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說到「冷面閻羅」方士沖在沈一飛莊中,因恨「玉面狻猊」何人彥太過狂傲,含怒出手,以青竹杖用上玄門真-貫注杖首,撥開何人彥手發出「玄天七星」劍式中「七星追雲」絕招後,趁著何人彥門戶大開時,青竹杖欺風迫電似地,托著無數碗大青暈向何人彥胸前遞到,何人彥身形才一落地,陡見竹杖炫目欲花,逕向身前點來,大叫一聲:「不好。」就在此危機一發之際,靈智一動,全身後仰,足跟支地,以青城獨門身法「鐵-斜支」猛一旋身,前竄兩丈,僥-避過險招。
「玉面狻猊」何人彥氣得滿面緋紅,出道以來,尚未遇上對手,不由恨得牙癢癢地,獰喝一聲:「老賊,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又擁身搶攻,手中劍把「玄天七星」劍招用上十成功力,盡情施為,只見晶星萬點,銀虹翻飛,無一招不是毒著。
「冷面閻羅」方士-見他竟能避過自己這一險招,暗驚此子倒不可輕視,此時見何人彥長劍急攻,不由暗怒,今日若不對他稍加懲戒,他將自以為不可一世。手中青竹杖疾變,但見此杖似青龍翻江,凌空閃爍,兩人交相撲擊,每一招都是閃電出手,相互搶制先機。
須知「冷面閻羅」方士-多年成名怪-,黃河上下游連婦孺孩童均知其人,仗著最具剛猛威力之「純陽掌」法及一手「萬竹回風」青竹杖法,不知多少綠林宵小喪在其手下。晚年厭惡江湖之事,歸隱莫干山,久未離山一步,這次是受無憂師太之邀,一來盛情難卻,再則靜極思動,藉此重履江湖,訪求傳人,以免一身所學,隨他而逝。
方士-星相之學極為高湛,一見何人彥就知是陰譎險詐人物,他最恨的即為此輩,哪能不下殺手?玄門真-貫聚杖身,施出「萬竹回風」
杖招,只見滿場俱是勁風,霍霍生響,轉眼已是一盞茶時分,兩人拚鬥已百多回合「冷面閻羅」鬥得性起,疾變「萬葉掃空」絕招,只見杖影晃動,似有無數青翠竹葉夾著極其猛烈罡風,向何人彥身前推進,凌厲無比,何人彥劍才遞出,只覺刺著一股劍幕,被一股罡氣反震力將自己逼得「蹬蹬」退後七、八步。
「冷面閻羅」一著得手,搶儘先機,見時機不可失,又搶出一招「慈航灑露」變推為點,只見杖變萬點青星,逕尋何人彥週身要穴。
何人彥身形才定,又見萬點青花點到,焉能來得及還手招架?暗一咬牙,拚著肩頭吃他一杖,急撤身半旋,單足一點,欲待騰身竄出,就是在他起勢之時,青竹杖頭已點到左臂「肩井穴」「天泉穴」臂間青衫及臂肉被杖頭一點一劃,挑開七、八寸口子,鮮血汨汨而出,何人彥只覺整條左臂已是麻木不靈,那時可顧不得察看傷勢,一個「雲裡翻身」竄上屋頂,扭頭向「冷面閻羅」獰笑一聲道:「老賊,三年之後,不教你命喪劍下,寸磔分-,難消何某心頭之恨。」說罷,右手撫者左臂急馳而去。
「冷面閻羅」充耳不聞,退下場去。
這時「七首神龍」又復下場,抱拳笑道:「沈某為息事寧人計,此時千萬不可交手,拚個你死我活,秦姑娘志切親仇,其行可嘉,但就武林中子報父仇的不成文規法而言,秦姑娘仍難是我敵手,若沈某一時失著,豈不抱憾終天?沈某自知罪無可赦,寧可等個五年,秦姑娘習成絕藝再來,沈某當成全你心願;至於陳姑娘之事,來年三月,沈某定可為你指點一條明路,不知以為然否?」
無憂師太慈眉一皺,正待說話,猛然間半空中起了一聲長笑,響徹雲霄,只見一條龐大身影落下,岳文驤在樹上定眼一瞧,那不正是葛天民麼?心中微訝他不是說要去莫干訪友,怎地還在此處現身?
只見葛天民銀-飄拂,脅間夾著兩具小紫檀木箱,含笑對無憂師太道:「方纔沈莊主之言,葛某還信得及,望師太且看葛某薄面暫且收手,明日翠華山莊適逢天台開山大典,於情於理,今日實不宜乘人之危。」
於是轉面又向「七首神龍」沈一飛笑道:「沈兄,關外一別,倏又十有五年,料不到沈兄在此當起天台盟主來了!真是可喜可賀。」說著,面容一肅道:「方纔令妾之死,系小弟所為,小弟豈能容沈兄家門有此傷俗敗德之事,故而代勞。」
用手指了一指脅間兩小木箱,又笑道:「此是三江鏢局兩箱珍珠,小弟斗膽在貴莊藏珍閣取出「巫山三凶」不是甚麼好相識,沈兄豈可為他們收贓?沈兄若不皤然悔悟,必使你身敗名裂。」
「七首神龍」沈一飛被他說得面上青一陣,紅一陣,怔在哪裡!半晌不語。
「巫山三凶」一見葛天民落下,即認出脅間之物原是他們所奪得三江鏢局之紅貨,三凶同時不由雙眼泛紅,面上陰晴不定,適才心忌無憂師太這邊的高手,虎視耽耽,猶疑不敢出手,此刻聞葛天民出言損刻,心中不由怒火迸發,虎吼連聲,三凶如驟風般搶進,六掌急攻,在這時眾人只覺滿場急風流走,突然三凶同似斷線風箏一般,身形翻出七、八丈外,跟著一條俊秀身影落在場中,望著三凶微笑。
原來岳文驤在樹上無時不注意場中形勢,此刻一見三凶搶出,意在奪取葛天民脅間之物,不由自主的雙掌發出天罡掌力,用上十成真氣將三凶身形震飛,這才飛身下樹。
三凶乍見岳文驤飛下,驚得魂飛魄散,一聲厲嘯,同時騰身逃出莊外,岳文驤天罡掌力因距離較遠,三凶雖受此一擊,但功力深厚,僅受創傷而已,雖然如此,三凶也需休養匝月,才得復元。
岳文驤這一出掌現身,把雙方均驚得呆了,岳文驤連正眼都不望沈一飛一下,即移步踱向葛天民那邊,執手為禮,又與老化子尚維三相見。
這時無憂師太壽眉一揚道:「沈施主,今天貧尼看在葛施主面上,暫且收手,異日有緣,再為相見。」說罷,略一稽首,轉面與眾人說了一聲:「我們去吧。」剎那間,數條身影
,在星光閃爍下消失。
沈一飛長吁一聲,俯首無言,與群邪默默無言踱回莊中去。
且說無憂師太等馳出莊外官道上,途中葛天民說出:途中遇上悟元賊禿師兄弟兩人挾持一名小童,被他祖孫倆救下,復將兩賊禿擊傷逃去,知是秦姑娘愛子李雲龍,乃囑其孫女葛瑤姑護送前往台州海陸豐客棧。
秦姑娘聽罷趕忙拜謝,只為大喜過望,禁不住喜極而泣,杏眼中流下兩行珠淚來。
葛天民又說本定趕往莫干山,只為遇上悟元賊禿師兄弟兩人,耗費一、兩個時辰,卻不意碰上無憂師太,及「冷面閻羅」兩人,他的莫干之約,所訪友人即為「冷面閻羅」方士-,於是半途折返。
振威鏢局岳文驤當時在四毒侵襲之時,遇上一條黑影,即系「冷面閻羅」方士-,因聽葛天民說「齊魯神乞」尚維三也落在台州,他們兩人是昔年知交,分散後,多年不通音問,遂致各不知其行蹤
,又聽岳文驤小俠身手絕世,因此心儀,急著去找兩人。四毒出現時「冷面閻羅」也在樹上,俟眾人往練武場去,才躍進院去,遇上岳文驤出手,一接之下,心驚不已,果然葛老兒所說不差,又翻身上屋落在後院,找著老化子,匆匆一談,即拉著同往海陸豐客棧,到客棧後,適逢無憂師太為李奐青苦苦懇求下山援救其子,下山前曾去本山南嶺邀「冷面閻羅」相助,同時落在客棧相逢,於是邀著老化子、葛天民等同往。
抵達翠華山莊外時,葛天民因沈一飛是昔日故交,不欲當面衝突,請先行入莊探聽虛實,即飛身闖莊,匆匆忘卻告知秦雲荷愛子被他救回。
無憂師太在莊外等著葛天民探聽虛實回報時,又見三人遠遠馳來,及至近前,才發現是陳、謝二女,另外是一濃眉大眼,面如-砂,頷下一部黑-,斜搭兩柄佛手-的老者,此人是大河南北著名的俠盜「神-煞星」呂六奇,呂六奇是一有道之盜,專向為富不仁土豪、貪官污吏等身上下手,從不妄殺一人,正派人士對其甚為尊重,此次南來,意在瞻仰江南山水,行至台州,風聞「七首神龍」在此開山立幫,不禁好奇,閃入翠華山莊,探知陳、謝二人被囚在牢中,這才出手將二女救出。
「神-煞星」呂六奇成名多年,機智沉穩,他知二女一逃,沈一飛定然派出高手追捕,自己雖然不怕,二女甚是可慮,所以攜著二女在近處藏身,料定莊中必以為二女絕不會藏身肘腋處,他這一著真是料中,三人即在翠華山莊對面山洞隱伏,眼見一撥一撥莊中高手馳去,三人作一會心微笑,待到日落西山,暮雲四合時,三人才離開山洞,方擬回返台州,恰巧撞上無憂師太及「冷面閻羅。」
且說無憂師太等馳至官道,無憂師太雙手合十道:「貧尼久未一涉紅塵,此次為愚徒之事,勉強破例一次,所幸愚徒為呂施主所救,心感不已,沈一飛多行不義必自斃,到時自會遭報,貧尼尚須回山閉關,就此告別。」又道:「奐青、雲荷接回龍兒後,急速趕返莫干,鳳兒、瑩兒兩人可隨岳少施主返贛,幫助霍、左二位師伯,未知岳少施主應允否?」說罷,慈目露出殷切盼望之意。
陳、謝二女聽了,不禁芳心大喜,知其師話中用意,低垂螓首,無限嬌羞,斜睨著岳文驤看他如何答辭?
岳文驤聞言一愕!忙躬身答道:「老前輩吩咐,敢不如命,只是人微力弱,恐有負重。」
無憂老尼莞爾笑道:「少施主這等謙讓,不愧為「神州雙奇」再傳弟子,他日冠冕武林,必然無疑,相煩見上令師時,請代貧尼致候,有緣再為相見。」又是一稽首,轉身馳去,星光下但見大袖飄急,玄鶴一般,瞬即消逝。
眾人趕返台州,走進海陸豐客棧,龍兒尚在Bi然沉睡,葛瑤姑引頸長候,一夜未閉眼,見著葛天民拉著手問長問短,一雙俏眼不住的偷窺岳文驤。
此時,天色微露曙光,室內人聲喧嚷,將熟睡中龍兒驚醒,一睜開眼見著秦雲荷連聲喚娘,秦雲荷一把摟在懷中,珠淚迸出,哽咽失聲,母子之愛,出自純真,眾人見了,莫不為之感動。
李奐青輕喊了聲:「雲妹,恩師命我等趕返莫干,此時龍兒既已醒來,不如早點動身也好。」說完即與秦雲荷向眾人道別,眾人知無憂師太閉關在即,命李奐青三人趕返莫干,必有原因,也不挽留,殷訂後會之期,送出店外。
當下「齊魯神乞」尚維三道:「老化子奔波一夜,肚子有點那個了,葛兄,我們何不去振威鏢局,擾他一頓?再說,老化子與岳少俠一夜未歸,也應該回去了。」
葛天民哈哈大笑道:「俗語一點不錯,和尚吃四方,要飯的吃十方,走,老要飯的。」
四老一少三女,八人一行出店往城南三官巷行去。
八人一進振威鏢局,即發覺情形有異,鏢夥見岳文驤跨進大門,也不招呼,揮頭奔進內面,八人不禁面面相覷,驚疑萬分,匆匆走進大廳,即見「七絕手」羅義等人端坐廳內右廂,滿面怒容,但廳內尚多出三人,坐在左廂椅上,大模大樣,最上首為一道人,-眉皆白,龐眉梟目,印堂懸針多出一條,又深又長,遠遠望去,極似多出一目,其餘兩人是岳文驤在天台已然過之「獅面天王」程奎「五毒尊者」馮寶華兩人。
岳文驤心知上首一人,必是「三目神君」率領門徒上門找場來了,佯作不知,連正眼均未瞧他們一下,笑顏向「七絕手」羅義等人這面抱拳一揖道:「小弟為尋尚兄,至翠華山莊一行,夜來不告而別,望請諸兄見諒。」即將同來諸人為之一一引見。
這時座上「三目神君」梟目陰晴不定,嘴角不時發出冷笑聲,岳文驤向「七絕手」羅義道:「這是何人?小弟尚未見過這樣不知禮數之輩,莫非是債主上門討債來了?」
羅義尚未啟口,只聽「三目神君」梟笑一聲道:「不錯,貧道是討債來了,彌陀庵前廿七人血債,要向你姓岳的一筆索還。」
岳文驤劍眉一聳,緩緩轉面,望著「三目神君」打量了幾眼,夷然不屑地沉聲道:「原來是「三目神君」來了。」說著用手一指,指在「獅面天王」程奎「五毒尊者」馮寶華臉上說道:「神君何不問問令徒,咎在何方?再來不遲,徒勞往返,又有何用?」
「三目神君」聞言,面上變色,梟目露出威-,頭上白髮根根豎起,形同刺-,陡然立起戟指喝道:「小輩,尚敢在貧道面前妄逞口舌,盡只私闖禁地,持劍傷人,就是一項大罪,貧道今日若不令你濺血階下,誓不返山。」
岳文驤聽「三目神君」狂言,若在別人,怒上加怒,此時反見神色平和,口角含笑道:「天下名山,莫不任人登臨,天台又非神君私產,何謂禁地?彌陀庵前神君門下,岳某也曾相讓勸誡,孰奈執意不聽,還敢群施毒手,岳某縱然心存厚道,到此也不容不出手。自作自受,怨得誰來?奉勸神君,還是把誓言收回,早點返山修真養性,不然一生英名,盡付之流水。」
「三目神君」怪笑不止,笑聲一停,面帶寒霜厲聲道:「數十年來,尚未見有人敢向貧道如此無禮,小輩,倚仗你有三分實學,一再猖狂,目無餘子,但貧道面前豈容人輕易撒野?今日就來教訓教訓你這乳臭未乾的無知後輩。」
岳文驤冷笑連連,道:「岳某看在你虛長了幾歲年紀,才稱呼你神君,現在才知人言不虛,你真是不通禮義,無恥之尤,尚敢妄居長輩,依岳某相勸,還是率徒即時返山,免得自討沒趣。」
依著岳文驤的傲性,早自出手,但遵師所囑,故爾一再容忍,但「翻雲手」葛天民「冷面閻羅」方士-「神-煞星」呂六奇三人見「三目神君」姜聲誥這等狂傲,均已面含怒意。「翻雲手」葛天民與「三目神君」昔年曾有交往,自己進來「三目神君」竟似未見模樣,心中不由暗暗生氣,暗忖:「老魔頭,你無情,葛某也無義,看你怎樣出這大門。」
「神-煞星」頭一個就看不慣「三目神君」冷冷說道:「多說無用,你有多大的道行?不如下場讓我等見識,你縱有幾分邪行,我呂六奇也未必放在眼裡。」
「三目神君」聞言大笑,道:「好,場上見,請哪位引路吧。」
「七絕手」羅義領頭帶路,眾人絡繹相隨,來在場中「三目神君」笑道:「哪位下場賜教?」
「神-煞星」呂六奇正待躍進場中,被岳文驤攔住,道:「呂老前輩暫慢出手,此事因在下而起,冤有頭,債有主,老前輩縱然取勝,也將是不了之局,不如讓在下親作了斷,讓老怪物死了這條心吧!」
說著,身形未見晃動,人就如離-之弩般,落在「三目神君」面前。
「三目神君」見他身法奇異,心頭微微一震,他何曾料到面前這少年,武學會達到如此精湛地步,即看這凌虛步法,常人練三、四十年難達此境界,由此可見一般。自己回山,門下聽說來人功力之高,未之一見,自己尚怒斥門下,好色荒淫,真氣斬傷,才讓來人輕易得手;後來又聞三凶也折在來人手下,心中不由半信,但仍是疑惑?來人聽說異常年輕,莫非是「巫山三凶」自折在「——三子」後,真氣尚未復元,故連番受挫?再者天台門廿餘人喪生來人劍下,自己若坐視不問,必遭武林同道輕視,暗思自己一身玄陰氣功,除「——三子」及少許幾個名老狗外,難有敵手,這才率程奎、馮寶華兩徒循跡尋來鏢局。
當下「三目神君」姜聲誥冷笑一聲道:「小輩,你休出狂言,我不看在門下廿七條人命,才不屑和你小輩動手。」
岳文驤長笑道:「老怪,你儘管下全力招呼,岳某若讓你全身而退,就空負所學了。」
此言一出,連「冷面閻羅」也為之一震,心說:「這少年人好大的口氣。」
「齊魯怪乞」尚維三知道岳文驤動了真氣。
「三目神君」雙掌朝天,冷冷道:「好狂妄的口氣,你接貧道一招試試看。」說罷凝神運氣,陡的吐氣出聲,兩掌往外一推,一股寒猛勁風直向岳文驤前胸撞去。
岳文驤微微一笑,天罡掌力早已凝聚,錯出一步,雙掌疾吐,一股狂飆硬往他推出的勁風迎去。
兩股狂風一接,立時激盪起一團塵砂渦柱,瞬眼,渦柱氣流向「三目神君」那邊移去。
「三目神君」兩肩一晃,雙足輕浮,被天罡掌力逼得退出三、四步,心頭氣血浮動,不禁大驚失色。
岳文驤一招得手,突然發出一聲長嘯,凌空一縱,施展「神龍在天」身法,撲在「三目神君」頭上,凌空擊出三掌,逕取「玉枕」「風府」「靈台」三處死穴。
「三目神君」看見,不由心膽皆戰,忙旋身挫腰,揮掌向空硬接,哪知岳文驤三掌是虛招,左掌一撤一沉,突往「三目神君」「肩井穴」卸下,右掌望「三目神君」頭上一晃「神龍掉首」身法,疾落在原縱身處,絲毫不差。
只見「三目神君」面色青紅互現,目露凶光,原來岳文驤右掌一晃,輕輕將「三目神君」頭上戴的一頂九梁道冠取下,執在手中搖晃又看了一看,即丟在地上。
這一份折辱,夠把「三目神君」氣得口吐鮮血,但「三目神君」強忍了忍,硬把心頭一股逆血運氣強逼了下去,面色突變,嗆啷一聲,背上長劍業已執在手中,指著岳文驤怒罵道:「小輩,今天不把你分-萬段,難消貧道心頭之恨。」
岳文驤一語不發,回首望了四女一下「無雙玉女」徐曼霞知他要借劍一用,趕忙送上,岳文驤低聲相謝,徐曼霞低鬟一笑,轉身回至原處,於是岳文驤一掠劍身,沉聲道:「多逞口舌,自速其死,廢話少說,看招吧。」
岳文驤恨他左一個小輩,右一個小輩,惹起殺機,一上手就用上「天旋」劍招,手中劍斜劈一招「北斗西移」後出一招「玄黃翻覆」帶起漫天劍浪,青芒耀眼,直望「三目神君」捲去,此兩招是「天旋劍法」
九天絕招之二,一招五式,兩招共是十式,但天旋劍法最好處可以重-使用,式式均蘊涵無窮威力。
「三目神君」一見這等威力劍勢,不寒而慄,先前那副狂態早已掃數收斂,小心翼翼地施展出「九曲玄陰劍法」劍起一片光幕,銀鱗萬片,詭異莫測,但「九曲玄陰劍」招雖是天台鎮山劍術,仍難比得上「天旋劍」招威力無邊,又蘊涵佛門金剛降魔之能,是以兩人斗在二十招上「三目神君」已被岳文驤發出劍芒圈住,難於自保。
岳文驤鬥得性起,長嘯一聲,劍變天旋劍法三大奪命絕招「天羅地網」「日月無光」「渾沌初開」剎那間,只見飛起萬道閃爍銀虹,千點習習金星,迫得「三目神君」步法凌亂,著著後退,心頭猛震,兩足疾頓,一個身形斜剌剌往左側橫躍出去。
「三目神君」哪知天旋劍法之妙?三大絕招一發出,即如影隨形,如蛆附骨,無法閃避,足一沾地,砭骨寒飆緊接而來,滿目儘是耀眼銀虹,哪裡還來得及閃避?銀虹斂處,但聞一聲入耳驚心的-厲怪叫「三目神君」一條執劍的右臂已是齊肩飛落丈外遠,血噴如泉。
但見「三目神君」面色灰白,搖搖欲墜,左掌緊按著右臂斷處,慘笑一聲道:「貧道有生之日,戴德不忘。」說著,看了看地下斷臂,梟目中射出難以形容的凶光望著岳文驤,又道:「這是斷臂,暫且寄存尊處,五年後,連本帶利一併索還便了。」轉身同著門下兩徒疾去無蹤。這一仗,旁觀諸人莫不看得驚心動魄,膽寒欲飛,岳文驤苦笑了下,微聳雙肩,捧著寶劍送在徐曼霞手中,一語不發,俯首轉回前面而去。
眾人目送岳文驤背影消失後,方始緩緩返回大廳,岳文驤已然不在。
「冷面閻羅」方士-笑道:「岳少俠端的技藝非凡,又手狠心辣,想不到十數年再履江湖,竟是面目全非,方某空負閻羅之名,看來我等均應埋骨荒山,江湖恩怨是非,讓後輩去管了。」
「齊魯怪乞」尚維三瞇著雙眼,齜牙一笑道:「你方士-早變作小鬼了,尚敢自稱閻羅,如今武林道上魑魅魍魎重現,攪得烏煙瘴氣,較之昔年尤有過之,料不到你這閻羅,看出苗頭不利,乾脆想縮首荒山,撒手不管。」
方士-瞪眼怒道:「老化子,你敢小覷我。」
尚維三哈哈大笑道:「老化子惹不起你,還有人惹得起你。」
方士-聽了一怔!忙問道:「誰?」
「齊魯怪乞」尚維三慢條斯理地豎起二指,微笑道:「「哀牢雙煞」你敢惹嗎?」
「冷面閻羅」方士-聞言色變,緊抓著老化子右手一勒,厲聲問道:「雙煞在哪裡?老化子,你說。」
老化子被他用手一勒,痛若徹骨,暗驚方士-埋首荒山,窮研絕藝,功力較前大為精進,趕緊收手縮回,笑道:「閻羅,你急甚麼?九月重陽「太清秘笈」出土,雙煞必會出面攘奪,那時你帶著生死簿,算算舊賬也不遲,你如犯急,乾脆跑上一趟哀牢山,不就結了嗎?」
「冷面閻羅」方士-沉吟一會,怒視了老化子幾眼,道:「好,老化子,我就隨你跑贛州一趟吧!」
原來「冷面閻羅」當年碰上「哀牢雙煞」吃了雙煞大虧,不是老化子冒死相救,幾乎命喪滇池「冷面閻羅」倨傲成性,向不服人,哪忍受得住這樁打擊?一怒之下,從此遁入莫干南山,結廬隱居,發誓不報此辱,絕不伸手再管江湖是非,連老化子都不知他存身何處?
這次應無憂師太之邀,因其隱居處與無憂師太庵堂近在尋丈,不時盤桓過往,又往無憂師太處得了不少益處,情面難卻,故而隨著無憂師太一行,聲言得手救出二女後,即行返山,無意得知老化子行蹤
,才找上老化子來至鏢局,暢敘離情。
老化子知他習性,好強怕激,見面時就挽著他不再返山,重出江湖,方士-堅拒不從,當下也不再說,乘著此時出言相激,見他已落入殼中,微微心喜,本意激他往哀牢一行,堵住二煞,贛州取笈無形中減少好多阻力。
此時聞他應允去贛州等候雙煞,心中有點失望,但有他相助,總較好些,於是笑道:「閻羅,君子一言九鼎,望你勿反悔才好,本來有岳少俠在,縱有十個雙煞,亦未足懼,怎奈岳少俠主持取笈,無法兼顧,有你相助,聊勝於無罷了。」
「冷面閻羅」聞言,不怒反笑道:「老化子,你輕視我閻羅還有話說,怎麼你把「哀牢雙煞」估計太低了?現岳少俠雖然盡得內功神髓,武學驚人,較之我閻羅雖勝一籌,但「哀牢雙煞」未必如此容易對付的。」
尚維三又是露牙一笑道:「閻羅,你知岳少俠出身何人門下?」
「冷面閻羅」方士-聞言一怔!心想:「這個我倒忘了問及,觀岳少俠方才絕展劍招,功參造化,神秘莫測,卻不知出自何人所授?以我經驗也瞧不出這一套劍法來歷。」
老化子見他沉吟思索,於是笑道:「閻羅,你縱費盡心思,也難以猜出,老化子告訴你吧,岳少俠出身「神州雙奇」門下。」
此語一出,眾人驚得呆了,尤其是「七絕手」羅義等人驚上加駭,只因昨晚四毒擾局,並未見及岳文驤出手,盡聞傳言,尚恐失實,及見與「三目神君」交手,才確信岳文驤武學有異凡俗,此時見老化子說是「神州雙奇」門下,不禁驚而且羨,均搖頭驚歎道:「難怪岳少俠武學如此精湛,原來是「神州雙奇」門下。」
「冷面閻羅」翻著雙眼,一瞬不瞬,問道:「老化子,此言當真?」
尚維三雙手一攤,笑道:「你倘不信,你去問他本人好了。」
「冷面閻羅」掉頭命鏢夥引路,自己找岳文驤當面問問。
徐曼霞、葛瑤姑、陳鳳斐、謝婉瑩四位姑娘,見心上人竟是「神州雙奇」的門下,不由露出欣羨的眼神,互望了望,剛才徐曼霞送劍予岳文驤時,其餘三女未免微含妒意,可是難以宣諸於口罷了,尚維三看在眼裡,暗笑不已,驀又悚然一驚!四女必是單戀岳少俠,諒四女尊長未明就裡,贛州還有母老虎在呢,日後勢必弄成不好收拾之局,如何是好?
尋思之下,靈機一動,即望著四女道:「四位姑娘,老化子有話給你們講,且隨老化子找一僻靜之處,廳內均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老不死,免得他們聽了,一場好事被他們七張八嘴,攪吹了。」
「翻雲手」葛天民一聽,就知老化子又要耍花樣,笑罵道:「你這老化子,為大不尊,當女娃娃頭,有甚麼好當的?」
老化子正色道:「茲事體大,反正你們老不死的不能聽,女娃兒,隨老化子走,來與不來,但憑尊便,將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求老化子時,可別怨我老化子袖手不管咧。」說著掉首出廳。
「虯髯神行叟」夏雲笑道:「老化子一世瘋瘋癲癲,為人倒是蠻熱誠的,姑娘們,快隨著去,且看有甚麼花樣?」
本來四女還遲疑不敢去,聽說均低鬟微笑,粉面緋紅,走出廳外。
「齊魯怪乞」坐在花園內涼亭中,見四女姍姍而來,忙嚷道:「姑娘們,裡面坐。」
四女挨次坐在欄杆上,只見老化子睜著一雙怪目望著四女面上,一瞬不瞬,四女被他瞧得甚是不好意思,半晌還是葛瑤姑比較老氣嗔道:「老前輩,究竟命我們來有何事吩咐?」
老化子好似充耳不聞,自言自語道:「怎麼四個女娃兒,個個都是如花似玉,叫我老化子選擇,也無法取捨。」
四女聽了,不禁紅雲滿面,謝婉瑩小嘴一撒嗔道:「老前輩,胡嚼舌根,再要如此,姑娘們要罵你啦。」
尚維三哈哈大笑道:「女娃兒心急甚麼?我老人家還沒有說到正題哩。」說著,小眼瞇成一線,沉聲道:「女娃兒,別瞞我老人家,你們都單戀著岳少俠是不是?」
四女聽了,粉臉似夏日芙蓉,羞得抬不起頭來,口中啐罵:「要死,短命。」
老化子又是哈哈大笑道:「老化子活到這般年紀,離死也不遠了,可是罵我短命,姑娘們怎不積點口德,將來不要像我老化子絕子絕孫。」
陳鳳斐忸怩說道:「老前輩,別說笑了。」
於是老化子笑道:「那麼剛才問話,你們得先答覆我老人家。」
事實上四女確是單戀著岳少俠,無奈一個女孩兒家這等事怎樣啟齒?齊低首無語。
老化子見此情狀,知道默認了,不由心中暗笑,佯作歎息道:「姑娘們,像岳少俠文采風流,翩翩佳公子,誰個不愛?不要說是你們,就是我老化子變成老婆子的話,也恨不得和一口水吞下去。」
四女聽了都低首咯咯笑個不住。
只聽老化子接口說:「老化子有成人之美,我替你們想一個辦法吧,事實上你們合則有利,分則俱敗,望你們勿私心自用,傚法娥皇、女英,也不計較名分,事望有成,老化子將一力促成,完姻之日,不論正偏,同時洞房花燭,還有一事,須與你們說明白。」
於是又把南宮姑娘之事,一一說了,最後道:「老化子言盡如此,終身大事,現在仔細考慮,給老化子一個答覆,老化子好妥籌善策,趁機向少俠進言。」說完,笑咪咪地望著四女身上。
四女垂首半晌不語。
「無雙玉女」徐曼霞終於抬起頭來,無限嬌羞神情道:「任憑老前輩作主。」
尚維三又望著另外三女面上道:「你們怎樣?」
三女「噗嗤」笑出聲來,螓首微點。
老化子見她們均已同意,於是立起身來笑道:「今天之事,老化子絕不向外吐露,你們放心。」
四女聽罷「踢踢——」即往內而去。
本來此事看來業已功德圓滿,但萬事皆有命,半點不由人,後來發生的事,哪能為老化子所能預料?
四女各懷著一腔心事,由徐曼霞邀著往其臥室,雖說她們都千肯萬肯,但各人尊長如何順利說服?卻是一個難題,不道她們心境沉重。
卻說老化子一進大廳,瞧見岳文驤被「冷面閻羅」拉來,正在與眾人地北天南,彼此閒談,見著老化子即笑道:「尚兄,兩箱紅貨已自取回,趁著目下閒暇無事,我倆往普陀一行,回時如不見左師伯等來,我們逕返贛州,如何?」
尚維三笑道:「敢不如命,今日去?還是明日啟程?」
岳文驤道:「明日啟程也好。」
眾人多半久聞普陀散人之名,問起詳情,嗟歎不已,此時華堂盛宴開出,席上群雄感慨話當年,均談些往事,開懷暢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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