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全教秘庫重地中,也正劍拔弩張,萬俟真從外面的廝殺聲中,已經聽出有大批人攻到天全教中心來了。
他雖然有些心急,但他仍不得不把全神貫注在對面的洪耀天手上,因為洪耀天已經露出了殺機,他想殺人滅口,
洪耀天進了一步,萬俟真沒有退,只把雙手抱在胸前,般禪神功已遍佈全身了,一觸郎發,然而就在此時,一個聲音清晰地傳了進來:「天全教眾,降者免死!」
這句話在這兩個成名高手的耳中都如針刺了一下萬俟真哼了一聲道:「是安復言那老兒?」
洪耀天點了點頭道:「不錯,咱們……」
他有點不好意思說出心中所思。
萬俟真立刻接口道:「不錯,咱們……先出去看看!」
兩人更不打話,一齊躍上秘洞,風快地衝了出去,放目一看,口見滿目都是武林精英,戰事已入決勝階段。
他們兩人一現身,原本居劣勢的天全教眾立刻一聲歡呼,精神百倍。
萬俟真雙目一瞥,已知全局,他雖見武林三英浴血死戰,但他必須要先搶奪中央陣地的。
於是他大喝一聲:「曾老弟,何老弟,還撐得住麼?」
回答的是曾綽沙啞的吼聲:「護法你不要管咱們這邊!」
於是萬俟真雙掌翻飛,勢如瘋虎,每一掌劈出手的力道足可移石開山,環攻在四周的武林精英,沒有一個敢攖其鋒芒。
他邊戰邊走,四下張望,只見天全教的教眾,確實都盡了全力,但無奈對方太強教眾死傷狼藉。
向左一望,洪耀天卻是威風八面。
他不由心中暗暗一歎,忖道:「姓洪的功夫,可真不含糊,唉,現在可是同舟共濟的時刻,說不得只好遷就些。」
心念一轉,大吼一聲,左拳虛搗,右掌有如穿洞毒蛇,一下逼開對方幾達二丈,揚聲道:「姓洪的……」
賽哪吒洪耀天早也存有他同樣的心意,不假思索大叫應道:「你發掌吧,我過得來」萬俟真面色一陰,大叫道:「好」
話落,猛地一掌劈出。
只見他髮髯齊舉,風雷大作。
猛可大叫一聲,洪耀天道:「七步追魂——啊——」
他乘對方一怔,發出一掌。
萬俟真心中一震也大叫道:「姓洪的——啊——」
他奮力盪開左方襲擊的一拳,吸口真氣,斷聲大叫道:「快!」
洪耀天身形應聲而起。
這一下發動好不奇怪,只見他整個身子在空中一施,猛然一轉,衣袂之聲:「兄隱帶風雷作響。
洪耀天身在空中,雙掌如雕翼,連擊七掌。
這時,地下的武林精英早已騰空而起,追襲洪耀天。
洪耀天猛吸一口氣,整個身子又上升五尺,勉強支持這最要緊的片刻,嘶聲道:「發……掌……」
萬俟真疾喝一聲,有若平空焦雷,只見他面色火紅,班禪掌力已然擊出。勁風呼嘯中,眾人竟無一能免,都被避出五丈之外。
洪耀天長嘯一聲,在空中停頓已久的身子,陡然向右方移動過來,群英雖知他想和萬俟真會合,但苦被逼後退,阻止不得。
萬俟真等掌力鬥然全撤,一股古怪的力道托在洪耀天的身上。
洪耀天已落在萬俟真右方。
哈哈一笑,洪耀天道:「萬俟真——呀——真有你的」 在這迫不容發之間,又震回對方一掌。
面寒如冰,萬俟真冷冷道:「退吧?」
低聲一哼,洪耀天道:「到墜道去——」
萬俟真心中有數,哼道:「你先沖,老夫斷後」
洪耀天輕輕一笑道:「走」
話落,一衝而出。
萬俟真只見他身形左蕩右閃,雙掌不斷力推而出,好似在千軍萬馬中奪路而有,果是威風。群英一連數招,均被破去。
長笑聲中,萬俟真也退去。
天全教之地機關重重,群英一時倒也不敢追上,只見萬俟真和洪耀天身形連閃卜眨眼之間,已隱至石道中,人影不見。
萬俟真和洪耀天在最危急的開頭,捐棄成見,同舟共濟,合力渡過難關。兩人避入石角道,不由都鬆了一口氣。
微微調息一下,萬俟真道:「怎樣?」
好笑一聲,洪耀天道:「兄弟在這兒把關,萬俟兄到裡面去,最後拼一下吧?」
萬俟真面色一陰,道:「這個一時還不忙,嘿,那盒兒——嘿——」
驀然氣色一沉,洪耀天狂笑道:「萬俟真,到這個時候,你還如此,這可是你逼我洪某……」
仰天一笑,萬俟真厲聲道:「姓洪的江湖上也有名有位一亮作出這等無恥的事,說出這等下流的話,呸,萬俟真可聽不下去,你少說幾句吧」
洪耀天氣極反笑,冷冷不語。
萬俟真知道這是他突然發難的前兆,氣色一陰,暗吸一口真氣,全神戒備。洪耀天冷笑不絕,一口氣已提到十成,準備暗陪倫襲。
萬俟真有意無意之間一伸足,在地下一跺,那麼堅硬的山石地上,立刻留下一抹的足印洪耀天冷笑不絕,但一瞥之下,已知對方早有準備,輕輕吐出吸滿的真力。萬俟真睨斜著洪耀天,不發一言。
乾笑一聲,洪耀天道:「萬俟真,你出言客氣些,別不乾不淨!」
冷冷一叱萬俟真道:「老夫和你姓洪的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嘿嘿,照理,也犯不上管你們這門子的糗事——」
呸了一聲,洪耀天道:「好說」
萬俟真冷然道:「可是,你如果竊取天全教的秘室,還想要栽贓於老夫,可容不得你了洪耀天心一橫,狠聲道:「容不容得,畫下道兒來吧——」
萬俟真雙目一翻,厲聲道:「到這時候老夫也不把生命放在目中,來吧,老夫宰了你,再和那些混蛋拼」
洪耀天慘然一笑道:「萬俟真說的好,今日想突圍而去,勢比登天!」
萬俟真上跨一步,冷冷道:「老夫最後說一句,姓洪的放出那盒兒,大家面上也好看些,洪耀天驀然間雙臂暴長,一左一右,各自繞一個弧形,襲向萬俟真左右太陽命脈。猛吃一驚,全身一震萬俟真,一掠而退,只覺這一下發難太過出奇,自己雖然閃躲快速但額角仍是一片火辣辣的。
心中一陣狂怒,大叫道:「無恥,啊,接招……」
洪耀天一招不得手,心中正暗自駭然,默默自悔,忖道:「我錯估他的功力半分,否則再下毒一些,他再快十倍,豈能逃出這一式?」
心中飛快一轉念,驀地一頓足,閃過萬俟真一掌,采手入懷,摸出一個盒兒。
萬俟真何等眼力,一瞧便知正是那禁地的密寶 ,只見洪耀天手一揚,心中一怔,呆在當地。
洪耀天哈哈一笑道:「反正咱們今兒有死無生,要這撈什子盒兒,也沒有用,但若叫我放回去,呸,萬俟真你是作夢。」
嘿嘿不語,萬俟真心中一轉,忖道:「我出其不意,去搶奪這個盒兒——」他念頭尚未轉完,洪耀天面色一沉道:「今日之事,絕無善了。」
萬俟真驀然大叱一聲,身形右如閃電,一掠而前,右掌當胸,左拳一伸,打向洪耀天心窩前七、八個大穴道。
洪耀天再也料不到萬俟真也會採用偷襲,心中一寒,不假思索,右手一翻,迎擊過去了
萬俟真左拳驀然一變招式,一式「魚淵鳶飛」,這本是小擒拿手法中最為精奧者,剎時中 ,但聞風雷之聲大作,洪耀天大吃一驚。
洪耀天但覺右手一緊,那盒兒已被萬俟真奪過。
洪耀天急怒攻心,情急怒攻心,左拳一吐,勁力大作,同時右掌拚命一劃。這一式乃是賽哪吒全身功力集聚,可真是非同小可,一吐一伸,攻守齊備。
萬俟真這等高手,也不由大吃一驚,只覺右臂整個在敵人掌力籠罩之內。他猛吸一已具氣,一股雄厚的內力自臂間緩緩吐出,想去抵抗對方全力的一擊。
洪耀天早料及如此,左掌一翻而吐。
這一下,一個是含勁而發。
一個是勉力招架,強弱立分。
啪一聲,萬俟真身形一個踉艙,手中一緊,百忙中,他五指用力一吐,那盒兒總算沒有又落入對方手中。
啪的一下,落在地上。
他們一網人是何等反應,盒兒才一著地,洪耀天伸手已是一操。
而萬俟真可也不慢半分,左足踢向洪耀天彎下的頂門。
洪耀天但覺頂心勁力大作,慌忙一側身,而萬俟真的右足已閃電的勾向盒兒。洪耀玉眉頭一橫,撞向萬俟真足踝的公孫穴。
萬俟真足一收,一掌「泰山壓頂」,直襲而下。
洪耀天雙臂合抱如嬰兒,一衝而起。
轟一聲,雙方又是一次強拼,各自後退半步。
在這一剎那間,兩人各自用上乘的功夫,拼了數招之多,沒有一招不是狠辣兼備,生命交關的,倒底兩人的功力悉敵,誰也沒有搶著盒兒。
兩人一東一西,面對而立,他們這種高手,自然一目瞭然,現下的局勢二元全是一個僵局。誰要是去搶那盒兒,一定逃不出對方的掌下。
萬俟真深吸一口氣,狠狠掃著洪耀天。
洪耀天的目光,卻集中在地上那盒兒上,不時斜睨萬俟真一眼,有意無意防衛著。洪耀天無聲無息輕輕挪動足步,試著去搶一個上風地勢。
然而萬俟真何嘗不是如此打算。
一瞬之間,沒聲沒息,兩人已對換了一個位置。
洞內兩人僵持不下……:當萬俟真掩護著洪耀天撤入密道內時,群英都不敢大意越雷池傘步。
這其中以安復言經驗最多,他用最快的速度,察看了一下地勢,便不敢冒然而動。
於是眾人的意見,紛紛不同。
大約過了半盞熱茶時分,那邊胡老七等人,將僅餘的數個天全教眾擊敗後,也過來參加討論。
依金鞭鐵尺鄭氏昆仲的意見,但是衝入一戰。
但崑崙四劍卻堅持不可冒然而動。
他們不明白天全教的機關佈置,雖然人多力子,但敵明我暗,終非善策。最後還是安復言當機立斷。
大夥兒一齊往內進攻,這可是驚險萬分,步步為營。
虯髯客顧宏和胡老七在最前面,目觀四路,耳聽八方,可真全神貫注。
走了頓飯功夫,一路尚算平安,眼前出現一個三叉道路。
微一沉吟,安復言飛快道:「各位英雄還是依照方才進攻的三路,各自前進,遇有危難,以長嘯為號。」
剎時人影一晃,各自依照路線,隱入密道中。
顧宏和安仲仁轉入右面的那一道,和他們同有的右胡老七和米家祥。
這一撥人馬可是最精強的了。
他們足程很快,而且仗著技高膽大,進度很快。
走了一刻,驀然左方軋軋一陣怪響傳來,聲音很是古怪。
心中一驚,胡老七暗暗低聲止住大家道:「這聲音……好像是石門移動……」米家祥大急道:「不好,咱們可不要被困在這道中」
眾人一想,也是道理。
顧宏身形一晃,已循聲尋找而去。
其餘的人自然也不落後,一一尾隨而去。
才轉一彎,那石聲已近,顧宏定神一看,卻是一塊石板,板上有一小石螺在牆角邊移動著。
他可不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心念一轉,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這一掌力道虛乏,乃是試探。
那石板停也不停,仍然在移動。
頭宏右手一揚,這一掌才是真實工夫,一擊而出,鳴鳴作響。
「砰」的一聲,而石板受這大力一擊,陡然一停,那軋軋之整頓時安靜。驀然,嗤嗤一陣疾響,密密麻麻一排黑影迎面直擊而來。
顧宏大吼一聲道:「小心!」
左右掌交互切出數式,一時間掌風鳴鳴怪響,再加上那排黑影破空之聲,石室中亂的一團糟。
砰砰一陣連響,顧宏好容易掃去全部襲來之物,低首一看,竟是根根半尺長的黑色鋼箭。
看看那矢頭上暗泛烏青之色,便知必然喂有巨毒,顧宏心中一寒,忖道:「好險」心念才轉,嗤嗤又是數響。
好在顧宏江湖上經驗頗多,早已防有這一著,大吼一聲,掌力再發,又掃去漫天箭影,心中不由暗暗道:「這傢伙好狠毒」
這時一大家也已入內,一見便知怎麼回事也暗暗咒罵不已。
但他們之中,沒有一個能猜得出這石板是什麼意思,反正總是機關的一種,也就算了吧。
其實他們不知道在神不知鬼不覺中,他們已逃出了一次死亡。
四人對望一陣,沒有發現什麼異處,一齊繼續循道向前有通。
又過了片刻,忽然——同有的四人,都清清楚楚可以聽著那左方的角道中,傳來萬俟真的冷笑磬道:「洪兄,留神些……」
四人對望一眼,猜不出是什麼意思。
就在這同一時刻中萬俟真和洪耀天已展開了生死惡鬥。
兩人因地上的盒兒而僵持了有一盞茶的時間,在這一段時間內,兩人不知化費了多少心力,想能出奇制勝。
萬俟真和洪躍天可真稱得上棋逢敵手,將遇良材,誰也無法佔得一點上風。最後,萬俟真實在忍受不了,於是首先對準洪耀天發出進攻的一堂。
洪耀天嘴角冷笑,招式如風,一剎時間,已連環擊出七掌之多。
萬俟真知道這一戰非得速戰速決不可,不論是誰勝誰敗,外面還有一批武林群英,正在虎視耽耽的,要除去他們而後心甘。
是以一上手便是拚命招式,洪耀天何嘗不是如此,只見人影二父錯,洪耀天已發出他享名數十年的金剛指力,一招數式,全擊向萬俟真各大穴道。
萬俟真只覺全身一陣氣悶,內力悉湧而出,一式「玄烏劃沙」,反擊而出。同時右掌如風,已反攻向洪耀天心腹要地。
洪耀天雙目一翻,驀然間右足一伸一挑,那小盒兒已隨勢而起,他藉著一退之勢;伸手便抄在那飛在半空的盒兒。
萬俟真冷笑一聲,掌力盡吐。
洪耀天不料對方是含而不吐,一顧之下,再也顧不得去搶那盒兒,一沉手腕,一掌硬對過去。
啪一聲,兩股蓋世掌力在平空一抵,正好擊在那小盒兒上。
只聞卡喳二聲,那盒兒在平空一跳,被強力一壓,成了一個扁形的盒兒,眼看是無用了。
但那盒兒不知是什麼質料,受此大力,居然完好不碎。
萬俟真一聲哈哈長笑。
洪耀天雙目盡赤,急吼而上,雙拳齊搗而出。
萬俟真面色驀然一變,他這種高手自然知道。
這一招乃是賽哪吒洪耀天的拚命招式。
萬俟真口中急喘著氣,不屑的還瞪著洪耀天,喃喃低語道:「拼的好,拼的好……」
眼見洪耀天胸腹全部賣給敵人,但那二拳,卻可力斃敵人,正是玉石俱焚,同歸於盡的拼法。
萬俟真這等功力,也不由為之色變,頓時,萬俟真班禪掌力一發卻收,同時雙足騰空,一連踢出七八腳之多。
洪耀天不顧一切,拳力仍然直髮不收,他只覺背心一麻,已知為敵所傷,但雙拳也結結實實繫在萬俟真的腿部上。
萬俟真一聲悶哼,足上的內力不足以和洪耀天抗衡,一個踉蹌,也受了傷。
洪耀天勉力調勻真力,怨毒的注視著萬俟真,這個可怕的敵人。
正在這時,忽然兩人都是一個側身,面對入口,只見人影一閃,進入五人,正是虯髯客顧宏、襄陽胡老七、鐵蛟龍米家祥,點蒼徐飛,和安公子安仲仁。
慘然一笑,萬俟真冷冷道:「送死的來啦」他右足被洪耀天劈傷,全身重心支持在左足上,有動不便,是以只立在當地發話。
顧宏火暴性子,早已大罵道:「無恥賊子,有本領的再向裡面逃去!」
萬俟真嘿嘿冷笑不止,猛可對準他便是一掌。
萬俟真一聲狂笑,再也料不到洪耀天在這時倫襲,卡陪二聲,右手整個折斷。
他只覺到一陣劇痛,全力一揮左拳。
這一下班禪掌可是他功力之冠,迎著四人連洪耀天在入,都感到一股強大的壓力,不由自主的各退後一步。
萬俟真腦中本是一片空白,這時忽然靈光一現,暗暗付道:「為什麼我要死在這裡,為那臭小子送死?」
本來這個問題,他早已想到,只是平常內心勉力克制自己不如此想而已。但此時已是生死開頭,神志早亂,念及此點,翻身直奔而出。
這時他全身已漲滿著班禪功力,胡老七一招閃電阻襲,只覺手臂一麻,力道反震回來,幾乎吃了大虧。
萬俟真一跛一蹤,剎時消失在彎道處。
四個武林英俠都是一怔,但他們都是見過大場面的,心神一點也不迷亂,一齊反身阻向洪耀天。
厲笑一聲,洪耀天心中早已不存生念,大叫道:「擋我者死」全力和四人打了起來。
萬俟真勉強支持著搖搖欲墜的身體,一步一步走向右方小右室,奇怪的,正是方才顧宏在此遇險的地方。
他熟悉無比的走向牆角的那一塊石板,石板上端有一個小石螺,他目不轉睛,心中默默念道:「向……外扭向……外扭,向……內扭便是……爆炸,向外扭便可逃生……」他斷斷續續的喃嘯自語,想是提醒自己,不可弄錯方向。
他沉重的一步一步走過去,汗水在蒼老的面孔上縱橫著,有好幾次幾乎遮蓋了他的視線,終於,他跪了下來,面對著石板。
他勉強平靜了一下喘息,身體內的重傷,有點控制不住的趨勢,他緊張無比的伸出手來那是……那是唯一沒有受傷的左手。
他昏迷的腦海中,只記得向外扭,但,他不知道,向外扭——那是說右手,他慣常的右手。
他緩緩扭向外方,一陣軋軋之聲,其中隱隱夾有一種刺耳的可當之聲。
他吃驚的傾聽一下,懷疑是否是聽錯了,驀然,他看到了他的手——左手,他意識到了,但那可當之聲一陣驟急,已太遲了,
萬俟真恐怖的看看四周,像是對這世界的最後一瞥,嗤一縷火花升起,整個石室一陣震動,轟然一響,天全教的全部基地冒出縷縷強光,剎那間,變為灰燼。
萬俟真、洪耀天……他們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
但是,在這一剎時間,他們永遠失去了爭強鬥勝的機會,和那些輕坦樣,在空中消失的無影無蹤,無聲無息……
口口 口口 口口
黑夜漸有褪意,天全教主星夜狂趕,終於,方羅山近了……他吁了一口氣,飛快地奔著,四周的空氣有一種難言的恐怖氣氛。
忽然之間,方羅山上掀起一片紅光,直衝雲霄,接著他聽到一聲轟然巨響,剎時火紅沖天,岩石亂飛。他驚叫了一聲,險些一跤跌在地上!
但是他倒底不愧為一代島雄,他明知苦心經營的天全教大本營必然毀了,但是他仍一咬牙,繼續前有。
他心中狂呼著:「完了,完了……」
但是他的速度卻是愈來愈快,豆大的汗從他的額上進出,滿天灰燼相續落下,忽然一件東西從空中直落在他的腳前。
他一低頭,只見一個紅色扁扁的東西!他拾起來一看,驟然想起這是月前鳳儀堂副舵主獻給他的一個小紅盒,他一直看都沒有看,想是從洞中被炸出來的,不知怎地被夾壓成了扁盒而不碎裂。
他手上用勁一扳,那「盒子」打開了,中間赫然一個碧綠色山菌形小萼,發出沁心清香來。
「嘿,隴南靈芝草」他心中猛可狂跳:「隴南靈芝草!隴南靈芝草!」
口口 口口 口口
時間過得真快,隴南大破天全教,轟天暴震,烈焰騰空之景猶在耳目,然而匆匆已是半年了。
這是二月十二日,俗稱百花生日,黃鶴樓上更是熱鬧非凡,人們聚在樓上賞景飲酒,端的風雅。
在臨江的雅座上,坐著兩個相貌出眾的漢子,一個五旬,一個三旬,他們一面喝著酒,一面細聲交談。
「唉,姜堡主,那天在大難灘邊上的事你可記得?真不知道喬汝安的妹子和慕天鵬究竟有什麼關係,一聞慕天雕死訊,竟然立時暈倒……」
三旬的威武漢子道:「侯兄,先不說喬大俠的妹子,便是婉兒這丫頭——」
五旬老者自然神筆侯天了,他把杯中剩下的小半杯酒一飲而盡,偏首問道:「堡主,你怎能斷定婉兒出走是為了慕天雕?」
歎了口氣,姜堡主道:「婉兒的性子我還不知道麼,那日八大宗派夜闖伏波堡,白鶴道長忽然出現詢問慕天雕在不在堡中,你可記得當時婉兒那驚惶的神色,那時我們沒有一個人知道慕天雕這名字,而婉兒就知道了。
可見……後來,我們被那該死的天全教主戲弄,誤以為慕天雕而追捕他時,婉兒就偷偷跑啦,侯兄你想想看,這還不明顯麼?」
侯天道:「堡主你也不必心焦,喬汝安的妹子不是說婉兒跟著張天有去了麼?那還會有甚麼差錯?」
歎了一口氣,姜百森道:「我不是愁這個,試想婉兒對慕天雕必是全心相許,而如今,慕天雕葬身大難灘……以婉兒的性子,如果她知道了,那真不堪設想啊!」
也歎了一口氣,侯天道:「唉,婉兒感情脆弱無比,可不像你這個大哥,想當年老堡主和華山凌霜姥姥結怨之事,還不是為了『情』之一字,終於因愛成恨,情之害人,真至不拔……」
姜百森道:「那怪不得先父,先父從來未曾對華山姥姥付出迷毫情意,完全是凌霜她自己……」
侯天道:「老堡主待我恩重如山,但惟有此事,侯某總覺老堡主對凌霜過份絕裂,才使凌霜變愛為恨,糾纏不清——」
姜百森道:「侯兄,你一生皆在刀劍拳掌中混日子,從未涉及情愛之私,都難瞭解先父當日心情,先父曾說:若是他當年不絕情如此,只怕日後更料纏不清了……小弟雖然不識箇中滋味,但相信先父所為必是明智的。」
侯天不解的搖了搖頭,他天生剛強絕頂,對於凌霜姥姥苦戀姜老堡主不成翻愛成恨的情愛料紛始終不以為然。
但他曾深受老堡主恩惠,是以以他的功力威望竟墊伏於伏波堡中,終生為姜家效勞。
姜百森長飲了一杯醇酒,他的眼前又浮出那鬼哭神號般的大難灘畔,於是他再次喟歎了:「慕天雕年紀輕輕,身負蓋世奇學,當日咱們迫逼他時,處處可見出他的忠厚誠實,婉兒……唉,想不到他竟死在天全教那小子手上」
侯天接口道:「去年七月間各派英雄力破天全教的事,可真為武林添一壯史——雖然他們無一生還!」
姜百森道:「咱們在大難灘畔碰見天全教主是七月既望之夜,安復言他們大破天全教是在七月底,只怕天全教主沒有趕得去,那就是說這賊子只怕又漏了網。」
濃眉一皺,侯天點了點頭,他抬頭看了看窗外天色,微詫道:「怎麼還未來?」
姜百森道:「那日谷邊喬大俠雖然抱著乃妹隨他師父而去,但是今日之約他絕不會忘記的。」
他話聲未了,侯天呵了一聲曠指著欄外低聲道:「來了,來了——」
姜百森隨他手指望下去,只見下面長江中一葉扁舟逆流而上,水勢雖快,但是船有依然如箭,船上運槳如飛的青年大漢,不是威震武林的喬汝安是誰?
過了一會,樓梯響處,喬安汝大步走了上來,他向姜百森及神筆侯天抱拳一揖道:「小弟遲了。」
姜百森道:「不,不,對方還未到哩。」
半年不見,喬汝安的英俊的臉上多了一層淡淡憂傷,使他那本就沉殿的面孔顯得有一迷陰森。
姜百森很想問問他妹子與慕天雕是甚麼關係,但是他忍住沒有問,因為這一切是多餘的了,人都死了,還有甚麼好問的?
忽然,江曄發出了陣陣喊聲,三人同時一驚,卻聽得一陣得意無比的歡笑聲傳了過來,他們三人心中同時暗漁:「他們來了!」
於是三人一齊從窗口向下望去,只見一隻隻能坐一人的獨木舟,這時卻擠滿了五個人,五人既不用帆,也不府獎,只是輪流揮著大袖向後鼓氣每一袖揮出。
船兒就如脫弦之箭疾衝而上,那五人邊揮邊笑,好不快樂,把兩岸的老百姓嚇得驚叫不已。
樓上三人看得心中都是一陣忍俊不住,但是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
於是,樓梯再響,昔日的魔教五雄登上了黃鶴樓。
當先的老凡,滿臉嘻笑顏開,正是白龍手風倫,他向姜百森這邊指了一指,回頭不知說了句甚麼話,惹得後面四個老兒齊聲大笑起來,樓上酒客全都注意這五個旁若無人的怪老兒風倫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到姜百森的桌前。
姜百森、侯天、喬汝安一起站起身來。
五個老兒齊聲道:「免禮了。」
他們五人各自據了一張空椅坐下,一言不發,只盯著桌上的酒菜。
姜百森以為他們是嫌菜太少,他一拍手,把酒保叫了過來,吩咐道:「客人已經來啦,酒席上來吧。」
五個老兒仍是不說話,只端坐在桌邊。
姜百森想打開僵局,他道:「五位老前輩有事神龍不見首尾,一年未見,五位老前輩好?」
風倫笑了笑這:「也沒有甚麼不好。」
這時,酒保已端上四個冷盤,雖是四個冷盤,但是那盤中的菜色香味俱全,只是看看便已覺得其味無窮。
五個老兒眼睛瞪得銅鈴般大,卻認不出盤中究竟是甚麼,五人輪流在四隻盤子看了半天。
雲幻魔歐陽宗歎了一口氣道:「老大,說來說去,白鶴小道那老牛鼻子師父和破褲劍客著實把咱們害苦了。」
風倫道:「何以見得?」
歐陽宗憤憤地道:「為了他們兩人,咱們當了三十年和尚,口中都淡出鳥來,那還記得天下竟有這等好吃的東西?」
其他四老深以為然地齊聲點首輕歎了一下。
風倫拿起筷子,十分流利地在桌上空揮了一圈,大聲道:「各位請,各位請,咱們吃完了再談不遲。」
其他四個老兒也齊聲道:「請,請……」
剎時之間,五雙筷子此起彼落,縱橫桌上,姜百森作聲不得,也只好拿起筷子吃了幾口了。
他實在食不甘味,正回頭想招呼神筆侯天及喬汝安用食,轉首之間,四隻盤子都已見了底。
風倫看見姜百森的雙目中射出驚奇的光芒,不禁老臉微微羞愧,他乾咳了一聲,假笑了一笑忍不住也把最後一塊炸魚挾到碗中。
神筆侯天到底是老江湖,他哈哈笑了一聲,故意歎道:「嘿,黃鶴樓雖然名滿天下,其實也是傳言過實了,就拿這酒菜來說吧,比起咱們伏波堡裡的掌廚來,真不知要差到那裡去了。」
風倫睜大了眼睛道:「有這等事?」
侯天道:「那日風老前輩嘗嘗伏波堡的酒席,便知晚輩所言不虛了。」
五個老兒互相對望了一眼,表示有點懷疑,過了一下,風倫點了點頭,立刻其他四個老兒同時點頭。
於是,風倫發言道:「咱們那有這等好口福?」
這句話是白白地「暗示」侯天,希望能請他們五位到伏波堡去吃一頓。
侯天心中暗笑,面上卻甚為正經地轉首對姜百森道:「堡主,那日咱們吩咐掌廚的精心整治幾樣得意好菜,請五位老前輩品味品味。」
風倫見姜百森尚未回答,急道:「好極了,好極了。」
姜百森道:「那麼敝堡榮幸之極了。」
侯天喝了一口酒,緩緩道:「五位前輩去年給咱們開的玩笑可真有趣,本來咱們應該立刻追尋前輩討回那張羊皮紙的,可是既而一想,那張羊皮紙雖說是秘寶,可是參不透其中奧秘的人拿到手上,那真是一文不值。
這秘圖放在五位身上比放在堡裡還有安全多了,試想普天之下有誰敢捋五位老前輩的虎威?……」
風倫笑瞇瞇地道:「不錯,不錯……」
侯天道:「所以咱們決心尊前輩之言,到今天上黃鶴樓來,相信五位前輩必已將那羊皮紙帶來了吧?」
眨了眨眼睛,風倫乾笑兩聲,扯開話題道:「前日咱們從鄱陽湖來,那湖口上的一座孤孤獨獨的山峰可真好玩。」
侯天方才道:「老前輩……」
風倫搶著道:「嗨,老三,你說那小峰上有趣沒有趣?」
人屠任厲拍手道:「有趣極了,那樹,那草,還有石頭,嘻嘻子有趣極了。」侯天心想樹草石頭有什麼趣?他趁任厲才說完,趕快道:「老前輩,那張羊皮紙——」可惜他才說道這裡,風倫又開口了,他的嗓子又響又難聽,侯天的聲音立刻又被壓了下去,他一皺眉,只有聽著的份兒。
只聽風倫道:「喂,老四,你說這裡是不是太擠了一點?」
「三殺神」查伯笑了笑道:「正是,咱們坐過去。」
他說著指了指對方臨窗的一張空圓桌,五個老兒一齊站起身來,向酈圓桌走過去,他們正待坐下。
兩個酒保過來打恭作揖地道:「五位老爺多多包涵,這桌位子有客官定下的。」他們四人顯得十分生氣,但是立刻也裝得十分明理的樣子點了點頭。
風倫十分正經地道:「人家定好的,咱們不應該坐。」
話落他先領回到原來的座位上。
樓上的官人見這五個白首耄耋,像是唱戲似地走來走去,都不禁笑了出來。
風倫仍然旁若無人地鳴道:「菜來了。」
話落,一個酒保端了大碗紅燒魚翅上來,風倫舉起筷子準備吃第一筷。
忽然樓梯登登而響,一個人走了上來,經走向對角那空圓桌,問酒保道:「客人還沒有來麼?」
酒保道:「還沒有到哩——」
那人點了點頭道:「十葷十素可準備好了?」
酒保道:「好了,好了,完全照客官的吩咐,包保滿意。」
那人揮了揮手,酒保便退下去了。
他一個人坐在桌邊,倚著窗口獨自飲著一杯酒。
神筆侯天在姜百森耳邊輕聲道:「崆峒掌門!」
吃了大驚,姜百森低聲道:「陸冬生?」 侯天道:「正是。」
「他到這裡是為了甚麼?」
「不知道,咱們且看看。」
於是這邊一桌靜了下來,喬汝安忽然覺得五個老兒許久沒有發表言論了,不禁轉目看去,只見五人正襟危坐地坐在位子上,那大的一碗紅烤魚翅已經滴湯不剩,他不禁暗中咋舌。
「登」「登」樓梯響處,又有兩個人走了上來,當先一人面如重棗,氣度威猛,後面的一人年約三旬出頭,俊秀瀟灑。
喬汝安偏過頭來,對姜百森道:「堡主,崑崙掌教和漠南金沙掌門人到了。」
姜百森矍然而驚,他想不到一日之間,居然這許多高手齊聚黃鶴樓上,他不禁把手下的事暫時放下來,側耳傾聽!只聽得倚窗等人的崆峒掌門陸冬生哈哈坐著站起身夾道:「兩位遲來——」郝天雕豪爽地大笑道:「累陸兄久候了。」
他拉著當今崑崙掌致的手介紹道:「這位是陸兄,這位是東門兄。」
崆峒掌門人陸冬生朗朗笑道:「東門兄英名久仰,今日幸膽神風,陸某何幸如之」崑崙掌教東門彥十分謙然地笑了笑,寒暄幾句。
陸多生肅客入座,竟都沒有看到這邊桌上的人。
喬汝安心想暫時不和他們打招呼也罷,便轉過身來背著那邊。
只聽郝天雕道:「這次小弟親身到大難灘畔探索,雖無甚麼重大發現,但正如東門兄所斷言,當年寨北大戰的事,絕出不了大難灘這三個字。」
東門彥一言不發,從腰間一個布卷中取出一塊樹皮,只見樹皮上四個大字:「八步趕蟬
微微壓低了聲音,東門彥道:「這四個字一點也不錯,確是家兄的手筆,小弟在大難灘畔一棵古樹上發現的!」
眾人都點頭不語。
郝天雕道:「郝某在谷邊所逢之蒙面怪客,據伏波堡的神筆侯天說,乃是當年北遼派的掌門人哈木通。諸位試想,北遼派亦是昔年大戰與會的派別之一,如以常理推斷,必是以哈某人為赴會代表的了。那麼——各位可以顯而易見,也許當年赴會的天下豪傑如今仍存在世上的,就只有哈木通一人了。」
大家都知他的意思。
過了半晌,崆峒掌教陸多生沉聲道:「郝兄所言精闢之極,只是……」
東門彥道:「郝兄可是說了一大師?」
陸冬生道:「正是,試想少林了一大師何等功力,如果了一大師尚且不能生還,那哈木通豈能生還?這個小弟絕難置信。」
微一皺眉,郝天雕道:「這一點小弟也曾想到,但從眼下事實看來,只有作如此推斷方為合理,是以小弟以為那次大戰中必隱藏著一個天大的陰謀!」
「陰謀?」
「陰謀?」
從十多年前的那一夜到現在,多少一等一的高手已經犧牲在那陰謀之中了,可憐的人們,到現在他們才開始懷疑到那是陰謀……
「陰謀」,這兩個字在每個人的心中膨脹著,他們不知道那場塞北大戰的得勝者究竟是誰。
但他們可以確定那絕不會是白鶴和了一,因為白鶴從沒有出面宣佈過他的勝利,而這兩位蓋代奇人全是方外之士,即使勝了又豈會把其他所有的人置於死地?
「不錯,那是陰謀」一掌拍在桌上,發出極強的一震,但桌上的杯筷碗碟都沒有一點震動,只此一個小動作,已使郝天雕和陸多生驚駭不已,他們不料這年輕的崑崙掌教一身內功竟已到了這種地步,
東門彥強調地道:「那大戰任何人勝了斷無不出頭宣佈自己是天下第一之理,而至今仍沒有人說過這句話,可見那最後得勝的人目的不在爭名,而有別的企圖。」陸多生一拍腿道:「不錯,這可更證明了那人是懷有陰謀」
郝天雕道:「咱們最重要的是先找著那蒙面人哈木通。」
陸多生和東門彥點了點頭。 他們的話雖然都說得頗輕,但是坐在這邊桌上的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雲幻魔伸筷挾起最後一塊雞肉,偏頭問風倫道:「老大,他們三人判斷得如何?」
風倫心中著實也有點佩服,但他卻一抿嘴,冷哼哼地道:「三個笨伯吵了半天才得到這麼一結論,哼,我老人家早就料到是這麼一回事了,哼……」
他的聲音可大了一點,那邊的三人立刻就注意到這邊來了。
郝天雕首先站起身來格呼道:「嗨,喬大俠也在這裡……」
他雖知這五個正襟危坐的老漢是甚麼人,但是他們的輩份差了少說三輩,是以他一時不敢稱呼。
風倫倒顯得十分夠意思,迷無不倚老賣老,也站起來,扯著姜百森和侯天大聲介紹道:「來來來,說來大家八百年年前也是一家,這位是姜百森,這位麼,叫做侯天,哈哈,你們相見恨晚吧」
他大刺刺地介紹雙方,十足、一副做主人的樣子,似乎這桌上大盤小碟的山珍海味全是花的他風大爺的銀子。
全樓的目光都集中到風倫的身上,他不禁笑瞇瞇地,自覺面子十足。
他說完之後,又向侍者一招手,道:「快上菜,添酒!」
話落又拖著郝天雕道:「嗨,把那幾位也都請到這邊來坐吧。」
郝天雕不知所措,只好胡亂招了招手,那崑崙、崆峒的兩大掌門相對了一眼,齊步走了過來。
侍者又端了四色好菜上來。
風倫拍手道:「菜來了,咱們乾杯呀」
他一口乾了,笑著道:「聽說諸位都是為了那場塞北大戰之迷而煩惱,其實依我老人家說,事情過了,那批人若是死的,早也變成灰了。你們還在費心甚麼?如果覺得沒事做不過癮的話,何不招集當年的各派,約個地方再幹一次?哈……」
他自覺這番話頗有道理,說到這裡,不禁高興得笑了起來,他還待繼續發揮,忽然覺得一隻手扯住他的袍角用力向下拉,他不禁一怔,但立刻察覺乃是身旁的老二丘正在拉他。
丘正見風倫的風頭出得太厲害了,而且滔滔不絕似乎永無止境,他不禁急了起來,忍不住伸手扯了他一把。
風倫雖然心中仍十分不願就此住口,但他倒底是手足情深,十分瞭解丘正的心情,便坐了下來。
他方才落坐,丘正立刻緊接著站起來發表道:「諸位,以我老人家的意見,大家還是聯合起來,先把那甚麼哈木通抓來,問問他便一切都知道了。」
他自認這計較十分高明,強忍住笑意補充道:「如果他不肯說的話,我老人家貢獻各位一條計較,那便是用『分筋錯骨法』,外加『附骨毒針』插入他關節,看他敢不敢不說,嘿!」
他揮了揮拳頭,表示增加他說話的力量。
東門彥和陸多生聽得都不住皺眉。
陸冬生不知這五個老傢伙是甚麼東西,見他們不停不休地胡言亂語,不免心中有氣,他修養雖好,但聽到「分筋錯骨」,「附骨毒針」全都出來了,再也忍不住站起身,用筷子夾著一塊雞腿送向丘正的碗中,口中道:「老先生,菜都涼了,請先吃一點吧」
他從桌子對面送過來,桌面相當寬,他身體前俯,忽然似乎腳下一滑,手臂一抖,那一塊雞腿如箭一般直射向丘正的口。
丘正的嘴正大大張開,看來必被塞個滿嘴,東門彥不禁心中暗讚一聲好手法,
雞腿上竟如挾著亙力,嘶嘶作響地飛到,那知丘正笑嘻嘻地不躲,也不閉嘴,伸出舌頭來,極其巧妙地一捲。
竟在一卷之中,把雞腿上所帶的內勁化為烏有,雞腿入他嘴中,只消一眨眼的時間,立刻吐了出來,只剩下一根光溜溜的骨頭。
丘正笑道:「好味道」
陸冬生嚇了一大跳,他那一支雞腿飛出,便是碰著木板,也會被他打穿,這老頭兒的舌頭卻像軟鋼做的一般。
他正驚駭間,丘正伸出一隻指頭來,在桌面上一敲,「噗」的一聲,桌子受到一股十分奇異的力道一震,那盤紅燒雞腿本還剩下三支,他這一敲,說也奇怪,三支雞腿竟然從盤中飛了起來,一滴湯汁也沒有濺起地分飛向陸冬生,郝天鵬和東門彥三人。
三人全是滅動武林的一派之長,但是他們在這一剎那間竟然同時感到有一種躲無可躲的感覺,那雞腿筆直飛向三人之口,三人迫不得已只好一伸手,把雞腿操在手中。
丘正只哈哈道:「味道好麼?」
隆冬生萬萬料不到這老頭兒一指之力竟能隔桌控制如此之神妙,他不禁楞楞地望著丘正那一根指頭。
丘正道:「你看甚麼?看我這手指麼?哈,普天之下,大約以我老頭兒這一根指頭最管用了。」
東門彥在陸冬生耳旁輕輕道:「金銀指!」
陸冬生臉色大變,魔教五雄這四個字立刻升上他們的心田,他不禁充滿驚駭地打量了一下這五個老人。
郝天雕發覺伏波堡的幾人臉上都露出十分尷尬的模樣,他是老江湖的了,知道多留此處,弊多於利,當下仰頸乾一杯,笑道:「陸兄,東門兄,丘老前輩說得好,咱們先去找哈木通是正理。」
他說時略施眼色,二人會意,同時起身道:「打擾各位,咱們三人先有一步。」
風倫待要挽留,神筆侯天已道:「好,好,咱們不送……」
這三人站起身來,向各人打個招呼,便走下樓去。風倫覺得甚是無趣,便站起身來,似乎打算拍拍屁股走路的樣子。
姜百森忍無可忍,這時也站起來道:「去年承五位前輩約在此處作個了斷,那羊皮紙對敝堡關係極大。」
風倫覺得無法再拖了,他只好照實道:「那張羊皮紙,現在不在咱們身上。」姜百森雙目猛睜,大聲道:「在何處?」
風倫道:「在慕天雕那小子身上——慕天雕,你知道?」
籐然坐倒在椅上,姜百森長歎道:「完了!」
風倫不知羞愧地問道:「為什麼?」
姜百森道:「慕天雕……他被天全教主暗算,推入大難灘中……死了.」
這時,樓外的官道上又有兩個人快步走過來,一個美麗的姑娘,一個文質彬彬的儒生,他的形貌使人看不出入的真實年紀。
姑娘道:「張大哥,快到了……」
張大哥道:「婉兒,上次我從黃山誤把你一掌打落,你不知道我有多急……幸好……」婉兒道:「那天我自己以為是死定了,卻料不到千丈深坑下竟有一張千條軟籐交織長成的網,只要有輕功的人都能脫得性命。」
張大哥道:「我看你哥哥他們必已早到了。」
婉兒道:「你慌慌張張把我拖了就跑,喬姊姊找不到我,不知要多心焦呢。」
張大哥道:「你不是留了字條給她嗎?」
他們走近樓下,姜百森雄壯的聲浪已能聽到,姜婉心中一喜,摔開張大哥,拚命地向樓梯跑,張大哥笑瞇瞇地慢步跟在後面……
姜百森的聲音方了;魔教五雄同時的站了起來,他們那玩世不恭的笑臉在這一剎那之間消失了,五張皺紋交錯的臉上顯露出一種合人難以置信的神情。
人屠任厲一把抓住風倫的手,顫聲道:「老大,咱們怎麼說?」
風倫答不出來,慕天雕那瀟灑的面容飄過他的腦海,他捏緊了拳頭,但說不出話來。
憤怒地一拳擊在自己的掌心上,任厲咬牙切齒地道:「天全教主,這小子,他竟敢,他竟敢……」
雲幻魔歐陽宗道:「媽的,咱們丟臉極了」
三殺神杏一伯道:「是啊,咱們丟臉極了,老人家對小妹妹怎麼說的?咱們,唉!」
風倫想怒罵出來,但是他覺得有生來第一次要想罵人而乏辭句,於是他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
金銀指道:「老大,你說,咱們究竟怎麼說?」
風倫想了許久,但是不知道心情不好,還是腦筋不管用,他想不出一條有用的計較,過了半天,他大叫道:「天全教那小子敢謀殺慕天雕,把他推人大難灘,咱們去把他細起來也丟下大難灘——」
他說到這裡,轉首望著姜百森道:「萬一慕天鵬仍在世上,我遲早自會把那張羊皮紙找回給你,若是慕天鵬真死了,嘿!」
任厲接著說道:「若是慕天雕死了,他媽的咱們五個人來個大開殺戒,看看誰的血流的多」
任厲在這一剎時間,臉上又流露出五十年前的「人屠一面目,生似要一掌將整個地球擊成粉碎。
風倫道:「咱們走」
五人就從窗子上騰躍而出,剎時不見蹤跡,只有任厲的話喃喃地似乎留在黃鶴樓上的空氣中:「殺,殺,媽的……」
姜婉興沖沖地衝到樓梯邊上,正聽見風倫的話:「……天全教那小子敢謀殺慕天雕,他把慕天雕推人大難灘,咱們去把他細起來也丟下大難灘……」
在這一剎時間,姜婉覺得自己的靈魂彷彿飛出了身體,她的心變得渺游無際,似乎海闊天空大到無極,但卻又容不下那一個字:「死!」
她沒有流淚,但是在這一剎時中,她已歷經了生死千百萬次,最後,她手一放,身體如殞石一般落了下去,噗通一聲,她落在江水之中,
張大哥如一陣風一般飛了過來,他的手方抓住欄千,婉兒已經落入水中,他方大鳴一聲:「婉兒」
姜百森飛快地衝了出來,他衝到欄千上,大喝道:「張大哥,怎麼?」
立刻他看到水中的婉兒,他大鳴道:「婉兒,婉兒」
他一切都明白了,他知道姜婉是聽到了慕天雕的死訊,他一急,抓住張大哥的手臂道:「婉兒聽到……慕天鵬死了……」
張大哥驀然大驚,他們兩人看準江心一塊巨石,猛一拔起,一齊落在那石巖上,方才落腳,只見又是兩條人影加大鳥一般飛降而落,凝神一看,正是喬汝安及侯天。
抬眼望處,姜婉正爬上十丈的一塊岩石之上。
姜百森大喝道:「婉兒,你千萬不要動」
姜婉把濕頭髮向後一攏,她緩緩轉過身來,她似乎自己在飛——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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