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老船娘已自入艙,在几上擺設杯筷,又送上四色精緻可口小菜。
胡薇蘭道:「賤妾自詡眼力無差,舒公子精華內蘊,必身具上乘武功,公於也無須辯解,只是公子今日已身陷危境,尚懵無所知罷了。」
舒翔飛不禁愕然,不惑不解,正欲啟齒詢問究竟,胡薇蘭玉掌輕搖,道:
「公子獨坐梅花亭內,江湖群雄均不識公子來歷,誤認就是劫持勒索霍玉芬的共謀,賤妾雖欲引開公子不捲入這場是非中,但已屬不能!」說著手指向艙外。
只見湖中現出二艘梭形小艇,艇內分乘六人,輕舟本快,片刻之間已經逼近畫舫。
但聞一森沉蒼老語聲傳來道:「胡女俠,千萬不可護著這小輩,以免傷了和氣,喚他出來老夫有話問他。」
舒翔飛不禁大怒,霍地立起。
胡薇蘭伸手疾攔,低笑道:「請勿動怒,容賤妾與他答話!」
說著離座而出,響起銀鈴般笑聲道:「是屠堡主麼?屠堡主錯把馮京當馬涼了,這位公子絕非劫人勒索的主凶!」
靠右一艘梭形快如船頭上兀立著一葛袍虎目,神態威猛,皓
首銀髮老者,身後傍著一個臂抱長劍的青衣童子。
這柄長劍與武林人物所用這劍竟多出尺二,寬背薄刃,認劍識人,劍到人到,江湖中人一見此劍,便知是魯南風雷堡主屠靈海隨身成名兵刃。
屠震海一見胡薇蘭現身出舟,不禁兩道雪白銀眉皺了一皺,忖道:
「怎麼她竟看上這小輩為他翼護?」
當下哈哈大笑道:「胡姑娘,你怎知此人絕非劫人勒索的主凶。」
胡薇蘭道:「恕我斗膽放肆反問一句,屠堡主何以斷言必是這位公子所為?」
屠震海道:「老夫並未說過此話,只請此人出見一問。」
胡薇蘭長長哦了一聲道:「那麼屠堡主必知此人來歷了,無端尋釁,恐自討無趣,道聽途說之詞未必真實,何況屠堡主與霍公衡結怨殊深……」
屠震海面色勃然一變,喝道:「誰說老夫與霍公衡結有怨隙?」
胡薇蘭發出銀鈴嬌笑道:「屠堡主心想與霍公衡結為姻親,曾三次提媒概遭霍公衡嚴詞所拒,怨毒懷恨之深,無與倫比,屠堡主睚眥必報,怎能嚥下這口怨氣,倘我料測不錯,屠堡主此來江都用意顯然,移花接木,嫁禍江東,俾使掩盡天下人耳目,未必劫人勒索就不是屠堡主主謀。」
屠震海激怒如雷,大喝道:「胡說,老夫豈是如此器量狹隘之人,賤婢,你在找死,怨不得老夫手黑心辣。」身形一側,伸手取過青衣童子臂中長劍。
胡薇蘭微微一笑,遭:「屠堡主真能殺得了我麼?縱能得手,你也未必能安然脫身,恐遭殺身株連奇禍。」
屠震海聞言不禁心神猛震,忖道:「只怪老夫不該信道聽途說之詞,逞強出頭,眼前老夫竟一變成為眾矢之的,百口莫辯了。」當下面色脹得血紅,竟然無法出詞辯解。
兩艘梭形小舟中除了屠震海本人及抱劍青衣童子外,均非風雷堡中親信手下。
這些江湖豪雄目睹屠震海神色,自是相信胡薇蘭所言是真不假,十數道銳目光注視在屠震海上。
胡薇蘭似不願結怨太深,笑道:「屠堡主無須斥責我胡薇蘭血口噴人,要知凡事必有因,倘屠堡主真無罪嫌,今晚三更時分梅花嶺上端視堡主如何作為了。」言畢轉身盈盈入艙隱去。
屠震海面色鐵青,回面冷笑道:「這賤婢一張嘴委實辣毒-厲害,候今晚老夫擒住那劫人勒索主謀後,老夫要這賤婢還我一個公道!」繼而又道:「從此刻起,老夫與諸位將形影不離,以免招致妄加不實之詞,更啟諸位疑竇。」言下憤憤,驅舟還湖岸離去。
胡薇蘭還身入艙,靨帶淺笑,道:「老匹夫走了,累及公子一場虛驚。」
舒翔飛立起揖謝道:「姑娘片言解紛,在下感銘五內,只是姑娘方纔所言說屠震海三次提親,均遭霍公衡所拒之事是真的麼?」
胡薇蘭道:「千真萬確,一絲不假,賤妾是無意得自風雷堡中人酒後吐露。」
舒翔飛略一沉吟,道:「信如姑娘所言,凡事必有因,看來定是屠震海所為了。」
胡薇蘭道:「你我坐下也好說話,江湖之事是非非,疑真疑假,不至水落石出,無法真相大白,屠震海器量雖嫌狹隘,尚不致
於卑劣如此,必另有其人。」
舒翔飛點了點首,默默無言,胸中似有千萬疑結難解,不禁跌入沉思中。
胡薇蘭凝眸含笑,知舒翔飛必有重大疑難未解,是以未敢打斷舒翔飛思考。
良久,舒翔飛恍如夢醒,自覺失態,不禁俊面一紅。
胡薇蘭忙道:「舒公子不必自責致歉,其實江湖中有許多事不循常規,非初涉江湖之人所能理解。」說著盈盈立起,繼道:「賤妾還有要事,不能久留,竟欲先行一步,奉勸公於不妨今日就權留書舫作客盡興一醉。」說罷嫣然一笑,躍身穿出艙外一閃而杳。
原來書舫已傍著湖沿游駛,舒翔飛不覺緊皺眉頭,他怎能聽從胡薇蘭之言困在舟中,朗聲吩咐船娘攏岸。
忽聞一個陰冷如冰語聲風送人耳道:「閣下這就要走麼?只怕未必如願。」
只見艙外船頭上立著三人,其中一人正是梅花嶺亭外所見西北道上獨行盜神行追風顏金鵬,後隨一雙面目可憎手持兵刃的中年漢子。
這時舟已攏岸,舒翔飛一步跨出艙門,冷笑道:「你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梅老嶺上雖萍水相逢,卻陌不相識,尊駕無端尋釁卻是為何?」
顏金鵬冷笑道:「閣下自然心申明白,還用得著顏某多費唇舌麼?」
突聞岸上傳來哈哈大笑道:「虧你還是名震甘涼道上獨行大盜,竟然吃起飛醋來了,胡薇蘭貌美如花,自視極高,未必垂青於你。」
但見一個蒙面背劍青衫人立於湖岸旁,語落人起,迅逾飛鳥盤落在船頭上。
顏金鵬身後兩人突旋身出刃,疾如電奔,劈向蒙面人臂腰兩處,配合得天衣無縫,招式異常辣毒凌厲。
眼看蒙面人就要慘罹殺身之禍。
不料蒙面人竟視若無睹,刀鋒甫沾衣襟之際,突然兩手齊出如風,抬指緊抓著劈來雙刀,旋身推肘,只聽得兩聲骨折巨響,兩人胸前為蒙面青衫人雙肘撞了一個正著,如中千斤重擊,胸骨根根斷裂。只見蒙面青衫兩手一甩,但聽一雙中年漢子發出淒厲慘嗥,身形飛起,血噴泉湧,宛如斷線之鳶盤墜入水中。
這不過是轉瞬間事,顏金鵬不禁心神駭震,萬聲道:「朋友委實心黑手辣,連斃二命,顏某如不討還公道,日後怎可立足於江湖,你我不如上得岸作敵手一拼。」
蒙面青衫人哈哈大笑道:「此二人無惡不作,有其取死之道,顏老師真欲將一世英名葬在此處,在下也無可奈何。」說起一鶴沖天拔起,半空中一個旋轉,飛身落向距岸十丈遠近一處草堆上,輕身功夫已臻神化。
顏金鵬雖知對方是個難惹棘手強敵,無奈盛名之累怎能示弱,武林中人寧可身亡也要名在,當下大喝一聲,縱身上得岸去。
舒翔飛察出青衫蒙面人正是童寒,正想登岸瞧個究竟,船艙內忽傳來醉濟顛鄭奇語聲道:「老弟不要瞧啦!他們一個半斤,一個八兩,誰也勝不了誰,放著好酒好菜不吃,未免可惜,老醉鬼尚須與老弟把晤長談咧。」
老醉鬼言畢敲杯擊碗,連連催促舒翔飛入艙。
舒翔飛只覺鄭奇在神不知鬼不覺中登上畫舫,不勝駭異,立時進入艙中行禮告坐。
鄭奇望了岸上一眼,笑道:「金湘童寒焦孟不離,一人現身露
面,另一人必在暗處守護接應,顏金鵬武功雖高,必奈何不了他們。」
舒翔飛發現顏金鵬童寒已無蹤影,聞鄭奇之言料知無妨,道:「老前輩有何指教,晚輩洗耳恭聽。」
這時,畫舫已悠悠離岸,泛波逐游,望湖心蕩去。
鄭奇啜飲了一口酒後,歎息一聲道:「令師百了師太可好?」
舒翔飛不由驚得猛然立起。
鄭奇右掌輕搖,笑道:「老弟請坐,稍安勿燥,老弟師承來歷除了老醉鬼寥數人外,無人知情。」
舒翔飛暗暗不勝駭異,自己投在百了師太門下,無人知悉,甚至其母也不例外,百了師太結緣京師西北城廂,偏僻冷落,尺屋矮楹,庵宇殘破,年逾八旬,—個世俗老尼,連久居京師之人也均無所知,隨金湘童寒兩人習藝無非幌子而已,此刻經鄭奇一問,竟茫無所措不知所答。
鄭奇重重咳了一聲道:「金湘童寒在京師默默無聞,其實他們一身武功造詣不俗,深藏不露實有深意在內,日後老弟自必知情,不用老醉鬼細說,倘此刻言明,徒增老弟困擾。」
語聲略頓,目含深意注視了舒翔飛一眼,接道:「百了老尼所傳武功心法,蹊徑別走,另蘊玄奧,與普通武學門徑幾乎格格不入,眼下老弟雖已札好根基,卻無法實用,故老醉鬼帶來一封令師手書後一冊卷頁,務望老弟盡此一日時光熟記胸中。」說時伸手探懷取出緘函及一束羊皮紙線裝卷頁,又道:「佯裝睡臥,老醉鬼自去艙外守護。」言畢竟拿起酒壺向艙外船頭走去。
畫舫寬敞,榻被齊全,流蘇錦帳,布設華麗。
舒翔飛擁被而臥,舟泊湖心,老醉鬼屈腿盤坐於船頭,一口酒一口菜,樂在其中。
天色漸暮,舒翔飛瞑目思索那卷內武功心法奧秘神髓,羊皮紙雖僅寥寥七頁,但卻無所不包,乃上乘武林絕學,他反覆思量悟徹幾個時辰,他究竟不是鐵澆銅鑄,何況昨晚一夜未睡,竟然睏倦合眼睡去。
一覺醒來,舫內已然亮了十數盞宮燈,推窗外望,只見湖中書舫來往如梭,絃歌不綴,嬋影隱約,華燈如夢,詩境畫意無異人間天上,急急離榻起身,發覺其師手諭及羊皮紙卷已無蹤影,不禁一怔。
只見船娘掀簾入來,道:「公子身旁之物已為那位老人家取走了,臨行之際吩咐公子如果醒來,有事可去太白酒樓找他。」
舒翔飛立時心情一鬆,取出一張五十兩銀票,笑道:「寥寥之數不值敬意,在下要去太白酒樓會晤這位老人家。」
船娘接過致謝了聲立即轉身出艙吩咐攏岸。
舒翔飛登岸之前察視四外一眼後,一個箭步躍上岸來,竟擇一條暗黑林陰小徑,擇蜀罔而去,他耳目聰靈,察知身後隱隱傳來衣袂帶風之聲,知有人暗中尾躡,愈發放緩步覆,不時別面觀賞瘦西湖醉人景色。
尾躡之人也不由慢了下去,不敢太過逼近,那知罔巒起伏,一個轉折舒翔飛竟形蹤失杳。
只見兩個黑衣人怔在那裡,驚愕失措。
但聞沙沉語聲道:「此處罔巒起伏,修竹茂密,這娃兒不知走向向處去了,依我之見,你我也不必費事追尋,赤靈觀主似看走了眼,這娃兒只學得幾手莊稼把式而已,又不是什麼武林高手。」
另一語聲答道:「赤靈觀主也是奉了總飄把子傳訊嚴令監視每一可疑人物,不可百密一疏,施觀主亦深知此人不過是一紈褲子弟,從金湘童寒兩個習傳幾手拳腳,狎邪招搖不可一世,其實
無足輕重,無如此人霍公衡舅甥至親……」
「什麼舅甥至親!」沙沉語聲道:「其母與霍公衡僅是堂姐弟,五服之外並不親近,霍公衡為得奧援,另有具心不得不爾,此次這娃兒出京風聞攜帶一封密函,我看施觀主欲在他身上得知函中機密。」
舒翔飛隱伏在暗處聞得兩人話語,暗暗心驚自己來歷均為江湖中人洞悉無遺。
只見兩黑衣人傍著葉竹坐了下來,從腰旁取出酒菜開懷進食,沙沉語聲又起:「本來擒制這娃兒不過舉手之勞,詢問明白後再行誅殺,怎奈投鼠忌器,為防掀起一場彌天浩劫。」
「姓舒的小輩竟如此重要麼?」
「他本人並不重要,譬如人體,牽一髮而動全身,其中道理賢弟該不至於不明白。」
「羅兄似知許多機密,何不吐露一二,以解小弟胸中疑雲。」
「愚兄何能知其詳情,不過愚兄在無意中窺聽得陳香主密室商議,故爾略知梗概,但出自我口,人之君耳,慎戒外洩,不然賢弟和我罹殺身之禍。」
「這個小弟知道。」
「溯源追始,須自乾坤七劍梅九齡說起,梅九齡未再出江湖時名非九齡,亦非乾坤七劍,而是……」
舒翔飛聚精會神於暗中屏息傾聽,豈料聽及此處突聞兩聲輕微悶哼入耳,便自寂靜悄然,不禁怔住,覷視丈外的兩黑衣人仍坐姿不變,一動不動,顯然已遭暗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心知附近尚藏得有江湖中人,友敵莫辯,如不趁機離開,必遭無妄之災。
正欲離此之際,驀聞身後傳來陰側側冷笑道:「閣下委實手黑心辣,掌斃無辜,一擊二命,老朽怎能坐視不同,閣下就認命了吧。」語落數縷指風抓向舒翔飛胸後而至。
舒翔飛聞聲知警,身形倏地滑開一步,旋身疾轉,只見是一鬚髮半白,頭頂圓禿,身長不及五尺葛袍矮叟。
矮叟未曾料到舒翔飛竟能脫出自己一式奇襲之下,不禁面現驚異之色,冷笑道:「閣下果然真人不露相,那就莫怨老朽出手無情!」說著一式五指飛出,指風如刃,凌厲無比,罩襲致命重穴,突聞一聲朗朗大喝道:「且慢!」
半空中疾如鷹隼盤紛紛飛掠落下五條身影。
矮叟心頭一驚,身形暴退,指發真力硬生生的收了回來,定睛一望,認出來人卻是少林菁田下院金鋼堂住持悟非大師,苗疆赤靈觀主施雷,玄衣龍女胡薇蘭,冀北武林名宿五雷判穆元彪,白骨門中內三堂煉魂堂主青面鬼王崔南星,不禁面色大變。
悟非大師合掌高喧一聲佛號,目注矮叟道:「施主為何施展辣手非致這位施主於死地不可?」
矮叟哈哈大笑道:「以一償抵二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老朽除暴安良,仗義伸手有何不可?」
五雷判穆天彪咳了一聲道:「瞧尊駕不出,還是俠義道上人物,穆某失敬,尊駕姓名可否賜告?」
矮叟眼珠一轉,抱拳答道:「老朽姓屈,邊荒山野之人,不履中原久矣,故名不見經傳。」
穆天彪聞答不甚置信,長長地哦了一聲,轉顧舒翔飛沉聲遭:「他二人是否為閣下深仇大怨,為何置於死地?」
舒翔飛冷笑道:「欲加這罪何患無辭,在下不識二人,更未出手,不知何故這位朋友堅謂繫在下所為?」
各執一詞,莫衷誰是。
忽見胡薇蘭身如驚鴻疾閃在屈姓矮叟之前,五指如風將屈姓矮叟左手腕脈要穴一把扣了個正著。
矮叟面色慘變,顫聲道:「胡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胡薇蘭咯咯嬌笑道:「屈老師前言不履中原久矣,為何知道姑娘姓胡?」
矮叟大驚,失悔情急之下失言,但仍道:「姑娘艷名久著,挾卓絕武功遊戲江湖,言笑之間致人干死,邊荒漠外無不欽仰,屈某怎能不知。」
「真的麼?」胡薇蘭靨上泛出如花笑容,道:「我胡薇蘭惡名在外,不值一提,請問屈老師這二人之死可是親眼目睹麼?」
「不錯!」矮叟高聲答道:「老朽親眼目睹。」
胡薇蘭盈盈一笑道:「此處竹林茂密,屈老師必隱身近側,不然無法瞧得如此真切,死者二人似在取食酒菜,在猝不防下為這位少年欺至近處,蛇行鷺伏,不帶半點聲息,施展歹毒手法,一擊斃命是麼?」
「不錯!」
胡薇蘭星眸中不禁泛出殺機,道:「悟非老前輩,煩請查視二人傷處證實屈老師之言不實,我等不可使死者含恨,生者負屈。」
悟非大師高喧了一聲佛號,走向死者之前,伸手脫去兩屍上衣,銀樣月光照映下,兩屍上赫然顯露兩雙掌印,青淤轉黑,肉陷骨裂。
但聞悟非大師驚呼道:「五雷掌!」
穆天彪聞言不由勃然變色。
胡薇蘭道:「恕我放膽直言,五雷掌乃穆老英雄獨門手法,雷霆一擊,無堅不摧,蓄髮難收,何能蛇行鷺伏,欺至身側才一擊出手,此其可疑之一也。
其次,既雲蛇行鷺伏,絕無法雙掌齊出,何況背上掌印同是右掌,更無法在同時出掌,必有先後,此二人雖在猝不及防而未有警覺實令人無法置信,致命之傷必不是五雷掌力。」
侃侃陳詞,察理入微,令人欽服。
赤靈觀主施雷,青面鬼王崔南星似非矮叟同路人,面色漠然無動於衷,舒翔飛瞧在眼裡,不禁暗暗驚詫,忖道:「死者口中所言赤靈觀主不就是他麼?怎麼施雷對二人之死為何不置一詞呢?」
只聽穆天彪發出一聲雷霆大喝道:「姑娘果然料得不錯,二人實死在暗器悶心釘之下。」
胡薇蘭笑道:「先釘後掌,不言而知此乃移禍江東之計,老英雄不妨搜覓屈老師身旁囊內有無悶心釘暗器。」
矮叟不禁面色慘變,左手腕脈要穴被胡薇蘭扣住,空有一身武功無法施展,暗歎一聲:
「人究竟不可勝天!」齒齦一緊,立時口眼耳鼻內溢出一線黑血……
五雷判穆天彪疾摘下矮叟協旁革囊檢視,果然取出十數支悶心釘,不禁出聲長歎道:「移禍江東之計,果然辣毒,如非我等無意撞上,穆某將百口莫辯了。」
「這也未必見得!」胡薇蘭道:「五雷掌力難學難精,穆老英雄並未將此獨門掌法傳授他人,故死者掌印有偽,若留心觀察必可察出真偽。」
穆天彪點點頭道:「姑娘不但心細如髮,而且察理入微,穆某不勝欽佩。」繼又望那朝舒翔飛抱拳正色道:「方纔穆某言語如有冒犯之處,望請見諒。」
「不敢!」舒翔飛道:「若非老英雄等明察秋毫,在下幾乎含冤
莫白,大德不足言謝,怎可說是冒犯。」
穆天彪呵呵笑道:「閣下莫謝穆某,理應謝姑娘才是。」
胡薇蘭道:「我輩行走扛湖,仗義不平,理所應為,何須言謝,眼前當務之急必須查明矮叟身後一雙死者真正來歷,嫁禍穆老英雄目的何在?」
青面鬼王崔南星突發出一聲冷笑,道:「事與崔某無干,三更為時不遠,崔某還要去梅花嶺上,恕不奉陪!」
話落人起,穿空飛出,幾個起落,身影已遠在數十丈外,瞬即杳然。
赤靈觀主施雷冷冷說道:「就拿矮叟自絕身亡來說,顯然事前已有周詳安排,查明死者來歷諒必白費心機,請容施某先行一步。」
五雷判穆天彪目送施雷迅疾遠逝的後影,不禁歎息一聲道;「忠奸不兩立,正邪難並存,這話一點不錯,恐怕禪師一番苦心俱已付之東流了。」
悟非大師微笑道:「是非煩惱難成佛,各有因緣莫羨人!」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端視他們兩位造化了,貧僧有何能焉。」
穆天彪道:「禪師語語禪機,恕穆某愚昧無法參解,日後尚望禪師多加惕勵,少種殺孽以免沉倫。」
悟非大師合掌答道:「種瓜得瓜,種果得果,一飲一啄,莫非前定,穆施主只心存佛念,自可遇難呈樣。」
穆天彪道:「多謝禪師指點了!」轉留一望,舒翔飛已失去蹤影,不禁一怔。
胡薇蘭道:「他走了!」
穆天彪道:「我等一時不明,冒犯在前,失禮於後,此人氣質不凡,竟然托大忘懷請教其師承來歷……」
「不必了!」胡薇蘭道:「此人來歷我已略知,雖擅武功,但莫知深淺,日後江湖道上尚有見面之期,老英雄無須心存歉疚,此處不可多事耽擱,我等梅花嶺之行還宜從速。」
寒月清淒,梅花嶺上群雄異集。
三更已過,卻不見霍公衡送運贖金,更未有劫掠霍玉芬主使兇徒現蹤,一無動靜,群雄情知有異,咒罵之聲此起彼落,不絕於耳……
鼓樓傳析四更,天官巷霍府外飛掠而至一雙身形,正是醉濟顛鄭奇與舒翔飛兩人。
鄭奇望了緊閉的兩扇朱門一眼,道:「老弟,我等恐來遲了一步!」
舒翔飛詫道:「為什麼?」
鄭奇不答,舉掌猛揮,轟的一聲大震,門板飛裂開去,二人一先一後掠入,只見府內陳屍不下二三十具,一股血腥刺鼻,使人欲嘔,卻不見一絲拚鬥痕蹤。
舒翔飛不禁駭然變色,掠入霍公衡所居之密室外,只見一黑袍老叟倒臥血泊中,探手一摸,覺得體里餘溫,急抱起老叟。
「你就是舒少爺麼?……蒙面匪徒來襲,以毒香暗算……老爺為匪徒擄去,尚取走一卷山水圖畫並一冊本籍……」說此瞑目氣絕。
舒翔飛目中不禁潛然淚下。
忽見金湘童寒兩人飛掠入來。
鄭奇道:「顏金鵬與二位拚搏勝負如何?兩位為何此時才返轉。」
童寒道:「在下二人誤中顏金鵬誘敵之計,僥倖脫身,不想霍
告?」
事實上青面鬼王崔南星還不知莫倫為何追蹤鄭奇,這名手下亦失去蹤跡,聞言不禁一怔,竟面有難色。
胡薇蘭鼻中冷哼一聲道:「崔老師顯是無事生非?恕我胡薇蘭無法容忍!」說時右臂急挽,寒芒疾閃撤出一柄長劍,震腕顫出一朵碗大寒星。
崔南星面色微變,厲聲道:「胡姑娘真要與崔某反臉成仇麼?」
胡薇蘭冷笑道:「此乃崔老師無端尋釁,竟找到我等頭上來了,若傳揚開去,我等尚有何顏立足於武林。」
青面鬼王崔南星心念電轉,知未必穩操勝算,突張口傑傑怪笑道:「胡姑娘且慢動手,崔某此來不過是問明有無此事,又未斷言鄭老醉鬼就是殺害莫倫的兇手,既然如此,且容崔某尋獲這名手下再說!」一聲走字出口,四條身影望天井穿空電射而出,一閃而杳。
金湘道:「白骨門尋仇,猶若冤魂附體,不死不休,鄭老前輩此後將永無寧日了。」
胡薇蘭道:「死無對證,崔南星又未親眼目睹,崔南星未必敢來生事!」
鄭奇望了胡薇蘭一眼,似又深意,突大喝道:「快走!」
五人迅疾離開此是非之地,翻出牆外,望罔巒起伏處奔去。
約莫一個時辰後,進入一片林樹茂密深邃壑谷,只見鄭奇領頭縱躍如飛投入崖腰一座荒寺中。
這座葉林年久失修,殿宇牆壇殘破頹敗,景物荒涼。
鄭奇道:「此寺久無香火,不知何故寺僧均遠離不回,任令荒廢至今,目前僅有一老醉鬼年舊識借此息身。」
忽聞殿廂內傳宋蒼老語聲道:「老醉鬼,貧僧已準備一席酒飲請來用飯,容貧僧出外為你們守護。」
鄭奇高聲答道:「假賊禿!有勞費心了!」說著引導胡薇蘭等四人由側門進入廂房。
室內收拾得一塵不染,窗明几淨,圓桌上擺得雞鴨魚肉四大盤,香味撲鼻,熱騰騰地使人禁不住饞涎欲滴,食慾大動。
入席後,鄭奇鯨飲了一杯酒後,道:「胡姑娘,來此之前姑娘曾說過死無對證,倘老醉鬼猜得不錯,必是那名白骨兇徒為姑娘殞除?」
「不錯!」胡薇蘭頷首答道:「晚輩三更之前偕同莆田下院悟非大師,赤靈觀主施雷,五雷判穆天彪,青面鬼王崔南星四人前往梅花嶺,無意中解救舒公子困厄後趕至嶺上突發現一白骨門匪徒在崔南星身前悄聲稟話,晚輩適站立崔南星身後不遠,只聽得崔南星發出低沉怒聲道:「真是那老醉鬼麼?」
「晚輩情知必有蹊蹺,用計引開那匪徒在無人處點住穴道問知情由後銷屍滅蹤。」
鄭奇霍地立起,道:「老醉鬼真的服了你,無怪姑娘年歲輕輕就名震武林,非但心細如髮,而且機智絕倫,談笑間辣手摧敵於無形,黑白兩道人物無不敬畏姑娘幾分,來,老醉鬼敬姑娘一杯,略表謝意屍說著一飲而盡。
胡薇蘭聞言不禁露泛雙靨,盈盈立起,道:「不敢當!」僅淺啜了一口坐下。
舒翔飛猛然憶起一事,朗聲道:「不知是否可以在赤靈觀主施雷身上查起?」
鄭奇大感愕然,詫道:「老弟為何疑心到施雷身上?」
舒翔飛遂把自離開瘦西湖畫舫後兩黑衣江湖兇徒尾隨在後
的經過詳細敘出。
鄭奇聞言頻頻點頭,道:「看來施雷真大有可疑了,但情勢詭詐,毫釐之誤必謬失千里,不能不慎,老醉鬼之見我等只可分路行事,千萬不可結伴同行,引人注目,繼招手將金湘,童寒引往室外,悄語商量一陣。
金湘童寒兩人即振臂穿空飛起,去勢如電,轉瞬落入蒼茫雲樹中不見。
只聽鄭奇道:「胡姑娘,老醉鬼有話請教。」
胡薇蘭應聲走出室外。
廂房內僅留下舒翔飛獨自—人,唇就酒杯默默出神。
一盞熱茶時分過去,鄭奇才緩緩跨入室內。
舒翔飛立起,道:「老前輩請坐,他們三人咧?」
鄭奇道:「奉老醉鬼之命分頭辦事去了,短暫半月內老弟恐無法與金童二人相見,胡姑娘明日即回。」
舒翔飛張口欲言。
鄭奇搖手制止,接道:「令師命老醉鬼帶來三卷武功心法,前在舟中老弟默記者乃是上卷,中下二卷稍時老醉鬼自會交與老弟,盡半月之期,老弟定須研習不懈,悟能其中玄奧。」
舒翔飛面現驚訝之色,道:「晚輩尚須留在寺中半月麼?」
「不錯!」鄭奇正色道:「三卷均為武林絕學,常人絕不能在短短半月之內習成,所幸老弟自幼相隨百了師太札好根基,而且秉賦奇佳,半月後老弟必有驚人成就,現在請隨老醉鬼來。」
舒翔飛面現惶恐之色,相隨鄭奇走向香積廚而去。
月已西沉,寒星稀疏,秋蛩悲嗚,荒寺迷離三個帶刀勁裝捷服的漢子以飛快的身法登上山凹,向荒寺而來。
雖無月色,卻在練武人目中仍然可辨出來人裝束形象,面龐均為常人一般,所不同的是籠罩著一層剛寒殺氣。
三人身—上穿著密扣緊身黑衣,下穿葛黃色札腳長褲,腰繫白色緞帶,刀,並非插系肩背上,而是掛在肋旁。
無疑地出力自然比較快些,一個快字,佔盡先機,雖制敵機先,誰就穩操勝算。
為首之人立在山門外,徐徐山聲道:「四年前,這座荒寺杏無僧侶,如今破敗勝昔,諒更無人願住此寺了。」
如此說來,你有意將分舵設在荒寺中麼?
「不錯!此處異常隱秘,且不易被人發現,分舵設此是再好不過的了。」
忽聞一個生冷語聲隨風送來:「誰說不易被人發現,兄弟比你們早到了—步!」
語音勾輪格磔,不類漢人,硬生生地由齒縫內強硼出來。
三人不禁面色—變。
三天古干斜河枝葉業中忽疾瀉而下一條身影。
果然是一身著苗裝中年漢子,瘦小黎黑,虯節栗皮,凹眼掀鼻,一柄緬刀外尚擊有革囊五個,鼓突突地似內藏有物,囊內脹縮不定,無疑內活生生的凶物。
為首勁裝漢子驚疑地望了苗裝漢子—眼,道:「尊駕是誰?」
苗裝漢子反問一句道:「你們三位又是准?」
「告訴你也不懂廣勁裝漢大冷笑道:「我等是快刀門中殺星!」
「胡說!」苗裝漢子愕然搖首道:「中原武林從未聞聽過有個快刀門。」繼又笑笑道:「諒是新近掘起的門派,如果兄弟猜得不錯,你們快刀門規律不外於是殺人,你們來此的目的也是奉命殺人!兄弟也是一樣,與三位來此目的相同。」
三勁裝漢子不禁互望了一眼,為首勁裝漢子道:「尊駕尚未賜告姓名來歷?」
苗裝漢子桀桀怪笑道:「三位所言是來自快刀門,兄弟未曾聽過,因此兄弟來歷即時說出三位也未必知道,反正兄弟是來自苗疆,多言無益,三位還是請離開吧!誰叫三位來遲一步。」
為首勁裝漢子冷笑道:「尊駕說話比唱的還要好聽,命我等離開未必如此容易。」
苗裝漢子面色一變,雙手急拍兩協革囊,囊內突飛射出數十條赤練毒蛇,長僅尺許,利齒毒信,疾如閃電,挾著一片腥風罩襲而下。
為首勁裝漢子大喝道:「出刀!」
三刀同出,寒光匹練疾閃,刀勢極快,嘯聲悸耳。
赤練蛇群慘叫這聲宛如兒啼,血雨紛飛飛叭叭墜地。
只見蛇屍均斷成四五截,拿捏之準,刀勢之快,令人瞠目結舌。
但——
刀勢未止,疾如電奔劈向苗裝漢子而出。
三人不愧名為殺星,深知殺手規律,那就是「快」,「狠」「准」三字,倘或容苗裝漢子有緩息之機,必施展全力還擊,如先機失去,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苗裝漢子一見赤練蛇悉數斃命,不由心神震駭已極,猛見刀風電奔劈來,情知不妙,欲騰身拔起已是不及,只慘嗥得半聲,屍橫七截於地,鮮血泉湧,五臟六腑溢出,死狀厥慘,不忍卒睹。
天已黎明,景物巳可分辨得極為清晰。
苗裝漢子屍橫七截,顯然為六刀卷截而過,然五具革囊卻被絞成粉屑,囊中物亦變成鐵粉漿泥。
這三人委實不愧殺星之名,不但出刀奇快,配合嚴謹,而且心思慎密,不容絲亳失誤。
看來,作為一個殺星也不簡單,必須具備各項應有的條件,才能成為一個殺手。
如此不過是一霎那間事,然而三個殺星卻疲累不堪,面色慘白如紙,汗如豆大冒出。
可想而知,在一霎那間須劈出數十刀,務須刀刀必中要害,耗費真力之巨不言而知。
殺星三人踉踉蹌蹌地奔入前殿,在殘破佛全身前盤膝坐下,意欲調勻真氣,恢復體力。
他們一眼瞥見神案上插著一支線香,業已燃熱,香煙裊裊升起,不禁呆得一呆。
那為首勁裝漢子笑得一笑,道:「苗鬼也知入廟燒香的規矩,不料竟成了他的倒頭香。」
三殺跌坐於地,瞑目調息,突然只是三條身驅似軟蛇盤癱倒下去,昏睡不醒。
殿外疾閃而入兩條人影,正是那醉濟顛鄭奇及玄衣龍女胡薇蘭兩人。
鄭奇望了望昏睡三殺一眼道:「如非姑娘回來得快,老醉鬼還不知如何應付這三個殺星,胡姑娘,你行走江湖雖比老醉鬼年淺,眼皮於卻比老醉見多識廣,可曾聞聽江湖中有快刀門麼?」
胡薇蘭玉靨露生,嗔道:「老前輩說笑了,晚輩尚未聽過有快刀門之事。」
鄭奇長歎一聲道:「武林之內將淪入一片腥風血雨了。」
「此三人刀法雖快,但迅而不純,神似鬼刀邢無弼,莫非就是邢無弼一手訓練的麼?」胡薇蘭道:「看來似是一隱名凶邪,已決
定剷除異已,使武林人士岌岌自危,在逼非得已之下,甘作臣伏不可了。」
鄭奇沉思片刻,搖首苦笑道:「未必盡然,猜測無用,此三人殺之恐誤大局,留之又恐後患無窮。」
胡薇蘭道:「晚輩倒有—策可行!」悄聲向鄭奇說了一陣。
鄭奇大喜道:「姑娘請如法施為吧!」
伸手拔開首勁裝漢子胸衣,取出一雙白鴿,稍時大有用處。」說著走入殿後而去。
胡薇蘭取出一雙細子瓷瓶,傾倒三粒梧桐子大小墨綠色藥丸置於掌心,氣味刺鼻。
噗噗響聲過處,三個剎星下顎均被胡薇蘭卸開,墨絕色藥丸分別嚥了下去。
醉濟顛鄭奇走回前殿,在旁靜靜注視著胡薇蘭如何施為,只聽胡薇蘭低喝道:「你們三個還不快調息行動,氣運周天,盡自貪睡則甚!」
三殺驀地睜目開來,迅即盤坐行功。
半盞熱茶時分過去,藥性已自散開。
胡薇蘭喝道:「你們三人快報上姓名!」
「祝元!」
「王廷傑!」
「卜七!」
三殺腦中渾渾噩卅,情不自禁地報出自身姓名。
「你等奉了何人之命,來此何為?」
祝兄答道:「我等奉了華壇主之命,奉令誅殺金眼胃駱庸。」
駱甫乃淮陰—霸,武功甚高,為黑道巨梟,與官府鷹犬暗中互相勾結已久,魚肉鄉里,積惡如山,殺之可稱為民除害。
胡薇蘭望了鄭奇—眼,又喝道:「華壇主是何來歷,壇設何處。」
「華星隆,壇沒徐州雲龍山!」
「總壇主是誰?」
「這就不知情了。」
「快刀門共有多少殺手,你想必知道!」
只見祝兄茫然搖首道:「殺手訓練不易,千中選一,快刀門網羅群眾,但能成為殺手者為數極少,據祝某所知僅廿四人。」
「包括華星隆麼?」
「那是自然!」祝元道:「殺手共分三級,華星隆刀法極快,被封為二級殺星。」
鄭奇忽接口問道:「你等此來任務就是為了誅殺駱庸麼?」
「正是,殺手只是奉命殺人,不問其他,任務一了,如無覆命,立即撤舵歸壇。」
「誅殺駱庸應在何時何處?」
祝元答道:「駱庸已來江都,三日期內駱庸難逃一死!」
胡薇蘭疾伸五指,點子三人睡穴,道:「毒丸用量極微,一頓飯光景過去自然醒來,渾然忘去前事,現在老前輩應如何處置他們。」
鄭奇略—沉吟道:「祝元所知雖然不多,但我等獲悉快刀門中隱秘非淺,留之有用,不知姑娘能否設法拖延數日,定能獲知更多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