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沙彌結結巴巴說:「孫相公昨晚被……教主帶回洞……宮……山,圓空師叔昨晨才回,方才又匆匆走了。」
羅姑娘急道:「究竟去何處了?快說。 」
小沙彌戰顫答道:「小的也不清楚,不是去洞宮山,就是去戴雲山。」
羅姑娘手起劍落,小沙彌身形栽到,三人後又往內竄去,一片藏經樓降近,突地驚覺十數點寒芒夾帶劃空尖嘯,由右側方閃電向三人襲來,羅姑娘嬌叱一聲,長劍急揮,舞起一團瑞雪,將打來十數暗器盡數撥落。
杜英俊一聲大喝,雙足一頓,人如孤燕投林,斜剌剌逕往暗器襲來方向疾撲過去,半空中,舉杖猛擊,一聲大響,打在廊柱上,火星迸冒,遠處只聞得一聲冷笑,陰森森地聽得使人毛骨豎起。
杜英俊一聲猛喝:「鼠輩,哪裡走。」又待向冷笑聲處虎撲躍去,被羅瑤梅姑娘一把拉住,笑道:「敵暗我明,這等鬼蜮伎倆,防不勝防,我們不如退出廟外後再作計議。」
杜英俊苦笑了一聲,隨著羅姑娘兩人竄出廟外,殿角-下不時傳出冷笑聲,一出得山門,停身在廟前曠地上,杜英俊皺眉道:「像這樣,我們不知往何處著手?」
羅瑤梅道:「「天魔女」離去總是真的,我們不如先撲洞宮山,如不去,再去戴雲山。」
杜英俊苦笑著搖搖頭說:「以我們三人之力,濟得甚麼事?在下有點懷疑賊禿調虎離山。」
羅姑娘兩人聞言呆住了,想想也對,半晌,羅瑤蓮忽迸出一句話,她說:「那容易,我們不如放火,把這靈石寺燒得一乾二淨「天魔女」和圓空賊禿如在,-也把他們-出來。」
語音甫落,殿內忽傳出惻惻冷笑聲,似是寶月和尚,只聽他說:「施王們只敢毀寺內一草一木,三位就離不了這靈石寺。」
杜英俊暴喝道:「賊禿,你有何能耐?既敢說這狂話,又何必藏頭縮尾。」
語落,忽響起一陣大笑,笑聲中「嗖,嗖」連聲閃出二十餘僧人,將他們團團圍住,只見寶月和尚獰笑道:「若不是教主一再告誡不要與三位結怨,這靈石寺豈能容你愛來則來,愛去則去。」
杜英俊虎目一瞪,大喝道:「住口,天下名山寺院,莫不任人登臨,這靈石寺又不是你的私產,這場過節本是你找的,怨得誰來。」
寶月聞言也不動氣,只微笑道:「雖是貧僧過錯,又不曾損杜施主一絲毫發,何況又是好意,孫施主資質、根骨無一不是上品,被天魔教主相中帶回山去授藝,這種福緣是別人想不到的,教主臨行時也曾吩咐貧僧傳話,遇上三位時,請三位有暇去洞宮山一敘。」
羅姑娘說道:「大和尚,我信你是實話,還要問你一事,圓空和尚現在何處?實話實說,姑娘絕不動你寺中一草一木。」
寶月聞說不由驚詫!打量了二女數眼,笑道:「兩位姑娘莫非是尋那「六合拳經」「九龍旗」兩物而來?這兩物本是圓空師門之物,他是掌門弟子,應當傳他,如今圓空取回兩物,並沒有甚麼不對,兩位姑娘何苦恃強出頭?圓空師弟現回戴雲山,聽貧僧相勸還是收手回去了吧。」
羅瑤梅一聲冷笑道:「多謝大和尚好心,我等就此前去,只有一言預告,你這靈石寺將化為廢墟。」
說著,招呼了兩人一聲:「走吧。」三人回身竄去,寶月和尚望著他們將逝去的後影,泛出一絲陰笑。
要知靈石寺眾為何對他們三人心存顧忌,只因「天魔女」初設教宗,羽毫未豐,不願在目前引來強仇大敵,意待將三人誘往洞宮山擒住,硬軟兼施,收服門下,豈不相得益彰!
她哪知色迷心竅,卻替她帶來殺身大禍,這是後話。
卻說杜英俊離了靈石寺後,憶起還有馬匹,杜英俊撮唇一吹,忽聞一聲長嘶,四匹馬兒連貫馳來。
杜英俊只聽了聲:「這馬還會找伴。」
二女輕笑了一聲,面藏在玄帕內,看不出是甚表情?這時天色已是大亮。
三人四騎抵達建陽後,投了一家僻靜客棧,匆匆用過一點飲食後,將四騎馬寄在這家客棧,杜英俊又往縣城兵器店內,選了一支精鋼長劍,步行由水吉進入洞宮山脈,這山脈怕不有數千里方圓,天魔宮在屏南縣以西,距四人登山處四、五百里路程,八閩之地,古稱蠻荒,山中濃蔭蔽日,楱莽重重,孤峰懸崖,險壑峻澗,三人一口氣奔馳出去三十多里後,才收住足步,在山邊草坡上調息了一陣,又啟程加緊趕道。
他們都是一身輕功絕技,真是人如流星奔月,疾逾奔雷閃電,天色向晚,日影西斜,就撲奔了兩百多里程。
正行在一處密林前,忽瞥見林間閃出五人來,三人同時驚覺,自動撤後一丈開外,用眼仔細一看時,來的一個年在五旬,瘦骨嶙峋的道人,長袖飄飄並未持有任何兵刃,尚有兩個和尚,濃眉環眉,背搭戒刀,另有一人是個六旬開外的白-老者,肩頭插著兩柄奇形判官筆,還有一個是蛇頭尖嘴的中年人,手持三截點鋼槍。
杜英俊三人都知來的是洞宮山天魔宮中棘手人物,派來截擒他們,均凝神斂氣的留神對方突然出手。
只見那背插奇形判官筆的白-老者,走前兩步,微笑道:「三位且請留步,洞宮山向不容外人逗留,倘是拜山而來的,就要依照規矩,連闖三關,才得引見我家教主,三位自信能闖得過嗎?」
三人還未置答,忽由左側一顆參天古樹斜枝上,響起一種蒼老冷峭的語聲:「放你媽的春秋屁,大路、小路還不是人走出來的,洞宮山老頭子走了七、八遍,滿山亂闖,從沒聽過有這臭規矩,惹得老頭子性起,不生劈了你們才怪。」
那白-老者被罵得一怔!變顏喝道:「何方鼠輩?敢在老夫面前放肆。」單掌疾向古樹虯柯猛劈過去,登時「喀嚓」一聲巨響,粗可徑尺的虯柯震斷橫飛出去,掌勁甚是驚人
,樹上卻發出呵呵大笑,一條身影如飛丸瀉落在草坡上。
定睛一瞧,只見是個頭皮禿得發光的老頭子,乾瘦枯癟,一臉皺紋,兩隻又大又圓的眼睛炯炯發光,滿帶不屑之容,衝著白-老者「嗤」了一聲,沉著聲音:「你這五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尚敢出來獻世,憑你這幾塊料,對付三個小娃兒不見得就行,我老頭子還不屑與你們動手。」側面向著杜英俊三人道:「小娃兒,盡可下手招呼,我老頭子包你們吃不了虧。」說罷,舉掌望白-老者面前一晃,人已不見,那棵古樹上又揚起呵呵大笑聲。
眾人抬頭一瞧,見他坐在一枝橫椏上,雙足垂下,右手執著一把白色東西,仔細看清了,原來是一撮——,不由同時向那白-老者面上一望,只見他滿面怒容,雙眼幾乎冒出火來,原來頷下白-被老頭拔下一撮,鬢根滲出殷紅血珠,杜英俊忍不住笑,羅姑娘二人更笑得花枝亂顫。
那白-老者惱羞成怒,暴喝一聲,身子凌空拔起,雙掌翻天就望怪老頭撞到。
只見那怪老頭冷笑了笑,揚掌一捺,喝聲:「下去。」
白-老者上揚之勢子頓往下墜「巴答」聲響,草地上撞成一個土坑,草土飛揚,白-老者半晌才直起身來。
怪老頭忽怪笑道:「你們還是不要惹我老頭子火起,尚可留得活命在,聽話些,與三個小娃兒好好打一場,讓我老頭子解解悶,豈不是好?」
那五人本是「梁山五怪」此梁山非山東梁山,是八閩漳浦縣西的梁山,傍南海矗立,海拔一千二百尺,險峻異常,五怪各有一身驚人藝業,八閩粵東無有不知五怪其人,前兩年被「天魔女」索曼娘收伏過來,就在梁山設下天魔分堂,但每年一次須充任洞宮巡山之職,為期半月。
白-老者名喚「怪判官」田武,蛇頭尖嘴中年人名喚「點魂槍」塗延,兩個和尚一叫淨通,一叫淨明,瘦骨嶙峋道人名喚「三摩真人」應子清,五怪中數他能為最高,最棘手。
五怪本是夜郎自大,心高狂傲的人物,只在「天魔女」手上輸得心服口服外,其餘的都不在他眼下,這次田武吃怪老頭拔了——,認是生平奇恥大辱「怪判官」田武一使眼色,五怪瞬眼站好方位,首先由「三摩真人」應子清揚空出掌,一鶴沖天「呼呼」兩掌交相出擊,欲把怪老頭劈下,四怪倏地同時凌空一躍,筆、槍、戒刀、躍起穿花銀虹罩住怪老頭身形,這樣一來怪老頭無所閃避,眼看就要喪生五怪手上。
不料怪老頭哈哈怪笑,卻在刀光筆影中撞出,當當數聲,五怪頓時撞得身形歪斜,凌空墜下,怪老頭人似飛花落絮般飄在地面,手中多出一把東西,隨手扔落,杜英俊瞧出那是五怪手中兵刃,槍頭、刃光、筆觸等等。
杜英俊見怪老頭身手之高,似乎更凌駕其師伯、叔「終南三子」之上,不由駭然!心想:「這怪老頭是誰?」一眼見到老頭手指,細長尖銳,黃中帶黑,忽憶起其師,常談起此人形象,暗忖:「莫不是他老人家?」
這時怪老頭嘻嘻怪笑道:「叫你莫惹我老頭子,你們偏不信。」說著,十指怪爪一分,這種快速令人無法看清,眾人只覺眼簾一花即聽得兩聲-慘聲,淨通、淨明兩個賊禿肩胛骨,被怪老頭十指鋼爪深深嵌入,一提一撩,被拋上了半天,接著雙掌又閃電連環出掌,勁風激盪中,其餘三怪均被震飛,內中以「三摩真人」應子清傷得最重,右肘骨被擊得粉碎。
五怪面色陡然變得慘白驚人,一語未發,就往林中急急遁去。
怪老頭望著五怪冷笑了一聲,回首睜著又大又圓眼睛向杜英俊瞪了一會,冷冷道:「三個小娃兒不知天高地厚「天魔女」境內還敢亂闖,不是有我老頭子在,你們這幾條小命不是送到姥姥家去了。」
杜英俊躬身笑道:「請問老前輩莫非就是當年「天南三絕」「鷹爪神」陳元浩老前輩麼?」
怪老頭眼睛一翻正待說話,羅瑤梅姑娘姊妹兩人早飛撲上去,口中喊道:「陳伯伯。」兩人四手攬著怪老頭頸上,抱個死緊。
怪老頭急嚷道:「兩個丫頭,究竟你們是誰?這麼一來不怕我老頭子神飛魄散,凡心大動麼?」
兩女登時放手,掀開面帕,臉紅紅地,嘟著一張小嘴嬌嗔道:「陳伯伯,您老不正經嘛,十多年也沒上山找我姊妹一次,答應了傳我們姊妹一點手法,老是騙人。」
怪老頭定睛一瞧,呵呵笑道:「原來是你們兩個醜丫頭,現在出落得這麼俊了,虧你們想得出,拿這撈什子掩首蓋臉,是怕人家看去了吧。」
兩女臉更紅了,一股勁兒不依著道:「您老人家盡拿-女兒開玩笑,您還沒說出十幾年往何處去了?」
「鷹爪神」陳元浩眼睛一瞪道:「虧你們問得出口,我老人家二世為人,自離了你師父老尼姑處,回山勤修氣功,真氣一岔就走火入魔,多虧我那兩個夥計,替我用本身內功貫通丹元真穴,去年才復元漸可行動,害得我老頭子形容枯槁,無復當年潘安俊顏。真個我老頭子就如此記性不好,不照顧你兩個丫頭麼?怎麼?十多年你們找上了心上人沒有?」
說著眼睛一瞥「小飛虎」杜英俊。
二女又紅雲上面,羅瑤蓮嬌嗔道:「您老人家老沒正經,走火入魔,死了活該。」說時,瞟了一眼杜英俊道:「他嘛,是「終南三子」門下,他叫杜英俊,-女們在靈石寺相逢,他因師弟孫卓如被「天魔女」索曼娘擄去,所以才追往天魔宮,您老人家怎地這般口沒遮攔。」
「鷹爪神」陳元浩咧著嘴笑,笑得那麼有勁,望著杜英俊自言自話道:「原來是牛鼻子門下,根骨倒還過得去,英俊……嗯,兩個丫頭算有眼力。」聽得三人面上熱熱地,陳元浩繼又面向二女笑道:「所以你們就跟著他,天魔宮要人是不是?」
二女知「鷹爪神」陳元浩,只一開上玩笑,就永沒個休完,於是白了他一眼,羅瑤梅嘟著嘴說:「-女們是找「六合拳經」及「九龍旗」來的嘛!」
「鷹爪神」陳元浩一聽「九龍旗」不禁一怔!急急問道:「「九龍旗」又出世了麼?是不是為「天魔女」竊去?」
羅瑤梅搖搖首說:「不是,兩物原為六合門掌門人杜萬源所珍藏,-女們是受了家師之命,去杜萬源處借用「九龍旗」不想一步去遲,杜萬源被他叛門師兄圓空賊禿暗下毒手盜去,所以一路追蹤,聽說圓空賊禿是天魔教門下呢!」
「鷹爪神」眼珠一轉,忽道:「丫頭,我們快追。圓空賊禿是不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和尚?」
羅瑤梅面現驚喜道:「怎麼?您老人家遇見了這圓空麼?」
「鷹爪神」急道:「圓空是向戴雲山跑的,事不宜遲,我們追還來得及。」
杜英俊忙道:「老前輩,晚輩還得趕去天魔宮救出師弟,恕不能奉陪,就此拜別。」
「鷹爪神」圓眼一翻,罵道:「小娃兒,怎麼這般沒耐性,我那兩個老夥伴已闖到天魔宮去了,你那師弟保證死不了,你這一跑,難道媳婦兒都不要了麼?」
杜英俊被他說得面一紅,喃喃地分辯說:「不是……」
「鷹爪神」陳元浩大喝一聲:「不是甚麼?還不乖乖跟我老人家走,不然,你那師弟我就撒手不管,看著你牛鼻子師父有能力向天魔宮救人嗎?」
羅姑娘二人水汪汪的眼睛只瞧著杜英俊臉上,似是乞求神情,杜英俊幽幽一歎,心想:「我這條性命也是羅姑娘救出來的,說甚麼也要同她們跑上一次。」便慨然道:「晚輩遵命就是。」
「鷹爪神」陳元浩才露出笑容道:「小娃兒,這不是結了麼!跟著我老人家,准不吃虧,好處有的是。」繼輕喝了聲:「我們快走。」抖袖一揮,登時就走出十七、八丈外,也沒看清他用甚麼步法的?杜英俊暗暗欽佩此老功力精湛,三人也不怠慢,隨著身後急竄,剎那間,均沒入山崖中。
寫至此處,順便提提「九龍旗」及「天南三絕」是何來歷?
「九龍旗」是明末清初,永歷帝奔緬後,有一宗親至此,方知國事已不可為了,才隱跡滇邊哀牢山,暗中結識江湖人物,號召反清復明,他把宮中帶來九顆徑寸夜明珠,特地繡一面「九龍旗」金絲朱底,九顆夜明珠就織在九條龍口內,持此為信符,凡武林忠義之士,見旗如見皇明,立即奉命行事,即是江湖中有甚麼紛事,持旗也可止息,傳至第三代上,掌旗人乃朱洪,這人胸無大志,日事荒淫,門中忠義之士,均紛紛求去,此時「哀牢二煞」崛起,乘機夤緣結交朱洪,其實覬覦這面「九龍旗」此旗本身並無甚麼珍奇,但此旗一得可執天下武林牛耳。
當時朱洪手下有一「琵琶手」令狐邁看出「哀牢二煞」心懷叵測,暗中勸誡朱洪不可太親近二煞,反被朱洪申斥一頓,說:「這豈不是叫武林同道說我朱洪是個不近人情的人物。」
「琵琶手」只得暗暗歎息,便暗中防著二煞行動。
那年朱洪生下一兒,老年得子異常寵愛,當眾宣稱此子即是第四代掌旗人「哀牢二煞」聞言心中大急,不覺現於形色,被「琵琶手」令狐邁瞧見,更暗中對他們留下了神。
原來哀牢二煞原以朱洪晚年無子「九龍旗」必然覓一武功高強的人執掌,故哀牢二煞在朱洪面前故示忠誠,義形於色,用上這種水磨功夫「九龍旗」日後必為他們所得,哪知朱洪年老體虧,精元無力之下,反生下一子,怎不令他們急煞?
有一日「琵琶手」令狐邁在哀牢後山,無意窺見二煞暗暗計議,三天後-殺朱洪,宣佈朱洪遺命,就說小山主年幼「九龍旗」暫歸他們攝掌,一候小山主成人,即還旗小山主。
令狐邁聽了大驚!
待哀牢二煞離去後,才一路飛奔山莊,半途中心想:「此時報與老山主,他必然不肯相信,目前他對「哀牢二煞」言聽計從,還會申斥我令狐邁進讒,無容人之量,他不信猶自可,反令自己性命被二煞所算。人年七十,死不足惜,只是小山主性命也被落入二煞手中,老山主年老昏-,胸無大志,此時活著,也如行屍走肉,只怕去期不遠,自己何必捨本逐末,救得小山主一命,日後還有作為。」
心中定下一策,接連二日晚上,才偷出老山主珍藏腹壁中「九龍旗」藏於懷內,第三日一早,把小山主抱出,說是出外遊玩,他一抱出莊外,急急往秘徑向山外逃去,這秘徑也是他數月來處心積慮索出的。
當時哀牢二煞正陪著朱洪飲酒,縱論江湖大事,在酒中暗下藥物,乘著朱洪功力損失時,強迫朱洪拿出「九龍旗」矯命由他們暫攝,這時朱洪才知「琵琶手」令狐邁所言非虛,自恨有目無珠,及至發現「九龍旗」被盜,又發現小山主被「琵琶手」令狐邁抱去,朱洪心喜令狐邁老臣忠義,知是他所為,暗暗祈禱令狐邁能逃出虎口。
二煞為之五神不安,即點了朱洪死穴,說是「琵琶手」令狐邁所為,又宣佈小山主「九龍旗」為令狐邁所劫,傳命下去,追蹤令狐邁,遇上即行格殺勿論,但須小山主及「九龍旗」同時尋獲。
可憐「琵琶手」令狐邁一腔忠義,反蒙此不白之冤。
「琵琶手」令狐邁逃出山後,一路藏藏躲躲,連番受到狙擊,幸虧仗他一手精湛絕倫的琵琶掌力,得幸闖過,不料逃至黃山半峰時,終於被哀牢二煞追及,身中三掌,被他翻下峭壁下雲海之中,才逃出虎口,無奈受了二煞三掌,心脈重傷,自己雖閉住真氣得以不死,但最多苟延三日,盡三日之中須得將小山主「九龍旗」付-得人,不然死不瞑目。
尚幸第二日於黃山中遇見羅瑤梅師尊一真老尼,及六合門掌門人「過天星」郝濟,還有一武林名手,三人均是琵琶手昔年知友,即將小山主「九龍旗」付-,一真神尼武功雖高,但尼庵不能收男徒,當下就為武林名手抱去,此人是誰?後文自有道及「九龍旗」暫由郝濟密存,等候小山主藝成下山,才還給他「琵琶手」也自震斷心脈,含笑瞑目。
「九龍旗」一被「過天星」郝濟攜去,即什襲珍藏,緊口不露,等到郝濟病重不起,才取出交與弟子杜萬源,詳說此旗來歷,不意為圓空賊禿奪取六合拳經時,卻發現「九龍旗」一併取去。
按下這邊不表,且說一真神尼結庵於海南五指山南麓,海南是一化外之地,漢-雜處,江湖人物在中原立足不住,紛紛逃來此處,多年來,形成四大派系,血腥暗殺之事日有所聞,於今演變成對壘之勢,一真神尼眼見此事甚是煩慮,自己佛門中人,又不能牽涉參與,雖然四大派系均有人上山禮請她助拳,卻為她婉言辭卻,而她又眼見不得如此冤怨相報,無盡無休爭鬥,忽憶起「九龍旗」可借來約束他們,這才派遣羅瑤梅姊妹二人速去安徽休寧,找那「過天星」郝濟借「九龍旗」一用,她尚不知郝濟已死。
羅姑娘二人去至休寧,無奈一步來遲,被圓空賊禿奪門而出,故爾羅姑娘急急趕來靈石寺。
「天南三絕」是當年武林極負盛名之人物,三人志同道合義結金蘭,老大就是「鷹爪神」陳元浩,其次是「混元指」雷乾,最幼是「震天手」鄧琪,此三人武功各具一絕,又不知師門何自?結廬於羅浮山絕麓,故號天南三絕。
「鷹爪神」自幼童身,所練是易筋經,一手鷹爪功,端地抓石成粉,力逾虎豹,從那年拜別方外好友一真神尼後,回到羅浮山絕麓,一日練功,一口氣練岔,竟至走火入魔,全身不能動彈,虧得「混元指」雷乾「震天手」鄧琪均在山,每日以本身真氣加注打通經穴,一晃十二年,才能行走自如。
是以十二年中「天南三絕」在江湖中忽然神龍蟄海,不見復出,武林中人俱認「天南三絕」已歸道山。
待「鷹爪神」陳元浩恢復功力時,容顏蒼老枯槁,故羅姑娘二人認不出是他。
「天南三絕」蟄居羅浮已久,未免靜極思動,信步游至閩境,知悉洞宮山新近崛起天魔教宗,幾經打聽之下,才知教主就是在他們三人手下逃生之「紅顏奼女」索曼娘,於是他三人分途探入天魔宮外,正值「天魔女」赴靈石寺,於是把天魔宮鬧得個天翻地覆,卻遇上天魔宮內好手,無功而退,雷乾與鄧琪兩人留在天魔宮近側,陳元浩在半途守候「天魔女」不意正好錯過,卻遇上圓空賊禿,同著一瘦長漢子在山間急馳「鷹爪神」陳元浩見不是正主「天魔女」竟輕輕放過。
且說「鷹爪神」陳元浩與杜英俊三人,一路急馳,已是奔出數十里,忽聞「鷹爪神」驚「噫」了一聲,只見他雙足一點,一條身形,斜刺刺竄了過去,幾個起落已在數十丈外。
杜英俊等三人一見知他如此,必有緣故,急隨著竄去,即見「鷹爪神」陳元浩立在岩石邊,愕在那兒不動,杜英俊及羅瑤梅姊妹二人近前一看,羅瑤梅姊妹不由掩面驚叫了起來。
原來岩石邊躺著一具僧屍,腦殼被人指勁捏裂,白漿紅血溢了滿面,慘不忍睹,這僧人正是圓空和尚。
「鷹爪神」陳元浩微微歎息道:「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殺死圓空的,必是他伴著同行瘦長漢子所為,圓空既是「天魔女」手下,瘦長漢子也證明不是「天魔女」門中之人,如此無頭公案,又真要費上一番手腳了。」
突聞懸巖側起了一種微聲,雖是這麼一點點,但入了「鷹爪神」陳元浩耳中,則無異於空谷足音,他判明是人略略移動步子帶出擦音。
「鷹爪神」陳元浩一聲不發,陡地兩臂前伸,足一墊勁,人就如奔雲馳電般,向出聲處平竄過去,雙掌吐勁「叭」的一聲大響,頓時火星直冒,山石橫飛,掌力之凌厲,前所未見。
驀地一條身影往斜裡飛出「鷹爪神」一見,厲喝一聲:「哪裡走。」
身隨聲出,快得如同電光石火般。
這瘦長漢子身法也異常詭速,只在山間游竄,兩人穿花般追逃。
杜英俊即向二女說道:「二位姑娘,我們也持劍阻截賊人吧。」二女頷首同意,三人長劍掣在手中,紛紛參加阻截。
為何瘦長漢子見「鷹爪神」陳元浩就逃,又逃不出去,只在山石間竄逃,如同捉迷藏模樣,只因瘦長漢子同著圓空賊禿行走時,遇著「鷹爪神」陳元浩「鷹爪神」陳元浩遊戲風塵慣了,見著二人在山間急走,知不是正經人物,似有意而無意,向路邊山路伸指一戳,登時齊指而沒,瘦長漢子見了大驚!心料此老必是武林奇人,憑他的功力尚不能及得一半,兩人變色亡魂奔竄而去。
這瘦長漢子卻是「哀牢雙煞」二弟子「玄陰神魔」盤鳩,本是苗子,被雙煞愛上其資質,收歸門下「哀牢雙煞」從暗害朱洪及掌震「琵琶手」令狐邁翻落雲黃山懸巖下,深自慶幸這種武林大忌,並無他人知悉自己兩人所為,移禍於「琵琶手」令狐邁。
哀牢九龍山莊竟為他們鵲巢鳩居,心心念念不忘的就是小山主是否隨令狐邁偕亡?
「九龍旗」下落如何?
自己兩人在黃山搜遍,不知的確下落,每念及此,就耿耿於心,難於釋懷,自己兩人無意獲得一部玄陰魔經,每日勤修,不能離山一步,於是便囑咐門下下山探訪「九龍旗」下落,但千萬不可以為著別事與正派門下結仇。
「玄陰神魔」盤鳩下山兩年,在黃山之中尋訪兩、三次,始終找不著「九龍旗」下落,一日盤鳩在休寧縣城閒逛,休寧縣位在黃山腳下,照說人海茫茫中,盤鳩哪會知道圓空賊禿身藏「九龍旗」?
但天下事,冥冥中自有安排,圓空賊禿暗害杜萬源後,正好羅瑤梅姑娘二人撞見,遂奪門而出,氣急敗壞一路奔逃,卻被「玄陰神魔」盤鳩瞧見他行跡有點可疑,一路跟隨在後,在浙閩交界處,圓空和尚見「玄陰神魔」盤鳩始終不離身後,心中不由犯疑?停身責問「玄陰神魔」盤鳩,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無奈圓空較盤鳩技遜一籌,尚幸「玄陰神魔」盤鳩受哀牢二煞嚴誡不可與人輕易結仇,當時見好才收,一問圓空為何這等急急奔逃?圓空即和盤托出自己原師不信賴他,反將「六合拳經」遺與師弟,自己則投在「天魔女」手下,現在被自己奪回這部「六合拳經」。「玄陰神魔」盤鳩當時就請圓空和尚拿出「六合拳經」一閱,心還以為是一部罕世內家秘笈,豈知一翻之下,雖然「六合拳經」可算得是武林中上乘武學,但比之自己恩師所得之「玄陰真經」不啻雲泥之別。
當時「玄陰神魔」盤鳩隨手翻閱了一遍,即取「六合拳經」送還圓空手中,笑著恭賀道:「大師欣得這部罕世絕學,他年冠冕武林必屬無疑。」
圓空和尚也相謝一笑,道:「這部「六合拳經」當可算得武林上乘武學之一,但比之如敝教主所得之「天魔真經」又相差得不可以道里計了。」
「玄陰神魔」盤鳩即詢問圓空和尚,是否能帶自己引見「天魔女」。
圓空和尚滿口答應,因為天魔教新近創設,須網羅天下各門各派一時之俊彥,盤鳩武學比他自己還強,焉有不願引見之理。
二個匪類一路飛馳,進入武夷山中靈石寺,見著「天魔女」盤鳩尚不信「天魔女」有過人的武學,言詞之間,未免流露出一絲半爪閒言閒語,經「天魔女」露出一手「拂石如泥」之絕技後,震驚得心駭口服。
他與圓空同處於地室中,寺內受杜英俊三人頻頻驚擾,被「天魔女」索曼娘嚴命不得外出,是以未見現身。
圓空也將得了「九龍旗」之事報知「天魔女」,「天魔女」淡淡一笑,她知「九龍旗」對她本人並無所助,反會受武林正派嫉視,替自己帶來無邊紛擾,決以天魔絕學,震驚當代武林,是以無動於衷。
可是「玄陰神魔」盤鳩喜出望外,不意「九龍旗」在圓空手中,未免暗恨圓空,自己一路伴隨,一點口風不露,但他習性陰刻,喜怒不現於顏色,佯作不知「九龍旗」來歷,問長問短。
他知現在下手似嫌過早,一定逃不出「天魔女」手掌,是以跟著圓空和尚去戴雲山,他推說性好山川覽游,形單影隻,這滋味極不好受,不如伴著同行,聊以解寂。
圓空和尚不疑有他,詎知死星然命,也是天道好還。
圓空和尚與「玄陰神魔」盤鳩離開靈石寺後,途中只遇上「鷹爪神」陳元浩外,一路均不見人跡。
盤鳩見四下無人,陡起毒意,遂放出猙獰面目,問圓空索取「九龍旗」。
圓空見「玄陰神魔」盤鳩竟翻臉不認人,暗恨自己引狼入室,但心恃這洞宮山脈是天魔教轄境,巡山之人不時出現,於是又再度交手。
這次圓空是下了破釜沉舟決心,背城一戰,他在「天魔女」門下學藝,雖所得不多,但對付一時高手,也可自保,故而將他所學之天魔武學盡情施展,盤鳩一時也不能對圓空奈何?
天魔與玄陰武學,俱是目前魔道人物中罕世絕學,吐掌均以陰柔為重,一中人身後,遇到阻力時,即化為純鋼,手法也極為鬼魅詭幻。
兩人打了一個時辰後,尚是難分難解,無如「玄陰神魔」盤鳩技高一著,兩人在那山坡上打得雞飛兔走,身形只在山石間盤飛,時間一久,圓空和尚漸漸不濟,掌力亦分出強弱,是以「鷹爪神」陳元浩在數十丈外就發覺兩人角鬥痕跡,即為其故。
「玄陰神魔」盤鳩施出玄陰連環七煞掌招,連發七掌,一掌比一掌強,柔柔陰風逼得圓空身形一步一步倒退,將圓空和尚直逼得存身懸崖之上。
圓空見身處危境,也暗運最後餘存之真氣,發出「天魔十三掌」此種掌式本是一種驚人怪異武學,掌招一出,宛同飛花亂舞,使人意亂神迷,眼花撩亂,明明掌往左出,實際上是向右遞到,一為所中,最重者皮內慢慢潰裂,既久糜爛身死。
這天魔十三掌式一經施開,果然不同凡響,是時攻得「玄陰神魔」
盤鳩手忙腳亂,中間尚被圓空擊中一掌,但這好景不長,圓空真力已逞衰竭之勢,慢慢有力不從心之感,被「玄陰神魔」盤鳩瞧出,一時神威大發,再度「玄陰連環七煞」掌式,又將圓空逼在懸崖邊。
圓空自知再拚鬥下去,必然力竭身死,瞥見懸崖千丈,觸目驚心動魄,暗忖:「與其束手待斃,不如死內求生,懸崖下臨百丈,自己躍下,仗著一身上乘輕功,未必就死無疑,裂骨斷腿,則無疑問可說,不過此時也說不得了。」心念已決,自己奮其餘力,望「玄陰神魔」盤鳩強攻三掌「嗖嗖嗖」將盤鳩逼退丈餘,自己反身一竄,凌空躍下。
「玄陰神魔」盤鳩雖然是生苗出身,但在「哀牢二煞」門下多年,性情學得二煞一模一樣,陰沉機智,極得「哀牢雙煞」喜愛,此時一見圓空盡力向自己逼攻三掌,即料得圓空必有此著,心中微微冷笑,趁著圓空一反竄時,自己身形也電疾趕上,左掌已抓住圓空後胸,右掌五指伸出如鉤,暗運「玄陰鬼爪功」將圓空腦殼抓裂,登時死去,可憐圓空只差五寸就可躍下脫逃,無如命運不濟,可見俗語上說,技差一著,縛手縛腳,信言之非誣也。
「玄陰神魔」盤鳩抓斃圓空後,即從他身內取出「九龍旗」及「六合拳經」便要竄出山外回哀牢獻上「九龍旗」無如先前身中圓空「天魔掌」一掌,爭鬥之時還未覺得有何異徵,此時只覺膚裂骨碎,徹骨奇疼,知是受傷奇重,掀襟察視,驀見淤黑掌印宛然存於左脅,心內大驚!知這時走不得,即避至山石後運用本身玄陰真氣驅傷,正在運功時「鷹爪神」陳元浩四人趕到,不禁分心,袖角帶動山石,竟為「鷹爪神」陳元浩發覺,及覺風聲入耳,也顧不得傷勢如何,急往外竄,無奈身負內傷,功力難以盡情施展,自己身形所至,被「鷹爪神」所攔截,不得已又往回竄,但始終逃不出周圍二十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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