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招式雖然平凡,卻精奧無比,含蘊了無數神奇變化,出手如電,震出漫空掌影拍向蒙面人要害重穴。
蒙面人心頭一凜,只覺無法拆解,不禁慌了手腳,身形左挪右飄,但奚鳳嘯掌式宛如附骨之蛆般拍來,勁風侵膚砭骨,心神為之猛駭。
奚鳳嘯見好就收,霍地收掌沉聲道:「在下並無心情與尊駕較量,日後暇當再印證高下。」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石兄弟,你我不是外人,豈能認真,老朽帶路,石兄弟隨我來吧。」
奚鳳嘯抱拳正色道:「有勞了!」
蒙面人帶領奚鳳嘯進入谷內一條崎嶇小道,忽轉面笑道:「石兄弟師承何人,這份精絕武學委實令老朽甘拜下風。」
奚鳳嘯微笑道:「兄弟與尊駕相比,不啻霄壤之別,方才谷外親眼目擊尊駕一舉震懾太行八怪,曠絕武學使兄弟深感愧煞,是以先發制人,而且兄弟露出這手『風起雲湧』也是總瓢把子親自調教的。」
蒙面人心中疑竇頓時消釋,忖道:「我說一名副舵主武功再高也強不過老朽,原來如此,這就難怪了。」
忽的心中一動,道:「鬼峰由總瓢把子經營多年,無異於金城湯池,但武功並不是很高,怎可任展天行屠山,而無還手之力。」
奚鳳嘯冷笑道:「若非中了暗算暈迷不醒,焉能使他暢所欲為。」
蒙面人道:「展天行武學並不如外界傳言之高。」
奚鳳嘯道:「那也不見得,一幫之主若無卓絕武功怎能服眾,閣下何不一試。」
蒙面人鼻中冷哼一聲,也不再語,放足疾奔而去。
南谷賓舍處於危崖削壁之下,地極幽秘,形勢險峻,多幢房舍掩映在合圍參天古木灌林中,燈光閃爍,宛如繁星。
館舍中呼盧喝雉,猜拳行令之聲溢於戶外。
蒙面人手指著一幢半隱在巖腹館舍,低聲道:「展天行等人分住在東廂四五兩間,南廂現無人居,石兄弟就在南廂委屈—宵吧。」
說罷拱了拱手,接道:「行再相見,諸宜小心。」身形一晃,已遠在三丈開外,迅疾隱去。
奚鳳嘯等人自有恃應小廝接待在南廂住下。
青蘭走至窗前探首一望,低聲道:「少俠!」手往外一指。
奚鳳嘯趨前循著青蘭手指望去,只見懸崖上郁蔭叢中隱現一點燈火,道:「玲姐就在此麼?」
青蘭點點頭,正待說話,奚鳳嘯已穿窗飛出,捷逾猿猴掠上懸崖而去。
奚鳳嘯身形迅快如風,但匪黨暗椿密佈,仍然被發現,只見頭頂上一條身影帶起如山勁風凌空壓下。
他身形一閃,右掌往上斜推了出去,低喝道:「是自己人!」
掌力一接,「砰」的一聲,那條黑影飄幾旋落,隱約看出是一個黑衣老叟,怪目中神光灼灼問道:「你是何人?」
奚鳳嘯道:「在下鬼峰石翎。」
他順手遞出一面腰牌。
老者接過端詳了一眼,滿眼疑雲道:「閣下來此則甚?」
奚鳳嘯道:「在下奉了總瓢把子之命……」
說著曲指一彈,一縷指風隨指而出。
老者只覺期門穴上一冷,立時口噤難開,四肢綿軟,目中射出驚駭神光。
奚鳳嘯一把抓起,身形一矮急踹,宛若一頭飛鳥般瀉落在一側洞底,伸指一點老者喉結穴。
老者瘖啞出聲道:「閣下這是何意?」
奚鳳嘯冷冷一笑不答,在老者身上,施展「分筋錯骨」及「焚陰搜元」手法,認穴奇準。
這兩種手法異常,老者也是武林高手,自知這種手法厲害,立時面無人色,冷汗如雨。
嚴刑之下,何求不得,尤其兩種極為歹毒手法施諸人身,雖鐵打漢子,也無法禁受。
奚鳳嘯面上現出愉悅的笑容,聞聽黑衣老叟供出所知蘊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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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鳳嘯扮作黑衣老叟從容步上半崖,暗處隱藏匪黨認是自己人,置而不問。
他如入無人之境,眼見石屋中一線燈火外射,不禁胸口一陣微跳。
只聽一個陰冷冷的語聲道:「江兄,這女娃兒太執拗,到了這種時分還是不應允。」
屋角閃出一奇瘦如竹的老人。
奚鳳嘯冷冷一笑道:「非她應允不可麼?」
奇瘦如竹的老人道:「江兄知道,總瓢把子現在白陽圖解秘穴參悟絕學,子時必不能現面,定須誘使武林群雄前往森羅宮困住,不然將激起巨變,因此非陸曼玲代箸不可。」
奚鳳嘯暗驚道:「這丫頭居然敢違忤父命麼?」
說著暗伸兩指一彈,一縷無形陰寒勁風直射對方胸口七坎死穴。
距離又近,猝不及防,心脈立時震斷倒地。
奚鳳嘯伸臂撈住,將屍體藏於暗處。
這石屋外共有四名高手,皆為奚鳳嘯「三元神智」一一殲斃,他偷覷門內,只見陸曼玲盤坐於地,星眸中不斷淌下兩行珠淚,淒苦不勝,率來侍婢均侷促一隅,憂形於色。
忽聞鄰室傳來森冷語聲道:「陸姑娘,老夫不慎受你之愚,容你侍婢青蘭前往卿雲谷邀請歐陽鬼母姊妹,顯然逃出求救無疑,此無異癡人說夢,要知令尊性命千鈞一髮,再過片刻,老夫奉命所為,逼非得已。」
陸曼玲切齒罵道:「老賊,你空負武林高手之譽,使出這卑劣手段,何不你我放手一拼,令姑娘心服口服。」
忽聞鄰室傳來痛苦呻吟,顫聲道:「玲兒……不要……倔強……任……性……」
陸曼玲聞聲一震,面色慘變,眸中蘊含怨毒之色,纖手回挽肩頭長劍,欲放手一拼,已置生死於度外。
奚鳳嘯忙傳聲道:「玲姐不可造次,容小弟設法救出令尊。」
陸曼玲聞聲大喜,淒楚怨毒神情一掃無遺,喚道:「爹,容女兒考慮須臾。」
奚鳳嘯身形疾閃掩近鄰室,右手如刃,暗施功力緩緩切開暗拴推開閃入。
只見在龐鎮寰府中所見之公孫入雲,慘淡無神盤坐於地,在他身後緊立著一個面目陰沉的老叟,戟指虛點在公孫入雲胸後「命門」穴上。
那面目陰沉的老叟似為門隙一絲冷風驚覺有異,抬目望去,發現來人是自己一方,不禁心情立寬,詫道:「江兄,為何進入這屋中,莫非……」
奚鳳嘯道:「正是,山下強敵已至……」說著身形迅疾無倫欺在對方身前,右掌蓄聚暗勁飛出印在前胸上。
「砰」聲微響,面目陰沉老叟立時眼耳口鼻溢出黑血氣絕倒下。
韋戩不禁一怔,方才譏諷語聲未必就是卿雲谷手下,此刻卻難以指匠,不由躊躇為難。
一聲冷笑出自蛇眼老者口中道:「無事生非,恕老朽萬難容忍。」伸臂如風,斜腕飛掌而出,掌力陰寒,竟向韋戩身左太行八怪中老三打去。
八怪老三猝不及防,掌風拂體,不禁打了一個寒噤,忙運功封住重穴,殺機猛泛,兩臂倏推向老者撲去。
韋戩知事已難干休,一示眼色,太行八怪紛紛出手。
卿雲谷匪徒亦競相迫攻,將太行八怪圍在當中,一面嘯聲引來無數匪徒聯手合毆,欲將太行八怪一網打盡,以樹威信。
武林群雄均打著自掃門前雪態度,觀望不前,何必惹火燒身,低聲竊議太行八怪自討苦吃,彼此打賭誰勝誰負。
韋戩殺得興起,一手扣著七支穿雲箭,猛施內力進射而出。
一片銳利嘯空之聲中數聲慘嘯揚起,立有匪徒紛紛喪命倒地。
三角蛇眼老者大喝道:「韋戩,你有多少穿雲箭請一進施出,恐你身受之慘將百倍於此。
他雖然疾言厲色,但目中卻含憂慮之容,似有著莫大的心事。
雙方激門得猛烈巳極,風起雲湧,塵沙漫空。
驀地,從森羅宮內,隨風飄送入耳一聲震耳金鐘,嗡然巨響,谷鳴回應,韋雄不禁面色一變。
子時已到,無穎為森羅宮主人開關出見,不約而同心弦猛張,睜大著眼望著森羅宮方面。
而卿雲谷圍攻太行八怪高手更是面色大變,神情有點異樣。
只聽一聲響雷似的大喝:「住手!」
微風颯然,夜空中導疾撲下一人,輕似落葉,悄無聲息,月映照下,現出一猿形怪入,腿頸均露出葺葺黃毛,火眼金睛中異光閃爍,裂著嘴陰陰一笑道:「樊堂主,此人是何意?」手指著穿雲箭韋戩鄙夷的冷哼一聲。
三角蛇眼老者忙道:「此人名叫穿雲箭韋戩,太行八怪之首,無事生非,妄施穿雲箭戮死谷中弟兄多人。」
「真的麼?」猿形怪一躍落在韋戩面前,陰惻側一笑道:「尊駕自取罪戾,請隨我去森羅宮覆命吧!」
書戩厲喝道:「老夫不去你待怎樣?」
肩頭一晃,一支穿雲箭已扣在手中,蓄勁待發。
「恐由不得尊駕啦!」
右臂倏抬,一支毛葺葺手掌向韋戩胸前遞去。
掌勢似緩實速,待指風近身,韋戩大驚變色,暗道:」那有如此快法。」忙五指一回,穿雲箭脫手飛出。
誰知卻已不及,穿雲箭被猿掌抓住,一串輕微擠裂爆響,為掌力捏擠得粉碎,撒下片片碎屑墜地。
猿形怪人喉中發出一聲怪笑,道:「韋戩,你還是乖乖的隨我去森羅宮吧。」
韋戩厲聲道:「你納命來吧!」
一招「橫斷雲山」揮出。
猿形怪人不閃不避,掌勢反抓,奇詭絕倫的一把扣住了韋戩的腕脈,怪笑道:「太行八怪也不過爾爾。」指力一緊。
韋戩張嘴大叫一聲,右臂腕骨被猿形怪人壓得粉碎,痛澈心脾,面色慘白如紙。
方才猛烈拚搏八怪已傷其四,如今韋戩一被制,其餘均被懾住。
猿形怪人炯然目光環掃了武林群雄一眼,道:「金鐘九響,敝主人在森羅宮內恭候諸位大駕,共商武森大計。」
忽聽群雄中有人出聲道:「尊駕是否北海雪魂島主齊天大聖袁長庚麼?」
猿形怪人大笑道:「不錯,老猴兒正是袁長庚。」
提起韋戩挾在肋下,望了七怪一眼又道:「七位不妨隨我前往森羅宮。」
「且慢!」群雄中忽發出一聲宏亮佛號,只是霜眉銀鬚的少林高僧九如上人飄身而出。
袁長庚道:「老禪師為何相阻?」
九如上人道:」森羅宮主者真的在宮內麼?」
袁長庚哈哈大笑道:「敝主人既約請諸位來此赴會,何必心存欺詐。」
忽有人冷笑道:「受人豢養,恬不知恥。」
袁長庚目光突變,五指疾拂而出。
只聽一聲慘嗥,一個龐大身影倒下,裂腹洞穿,腸血外溢,已是無救。
武林群雄不禁心神猛凜,暗暗膽寒。
九如上人霜眉微皺道:「那麼令主人為何須金鐘九響?」
袁長庚冷冷答道:「老禪師一定要問麼?」
九如上人道:「事無不可向人言者,何妨見告。」
袁長庚沉思須臾,道:「金鐘九度,每一響必有一武林巨惡受首。」
九如上人不禁一怔,道:「方纔那一響是何人伏誅?」
袁長庚陰陰一笑,別面向一黑衣武士道:「取出獻與老禪師瞧瞧。」
黑衣武士隨從身後解下一個錦布包裹木盒,打開盒面,赫然顯露一顆血污蓬髮的頭顱。
群雄中一人驚呼道:「那是豐都鬼王滕文星!」
袁長庚裂嘴桀桀怪笑道:「正是他。」
隨即挾著韋戩如飛而去。
其餘太行七怪也身不由己。
一霎那間已走了個無影無蹤。
只聽玉面張良茅煥沉沉歎息一聲道:「其中必安了歹毒詭計,令我等騎虎難下,返身不能。」
九如上人目注茅煥道:「久聞茅檀樾足智多謀,料事如神,所言必有見地,請道其詳。」
茅煥微微一笑道:「在下料森羅宮主者必不在宮內,現仍在白陽圖解藏處潛修曠代絕學,我等在卿雲谷內所見,定是預謀使我等欲罷不能,逐漸墜入彀中,不自省悟,或者……」
九如上人道:「或者什麼?」
茅煥答道:「有道是人箅不如天算,或者另有人暗中作梗,與原定之計背道相馳,是以改弦易轍,誘使我等往森羅宮一探,自蹈羅網也未可知。」
九如上人道:「依茅檀樾之見應如何處置?」
茅煥道:「倘須判明他們意圖,我等不妨假作離開卿雲谷,如他們出手攔截相阻,則不言而明。」
展天行道:「下一步應如何呢?」
茅煥正色道:「幫主,退身不得,豈能束手待斃,前途維艱,恕小弟難遽下臆斷,只得到時走一步算一步。」
九如上人點點頭道:「老衲此來本欲一往森羅宮,奈茲事體大,恐連累無辜,是以暫時按忍,茅檀樾之言甚是,不過老衲之意宜分開四路,令他們難顧首尾。」
群雄商議之策早被匪徒暗暗聞悉傳訊宮內,森羅宮內也是憂急不寧,決定分頭阻截,格殺勿論。
袁長庚面露憂容道:「怎麼陸曼玲這賤婢還不俯首聽命,難首她忍令其父身遭慘死麼?」
三角蛇眼老叟接道:「看來其中大有蹊蹺,何不去陸驥囚處一瞧便知究竟。」
低聲相囑數句,躍出宮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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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何崑崙傷體難愈,奚鳳嘯窮思苦索,究竟被他悟出了其中道理。
何崑崙如此,陸驥當然也不例外,龐鎮寰點穴手法竟然高深莫測,不由不令奚鳳嘯暗暗驚心了。
耗費約莫一個時辰,奚鳳嘯汗出如雨,陸驥真氣漸漸順經歸元,如同熟睡,甚為安詳。
奚鳳嘯揮手召來陸曼玲,低聲笑道:「幸不辱命,令尊半個時辰後當可清醒,小弟耗費真元過巨,須調息行功,有勞玲姐一旁護守,防匪徒侵入。」
陸曼玲見奚鳳嘯目光略泛黯淡,知是真話,忙道:「嘯弟只管調息,守護之責賤妾義無旁貸。」
奚鳳嘯言緩緩閉上雙目.氣運周天。
驀地一聲金鐘響音飄送入耳,陸曼玲不禁心神一凜,緊握著劍把,目光一瞬不瞬望著門外。
時間一刻一刻的過去,鴉雀無聲,彼此呼吸之音可聞,室外山風送濤,天韻穢稷。
忽聽室外飄入一個陰寒澈骨語聲道:「袁堂主!」
陸曼玲不禁一驚,只見一條黑影疾射而入,正是那猿形怪人北海雪魂鈧主袁長庚。
袁長庚目光一瞥室中景物,便知有異,不由厲聲道:「陸姑娘這是怎麼了?」
陸曼玲鎮靜如常,微笑道:「這叫做兩敗俱傷。」
袁長庚手指在地面上屍體道:「他死了麼?」
「不錯,作法自斃,怪得了誰?」
「令尊呢?」
「真氣回逆阻滯。」
袁長庚手指著奚鳳嘯道:「他呢?」
陸曼玲嫣然一笑道:「這人麼?與家父一般,耗真元太巨,正在調息,等他醒轉便知詳情!」
奚鳳嘯扮作卿雲谷中人,易容逼真,袁長庚辨認不出真假,只當真是,鼻中冷哼一聲道:「陸姑娘,敝總瓢把子相求之事,不知……」
陸曼玲道:「這個,我已仔細想了一想,不過家父未清醒前暫不作決定。」
袁長庚怒道:「時機危迫,稍縱即逝,必釀成大變,請姑娘勉為其難,老朽保令尊安然無恙。」
陸曼玲輕嗤一聲,道:「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袁長庚怒道:「姑娘執拗不允麼?」
陸曼玲也是心智過人的巾幗英雄,目珠一轉,道:「子時已過,貴當家諒已出關,尊駕可否請貴當家來此一談如何?」
袁長庚怒道:「敝總瓢把子如能來此,也不致相求姑娘了。」
猛然省悟陸曼玲在拖延時間,不禁大喝道:「陸姑娘,你這是心存詭詐,別怨老朽辣手無情了。」
斜步欺身,呼的一掌劈了出去。
陸曼玲早知必不免一戰,袁長庚未出手,長劍一式「飛花飄蕊」攻去,揮出漫空銀星,襲向袁長庚要害重穴,奇詭莫測。
袁長庚只覺陸曼玲劍招神妙,無懈可擊,逼得撤臂旋身,豈料站立壁角侍婢四支長劍寒光電奔襲來,不禁慌了手腳,忙移形換位,避開了五支長劍襲體之厄。
五支長劍配合嚴謹,招式辛辣歹毒,綿綿不絕攻向袁長庚而去。
袁長庚為武林高手,掌腿交揮,罡風狂嘯,五支長劍未近身,即逼得蕩了開去,但劍勢依然如同疊浪春潮般攻來,迫得袁長庚發須飄飛,眼中精芒怒射,運出十成功力。
陸曼玲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忖道:「只須守候嘯弟醒轉,即可無虞。」
她暗中與四婢一使眼色。
四婢心意相通,各施展神妙劍招,寒星飄灑,劍飆如虹,劃空銳嘯。
轉瞬,一盞熱茶時分過去,袁長庚似察覺陸曼玲心意,心中咒罵道:「賤婢心意歹毒,哼!老夫出名的鬼精靈,豈能中了你的鬼計。」
雙掌交錯推出,一片如山罡勁,將兩支長劍逼開半步,身形向陸驥疾躍過去。
陸曼玲心中大驚,兩足一踹,凌空騰起,一式「龍游大海」劍勢如同龍蛇夭矯,懸瀑狂瀉.望袁長庚凌空攻下。
那知袁長庚乃是虛詐,反身疾撲,猿臂一伸,五指如電,向一婢推了過去。
這女婢一聲尖銳的驚叫出口,舉劍一式「攔江截斗」封架來臂。
叮的一聲,如中金石,震得玉臂酥麻,指勢驀然下沉,眼看這女婢就要喪命在袁長庚五指之下。
陸曼玲厲叱出聲,四支長劍猛襲而下,尤其陸曼玲劍式奇異奧,指向袁長庚肋下「天府」重穴。
袁長庚獰笑一聲,不閃不避,五指仍向那女婢急攫而下,真是險到毫髮,命在頃刻。
陸曼玲不禁花容失色,忙取出一支暗器,急擲打下,一線烏光電射襲向袁長庚的胸腹。
一聲尖銳的驚叫,那女婢「肩井」穴已被袁長庚扣住,深陷入骨,痛得幾乎昏死過去。
轟長庚怪笑出口之際,突然面色一變,只覺背上一麻,接著灼熱麻痛蔓延開來,立知不妙,忙運功封住各處穴道,抓著女婢的五指鬆了開來,反臂拔出暗器。
月下望去,不禁臉色大變,原來他掌心托著的暗器正是震撼武林的鐵蝙蝠,慌不迭取出一粒墨綠色藥丸事故入腹中,桀桀獰笑道:「陸姑娘,這鐵蝙蝠你是從何處得來的。」火眼金睛中泛溢森厲殺機。
陸曼玲嫣然微笑道:「說給你聽,你也不會相信,鐵翅蝙蝠是你們總瓢把子贈與姑娘防身暗器。」
袁長庚聞言不禁一怔,搖首獰笑道:「老朽不信鬼話。」
陸曼玲格格嬌笑道:「早說了你不會相信,何必要多問,要知卿雲谷內座上俱是無情客,你自身難保,還敢與姑娘為敵。」
袁長庚桀桀怪笑一聲,右手在懷中一拍,掣成一支蛟筋軟棍,迎風一晃,立時變得筆也似直,棍色紫紅,兩端尖銳,足有三尺二寸長。
只見袁長庚身形滑步一步,右腕一掄,棍梢震成碗大的棍花點向海天叟陸驥而去。
侍婢銀絹眼明手快,叱道:「你敢妄施毒手。」
一劍「白蛇吐信」點往棍梢。
「叮」的一聲,銀絹只覺右臂酥麻,虎口發裂,長劍被燙得幾乎脫手飛出。
袁長庚依然棍勢未稍緩一緩,向海天釣叟「命門」穴疾點而去。
陸曼玲花容失色,長劍寒光電奔出手,望上一挑。
但到底是遲了一步,袁長庚蛟筋棍點在陸驥「命門」穴上,蓄勁未吐,袁長庚獰笑道:「陸姑娘,你倘要為令尊請命,只有束手聽命。」
陸曼玲心如刀絞,長劍橫胸,淡淡一笑道:「你放開家父,咱們才能好好談上一談,不然,姑娘豈是威肋屆從之人。」
袁長庚哈哈大笑道:「老朽知道姑娘不遜鬚眉,但時機急迫,恕老朽不能從命。」
陸曼玲面色立時罩上一層濃霜,冷笑道:「反正家父已無可救治,你妄想逼我就範,無異癡人說夢。」
說著目光一望侍婢。
眾女婢身形倏然飛動,將袁長庚團團園住,劍光虛指,布成一嚴密劍陣,只要袁長庚一個不防,劍陣立即發動。
袁長庚忖道:「久聞這丫頭武學高絕,智計過人,錯非老朽還勝不了她們,如將陸驥斃命棍下,必引起一場激搏,非但於事無補,而且卿雲谷武林高手亦將釀成巨變。」
腦中思念電轉之下,知放開陸驥更糟,除此一策,別無他途可循,不由狂笑道:「姑娘真個不要令尊性命麼?好,老朽要試試姑娘劍陣能否困住老朽。」
忽聽窗外響起一個沙沉語聲道:「袁堂主,谷中武林群雄分四路攻出谷外,我等阻截發生犯烈拚搏,雙方死傷甚眾,但武林群雄似無真心欲闖出谷外……」
袁長庚沉聲道:「老朽知道了,你速進來將這幾個丫頭擒住。」
話音才落,忽聽一聲悶嗥傳入室內,外面之人噗通栽屍於地了,袁長庚不禁面色也一變了,顯然那來人已遭戮斃。
只見一條嬌俏人影,疾若驚鴻般電射而入,現出俏麗可人的青蘭,一見室中情狀,不由一怔,忙道:「姑娘,少俠未來麼?」
陸曼玲暗示了一個眼色,青蘭立即會意了,那盤坐行功的黑衣老者乃是奚鳳嘯易容偽裝。
袁長庚眼中吐出兩道森厲懾人殺機,沉聲道:「陸姑娘如此手辣心黑,恕老朽要下毒手了。」
突然,只見奚鳳嘯身形緩緩立起。
袁長庚面色頓現喜容,話尚未出口,驀地奚鳳嘯一個旋身,五指如電疾扣在那袁長庚曲池穴上。
這猝然生變,令袁長庚不禁呆,只覺一陣飛麻蟻立循著行血蔓延開來,封閉不住,不禁面色慘變道;「你這是什麼用心,膽敢叛逆不成?」
奚鳳嘯朗聲大笑道:「袁長庚,你知道我是誰?」
袁長庚聽出語音不對,厲喝道:「尊駕究竟是何人?」
奚鳳嘯道:「閣下可曾聽過新近崛起武林號稱摘星手之人麼?」
袁長庚聞言心神猛駭,忖道:「怪道總瓢把子嚴令查出摘星手來歷姓名,不惜採取任何毒辣手段置他於死,怎奈此人形蹤飄忽,有如天際神龍,無法捕捉,原來就是他。」
陸曼玲身形疾動,探臂搶下袁長庚蛟筋軟棍,並點了九處穴道,冷笑道:「袁長庚,你為虎作倀,死有餘辜。」
袁長庚面色激厲.道:「江南武林盟主,武學淵博精深,不過老朽敗得未免不心服。」
奚鳳嘯笑道:「袁島主意欲與在下各以本身武功放手一拼,在下當成全島之願,但目前礙難從命。」凌空拂指。
袁長庚只覺胸前氣窒,眼前一黑倒下。
奚鳳嘯微微一笑,向海天釣叟陸驥走去。
陸曼玲道:「家父傷勢不要緊麼?」
奚鳳嘯五指扣住陸驥腕脈,凝神察視陸驥體內真氣運行變化,伸指緊按在「長強」穴上。
陸曼玲見狀不由一顆心緊懸在咽喉中,惟恐其父不治。
忽聞青蘭驚呼道:「袁長庚清醒轉來啦!」
奚鳳嘯頭也不回,道:「原要他回醒。」
袁長庚悠悠醒轉,只覺四肢綿軟乏力,武功如散失一般,不禁暗歎一聲,火眼金睛內兩顆晶瑩淚珠奪眶而出,但裝著不經意以臂拭除。
他目睹奚鳳嘯點在陸驥的「命門」穴上,面上陡然升起輕視的笑意道:「總瓢把子點穴手法奇奧絕倫,尊駕還是知難而退吧不要誤了陸老師的性命。」
奚鳳嘯道:「閣下視貴當家不啻神明,兄弟怎不作如是想法,武學源流本殊途同歸,有何奇奧可言。」
袁長庚不禁一怔,道:「照尊駕的說法,恢復陸老師的神智易如反掌麼?」
奚鳳嘯微微一笑不答。
這一笑,包含了干言萬語。
袁長庚武林名宿,當年也是叱吒風雲人物,怎能不知真意。
於是,袁長庚心神震盪了,這種感覺是畢生未有過,不覺黯然長歎一聲道:「英雄百年,到頭仍是黃土一坯,老朽慶幸後來者居上,也為武林不勝憂。」
奚鳳嘯道:「恕在下不懂袁島主話中涵意。」
袁長庚歎息一聲道:「咱們總瓢把子處心積慮就是等候有這麼一天,將天下武林群雄一網打盡,怎容尊駕破壞。」
奚鳳嘯沉聲道:「這個在下知道。」
「但事實上已為尊駕破壞無遺。」袁長庚正色道:「何況總瓢把子因事尚未趕回卿雲谷去……」
說此,天外傳來一聲響亮的金鐘,餘韻梟梟,回聲不絕,袁長庚不禁面色大變道:「又是一武林高手喪生了。」陸曼玲忍不住奪口問道:「是誰?」
袁長庚搖首道:「不知,總瓢把子網羅在森羅宮內的都是老—輩,久巳絕足江湖的武林名宿,神智喪失,如同陸老師一般,六親不認,下手狠毒,恐你這江南盟主獨手不能挽狂瀾於既倒。」
說著又是歎息一聲道:「江湖紛爭,血腥殘酷,永無休止,一俟總瓢把子習成白陽圖解返轉,武林殺劫更將不知何時能止了。」
奚鳳嘯朗笑道:「看來袁島主這一席話如非相勸在下置身事外,即是乞命而出。」
袁長庚聞言目中不禁泛出怒光,別過面去,大有話不投機半句多之意。
奚鳳嘯見狀只微微一笑,低首凝神逼運真氣使陸驥恢復神智。
其實奚鳳嘯豈不知袁長庚話中另有深意,無奈急於恢復陸驥神智不能分心而已。
再默忖龐鎮寰無論如何不能在短短時日內參悟白陽圖解,是以他不急於獲知蘊秘。
但天下事往往出人意表,天數注定,非人力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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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蕩山,靈樞石府中,深邃曲折洞徑內緩緩移動一個面貌俊逸的少年。
這少年的目光深深注視著兩壁,洞內並無燈光,卻有一種稀有的淡白光輝黏附在壁上,將壁上人物獸鳥,風雲雷電,星宿廛度的圖形映得極為清晰。
少年是誰?
正是那凶狡狠毒的龐鎮寰。
他本有過人秉賦,深知若要將白陽圖解融匯貫通,非一朝一夕之功,不如熟記腦中,假以時日當可大成。
目前。
他已記憶過半,循著所得地圖,轉入一條岔徑,抬目望去,不禁一怔,只見那幅圖形已然模糊不清。
仔細審視之下,顯然有人來過,以指力磨蝕,而且磨蝕痕跡猶新,分明不久之前所為,不禁怒哼一聲。
再看一幅圖形,系一巨猿攫爪前撲,兩足橫足子午,二臂反旋,頭部仰視稱斜。
看似平凡,其實深奧莫測,寓意玄晦,猿身每一處均有不同變化,愈探索其理,愈覺不可悟解,圖下所鐫口訣更是義理滯澀。
龐鎮寰衷心煩燥,呆立片刻,不禁恍然大悟,這一幅圖形與前一幅磨蝕圖文本為一貫相連的。
前幅既然毀去,後幅無異廢物一般,由不得大怒道:「此人端的可惡。倘為我撞上,定將此人磔骨揚死不可。」
說著目中神光頓泛狠毒之色。
猛—轉念道:「磨蝕痕跡猶新,此人想必仍在洞內,待我瞧瞧是誰?」
於是,他發現每九幅圖形內必有一具毀去,而且所毀的圖形極其重要,不由激起殺機,更激起他欲擒住此人不可。
因為擒住此毀圖之人,可逼他繪出圖形及錄舊口訣,在此一動機之下,龐鎮寰身形竟如矢射掠去。
本來洞徑密如蛛網,岔道繁複,何湘君與龐鎮寰實無相遇之理,若何湘君依照奚鳳嘯所贈圖中路徑循序漸進,亦可避免覿面,但何湘君心切過甚,無法捨棄此一曠絕奇學,遂心之所好,擇愛習學,不覺錯走洞徑。
否則,龐鎮寰也不致發現毀去的圖形。
龐鎮寰一路追蹤而去,突發現一條嬌俏的身形盤坐在一條龍形圖像之前,淡掃蛾眉,芙蓉雙靨,正是那麗絕天人的何湘君,不禁又喜又怒。
何湘君耳力敏銳,微風颯然,便知有異,身形倏地飄開七尺,凝眸望去,見是龐鎮寰,不由柳眉倒豎,叱道:「姑娘早知是你這惡賊。」
龐鎮寰笑道:「何姑娘,在下若無憐香惜玉之心,只怕姑娘早化成枯骨一堆了。」
說著又道:「如今天緣湊合、姑娘縱然插翅也亦難飛去,何不結成鴛鴦,共成武林的俠侶呢。」
何湘君發覺龐鎮寰目中泛出異樣光芒,不禁芳心震顫,聞言玉靨通紅,叱道:「惡賊,你死期已至,還作狂吠。」
說著手挽湛盧劍出鞘,一道聲霞乍吐,寒光逼人。
龐鎮寰搖了搖手掌,展齒露出詭秘的笑容道:「在下知道何姑娘武學卓絕,但較在下稍遜一籌,你我何不共圖武林霸業。」
何湘君怒道:「武林霸業,哼,夢想天開。」
龐鎮寰朗笑道:「這不是夢想,倒是姑娘你自誤青春。」
他說時,身形緩緩逼前兩步。
何湘君忙揚劍一揮,芒尾疾吐,叱道:「站住!你如膽敢妄進一步,就別怨姑娘辣手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