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凌蔚緩緩的掄起天綿絹,正欲打出收來的九烈煉魂焰——
忽聽半空中一陣震耳的鶴唳,接著一個洪亮的聲音喝道:「蔚弟不可造次,趕快停手吧!」
接著一對俊美無比的少年男女自天降。
這對天外飛來的少年男女,一落地後就走到凌蔚身前與凌蔚並肩而立。
歸魂堡副堡主「玉頂金鷹」焦海,一看清來人,不禁心中大喜,當先躍出涼棚拱手招呼道;「凌少俠別來無恙乎?」
來人亦忙躬身施禮道:「凌岳禮貌不周,冒犯貴堡,還請多多海涵。」
接著轉身對凌蔚道:「蔚弟,請將天綿絹收起,我等尚有重要的事待辦,須即刻離開此地,今日未了之事,改日再作了斷。」
凌蔚一見凌岳與夏韻霓雲外飛來,不禁又驚又喜,驚的是哥哥怎麼會突然來此,想必發生了什麼特殊的事故,喜的是骨肉重逢,當即躬身允諾,同時轉過身來向夏韻霓施禮道:「韻霓姐姐你好!」
「姑身仙」夏韻霓亦含笑道:「蔚弟,你好!」
就在凌蔚和夏韻霓招呼的當兒,歸魂堡這邊由鮑嘯天當先率領群豪,步出涼棚向凌岳兄弟走來。
這邊「煙波釣叟」衛海客、「水鏡先生」王定遠以及「酒丐」羊訓等,亦率領群雄搶出玉鷹堂。
鮑嘯天來到凌岳對面,滿面含笑道:「凌少俠天外光臨,使我歸魂堡蓬壁生輝,鮑嘯天久慕九宮島曠世絕學,自不量力,想借此機會,向賢仲昆討教一二。」
凌岳聞言朗聲笑道:「堡主盛意,凌某敢不從命,奈何愚兄弟奉師命需即刻趕往江南,不知堡主可否將今日之會,重訂異日,凌某兄弟定如期踐約,至時一決九龍旗屬於誰如何?」
鮑嘯天尚未答話,左煥章在旁冷冷的笑道:「歸魂堡就這麼隨便讓你們進進出出的地方嗎?」
凌岳轉目向左煥章一打量,並不加以理會,自顧的向鮑嘯天道:「鮑堡主對晚輩之議有何見教。」
鮑嘯天縱聲狂笑道:「凌少俠這話也講得太輕鬆了,鮑嘯天好不容易把這麼多心儀多年的好朋友邀到歸魂堡,難道就不容許鮑嘯天盡一點地主之誼麼?」
鮑嘯天這幾句話雖然講得冠冕堂皇,骨子裡已暗示要強留群雄。
凌蔚再也沉不住氣了,冷冷的向鮑嘯天說道:「鮑大堡主!如果我們不願受你的招待,你又預備怎麼辦?」
鮑嘯天臉色於變,沉聲道:「那恐怕就要請閣下以九宮絕學闖出此堡。」
凌蔚邁步向前步了三步,用那如電眼神向四週一掃,輕蔑的笑道:「鮑大堡主,你不是要想和凌蔚作個了斷嗎?好吧!凌蔚恭敬不如從命。」
言罷,一抖手中天綿絹,九烈煉魂焰電射打向那橫在斷澗中間的鐵索橋。
只聽一連串爆響,火焰四濺,那條鐵索橋竟被炸成兩段,大家都被留在這座百十方丈的斷崖上。
凌蔚毀去鐵索橋後,轉身向「黃山一老」黃士奇躬身施禮道:「即請老伯發令,與歸魂堡作一決戰。」
凌岳現身時,黃士奇等雖不知來人是凌蔚之兄,但對他一來就要大家停戰,頗感到納悶,心中亦頗不為然。
直到凌蔚毀去鐵索橋,形成至死地而後生之勢,頓感精神一振,當即厲聲喝道:「歸魂堡侵我黃山神堂,與白雲堡勢難兩立,今天就是兩堡決定生死存亡的日子,大家不必顧忌儘管放手一戰。」
鮑嘯天一見凌蔚出手毀去鐵索橋,頓時又驚又怒,驚的是凌蔚出手太辣,毀去鐵索橋使鮑嘯天的毒計難逞,怒的是凌蔚這份目中無人。
這時見「黃山一老」公然下令決戰,頓時也厲聲喝道:「歸魂堡今後是否存名武林,全在今日一戰,大家在武功上決定是非吧,」
說罷,兩臂一抖,週身骨節暴響,緩步向「金刀鎮八方」黃士奇逼近,其他的人也都作勢待發。
雙方箭拔弩張,血戰一觸即發。
凌岳在凌蔚出手毀去鐵索橋時,不及出手阻攔,又見血戰即起,不禁暗自作急,當即大聲一喝:「且慢動手。」
隨即由懷中取出一物,雙手高舉,轉面向白雲堡赴會的群雄道:「中天令在此,請黃山派掌門人受令。」
黃士奇當即躬身答道:「黃士奇敬候令諭。」
凌岳道:「請即率赴會諸友暫退玉鷹堂。」
黃士奇應聲道:「領諭。」
即與群雄退向玉鷹堂。
鮑嘯天一見中天令,不禁面色大變,忙揮手示意歸魂堡這邊不可妄動,一面厲聲向凌岳喝道:「中天令雖萬能,歸魂堡卻未必要聽命。」
凌岳轉頭向鮑嘯天道:「堡主既不承認,凌某何敢相強,只是今日武會凌岳自不量力,願以東海未技與堡主將今日之會作暫時了斷如何?」
鮑嘯天表面上不理中天令,但仍不免心存怯意,一見凌岳欲與自己作一決戰,當即朗聲道:「少俠意欲如何?」
凌岳道:「愚意欲以凌岳一身所學,向堡主請教一下武林絕學『都天神掌』與『彈指神通』。」
鮑如天道:「好,如鮑某不敵,鮑嘯天親自送諸位出歸魂堡。」
凌岳亦接口道:「若凌某不敵,願將九龍旗雙手獻出。」
自凌岳示出中天令後,凌蔚當即不再說話,只是躬身在凌岳身旁。
那邊「烈焰老怪」與「涵虛老儒」姚仲武亦悄悄退向一旁,與「雙龍劍主」李成文及拉薩宮龍虎二尊者聚在一處,不知商量些什麼?
鮑嘯天自恃自己「都天神掌」已有五十年造詣,「彈指神通」火候亦已登峰造極,凌岳縱然是玉孩兒的弟子,無論如何也不至能在一二十歲年紀練成罡氣護體。
當下鮑嘯天一揮手,歸魂堡諸人紛紛退向涼棚,只有焦海在退去前,走到鮑嘯天身邊低說了幾句話,方始走開。
鮑嘯天待眾人離去後,向凌岳朗笑道:「素仰『柳絮迎風』的輕功天下無敵,鮑嘯天想請少俠就在這上面指教兩招。」
只聽一聲應諾,十二個童子由涼棚捧出十二盆劍蘭,在場中擺成一個方陣。
凌蔚在旁一見鮑嘯天所用的劍蘭,每盆都長了兩朵蘭花,不禁眉目一皺,暗暗替自己的哥哥擔心。
殊不知凌岳毫不在意,向鮑嘯天拱手道:「堡主請。」
鮑嘯天亦道:「少俠請。」
雙雙飛身落向蘭盆。
凌岳和鮑嘯天雙雙往那剛開的蘭花上面上一落,隨即急走了一圈,然後遙遙相互對立。
蘭花在百花中是一種最嬌不過的花,盛開的花苞若被染上了半點污穢,或少許的壓力,定然立時離枝脫葉。
若不是輕功已達爐火純青,丹田內不帶半點濁氣,休想在花上停身,否則當然更談不上遞拳換掌。
鮑嘯天一見凌岳在蘭花上換步疾走,不禁暗自驚惕,二人繞稍已畢,鮑嘯天一聲輕叱:「接掌。」
飄身迫近,一掌向凌岳左肩臂貞穴拍去。
凌岳應聲:「好掌。」
肩頭微側輕輕避過來勢,左手一招「攀花折柳」點向鮑嘯天的乳根穴,左腳飛起橫掃鮑嘯天的中盤。
凌岳這兩招又快又辣,逼得鮑嘯天連連向後退了三盆蘭花才算避過。
鮑嘯天一向自命中州武林霸主,此番被凌岳一出手就逼得連連後退,不禁羞怒成激,狂笑一陣喝道:「身手果然不凡,請再試試鮑某的武林末技。」
腳一踩蘭花飛撲過來,一掌隔空向凌岳劈去。
鮑嘯天這一掌,已運足了「都天掌力」,威力何止摧金毀鐵。
不料凌岳竟不閃讓,右掌一揚,竟實接了鮑嘯天的一掌。
二股掌力一接,二人同時感到一震,向後退出數盆蘭花。
鮑嘯天絕未料到凌岳的真力如此充裕,激怒之下,喪嘯一聲,雙臂翻飛,一片掌影向凌岳罩來。
凌岳硬接鮑嘯天的一掌後,心裡也暗暗吃驚,心想怪不得弘一大師說此人已得毗靈老魔真傳,功力之厚果屬僅見,當即不敢怠慢,施出「屠龍九式」應敵。
二人這次一合手,情形與前數場全然不同,但見二人在那十二盆蘭上像穿花蝴蝶般的越轉越快。
最後,快得只見兩團灰影在移動,根本辨不出誰是誰來。
凌岳與鮑嘯天初動手時,凌蔚面色本極凝重,後來看凌岳硬接了鮑嘯天一掌後,反而只顧和夏韻霓講話,完全不關心蘭花盆上的變化。
但夏韻霓卻心情緊張的瞪視著凌岳的一招一式。
凌蔚見韻霓對哥哥的那份關切神情,不禁暗暗欣喜,當即旬韻霓道:「韻霓姐姐,你看岳哥還有幾招可以把那老魔崽子打下蘭盆。」
韻霓轉目向凌蔚以一瞟道:「你好像覺得你哥哥穩贏似的,在我看來這位鮑堡主恐怕不是那麼好打發。」
凌蔚故意調皮的笑道:「在往常岳哥不肯以全力克敵,或會叫對手佔點便宜,但今天情形不同啊!」
夏韻霓不解的問道:「你所謂情形不同是什麼意思?」
凌蔚故意面色一整道:「因為今天有人督戰。」
夏韻霓越發不解,舉目回盼後問道:「何人督戰為何我沒看到。」
凌蔚聲調一變道:「奉仙後之命前往擒賊,小將怎敢不勝。」
此話一出,夏韻霓不禁粉頰嬌紅,啐了一聲道:「真不長進,這些年不見還是這麼頑皮。」
原來凌蔚講的,正是他們兄弟兒時和韻霓玩遊戲,那時候凌蔚就發現這位才貌雙全的韻霓姐姐,有一天會做自己的嫂嫂。
此時在劍蘭上較技的鮑嘯天和凌岳已到成敗分曉階段。
鮑嘯天將一套「都天七煞掌」施完,未曾佔得絲毫上風,反而被凌岳一招九變的「屠龍九式」逼得手忙腳亂,漸漸濁氣上浮,動作滯緩。
凌岳一見豈肯放過良機,頓將「屠龍九式」中的「奪命連環式」施出。
右手一招「日湧龍門」左手一招「氣鎖八荒」兩團宏烈無比的玄陽真氣向鮑嘯天中上兩盤捲去。
鮑嘯天一見大驚,知道這種招數不容硬接,忙盡力一晃雙肩,人竟凌空拔起意圖避過凌岳的真力。
不料凌岳早知道他有這一著,一聲清叱,人竟亦隨著那股真力向空中追去。
二人同時上升三丈有餘,凌岳忽的一擰腰,雙臂輕輕一抖,向鮑嘯天劈出一前一後兩道真力。
鮑嘯天未料到凌岳追擊如此之快,驚詫之下,一面左掌疾揮,劈出一股「都天掌力」,一面右手五指齊彈,將自己數十年來從不輕用的「彈指神通」功力發出。
凌岳劈出的玄陽真力是一前一後兩道,鮑嘯天發出的「都天掌力」雖將第一道真力化去,卻未想到第二股真力已接踵而至,待發覺已閃避不及,只好運氣硬接了一招。
但聽一聲悶哼,鮑嘯天如中千斤鐵錘,身子向後飛出數丈。
凌岳亦被鮑嘯天的「彈指神通」所中,五股勁道襲在身前五大主穴上,雖有真氣寶衣護體,但亦被震得向後飛出丈餘。
二人雖均已負傷,但都各一提真氣,又由空中繞飛向蘭花上落去。
二人向蘭花上剛一落,鮑嘯天面色一變,抱拳施禮朗聲說道:「凌少俠功力蓋世,鮑嘯天已敗於凌少俠手下,儘管請便。」
凌岳忙躬身答道:「凌岳承堡主宥讓,改日當再請教。」
二人這一問一答,使場外觀戰之人異常納罕,因為明明看見二人在空中對招,同時受傷,未分勝負,何以鮑嘯天竟自己承認敗績。
其實,稍稍一留神就可看出,原來二人再次落向蘭花盆時,的嘯天腳下的蘭花竟落下了一瓣,顯然是受傷較凌岳為重。
鮑嘯天一代武林豪傑,豈肯落話柄於人,一發現自己已敗,當即出言向凌岳認輸。
凌岳與鮑嘯天同時一拱手轉身躍下蘭花,當即就有凌蔚、夏韻霓與歸魂堡諸人分別迎上前接住。
凌蔚搶步上前到凌岳面前關切的問道:「哥哥覺得如何?」
凌岳笑道:「蔚弟放心,小兄無事。」
凌蔚詫異的問道:「小弟曾見哥哥身中老賊『彈指神通』怎會無事!」
凌岳道:「小兄真的無事。」
凌蔚越覺得孤疑,回頭看看韻霓,只見韻霓臉上沒有一絲憂急之色,只是深情款款的看著凌岳。
凌蔚頓時大悟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韻霓姐姐會這麼的放心呢!」說罷,向韻霓做了一個鬼臉。
夏韻霓兒忙粉臉羞紅的爭辯道:「你不要胡猜,他用『火玉衫』全是我師父的意思,我可沒叫他用。」
凌蔚生平從不和女孩子打趣,唯有對這位心目中未來的嫂於卻不肯放過,忙接口道:「雖然魏老前輩有命,但除了岳哥,誰還配用姐姐的『火玉衫』,岳哥哥你說是不是。」
凌岳見韻霓發窘,忙解圍道:「蔚弟不要打趣,小兄確是奉魏老前輩之命方穿用『火玉衫』。」
略一停頓,面色一整道:「鮑嘯天雖已認輸,但是否肯遵約送我等出歸魂堡還有疑問,我等還須謹慎應付。」
凌蔚點點頭道:「哥哥所言甚是,不過我看鮑嘯天既身為中原九省武林之霸,大概還不會作那自我菲薄之事。」
言未必,只見鮑嘯天已率領歸魂堡豪傑,二次來到場中。
焦海走到凌岳跟前一施禮道:「適才鐵索橋凌二爺毀去,敝堡一時不及修復,只好委屆諸位大俠來敝堡斷魂梯過崖出堡了。」
凌蔚朗聲道:「客隨主便,只要指出是大人走的路,我們總可以走得的,焦副堡主大可不必在意。」
焦海當即轉身向鮑嘯天覆命。
鮑嘯天卻領先向玉鷹堂後走去。
凌岳兄弟一個領頭一個押尾,與群雄跟隨鮑嘯天等走向斷魂梯。
斷魂梯是一條不到一尺寬的石徑,這條石徑築在兩個斷崖中間連接的一塊崖石上,通過那條石徑到對崖必須先經過一道斜峭的石梯。
這石梯上長滿了青苔,偶一失足即將墜下萬丈深淵,
鮑嘯天來到斷魂梯前一擺手道:「敝堡三位副堡主為諸位開路,即請諸位由此道至對崖出堡。」
語畢,只聽一聲長嘯,三條人影快捷無比的落在那石崖上,有如笪丸跳動,幾個縱閃已到對岸。
凌岳轉身向黃士奇道:「即請黃老伯下令,全體經過。」
黃士奇正要招呼群雄陸續起身,忽聽一聲:「且慢!」
凌蔚飄身來到崖邊,面對鮑嘯天道:「鮑堡主我們未走上斷魂崖梯前,我有點小東西要向閣下請教。」
鮑嘯天道:「少俠請講。」
凌蔚一伸手掌,掌中托了幾根烏亮的細針,呈到鮑嘯天的面前,冷冷的說科道:「鮑大堡主認得這東西否?」
「恨福來遲」鮑嘯天向那針瞥了一眼,面色微微一變道:「小俠問此物是何意思,此物並非歸魂堡所有。」
凌蔚仍然冷冷的笑道:「恐怕不見得吧,雖非歸魂堡所有,難道鮑嘯大堡主不認得此物麼?」
鮑嘯天怒聲道:「老夫既然說過不是歸魂堡之物,既與歸魂堡無關,你一再的逼問是什麼意思。」
凌蔚笑道:「堡主不必發急,你歸魂堡凌老二少不得還要來幾趟,不過這些玩意還是少耍,尤其是的堡主這樣的人物,如果用這種手法的話,就未免太貽笑大方了。」
說罷,自顧轉頭向斷澗的兩壁喝道:「蘇家的老婆子聽好,給的大堡主留點聲望,別搞那套燒活人的鬼伎倆,有帳改日再當面算。」
接著又回頭對鮑嘯天道:「鮑堡主好好照應蘇家母子和那玉鷹堂頂『落魂砂』與『散花針』的好友,改日凌老二要和他們好好敘敘呢!」
鮑嘯天給凌蔚這幾句話連挖苦帶損,只弄得面上紅一陣白一陣。
但稍一停頓,鮑嘯天冷聲道:「凌少俠不必磨牙鬥嘴,歸魂堡何時再蒙俠駕光臨,但願莫使鮑嘯天久等。」
凌蔚狂笑一聲道:「好說好說,凌老二忘不了鮑堡主的盛意,一得便定來歸魂堡請教,還有的堡主有什麼帳盡可記在我凌蔚身上,到時候一起算。」
語畢,回頭向黃士奇一施禮道;「老伯請。」
黃士奇當先,凌氏兄弟在後過了斷魂梯,是然未曾遭受點意外突襲,但從此卻與鮑嘯天結下彌天大仇。
群雄出了歸魂堡,凌岳由凌蔚再度與群雄重新引見,群雄都覺得凌岳較乃弟又別有一番氣宇,淳厚剛毅。
凌岳當下將東方傑與羅君亮的傷勢加以察看,即回頭向夏韻霓索過金姥姥魏長素的「百花散」與「上清丹」,取出為二人療傷。
二人服下「上清丹」敷上「百花散」,片刻之後,即已痊癒。
凌岳治痊東方傑羅君亮後,即向「黃山一老」等說明,此來實是奉天南四皓中天令欲與乃弟同往江南辦一樁有關滇邊大舉的要事,故需與群雄暫時分手。
羊酒丐朗聲笑道:「既然四個老兒指名要你們兄弟前往,大概別人也插不上手了,這樣吧,『南嶽三老』和『水鏡先生』暫時與黃老兒回白雲堡,一來給羅君亮籌辦婚事,二來也可為滇邊大舉作點綢繆工作,我則與衛老兒同去東海,順便尋訪當年南中舊友,大家以為如何?」
大家當即表示贊同。
唯有「凌波仙子」衛青青表示不想隨乃父回東海,因為她與凌氏兄弟、夏韻雪都是童年伴侶,和黃小瓊又是閨中知己,難得聚在一起,有好多知心話說不完。
衛海客一向對女兒的百依百順,當即表示由她自便。
凌岳與夏韻霓邀衛青青同往東南,黃小瓊則邀她往白雲堡。
衛青青不禁又左右為難起來了。
倒是凌蔚看出幾天來這位衛姐姐與那位足智多謀的「踏雪無痕」邱二哥,談得極為投機。
如果能讓她去白雲堡,不獨可以幫辦黃小瓊的婚事,也可以讓邱麟與這位才藝雙絕的俠女多親近,以使武林多一對情侶。
凌岳一聽,表不同意,加上黃小瓊的硬拉,衛青青終於答應去白雲堡。
凌岳兄弟與群雄分手後,即帶著黃馥、趙飛、駱玉動身向江南趕去,路上兄弟二人將分手後的遭遇說了一遍。
那時候凌岳與蔚弟分手後,帶著王湧,首先直奔西嶽華山紫竹庵而來。
二人跨下坐騎均有千里腳程,數日之後已來到華山腳下。
凌岳與王湧將馬寄在店家,施展陸地飛騰術向坐落在華山南高峰的紫竹庵趕來。
二人趕到南高峰時,已是二更時分,是時華山寒雪飛降,遍山白皚皚的,使人恍如置身銀色世界。
不久紫竹庵在望,一燈晶瑩,照亮滿山銀雪,飄逸之趣油然而生。
凌岳生長孤島,生平從未見過如此壯美的雪景,不禁大聲歎道:「昔於古人詩中得知華山雪景,今日抵此,誠知並非過譽,造化之神奇實非人所能思議。」
那愣頭愣腦的王湧,見凌岳只顧搖頭嗟歎不已,忍不住粗聲粗氣的道:「大哥這雪有什麼好看,咱家裡年年都有,倒是紫竹庵裡養了一隻狸貓大得出奇,咱們等一會兒就可以看到了。」
王湧其實年齡要比凌岳大幾歲,但他心服凌岳,所以只管叫凌岳大哥。
凌岳知道王湧是個混人,根本不懂什麼自然情趣,所以也不和他爭辯,點點頭道:「好!待會兒我要看看那狸貓有多大!」
二人剛趕到紫竹庵近前,忽聽一陣兵鐵交鳴的聲音,但見有幾對人影在雪光中來回竄騰廝殺。
王湧一見大叫一聲:「不好,有人和悟修庵主打起來了,咱們趕快上去幫忙。」
接著大吼一聲,擺鋼刀了上去。
凌岳這時已看清在紫竹庵前對打的,是三個黑衣的男子,對兩個少年女尼。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另外是一胖一瘦兩個異常醜惡的老人,雙鬥一個手揮拂塵的老尼。
王湧大喊一聲:「庵主休慌,王湧來也!」
一刀向那瘦老人摟頭便砍。
瘦老人手持竹杖,回頭向王湧—看,喝聲:「小狗找死。」
一杖向王湧的刀撥玄。
只聽「當!」的—聲,王湧頓時虎口進裂,一口雁鋼刀有脫手疾飛。
瘦老者磕飛王湧的刀後,一杖向王湧盡窩點來。
眼見王湧就要死於非命,忽聽一聲斷喝:「休傷吾友。」
人影一閃,一聲激響,瘦老者的竹杖不知被什麼東西一下震得高高飛起。
瘦老者被這以一擊,震得不由自主的向後連連退了三步,心中不禁大為駭異,忙定晴向來人看去。
只見一個身著青衣的美少年,手持一支烏黑發亮的韋陀杵,站在自己對面,當下怒聲叱道:「娃娃是什麼人,也管秦中雙義的閒事,你是話得不了耐煩了。」
凌岳一聽此人自稱秦中雙義,頓時記起師父說過的兩個當年流寇,八大王張獻忠手下的『喋血魔王,不禁劍眉微挑殺心大起。
凌岳當即冷笑一聲叱道:「原來是孫濱、邊浩兩個狗賊,我要找你們替當年天南慘死的冤魂一雪九幽冤恨,拿命來!」
七寶蕩魔杵一招「天雷亟頂」當頭杵來。
「鬼影子」邊浩不敢怠慢,一揮手中竹杖向凌岳的蕩魔杵硬撥。
此番二人各用了八成真力,只聽「噹」的一聲,邊浩再度被震得向後退了三步,凌岳卻紋風不動。
邊浩二次受挫,心中暗暗吃驚,當即厲聲喝道:「娃娃究竟是何人門下,邊老子手下不死無名小卒。」
凌岳怒道:「九宮島門下弟子凌岳!」
邊浩一聽凌岳是九宮島來的,頓時倒抽一口冷氣,但一面卻沉聲說道:「小子原來是玉孩兒的徒弟,正好替你師父領死。」
竹杖一揮,一片彌天杖影向凌岳迎面捲來。
凌岳朗笑一聲,揮杵相迎,二人頓時惡鬥一起。
凌岳武功雖得無敵美劍客真傳,但秦中雙惡都是年過七旬的老魔頭,功力都經一甲予以上的修為,急切間卻也還不能得手除賊。
凌岳與邊浩搭上手時,王湧一面伸手拾回被震落的雁翎刀,一面卻暗自將異人哈一氣獨門暗器「流雲子母鏢」拾奪停當。
王湧一察場中的情勢,發現那和黑衣人對敵的俠尼悟修三個弟子,有一個正是自己的師妹郭玲姑。
王湧當下毫不考慮,大喝一聲:「打!」
抬手一支「流雲子母鏢」向與郭玲姑對敵的黑衣人打去。
那三個黑衣人與玲姑師姐妹三人動手,並未佔到上風,一見暗器襲來,亦無暇分辨暗器的性質,只顧用手中鋼刀去格擋。
誰知「流雲子母鏢」就怕你不格擋,只聽:「啪!」
一聲暴響,大蓬針雨向那人當頭射來。
那人一時閃躲不及,一聲慘叫,當場被射瞎兩目。
郭玲姑乘勢一劍把那人紮了個透心而過,頓時了帳。
那人臨時的慘呼,使那兩個與玲姑兩師姐妹對敵的同伴心神一分,被二人一聲叱喝,寶劍寒光一閃,兩顆人頭滾落在地。
王湧和郭玲姑等聯手除去秦中雙惡的徒弟後,凌岳和俠尼悟修也都已經佔了上風。
凌岳將邊浩圈在自己的一片杵影之裡,使邊浩無法脫身。
時間一長,邊浩終於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鬼影子」邊浩一見徒弟被殺,自己又無法脫身,頓時一咬牙,存心要與凌岳拚個同歸於盡。
邊浩右手竹杖一揮,「金鳳點頭」點向凌岳「淵液穴」,左手一招「探囊取物」向凌岳的丹田穴抓去。
凌岳手中七寶蕩魔杵一橫一招「橫斷開山」掃開襲來的竹杖,一面運足真力單掌迎向邊浩的來掌,準備將邊浩震傷於元陽真力之下。
正當雙掌要相接的時候,凌岳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岳兒快退,這一掌接不得。」
凌岳聞言忙一提真力向後飛退丈餘,竟卸了這一掌硬接。
邊浩見凌岳突然退去,心中頓感詫異,但自知這正是脫身的好機會。當下向「胖龍」孫濱一招呼道:「孫老二今晚咱們暫時放過這老尼,改日再來取她的禿頭。」
言罷,抬手向凌岳打出一圈火花,人卻轉身向下縱去。」
凌岳揮掌劈出一股玄陽真力,將那圈火劈落,一面大喝一聲:「老賊留下狗命宋再走吧!」
一提真氣憑空躍起向邊浩追來。
邊浩前行未到兩丈,忽聽一聲:「老魔崽子你還想走嗎?」
人影一晃,迎面擋住去路。
那人揚臂朝邊浩一拂,一股無形真力形成一道氣壁,將邊浩逼得無法前進。
凌岳風掣趕至,一杵當頭劈下。
但聽慘嚎一聲,驚得孫濱一疏神,被紫竹庵主俠尼悟修一佛塵掃在華蓋穴上.頓時口吐鮮血而亡。
秦中雙惡雙雙喪命後,凌岳忙過去向那擋住邊浩去路的人見禮。
來人是一全矮胖身材,一張娃娃臉的中年人。
原來正是凌岳的小師叔「紫陽仙童」尚昆。
尚昆趕到紫竹庵前時,正好是邊浩手中暗器藏烈火彈,預備與凌岳拚個同歸於盡,故忙一面用千里傳音法向凌岳示警,一面現身擋住邊浩的去路。
尚昆一面揮手一面連聲道:「算啦!算啦!你沒你那弟弟的記性好,總記不住我最厭煩這一套,好好的大男人要矮他半截幹什麼!來來來,我還是替你引見庵主吧。」
尚昆話才說完,凌岳身岳傳來慈祥的聲音道:「尚施主不必和我客氣了,這位小施主既是柳大俠的門下,和老衲也就算不得是外人,且請到庵內小坐,容老衲敬一杯清茶。」
尚昆當即對凌岳道:「庵主盛意不容辭謝,我們就到庵內去吧,我有好多的話要和你談談。」
說罷,揮手向地上的秦中雙惡師徒的屍身各一揮手,即轉身挽著凌岳向紫竹庵走去。」
秦中雙惡師徒的屍首在尚昆揮手以後一剎時即化成一灘血水。
悟修庵主對著向灘血水,長歎一聲,口中喃喃念道:「善哉!善哉!天作孽尚可憐,自作孽不可活,孽障你們是咎由自取啊!」
尚昆、凌岳等入庵坐定後,悟修庵主向凌岳稽首問道:「小施主夤夜到敝庵,想必有甚要事。」
凌岳當即讓王湧將「奪命閻羅」曹五湖殺害郭老夫子之事說了一遍,郭玲姑聽罷,頓時哭暈在地上。
悟修一面急將玲姑救醒,一面喧佛號,向凌岳、尚昆道:「想不到曹五湖這孽障,連郭老夫子那樣道德文章之士都加以殘害,看來老尼也要下山走一趟了。」
尚昆道:「庵主寂寞了這些年的確也該下山走走了,這些魔崽子是等著庵主的鐵拂塵去超渡呢!」
紫竹庵主道:「出家人本戒殺生,但若真能以殺阻殺,我佛也是不加反對的。」
這時玲姑已悠悠醒來,雙手抱住庵主的膝頭縱聲痛哭,口口聲聲要求庵主許她即時下山為父報仇。」
紫竹庵主悟修撫著玲姑的秀髮,道:「孩子你不要性急,現在有九宮島的柳大俠出頭,曹五湖這孽障是絕對跑不了的,如果照你這樣性急,不獨報不了大仇,反而會送了自己一條小命,你安心在紫竹庵再等兩年,將伏魔天心劍法練成,至時我自然會送你下山報仇。」
尚昆、王湧又幫著勸玲姑,才算抑住悲聲。
稍停,尚昆忽然向俠尼問道:「秦中雙惡自當年大巴山在我柳師兄劍下逃生後,二十多年來未現蹤跡,何以今夜會來華山尋仇。」
紫竹庵主悟修長歎了一聲,道:「說為話長,都是我師兄悟因一念仁慈致招無端的病根。」
尚昆追問道:「庵主此話怎說?」
紫竹庵主悟修感歎的說道:「尚施主可知道秦嶺黑芒洞,有個名叫赤髮上人的武林怪傑。」
尚昆道:「這赤髮上人倒是知道的,因他與我柳師兄是忘年之交。」
悟修道:「當年秦中雙惡大巴山鎩羽後,不久被赤髮上人擒住禁閉在一個石窟中,長年累月不能一見天日。
某次敞師兄悟因偶然經過雙惡禁閉之處,經不住雙惡苦苦哀求,便答應幫助他二人出困,但有一條件,就是他二人把大悲咒在窿石壁上寫一千遍,寫完後敝師兄再向赤髮上人求情將他二人放出。
秦中雙惡果然遵示將大悲咒如數寫就,誰知就在敝師兄如期前往赤髮上人說項的前一天,忽然發生山崩,雙惡竟僥倖出困。
秦中雙惡出困後不敢向赤髮上人報復,將一股怨火集在我悟因師兄身上,乃相率去香山天竺寺向敝師兄尋仇。
悟因師兄因事出不防,竟被邊浩的子午悶心釘所傷,在三年前圓寂。
秦中雙惡因樹敵眾多,無處立足,乃向清廷投靠,經『金沙掌』呂子儀引入『四貝勒』允楨門下。
此番可能是奉命來秦中辦事的,乘機向貧尼尋仇,幸得二位的鼎助,總算未使孽障逃出手去。」
尚昆聽罷,面色微變,又急急問道:「庵主如何知道秦中雙惡是來秦中辦事?」
悟修道:「日前小徒月清由長安歸來,曾路逢『渭水老龍』賀一浮,蒙賀施主告以秦中雙惡行蹤,致以小庵才略有戒備。」
尚昆吟哦了一下正色向俠尼悟修問道:「庵主可知道,秦中最近要發生幾件大事情?」
悟修道:「貧尼未有所聞,不過……」
頓了一下,庵主面露微笑道:「從尚施主不在滇南主事大計,俠蹤突然現秦川,大概一定是有大事了。」
尚昆淡淡笑道:「事情倒不能算大,不過你我都少不了要有點事忙。」
悟修詫異的問道:「施主的意思是說連貧尼也不能側身事外。」
尚昆道:「難道庵主冷眼看虜狗的鷹犬毒害大明遺老么?」
悟修聞盲,面色驟變道:「難道清廷欲對秦嶺諸老有所不利嗎?」
尚昆冷笑一聲道:「豈止不利,簡直要趕盡殺絕呢!」
悟修怒聲道:「虜狗們若做事這麼絕,老尼雖是出家人定不袖手旁觀。」
尚昆笑道:「天下妖魔未盡,怎肯容你的伏魔寶劍深藏。」
隨即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原來尚昆與天南四皓等扶保小王爺在滇邊十二天塹塢初奠王業,一面積極招羅當年天南抗清的義士,一面派人密切注意清廷的行動。
半月前太湖王龍靖得到飛鴿傳書,知悉清廷為根除後患,特派大內護衛副總和陸地神魔宇文鈞率領一班大內高手來秦中搜查當年的漏網義士。
秦嶺一帶的遺老是由大明皇室宗親「雲天一鶴」朱九逸為首,實力本亦不弱,但清廷此番派出的爪子,除陸地神魔等漢人高手外,並有喇嘛數人助陣。」
天南四皓嶺時,適巧「雲天一鶴」朱九逸往九天山雪龍寺訪慧因大師,僅見到「雲天一鶴」的盟弟「寒山劍客」俞子義、「乾坤劍客」牛成章。
尚昆和俞子義一商量,知道清廷爪牙來勢不弱,乃一面著人向峨嵋碧凝洞求援,一面著人通知「雲天一鶴」朱九逸。
尚昆當時想到西嶽悟修,故夜訪紫竹庵,不料竟與凌岳相遇。
尚昆說過原由,笑著向凌岳道:「岳兒,你這個也算是適逢其會,趁機可以向師父爭一口氣,將來二次雪山劍會就是看你們兄弟了。」
凌岳忙遜謝道:「師叔過獎,小侄實在不敢擔此大任,倒是蔚弟天資過人,勝凌岳百倍,若能取回『玉清劍訣』,覓得『真武玉龍劍』或可爭師父昔年令譽。」
尚昆點點頭道:「岳兒此話講得甚有見地,不過你蔚弟天資固然超人絕世,但天性過份剛烈,只怕本身福澤還不如你呢!」
尚昆說到這裡,忽然若有所思的問道:「岳兒你適才說『玉清劍訣』已落恨情宮主人之手對嗎?」
凌岳答道:「依小侄判斷,大概是不會落在別人手中了。」
尚昆忽然眉頭一皺道:「若真的為赤霞公主所得,要想得回『玉清劍訣』,可能就會有些麻煩了。」
凌岳不知究竟,詫異的問道:「『玉清劍訣』本是我們所有,想赤霞公主身為一門領袖總不至不講理的霸奪他人之物。」
尚昆笑笑道:「你不知道個中情因,你兄弟將來上恨情宮就曉得了,你師父欠她的債這輩子也還不完呢。」
凌岳越發不解,忙問道:「我師父欠赤霞公主什麼債還不完。」
尚昆向凌岳看了看,終於欲言又止,搖搖頭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總有一天你會瞭解的。」
接著尚昆不等凌岳再發問,轉頭對悟修道:「庵主,尚昆和岳兒先走一步,前往偵察鷹犬們的動向,咱們天風谷見罷。」
隨即帶著凌岳欲離開。
紫竹庵主悟修忙道:「尚施主且慢,現夜已深了,不如敝庵過一宿,明兒再走好不好呢?」
尚昆見庵主悟修如此懇切,而且也實在天寒夜深,當即點頭笑道:「庵主,這實在是太打擾了。」
紫竹庵主悟修微微一笑,便帶領著他們前往休息室。
翌日,尚昆帶著凌岳離開紫竹庵。
王湧因欲永遠隨著凌岳,當下亦隨著離開紫竹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