:「第二招了。」隨聲人已跟著撲了上來。
這聲斷喝果然使雲中鶴心頭一緊,炎陽七幻掌的第二招尚未使盡,突然轉成了第六行錠茫分混沌。
只見一片濛濛錠色日輪,以快得令人不敢相信的速度,一閃罩到了惡虎行者頭上。
滿以為自己已脫出了險境,心頭方自一鬆,突覺如山的壓力已罩到頭上,惡虎行者猛一抬頭,不由驚得老臉變色,脫口道:「第六……」行字還未出口,一聲慘號已劃破了山野,就在這時,殘豹叟已到了雲中鶴身側,雙掌一閃,同時推了出去。
一聲焦急而帶泣聲的嬌呼聲中,傳來一聲砰然大響,在惡虎行者倒地的同時,雲中鶴懸空的身體,被震出了兩丈多遠。
殘豹叟厲笑聲中,並不停留,陰笑道:「小子,那一掌勁道不夠,老夫再補你一掌。」隨聲人如過空驚電般的向倒在兩丈以外的雲中鶴飛射而至。
矮胖的身子一閃掠至,在掠過雲中鶴身上的一剎那,殘豹叟拍出了凌厲無倫的一掌,壓向雲中鶴胸口。
雲中鶴身子就地一滾,右手霍然揚了起來,五縷紅色一閃,突聽殘豹臾恐慌的驚叫道:「啊,映血……」
慘號聲截住了他尚未脫口的環字,殘豹叟矮胖的身子,已如殞星般的向溪中落去,撲通一聲,他身體跌入了水中,雙手卻抓住了岸上的尖石,好似在臨死之前,他對人世仍有無限的依戀。
雲中鶴吃力的從地上撐了起來,緩步向溪邊走了過來,揮袖抹去嘴角上的血跡,他冷冷的道:「在下沒有超過三招。」
咽喉上的血還如泉水般的噴射著,殘豹叟渙散的雙目癡癡的瞪著雲中鶴,以沙啞而吃力的聲音道:「雲……雲中鶴,你……你說的對,終……終於喪……喪命在……在白……白劍……鈴馬之主……手……手中……」了字沒有說出來,他已嚥下了最後一口氣,抓住尖石的雙手一鬆,身子順著清澈的溪流緩緩向下游流去。
望著殘豹裡的屍體消失於溪流盡處,雲中鶴揮袖擦了擦唇角流出來的血跡,深深的喘了口氣,緩緩轉過身來,抬眼,他發現了展玉梅就站在他身側,似乎沒想到她已來到身側,雲中鶴微微怔了怔,淡淡的道:「展姑娘,雲中鶴沒有辱命。」
望著雲中鶴蒼白的俊臉,展玉梅迷人的美目中掛著的淚珠終於滾下來了,絕望似的顫聲道:「雲弟,
我……我們之間的誤會,只怕……只怕永遠不能消除了!」
雲中鶴平靜的笑了笑道:「展姑娘,雲中鶴永遠不會記恨展家之人的。」
展玉梅淒然的笑道:「只是因為展家有恩於你,因此,為了感思囫報,你……你不會記恨我,是嗎?」
雲中鶴落寞的道:「展姑娘,你還要雲某說什麼?」
展玉梅緩緩的轉過了嬌軀,淒涼的笑道:「我想聽你說的話,只怕今生已永遠無法聽到了,我……我該走了。」
聲音充滿了幽怨與絕望。
雲中鶴黯然的歎了口氣道:「山路崎嶇難行,展姑娘,你就騎鈴馬
(少一段,請補上好嗎)
樣任性驕傲的女孩子,誰願意接近呢,是嗎?」
雲中鶴俊臉微微波動了一陣,深深吸了口氣,強壓下激動的心情道:「展姑娘,你誤會了。」
展玉梅激動的道:「我沒有誤會,我心裡很明白,從第一次相見開始,你心中就一直厭惡著我,只是,
只是因為祖爺爺有恩於你,所以你才一直原諒著,忍讓著,我看得出你的個性,你不是那種肯讓人的
人,但是,對我卻例外,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待我,你知道這是多麼不公平嗎?
我……我與其他女孩子有什麼不同,你說?」
雲中鶴漠然的笑了笑道:「是的,展姑娘,我一直在忍讓著你,但是,卻不全是為了感恩圖報。」
「那卻是為了什麼?」
雲中鶴淡漠的道:「不願你的善良與純潔受到我的感染,你生在一個純潔、和平的世界裡,你該回到
那裡去,如果我感染了你,我覺得這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罪惡,因此,我一直希望我能承擔兩家的血
腥債務,由我這沾滿了血污的雙手,來索回一切。」
任由粉臉上的珠淚如斷線的珍珠般的滾滾而下,展玉梅沒有揮袖擦拭,她珠淚濛濛的美國,一直凝視著雲中鶴平靜而冷漠俊臉,她心中想傾訴的話很多,但是,此時卻找不出一句該說的話來。
抬頭看了看天色,雲中鶴淡淡的道:「展姑娘,你該動身了,在下也得走了。」話落緩緩轉過身去,向溪邊走去。
展玉梅突然嬌呼一聲,飛身撲落雲中鶴身側,嬌聲道:「我永遠不離開你。」話落探臂抓住了雲中鶴
的健臂。
雲中鶴聞言一怔,側臉道:「展姑娘,你……」
「我不要你那樣叫我,叫我的名字,叫我的名字。」
雲中鶴落漠地笑了笑,淡淡地道:「展姑娘,你太激動了,千里搭長蓬,人間無不散的宴席,早晚你
我是要分開的。」語氣十分平靜。
展玉梅芳心之中,積壓了多日的感情已完全暴發,她已忘了她少女的尊嚴,唯一念念不忘的是,她不
能與他分開,聞言仰起淚痕斑斑的粉頰,懇求地道:「雲弟,我們可以不要分開,只要你答應讓我跟
著 你,你心中仍記恨著我,雲弟,你……你叫我怎麼解說呢?雖然.一切 都是誤會,但卻已成了事
實,雲弟,懲罰我,懲罰,唯有你打我罵我,我 才覺得你真的不記恨我了,雲弟。」淒婉,幽怨,
如泣如訴的嬌音,聞了令人鼻酸。
雲中鶴平靜的俊臉激動的抽搐了一陣,默默的搖了搖頭,輕拍著展玉梅聳動著的香肩道:「我知道你
當時的心情,我說過,我永遠不會 記恨你的。」聲音十分誠懇。
展玉梅緊張的情緒似乎鬆弛了些許,仰起那張迷人的粉臉,嬌怯的美眸凝視著蒼白的俊臉,怯怯的道:
「雲弟,你……你真的不記恨我 嗎?」
她人本就長得美艷絕倫,當此嬌怯、幽怨的情形下,觸目更加叫人愛憐,本能的,雲中鶴想舉手拭去
她嬌靨上的淚痕,但是,他又突想到什麼似的忍了下來,迅捷的移開目光,他道:「是真的,我不會
騙你的,回……
似乎知道雲中鶴接下來要說什麼,展玉梅芳心一動,搶口道:「雲弟,你知道我多高興嗎?」隨著呢
哺嬌語,她突然把嬌軀擠進了雲中鶴胸前,夢囈似的哺哺自語道:「從棲霞嶺你一離開我之後,我就
決定要追尋你了,但是,我知道你一見了我一定會迴避,因此,我不敢以本來的面目見你,一路上,
我偷偷地追隨著你,始終找不到與你見面的機會,直到,那一對夫婦的住所,我才順利的找到了與你
接近的時機,我心裡正在慶幸著可以跟你在一起了,卻沒想到到達這裡,我幾乎害了你,雲弟,你不
瞭解當我看到你與他們動上手後,心中是多麼絕望的,那時,我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
這些,都是一個懷春少女不會輕易告訴任何人的話聲,尤其像展玉梅這種自尊、嬌慣的少女,但是,
現在她卻毫不保留的全說出來了。
雲中鶴聰慧過人,事情到了這種階段,他當然曉得展玉梅心中意念是什麼?但是,他能接受嗎?他並
非不喜歡她,而是,他有更多的事要做,更多有生命危險的事,他心感她祖上所給與的恩德,也由於
喜歡她,他的理智告訴他該怎麼做。
深深的吸了口氣,雲中鶴強自壓下心中起伏的思潮,輕聲道:「展姑娘,你要是細心想想,你就會發
覺到你是在做一件多麼不值得的事,不是嗎?世間誰願意與一個雙手沾滿血腥的人在一起呢?」
展玉梅嬌軀微微震動了一下,緩緩從雲中鶴胸前轉了過來,突然間,她一雙美眸凝視在雲中鶴的俊臉
鄭重的道:「雲弟,你說過自己不說謊,你說,你心中真想說出這種傷害自己而令女孩子不願接近你
的話嗎?」
雲中鶴不由自主地避開了她灼人的目光,微一思忖道:「不管我願不願意,這卻是事實。」
展玉梅微微一怔,道:「雲弟,你很會說話,但是,不管你怎麼避開正面不談,我也知道你為什麼要
對我說這些傷害自尊的話,雲弟,你相信我知道嗎?」
雲中鶴不敢與她的目光接觸,他怕那雙美眸中射出的灼熱的光芒,會燒燬了自己的理智,淡然地笑了
笑,他道:「展姑娘,你叫在下相信你知道什麼?」
展玉梅突然嬌聲道:「雲弟,看著我,看著我。」
雲中鶴緩緩把目光移到展玉梅迷人的嬌靨上,當他的目光才一接觸到展玉梅的美眸時,突聽她輕輕的
嬌聲道:「雲弟,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為了喜歡我,疼我,才不願意我跟著你出生人死的在死亡線上
掙扎,為了達此目的,你忽略了自己的存在,貶低自己的身價,設法使我討厭你,雲弟,梅姊不是傻
子,因此,梅姊不會捨棄一個處處為我著想,真心疼我愛我的人。」
話落緩緩把嬌軀撲進雲中鶴懷中,仰臉哺哺自語道:「雲弟,姊姊第一次見到你就認清你了,我覺得
自己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自己的伴侶了,雲弟,從第一面。」隨著那呢哺的嬌語,粉頰緩緩俯進雲中
鶴懷中。
輕撫著展玉梅聳動著的香肩,雲中鶴腦海中一片迷茫,沉重的歎了口氣,他道:「梅……梅姊,唉,
你能明白也好,你既然千里尾隨我到此,我也能瞭解你的心意,梅姊,你如果真瞭解我,我希望你能
回到鵬城。」
展玉梅毫不考慮地搖了搖頭,道:「雲弟,死並不可怕,我怕的是生離,雲弟,只要你梅姊有一口氣
在,決不離開你的。」話落突然從雲 中鶴懷中撐起嬌軀,粉臉一整道:「雲弟,快坐下來。」
雲中鶴聞言一怔道:「為什麼?」
展玉梅道:「療傷,聽姊姊的話,快坐起來,我們已耽誤了很久。」
雲中鶴向後退了一步道:「我,哪裡傷了?」
展玉梅正色道:「雲弟不用騙我,開頭,我怕你不承認,所以不敢提,現在,我不怕你不聽姊姊的話
了,因為,你知道姊姊關心你。」話落急上一步,焦急的拉著雲中鶴的手,要他坐下,狀如一個賢慧
體貼的妻子。
就在這時,林中突然傳來一聲震耳的大笑道:「哈哈……皇天不負苦心人,老夫終於會見白劍鈴馬之
主了。」
震耳的語聲才落,溪邊突然旋風般地落下一個黑巾蒙面,白髮蕭蕭的老者。
一見此人輕如幽靈般的身法,雲中鶴心頭突然一震,首先,他想到了自己的內傷,冷冷的笑了笑,雲
中鶴陰聲道:「正義崖來的朋友!」
蒙面老者長笑道:「由此足見雲大俠對正義崖的人並不陌生,假設老夫猜測沒錯的話,雲大俠一定在
什麼地方見過正義崖的同道。」
雲中鶴冷冷一笑道:「不錯,雲某曾替閻羅殿送去了三批正義崖上的朋友。」
蒙面老者聞言毫不驚奇地一笑道:「雲大俠少年英雄,言辭爽利,老夫佩服之至,只是老夫千里而來,
不知雲大俠怎麼打發老夫?」
陰冷的哼了一聲,雲中鶴道:「對正義崖上的朋友,雲某一向一視同仁,尊駕豈不多此一問。」
蒙面老者冷然一笑道:「嘿嘿,痛快,那只有偏勞雲大快了。」話落緩緩向前跨出了兩步。
雲中鶴冷冷一笑,才要起步,突聽展玉梅嬌聲道:「雲弟,把他交給姊姊來打發吧!「
雲中鶴聞言冷冷一笑道:「假設雲某所猜不錯,這就是尊駕之所以現在才敢現身的原因,只可惜地上
這兩位朋友操之過急而先走了一步,否則,雲某相信他們會說出準確答案來。」
蒙面老者聞言似乎怔了一怔,跟著大笑一聲道:「哈哈,雲大俠高見令人佩服,地上兩位同道,雖然
早走了,不過,雲大俠腳程快,老夫相信你會趕上他們的,那時,他們會告訴你猜得對與不對。」話
落稍一停頓,又道:「雲大俠不知還想到了什麼?」
雲中鶴冷冷地向四周掃了一眼道:「尊駕該把那些朋友叫出來了。」
蒙面老者心頭一震道:「雲大俠的耳力令人驚訝!」
雲中鶴冷冷一笑道:「不必聽到雲某也知道。」
蒙面老者冷冷地道:「雲大俠根據什麼?」
平靜而冷漠地笑了笑,雲中鶴生硬的道:「就憑尊駕這等供人驅使的身份,雲某就知道你沒有那份膽
量敢獨自前來會我白劍鈴馬雲中鶴。」
言辭中,大大的傷害了蒙面老者的自尊與高傲,蒙面巾下傳來一聲陰森森的冷笑道:「以雲大俠現實
的情況,你不覺得過份了點嗎?」
雲中鶴冷冷的道:「事實可以證明。」話落緩緩向蒙面老者走去,神態冷森而平靜,那種平靜中透出
的冷酷威儀令人觸目心寒。
展玉梅櫻嘴啟動了一下,似想出言勸阻,但卻沒說出口來,因為,她瞭解雲中鶴的個性。
蒙面老者見狀冷笑一聲道:「雲大俠好膽識。」
雲中鶴陰冷的笑了笑道:「尊駕該動手了。」
距離已近在八尺之內了,雲中鶴卻仍未停身。
展玉梅雙掌早已蓄滿了功力,一雙美國不停地在雲中鶴與蒙面老者兩人身上轉動著,狀至緊張。
蒙面老者躊躇了一陣,突然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雲中鶴冷冷的笑了笑道:「尊駕的狐群狗黨就在附近,難道尊駕連一招也不敢出嗎?」
蒙面老者在黑布下的雙目,不由自主的向四周掃了一眼,心中暗自焦急,再退了一步,冷冷的道:
「雲大俠,老夫既然找你至此,就不會使你失望。」嘴裡雖這麼說,但卻依舊沒有出手。
距離已縮短到五尺之內了,雲中鶴仍未停步,冷漠道:「朋友誰先動手?」『
蒙面老者聞言心頭一沉,不能自主地扭頭向四周掃了一眼。
雲中鶴冷冷的道:「尊駕準備了!」
四周仍是一片寂靜,蒙面老者心念暗自一轉,倏地把心一橫冷笑一聲道:「雲大俠可有自信?」說話
之間,雙掌上已聚滿了功力。
雲中鶴陰森森的道:「朋友,別再拖時……
雲中鶴話尚未完,猛聽蒙面老者大喝一聲道:「姓雲的,躺下吧!」聲到掌到,功力如山,狂風怒嘯,
聲劈猶如排山倒海,令人觸目心悸。
陰沉的冷笑聲中,雲中鶴緩緩抬起的腳步,驟然向斜踏出去,猶如鬼魅幽靈,僅只一晃,便已脫出了
蒙面老者凌厲的掌風範圍,陰聲道:「正義崖上的朋友,果然個個藝業不凡。」
蒙面老者久經大敵,一擊不中,霍然踏進一步,暴喝聲中,突然雙手向後一摔,一招「倒打金鐘」,
身隨掌走,倏然轉了過來,應變快速。
然而,應變雖快,卻仍撲了個空。
此時,空中突然響起一個陰寒刺骨的聲音道:「白劍鈴馬之前,朋友,已沒有你立足之地了。」
蒙面老者一招撲空,捉摸不出雲中鶴存身之處,方自一怔,突聽頭上傳來雲中鶴的聲音,心頭登時一
沉,額上冷汗立現。
由多年對敵經驗,使他不敢再多考慮,厲喝聲中,雙掌忽的一揚,全力向發聲處擊了上去,雙目跟著
推出的雙掌,向上望去。
目光到處,恰見頭上一輪紅日,旋轉急下,自己拍出凌掌黨風,卻在接近紅日前便消失於無蹤了。
「啊,炎陽……」
紅日驟然間變了黃色,跟著一聲慘哼截斷了蒙面老者尚未說出的下文,一切仍舊平靜……
雲中鶴一閃落在仰天橫屍的蒙面人的身側,雙足一觸地面,身子卻不由自主的踉蹌退了一步。
就在這時,林中傳來另一聲陰沉而得意的大笑道:「哈哈……
當年羅成盤腸大戰,為當代武士稱頌,雲大俠負傷克敵,不讓古人專美,可敬,可佩!」話聲一落,
林中一旋閃出另一個老者,此人才一現身,周圍跟著出現了五六個黑衣蒙面老者。
雲中鶴心中暗自一凜,但卻未形之於色,陰冷而平靜地向七個現身的蒙面人掃了一圈,道:「各位終
於出來了。」
展玉梅芳心一震,飛身掠落雲中鶴身側。
當先現身那人冷笑一聲道:「讓雲大俠久等了。」
雲中鶴冷冷的道:「讓這位朋友久等了。」話落一指地上已經氣絕了的蒙面老者。
那人淡然向地上屍體掃了一眼道:「是雲大俠的手法太快了。」
雲中鶴冷冷的道:「並非雲某手法快,而是這位朋友性太急躁,做了各位的問路石子。」
七個老者聞言心頭同時一震,稍一停頓,當先現身的蒙面老者大笑一聲道:「哈哈……雲大俠才一出
道,就以奇功、機智傳佈整個武林,使同道中人,個個自危,今日一見,果然傳言無訛,雲大俠既知
老夫這位同伴,做了我七人的問路之石,不知雲大快以為老夫等人把路問清了沒有?」
雲中鶴冷冷的道:「諸位既已現身,雲某用不著猜。」
蒙面老者道:「這麼說,老夫七人是問明了路了,雲大俠,你可想見見我七人的真面目?」語聲十分
陰森。
雲中鶴冷森森地道:「七位也許知道自己的尊容能使雲某驚奇。」
蒙面人冷冷的道:「老夫確實這麼想,不過,雲中鶴,我知道正義崖上之人,真面目是永不示人的,
因此,你見過之後,老夫等須得到你無法再傳給別人的重要保證。」
雲中鶴漠然一笑道:「七位既敢現身,當然是有擺平雲某的把握了,如果把雲某擺平了,七位還用擔
心雲某會把令傳給別人嗎?」
蒙面老者大笑道:「哈哈……雲中鶴,你又說對了。」話落緩緩把右手舉起抓住面巾,陰森森的冷聲
笑道:「雲中鶴,你還認得老夫嗎?話聲一落,霍然拉下了面巾,登時現出一張濃眉,三角眼,鷹鼻
海口滿佈皺紋的老臉來。
雲中鶴平靜而蒼白的俊臉上,突然浮上一抹紅光,濃重的殺機從那雙血絲密佈的星眸中爆射而來,凝
視著那滿帶著得意奸笑的老臉,雲中鶴殘酷的道:「雲某得感謝上蒼有眼,保佑你活到今天。」
蒙面老者冷笑道:「雲小兒,該感謝上蒼的是老夫,因為,你是多年來使整個正義崖上人人不安的禍
根,而今,你已落人老夫手中了。』
冷森森的向前跨了一步,雲中鶴道:「你現身得太早了。」
老者冷森森的道:「晚了老夫擔心無法解去多年積壓心頭的恨意,你可要再見見他們。」
雲中鶴強自壓住心中怒火,冷聲道:「他們與尊駕是多年之交吧?」
老者冷笑道:「不錯,多年好友,也可以說是形影不離的同伴。」話落一頓,長笑道:「兄弟們,亮
相吧!」
老者一聲令下,其他六人同時扯下了蒙面黑巾,雲中鶴星目緩慢的在六人臉上掃了一圈,陰沉的道:
「都是熟面孔。」
這時,展玉梅突然脫口道:「九疑七傑?」
當先現身的老者陰沉的笑道:「姑娘,你不該與他在一起。」
展玉梅粉臉一寒,冷冷的道:「本姑娘卻以為七位自尋了死路。」陰冷嬌脆的聲音帶有震人心弦的威
嚴,使人一點都不覺得誇大。
九疑七傑神色同是一怔,兩三個人同聲道:「姑娘是誰?」
展玉梅望了雲中鶴一眼道:「鵬城白鳳。」
九疑七傑臉色同時大變,脫口齊聲驚呼道:「鵬城白鳳?」
七張臉上的得意之色同時被恐怖取代了,也許,現在他們真個後悔不該在未弄清此女之前現身?
鵬城白鳳展玉梅溫柔的向雲中鶴身側靠近了一步,嬌聲道:「雲弟,姊姊把他們拿下來給你發落好
嗎?」
淡淡的搖了搖頭,雲中鶴道:「梅姊,我要親手索回他們欠雲家的。」
展玉梅黛眉一笑,憂慮的道:「雲弟,你的傷……」
雲中鶴漠然的道:「梅姊,我心意已決,不要再多說了。」
鵬城白鳳展玉梅聞言幽幽的道:「雲弟,我們之間要分得這麼清楚嗎?」
雲中鶴堅定的道:「雲中鶴自懂事起,就立過重誓,要血洗正義崖,索回千百十倍以上的血債,梅姊,
不要再逼我了。」
九疑七傑彼此傳了個眼色,當先現身的老者七傑之首,開口道:「雲中鶴,你不後悔。」
「後悔?」雲中鶴血絲密佈的星眸,迅捷的在七傑臉上掃了一遍,突然仰天長笑一聲道:「哈哈……
九疑七傑,持正義的大俠客們,雲某以為你們該想想雲某索債的手法才是……」
九疑老大道:「就憑你?」
雲中鶴冷冷的道:「不錯,就憑我白劍鈴馬雲中鶴一個。」
話落轉對展玉梅道:「梅姊,你可以走開了。」
展玉梅不安的道:「雲弟,他們有七個人,而你……」
雲中鶴淡然一笑道:「梅姊,我曉得。」
展玉梅美眸分別在那七張不同的老臉上掃了一下,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提高聲音道:「雲弟,只管
放心應付,姊姊守在外圍,決不會上他們逃脫的。」話落蓮足一頓,飛身掠出七人的包圍圈外。
九疑七傑見狀心頭同時一鬆,彼此一打手勢,緩緩向場中退了過來。
雲中鶴平靜的立在中心,殘酷的道:「七位盡可放棄全身要害不顧,雲中鶴不會讓你們死得那麼痛快
的。」
九疑老大陰聲一笑道:「雲小兒,你忽略了自己的內傷了。」
雲中鶴的道:「雲某自己的傷,自己瞭解,白劍鈴馬之主,還沒有把你 這些供人驅使的走狗看在眼中,
你們上吧!」
九疑七傑彼此對望了一眼,似乎在這一眼中,他們已決定了什麼大事,九疑七傑老大,突然大笑一聲
道:「哈哈……你且看看值不值得一看。」聲落暴起發難,一雙巨掌隨聲而起,掌起狂風如濤,威力
似能排山倒海,駭人聽聞。
其他六人,也在同一時間內攻了上來,很顯然的,方纔那對望的一眼,他們已決定了速戰速決的打法
了。
他們之間,似乎早已有了默契,當頭之人一發難,其他六人緊跟著相繼動了手,好似在同一時間內,
七人同時向中間撲了上來,分辨不出誰先誰後。
呼轟猶如悶雷般的掌風,挾雜著排山倒海之勢,聚集在同一個目標的那個點上——雲中鶴全身各處要
穴,迫急得令人心寒。
雲中鶴平靜而帶煞氣的俊臉,掠過一抹凜然的色彩,也許九疑七傑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使他那只有報
復與殘殺的心房震動了。
左腳輕巧曼妙的向後退了半步,他修長的身子倏然間如車輪般的旋了個大圈,漫天的掌影,隨著他揚
起的手臂,如飛掃般的拍了一圈,恰好迎上了九疑七傑拍到的十四隻手掌。
他快速無倫的手法與身法,使場外提心吊膽的展玉梅微微放下了心,但卻使九疑七傑的心頭同時大大
的震盪一下。
念頭如光電般的在九疑之首的腦海中一閃,一聲長嘯聲中,他虛浮的掌影突然變成了實招,那張老臉
上也掠過一抹陰惡的笑意。
嘯聲似乎是他們之間的信號,老大一變,其他六人的掌招也跟著由虛而實,直壓向圈中的雲中鶴。
展玉梅稍鬆的心弦突然又緊張了起來,她看得出,他們是針對著雲中鶴此時的弱點而下手的——他的
內傷。
冷酷的笑了一聲,雲中鶴雙肩之上已聚滿了功力。
「砰砰……」一連串的大響聲中,七人圍成的戰圈,突如覆巢之約般的向四周飛射而出,飛旋如絮的
殘葉枯枝也瀰漫了數丈方圓。
九疑七傑不由自主的各自揮了揮酸麻的手臂,七人十四道精目同時凝視著陣心,他們那些猙獰惡毒的
目光與展玉梅那關懷焦慮的明眸中所透射出的光芒,恰好是一個極端強烈的對比。
枯枝敗葉在門人的寂靜中輕緩的散落著,隨著漸明的視線,九月七傑的臉色與展玉梅粉臉上的神情,
又成了另一個強烈對比。
雲中鶴仍安然的立在原地,他臉上的煞氣與星目中透射出的殘酷光芒似乎比先前更強烈了,雖然,此
時他的俊臉比方才更蒼白了些許。
強自定了定神的九疑七傑之首乾笑了兩聲,冷聲道:「很出乎老夫意料之外,你仍站著。」說話間,
雙臂已凝滿了功力。
冷酷的笑了一聲,雲中鶴道:「尊駕的想法與戰略都沒用 有進步,還記得嗎?十幾年前,你們就是用
這種戰略在正義崖下得意的啊?」聲音冷澀之極。
七傑之首,冷笑一聲道:「戰略雖老,但老夫卻覺得此時正合用,是嗎,接著!」聲落再度湧身撲了
上來。
如同上次一樣,七人同時動了手,所不同的是,這次他們都沒有虛招,全都是硬打硬撞的攻勢。
雲中鶴陰沉的冷哼了一聲,陡然間一個大轉身,再次硬拚了七人一掌,人影在枝葉飛揚中再度漲開,
突聽老者大喝一聲道:「再上!」
乍分的人影隨著喝聲,突然又攏向中間,硬撞的掌勢相繼向陣心雲中鶴身上的各處要穴壓了下來。
退與攻的時間,短暫得不過眨眼的時間而已,顯然,他們已發現雲中鶴這一掌的力道已不如第一次強
勁了。
蒼白的俊臉上湧現了一抹駭人的殺機,隨著湧上的殺機,雲中鶴的掌心變成了紅色,但是,在他舉掌
拍擊時,掌心的紅色又隨著轉動的念頭消失了。
「砰砰……」又是一陣連響,空中的敗葉飄揚的比更先前更多了,在敗葉中飛揚的剎那間,展玉梅看
到雲中鶴的身軀晃動了一下。
美目中焦急的光芒如電一閃,展玉梅忍不住脫口叫道:「雲弟,用炎陽七幻……」
九疑七傑聞言臉色同時駭然一變,未待展玉梅把話說完,已同時暴喝一聲,圍攻上來,拳掌密如急雨,
顯然是想藉著猛烈的攻勢,使雲中鶴沒有招架與還手之功。
人影在飛枝飄葉中晃動,急如走馬之燈,呼轟的風聲,雖然打破了令人窒息的荒山中的沉寂,但那聲
響中隱藏著的殺機卻更使人,心悸。
展玉梅粉額上豆大的汗珠早已湧滿,好似沒覺察到流下的汗水在粉臉上帶起騷癢,她開始一步一步的
向戰圈逼了過來。
看不見圈內雲中鶴的情況,但這卻更令她擔心。
突然,圈外揚起九疑七傑中一人的獰厲笑聲,道:「哈哈……
雲中鶴,你還能支持多久?」笑聲得意而殘暴。
展玉梅聞聲芳心陡然一震,恰在這時,突聽陣內傳來嘶的一聲裂帛響聲,緊接著傳來七傑一聲得意猙
獰的笑,雖然看不見,她也知道雲中鶴又吃虧了。
七傑老大的聲音在晃動的人影中傳了出來,陰沉的冷笑道:「雲小兒,你鋒芒露得太早了,早得使天
下的同道心中都覺不安,因此,才有今日。」
展玉梅停住了腳步,一雙玉掌上已聚滿了功力,似乎已摒棄了芳心的猶疑,她美目幽怨的凝視著的陣
心,哺哺自語道:「雲弟,我如果一插手,你必然恨我一生,但是,我不能不動手了,為了你,只為
了你。」話落,緩緩舉起了玉掌。
就在這時,雲中鶴陰冷殘酷的聲音突然從陣心傳了出來道:「七位得意的太早了,雲某還沒躺下。」
七傑同聲大笑,老大道:「不錯,你確實還沒躺下,但是,哈哈……你我都明白,你……你能支持幾
招?」。
展玉梅美眸中殺機一閃,突然嬌叱一聲道:「你們全得死!」
喝聲中,嬌軀已凌空飛射出去。
就在展玉梅飛身的同時,九疑七傑突然同時驚聲道:「啊,滴一血一一劍!」
人影在驚呼聲中飛射著,血光卻在飛射的人影中飄灑著,飛揚的枝葉中增加了醒目的血色,模糊中,
又增加了一分恐怖。
呻吟之聲在砰砰的落地聲中響起,展玉梅的嬌軀飛落在空蕩蕩的戰圈中。
僅只這短暫的一剎那間,一切都完全改觀了,從驚呼聲到的享結束,就決定在滴血劍的出鞘,那拔劍
的速度,展玉梅無法看得出他
帶血的落葉慢慢的飄落了,展玉梅轉動著美眸,終於找到了雲中鶴,目光到處,她芳心不由自主的一
沉。
那張俊臉蒼白的猶如一張白紙,但卻在如此蒼白的俊臉上,浮喚著一抹極不對稱的殘酷笑意。
右臂的破長袖在迎風飄揚著,那透射著寒森光芒的滴血劍劍尖,卻抵在一個臉色驚怖蒼白的老人咽喉
上,他豁然就是九疑七傑之首。
吃吃的笑了一聲,雲中鶴平靜的道:「大俠客,回頭看看,看看四周你那些殘肢斷臂,武功被廢的兄
弟們在死亡邊緣掙扎的情形,就記得你們喜歡看這些。」語聲冷森殘酷得令人打顫。
展玉梅不由自主的向四周掃了一眼,但只看到了兩個,她就沒勇氣再看下去了。
殘肢斷臂散落四方,一張張因恐怖而扭曲了的面孔不停的抽搐著,睜著直欲突出的眸子凝視著血流如
泉的傷口,明知血會流盡,但是,他們卻無力阻止。
九疑七傑之首霍然倒退了一步,厲聲道:「雲小兒,現在是你得意的時候了,下手啊!」
淡淡的搖了搖頭,雲中鶴殘酷的道:「朋友,為了報復,雲中鶴已強烈熬了十幾年了,別想激怒我,
十幾年來,雲中鶴無時無刻不在替你們計劃著應走的路,現在,雲某可以實行了。」
臉色駭然一變,老大厲聲罵道:「天底下只怕找不出比你更殘酷的畜牲了!」
冷酷的一笑,雲中鶴道:「罵吧,大快客,雲某希望等下你躺下時能好好的想想你當年的傑作,因為,
你與你那些兄弟一樣,武功已被雲某廢除了,不要想止血,記住廣話落星目中冷光如電用了閃,沉聲
道:「記住,雲某要你們親眼看著你們罪惡的血,一滴一滴的流光,流盡……」
話聲一落,滴血劍突然向下。滑,如電的劍芒閃了網,悶哼聲中,七傑老大應聲躺了下去。
四肢散在他身子四周,鮮血如噴泉般的從軀幹四周斷處流出,看看如泉的鮮血,恐怖的色彩飄上了他
的臉龐。
『
向後退了幾步,雲中鶴把身子靠在一株樹幹上,星目冷漠的在七張恐怖的面孔上掃視了一遍,緩緩的,
把目光凝注在天際的浮雲上似在追憶著什麼?
恐怖而絕望的呻吟聲,時斷時續的由九疑七傑日中發出,平日他們雖然都以叱吒風雲的武傑豪客自居,
但此刻他們眼看著自己的血,一滴一滴的流出體外,而生命卻在這一滴滴鮮紅奪目的腥血中漸漸幻滅
著,生命的威脅,已使他們失去了往日的豪情,不錯,自古至今,有幾人能從容赴死呢?
展玉梅不忍心的向四周掃了一眼,雖只是那麼迅捷的掃了一瞥。她那顆善良的芳心中,卻已決定了一
件不敢說的事。
輕巧的向前移動了幾步,嬌怯怯的望著雲中鶴道:「雲弟……」
雲中鶴收回了凝視著天際的目光,望著她嬌怯的粉臉道;「嗯,什麼事?」
展玉梅匆匆避過了他那雙似乎能洞澈人們肺腑的明亮的星眸,微一遲疑,嬌怯的說道:「雲弟,他
們……」
雲中鶴落寞的笑了笑,截口道:「你可以那樣做,我不會阻止你的。」聲音平靜得出人意外。
展玉梅粉臉一變,不安的道:「雲弟,你……你為什麼不做呢?」
雲中鶴星眸中掠過一抹歉然的光芒,但只一閃便被他嘴角上浮現了冷酷笑意俺沒了,冷冷的笑了笑,
他道:「這種聲音,可以使我回憶起許多往事,正義崖下的血,正義崖上的老和尚,那用自己的命來
換取我們的命的老和尚,慈母淒涼的笑語,嚴父死前的哀呼,他們……他們都在等著今日,現在,收
成的時候到了,你也許會奇怪,奇怪我十幾年來除了練功還做什麼?我相信你不會猜到,猜到我十幾
年來一直計劃著怎麼來讓他們在死前怎麼痛苦來洗盡他們滿身的罪惡。」
展玉梅粉臉歉然的凝視著雲中鶴,又默默的垂下了粉頸,輕聲道:「雲弟,我……我不該那麼說。」
淡淡搖了搖頭,雲中鶴平靜的道:「我說過,你是個善良純潔的姑娘。」
就在此時,七傑之首,突然嘶聲叫道:「雲……雲中鶴,殺人償……償命,你……你要老夫等……多
還多少?」
雲中鶴的目光重又凝視著天邊,冷酷的道:「這是利息!」
老人仰著蒼白的臉,注視著雲中鶴大聲叫道:「雲中鶴,你……你為什麼不……不看著老夫說……說
話,莫……莫非你……你沒有勇氣看你自己一手造出的慘景?」
霍然移過視線,星目中充滿了殺機,但是,當他的目光看到那張毫無怨恨的老臉時,那冷酷的笑意突
然間消失了,蒼白的俊臉止,激動的抽搐了一陣,冷冷的道:「朋友,你也是在武林中闖蕩過的,在
下以為你該拿出武林中人的豪氣,挺下去才是。」
老人凝視了雲中鶴良久,突然振聲大笑道:「哈哈……雲中鶴,你……你心腸還不夠硬,老夫以為自
己該勸你有勇氣挺下去才是。」
雲中鶴微微一怔,冷冷的一笑道:「雲某不會過去的。」
老人沉聲冷冷的道:「但是,你眼中的冷酷光芒消失了。」
雲中鶴冷漠的道:「這與閣下的命運無關係。」
老人怒聲道:「但這卻將使老夫等覺得未償清你雲家的債。」
這句話不但出乎雲中鶴意料之外,也出乎展玉梅的意料,因為,這與她先前所抱怨的完全相反。
不由自主的,雲中鶴與展玉梅的目光同時注視在七傑之首的臉上,那是一張帶有怒意的蒼白老臉,但
是,那層薄薄的怒意,卻掩不住他無神的眸子中流露出懺悔光芒。
雲中鶴蒼白的俊臉重又抽動了一下,深深吸了口冷氣壓住波動的情緒,冷漠的道:「尊駕現在才知道
欠雲家的太多,不嫌太晚了嗎?」
老人冷冷的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當年我兄弟七人既然做了那事,現在自然就該償還。」
展玉梅脫口道:「你們做時就該想到這一點。」
老人突然大笑道:「哈哈……江湖歲月並不如姑娘你想的那麼容易過,當你能主宰別人的命運時,就
只有回憶了,因此,老夫說一人做事一人償,雖然,我兄弟七人並非主凶,甚至……」話未說完,突
然住口不再說下去了。
雲中鶴聞言星目神光立時一閃,冷聲道:「尊駕是受了別人指使?」
老人看著雙肩斷處油油流著鮮血,愴然一笑道:「不錯,雲中鶴老夫相信你急於知道那人是誰?」
雲中鶴心頭一震,坦然遭:「不錯,假使朋友你肯說的話。」
老人扭頭環視了其他六人奄奄待斃的兄弟一眼,愴然笑道:「老夫以為你該提出些有利的條件來誘惑
才是。」。
雲中鶴冷冷的搖頭道:「雲某生平不說謊話,七位的命運已沒有任何力量能挽回了。」
老人深深的盯視了雲中鶴一陣,臉上怒意漸漸消失了,吃力的睜了睜直欲垂下的眼皮,感歎的道:
「雲中鶴,你並不像武林中人傳說的那麼毫無人情、道義,少年人,老夫兄弟七人當年既然為利而動,
受人利用,但卻是出於自願,江湖之上,首重道義,因此,老夫無法奉告你那人是誰,好在,我兄弟
七人所欠的已還你了。』話落回頭掃了其它六人已經斷了氣的兄弟一眼,淒然一笑道:「他們都走了,
老夫也該走了,最後,老夫也許該代表弟兄們向你說一句話。』話落深深吸了口氣道:「人,都有善
良的本性,只是,有些人需到死前才能發覺,我兄弟六人,此時仟悔了!」話落舌頭向外一伸,牙關
一緊,硬生生的把舌頭咬下了半截。
最後一句話,說得十分低沉,好似,直到死前,他仍不願抹盡生時的傲氣……
眼看著七具橫臥於血泊中的軀體,雲中鶴覺得積壓在心頭的重量好似減輕了一些,但是,隨著那消失
的重量,心底深處卻升上一縷縷的迷茫。
鵬城白鳳展玉梅沉重的歎了口氣,美國迅捷向四周的屍體上掃了一眼,那些扭曲了的面孔,雖然難看,
但卻比他們生前的痛苦呻吟聲令人安心,只掃了一瞥,她便轉身走到了雲中鶴身側,輕柔而自然的伸
出玉手扶著雲中鶴的肩腫,柔聲道:「雲弟,你現在得運功療傷了,快坐下來,我助你行功。」聲音
溫柔而充滿關懷。
雲中鶴悄俏的收斂了星目中的迷茫,望著展玉梅的嬌靨,嘴唇輕輕啟動了一陣,似想說什麼,但卻沒
說出來,沉重的輕歎一聲,緩緩坐了下去。
鵬城白鳳展玉梅扶著雲中鶴坐下後,體貼的輕聲問道:「雲弟,你……你想說什麼是嗎?」
雲中鶴朝四周淡淡的掃了一眼,冷冷的笑道:「沒什麼?這就是江湖歲月。」話落輕輕的瞌上了星目,
俊臉上的神色,仍是那麼落寞。
雖然,只是這麼短短的一句話,但由這幾個簡單的字中,鵬城白鳳展玉梅卻能體會得出這個幼遭巨變,
喜怒不形之於色的少年,那份深藏心底的善良與孤單。
她真希望能替他分擔些,但是,她知道他不會告訴她的,雖然,她日夜都渴求希望著他能把她當成知
己。
默默的凝視著他那張微帶蒼白的俊臉,她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時間在寂靜中悄悄的飛馳著,靜中的時間,本來不易打發,但是,望著那張迷人的俊臉,鵬城白鳳展
玉梅已忽略了時間的消失了。
由晌午至傍晚,這該是一段不短的時間,但雲中鶴在閉目靜坐著,雖然,他一直沒告訴她內傷的輕重,
但由時間上,她猜測得出,這該是一個沉重的內傷。
終於,雲中鶴俊臉上的蒼白的色彩消失了,這時,山峰的陰影已遮住了整個谷地,當鈴馬每次搖響鈴
聲時,雲中鶴睜開了那雙明亮的星眸。
雲中鶴星眸才一睜開,就聽鵬城白鳳快慰的嬌聲道:「雲弟,你好了嗎?」
由這句話快慰而仍帶焦急的話裡,雲中鶴體會得出這個嬌美善良的少女的心意,他感激的望了她一眼
道:「好了,累你等了很久。」
展玉梅大眼睛眨了眨,脫口道:「只要你好了,再等上三天三夜我也不會累。」話落嬌羞的笑了笑。
雲中鶴聞言激動得伸手抓住了展玉梅那雙潔白如玉的小手,道:「梅姊……你……」話未說完,突然
他又似想到了什麼,急急的把手縮了回去。
展玉梅失望的望了雲中鶴一眼,幽幽的歎了口氣道:「雲弟,你仍在控制自己的感情,我知道你是為
了我好,但是,雲弟,你該知道那是沒有用的,姊姊不會離開你的。」嬌語幽怨而堅決。
雲中鶴俊臉微微一垂,正想開口,展玉梅已搶先接口道:「雲弟,現在我們不談這些了,忙了一整天
了,我們也該去找點東西吃了。」話落當即站了起來。
雲中鶴正怕再談這些,聞言立即附和道:「說的是,我們走吧!」話落起身喚起鈴馬,朝地上的屍體
看了一眼,兩人並肩穿過密林,向冷雲觀的方向走去。
進行間,兩人獲取了幾隻歸鳥,在另一處密林中取火烤食充飢。
日落後的黑暗,又被明亮的皓月掃空了,大約初更將盡,兩人已草草的吃了一天中唯一的一餐。
望著地上熊熊的火光,展玉梅突然轉過粉臉,望著身側的雲中鶴道:「雲弟,我們這就去找冷雲觀
嗎?」
雲中鶴微一思忖道:「夜裡觀中有燈火,尋找容易,只是……」星目中突然冷芒一閃,好似聽到了什
麼?
鵬城白鳳展玉梅聞育迷茫的問道:「雲弟,只是什麼?」
雲中鶴隨口道:「你會很累。」
鵬城白鳳展玉梅芳心一甜,嬌聲道:「雲弟,我不累,只要……只要跟你在一起。」
雲中鶴淡然一笑道:「我相信咱們已距目標不遠了。」
雲中鶴突然改變話題,展玉梅一時之間捉摸不著,脫口道:「雲弟,你怎知道距目標不遠了呢?」
雲中鶴沉聲道:「第一,照路程計算,現在該差不多了,只是,山回路轉,路程不易算準,主要的,
是第二個可靠的線索。」
展玉梅迷茫的望著雲中鶴的俊臉道:「線索?什麼線索?」
雲中鶴俊臉突然一沉,冷笑一聲道:「朋友,你該亮亮相了,躲著可不是辦法。」話落卻不起身。
鵬城白鳳展玉梅聞言陡然一驚,霍然站起,轉視著身後密林,但卻一無所見,不由為之一怔。
就在這時,十丈之外的一棵大樹後,傳來一聲輕響,接著,一個吃力的聲音沙啞的道:「年輕人,你
們過來吧!」
雲中鶴緩緩站起身來,冷冷的道:「尊駕可是動不得了?」
隨著話聲轉過了身子。
一聽林中果然有人,鵬城白鳳雙掌之上早已聚滿了功力,方纔,由於她把心思全放在雲中鶴身上,而
未能發現敵蹤,此時既已發現,生怕日間之事重演,哪敢不加戒備。
哪知事情竟然出人意料之外,林中那人道:「不錯,老夫確實不能動了。」
雲中鶴冷寞的笑了聲,一笑之間,他心中已閃電般的轉了個念頭,當即冷冷的道:「這麼說,雲某得
過去請尊駕出來相見了?」話落大步向林中走去。
展玉梅見狀大駭,一把拉住雲中鶴,急聲道:「敵暗我明,不要去。」
林中那人聞言急聲道:「假使老夫真是兩位的敵人,以此時的情況而言,老夫已不敢出聲答話了。」
話聲仍是那麼吃力。
雲中鶴冷寞的道:「假使雲某聽力不差,尊駕此刻的情形該是不大自在。」話落,毅然舉步向林中走
去。
這時,鵬城白鳳也已聽出那人說話時的渾重呼吸聲,心中疑念也漸漸消除了,跟著雲中鶴走了進去,
但她雙掌之上卻仍凝滿功力。
林中那人坦然答道:「不錯,老夫確實受了點傷。」
穿過幾棵大樹垂下的長籐空隙,兩人已抵達那棵大樹後面,似乎想也沒想,雲中鶴坦然舉步繞過了大
樹,鵬城白鳳展玉梅在雲中鶴跨步之時,搶先飛身掠出五尺,以防驟變。
幾乎同時,兩人目光凝注在同一個目標上,目光到處,兩人臉上神色又同時為之一凜,很快的,展玉
梅移動目光。
大樹幹上,斜倚著一個滿身是血,數處刀傷見骨的灰衣人,雖然,他面容與長及胸腹的長髯已沾滿了
血而無法分辨,由那滿頭的白髮推斷,他該是個年紀古稀以上的老人。
老人無神的眸子在雲中鶴身上打了個轉,笑道:「年輕人,你這份膽識令老夫佩服。」
雲中鶴深深吸了口冷氣,壓下波動的情緒,冷寞的道:「在下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斷。」
老人道:「年輕人,你太過於自信了。」
雲中鶴冷漠的道:「尊駕叫雲某來此就是為了說這些不關緊要的話嗎?」
老人一怔道:「你以為什麼更重要呢?」
雲中鶴冷冷的道:「尊駕的傷該是尊駕以為最重要的事。」
老人看了雲中鶴一陣,搖頭道:「年輕人,你以為老夫是為了想療傷而叫你來的嗎?」
雲中鶴道:「人沒有不珍惜生命的,雖然,尊駕不知我等是友是敵,但這總是你一線求生之機。」
老人道:「你很少相信別人是嗎?」
雲中鶴冷冷的道:「不錯,尊駕該說出身份來了,雲中鶴一向不在敵人身上花費太多時間。」
恰在這時,鈴馬走了過來,一見鈴馬,老人無神的眸子中突然掠過一絲奇光,急聲道:「此馬可是鈴
馬,年輕人,你是誰?」
雲中鶴冷冷的道:「此馬正是武林中人所皆知的追魂鈴馬,尊駕該知道雲某是誰了?」
老人驚異的道:「這麼說,你就是近日武林中盛傳的第二代白劍鈴馬之主雲中鶴了。」
老人大笑道:「哈哈……真可謂是捨生人死無尋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了,哈哈……」
雲中鶴冷漠的望著那灰衣老人,神態之間仍是那麼平靜,鵬城白鳳展玉梅卻因猜不出老人突然間發笑
的原因,而顯得有些緊張,美目不時向四下流轉著。
長笑良久,老人突然住聲,問道:「年輕人,你知道老夫是何人?」
雲中鶴漠然的冷聲道:「不管尊駕是何人,此時那些榮譽與頭銜已全成了過去了。」
老人聞言又道:「你猜老夫是傷在你的朋友之手,還是敵人之手?」
雲中鶴冷漠的道:「不管傷你之人與雲某是友是敵,尊駕大致不會亡命在雲某手中了,除非……」話
落星目中寒光一閃,冷森的道:「除非尊駕昔年曾參加過正義崖下圍攻雲家之役。」
老人用帶傷的手臂把身子向上移了一下道:「你不怕老夫謊言相欺於你?」
幾乎想也沒想,雲中鶴冷漠的道:「尊駕既能帶著如此沉重的內外之傷而言笑如常,雲某猜想,尊駕
該是個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老人眸子中奇光又是一閃,道:「年輕人,你深沉的智計只怕也是令正義崖與整個武林震懾驚懼的主
要原因之一吧?但是,你還遺漏了一點,老夫已是個垂死之人了,用不著為貪圖短暫時刻的生命而毀
掉一生名望。」話聲雖然吃力,卻仍是那麼硬朗。
雲中鶴冷然一笑道:「生與死之間的距離也許能改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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