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引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回心向善秘笈做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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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峨眉昊真子輕輕歎息一聲道:「貧僧想起雪山絕頂有本雪蓮,功能脫胎換骨,百毒可解,但雪蓮深藏玄冰之內,不易尋覓,而且罡風猛烈,冰雹如同狂-掃掠,貪心前去喪生之人下知凡幾,武林之內莫不視之為畏途……」

    微微一頓之後,突提高了聲音道:「不過,縱然能將這本雪蓮到得手中,也無濟於事,武功再好的人,往返為時最快也須一月。」

    突然,從塔頂之上隨風飄來一陣蒼老而又極清晰的語聲道:「老夫到想起一件珍物,解救諸位瘴毒最具神效,而叉取來易於反掌,七日之期不致超過,但須諸位允諾老夫一件事,當能指點一條明路,諸位意下如何?」

    群雄不由大吃一驚,抬眼望去,只見左邊那座小塔頂上,顯出一條人影。

    這條人影話音甫落,凌虛飛降,似一隻巨鷹般,飄落在群雄身前六、七丈遠處。

    月色斜映,那人自上至下,俱被一襲黑紗罩住,宛如鬼魅,湛然如電眼神在黑紗內透出,乍睹之下,令人不寒自栗。

    李仲華聽沈煜、劉晉在荒宅內遇過這人:心已料出是誰,且不道破,俊臉上下禁泛出一絲微笑。

    馮麗芬、申公泰瞥見李仲華神色,料他知道來人是誰,均不由張口欲問,為李仲華眼色制止。

    法本禪師道:「施主尊姓大名可否見告?只要施主下以敗壞德行之事要脅,老衲等無不遵命。」

    那人「哈哈」大笑道:「果然不愧少林高僧,臨危尚下忘持謹修身之志,老夫何能以不容天理之事要求,老夫……」

    言猶未了,寺牆之外-電閃掠來一條人影,落在那身罩黑紗背後,低喚一聲:「令主!」手出如風,兩指逕戳那人「命門」穴上。

    那人只道手下有急事稟報,倏然止口,不虞來人猝然偷襲,覺出指風有異,鼻中濃哼一聲。

    來人競如中蛇蠍,倏撤兩指,一個倒翻激射而出。

    此際,-見李仲華大喝一聲,右臂疾伸,將來人抓了一個正著,仔細辨認形象,正是那「穿雲燕」歸南樵。

    那蒙面人似乎向李仲華凝視了一眼,大步走了過來,接下歸南樵,冷笑一聲,道:「老夫早知你心懷不軌,所以留你性命之故,念在尚須用人,如今反像已呈,留你不得。」左掌如斧飛劈而下。

    李仲華急道:「使不得!」

    蒙面人不禁一怔!左掌斜撤,力道猶未衰退,地面上立劃出一道溝槽。

    只見蒙面人逼視著李仲華問道:「為何殺他不得?」

    李仲華微微一笑,道:「請點了他的穴道,容在下二告知。」繼向群雄道:「這位就是名震南天的七星令主浦六逸。」

    群雄不禁大震,愕然望著蒙面人。

    蒙面人在歸南樵身上點了三指,頷首道:「李少俠記憶力委實驚人,被你聽出老夫口音。」

    李仲華微笑道:「棲霞一別,相隔匪遙,在下應約前來,適逢令主遠離昆明,今宵得見,欣愉之極。」

    浦六逸沈聲道:「聽你語意,是欲與老夫交手?」

    李仲華道:「此時此地,在下不能與令主交手印證。」

    「你說這話是何意?」浦六逸似是猜不透李仲華語意。

    李仲華劍眉一剔,朗聲道:「令主此來是否指著在下而來,抑或還有別事?」

    晡六險「哈哈」大笑道:「李少俠,棲霞之事一筆勾消,從今以後休再提起,老夫在未說明來意之前,你先說出為何殺不得歸南瞧之故?」

    李仲華道:「令主來意在下已料出一半,請問令主可知自己身陷危境麼?」

    浦六逸答道:「這個老夫知道,自離昆明後,無日不在危境之中,不過他們要想圖謀老夫,那簡直是夢想,縱然得逞,也須付出慘重的代價。」

    李仲華微笑道:「在下是說就是目前。」

    浦六逸兩道眼神從面紗中逼視李仲華,顯然是為李仲華所言驚愕下解……群雄也為他們對話所吸引,只有藍倫彥臂麻感覺尚未減消,內心煩急不已。

    浦六逸聞聽李仲華大為驚愕,沉聲道:「此話何說?」

    李仲華道:「令主大概日來疲累過鉅,智慮遠不及從前,請問歸南樵於此時敢冒萬死之險暗算令主何故?」

    浦六逸呆得一呆,突放聲大笑道:「你話中含意,老夫已盡知,你是說老夫手下已眾叛親離,孤身難成大事是麼?」

    李仲華點點頭道:「不僅在此,歸南樵身後還有主持者,此時必在寺牆之外俟機侵襲。」-

    聽寺牆外送來陰惻惻語聲道:「不錯,浦六逸你妄想鼓動如簧之舌,聯合自命正派人物保全『內功拳譜』:這本秘笈原為歸南樵所有,現你既無力佔有何不獻出?」

    浦六逸大-道:「你是誰?」

    一聲梟笑揚起,跟著低沉語聲說道:「浦六逸,話已講明,你子生死現在我等手中,為顧念你子生命,趕緊改弦易轍,我等在你原認為無人偵覓潛蹤之處相候。」說罷,寂然無聲。

    李仲華身形竄起,掠越牆外,只見夜風輕拂,葉影晃動,洱海干頃波光粼粼,哪有甚麼人影!心知賊人已隱去,意頗快快掠回寺中。

    浦六逸以一種激動的笑聲抑壓自己胸中的憤怒,良久,才用堅毅語聲道:「少俠盛情心感,我子福命操諸於天,賊子豈能生死予奪,浦某此來用意,自當-腹相陳『內功拳譜』為一不詳之物,得主無一善終,浦某亟力保全之意,無非是防為下肖之輩所得,武林之內將無安寧之日。

    現在浦某已成騎虎難下之勢,各位或有心疑浦某為何不全信守,將拳譜交於戴雲山江小山主,自可脫卻干係,豈不知交出拳譜,適以害之,只怕戴雲山等人已歸墟墓了……」

    法本禪師接口道:「浦施主心意,老衲等早已料知,但如今天南道上黑、白兩道高手雲集,莫不針指『內功拳譜』而來,一場殺劫絕不能免,但不知浦施主需老衲等有何效勞之處?只要力之所及,無不如命!」

    浦六逸輕輕歎息一聲道:「誠如大師所言,一場殺劫絕不能免,但為保持武林正氣,也不得下趁此剪除妖邪,替江湖之內帶來一、二十年平靜,有何下可?」

    昊真子突然說道:「浦大俠,這話是出自你肺腑之言,抑或利用我等遂你私慾?」

    浦六逸紗巾,眼內神光逼射,似為此言激動難止,良久,才長歎一聲道:「話不投機半句多,一有疑念絕不能同舟相濟,蒲某此來未免多此一舉,請從此別。」

    說完,即欲離去,-聽一側,柏陰叢中,突揚出響亮的語聲道:「阿彌陀佛,浦施王請勿負氣離去,有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峨眉掌門之言也末可厚非。」話音聲中,只見一老年僧人行雲流水般走出柏林中。

    法本禪師「啊」了一聲道:「法慧師兄!」

    來人正是銀鬚飄拂,少林高僧法慧上人。

    法慧上人滿面含笑道:「老衲知道蒲施主語出至誠,願聽聽浦施主計將安出?」

    浦六逸道:「下如同至點蒼,揚言『內功拳譜』本為無主之物,既然天下英雄,紛欲染指,以此拳譜為憑,論武印證,武功高強者即為得主。」

    法慧上人歎息一聲道:「佛門中人,本以少造殺孽為上,但事到如今,叉不得不爾,老衲願代為做主見諾此事,唯須浦施主皈依我佛,消滅前愆。」

    浦六逸聞言沉吟片刻,沉沉長歎了一聲道:「浦某知上人菩薩心腸,浦某待恩怨已了,自當煩為接引,不過浦某是否能活到那日還未可知。」

    法慧上人微笑道:「人有善念,可以上格天心,浦施主勿須憂慮。」說時叉轉向李仲華微笑道:「小友別來無恙。」

    李仲華躬身道:「托庇,上人可好。」

    忽然藍倫彥大叫道:「救命如救火,你們還有心情寒暄,浦老師如今可以說出有何靈藥救治我等。」

    浦六逸揭起面上黑紗,露出五繒長鬚,儒雅清秀面目,注視了藍倫彥一眼,朗聲道:「此件珍物就是名列武林三宗奇物之一,即是『和闐縷玉翠雲杯』杯中置百年陳酒,另加浦某特製紫雲丹,服下立解瘴毒惡蠱……」

    李仲華聽得胸前一震。

    這時,蛾眉掌門昊真子接口道:「聽說此杯已在多格親王府中失竊,莫非已落在蒲老師手中?」

    浦六逸點點頭道:「也可以這麼說,不過……」

    語猶未完,星月交輝下,-見參天古柏上十數條身影電瀉撲下,群雄不禁心中大駭。

    李仲華眼光銳利,已看出其中一人是誰,身形一閃,虛掩在隅隴防身後。

    為首一人,年在六旬上下,鳶肩身頎,身法電疾,在晡六睡身前定住,語聲洪亮道:「浦大俠,那『和闐縷玉翠雲杯』真在你手中麼?」

    浦六逸見來人身著大內護衛服色,心中憶起一人,目光如炬打量來人兩眼,道:「原來是大內鐵衛領班龍飛玉大人到了,想不到為一支玉杯累及大人跋涉萬里,可階玉杯目前還不在蒲某手中,恕我浦某未能答覆。」

    龍飛玉胸前長鬚飄飄,目光電掃了群雄一眼,-朗聲大笑道:「浦大俠,龍某不欲捲身這場武林是非中,趁早遠引為是,不過聽浦大俠語意,定知玉杯下落,可否指點一條明路,讓龍某登門索取,銷差了案如何?」

    浦六逸微笑答道:「龍大人,你也是武林出身,武林規炬總該不會忘記,恕我晡六-不能答覆。」

    龍飛玉聞言目光暴湧殺機,鬚眉掀動,胸中異常激怒,久久不發一聲,似有所顧己i。

    兩條身影電閃而動,大喝道:「龍大人,空言對事無補,讓我們擒下他再說?」

    李仲華瞥明兩人卻是「茅山雙劍」,暗笑道:「他們唯恐死得不快了?」

    只見浦六逸面色一寒,厲聲道:「你們『茅山雙劍』何時當起宮府狗腿差使,三清教下競出此不肖之輩!」

    「茅山雙劍」臉色不由一紅二日雲道人」-道:「老匹夫,不要出口傷人,妄想與官府做對,那是你自尋死路,識相的趕緊說出玉杯下落。」說時雙劍同時劍拔出鞘,兩道青霞倏湧,寒光映月生輝。

    青靈、青雲兩人手挽劍訣,並肩峙立,足下各踏子午,目光閃閃。

    龍飛玉暗中眉頭一皺,忖道:「浦六逸豈是你們能夠惹的!」叉不好出言制止,以免長了浦六逸銳氣。

    浦六逸高聲笑道:「你們為何不出劍?無眼之輩,還不與我退下!」

    「矛山雙劍」羞怒交進,身形倏動,兩支長劍平伸飛出。

    劍光匹練中,突然灑下滿天寒星,攻向浦六逸週身重穴,竟然奇詭無比。

    哺六睦眼中射出懾人寒光,鼻中濃哼了一聲,右掌迅如電光石火般飛出。

    只聽兩聲悶哼揚起,滿天寒星頓欽,兩柄長劍被浦六逸抄在手中,「茅山雙劍」面色大變,浦六逸冷笑道:「老夫在武林中號稱閻王令,犯者必死。」說時兩柄長劍脫手甩出。

    「茅山雙劍」眼見兩溜寒光迎胸飛來,破空生嘯,迅疾之極,不禁大駭,身形連連閃挪飄後。

    哪知竟然閃避下掉,如同附骨之蛆般跟蹤而到,劍飛之勢更形加疾。

    兩聲慘-大作,劍尖已然貫胸而入,鮮血飛濺中,雙道身形翻倒塵埃,氣絕而死。

    龍飛玉大怒,暴-道:「浦六逸,你膽敢與官府做對?」

    浦六逸冶冷笑道:「『茅山雙劍』何時起充當宮府鷹犬?」

    龍飛玉知道嘴皮子勝不過他,何必自討無趣,濃哼一聲,兩手十指如-攻出,拳至中途,拾指猛舒,一片狂-,宛如巨浪排空推去。

    哺六睡身形斜出一步,右拳疾掄,連續攻出五招,每一招均是下同方位攻出,下但玄詭凌厲無倫,而且出手快得出奇。

    「砰」聲大震之下,龍飛玉身形連連震晃不止,竟然退出一步。

    浦六逸冷笑道:「浦某只道大內待衛首領有何出奇的武功?看來也不過爾爾!一朗月斜輝映照之下,只見龍飛玉鬚眉激動,目光濃煞,顯然激憤已極,大喝一聲,欺身撲出,兩手拾指化做滿天指影,猛襲而出。

    指生銳嘯,破空嘶嘶,龍飛玉盛怒之下,已施展獨門絕技混元大鷹爪手法,無一不是令人難防部位。

    浦六逸沉聲說道:「龍飛玉,你想喪生在此三塔寺中,蒲某定要成全你。一兩拳如飛攻出,拳拳如雷霆猛擊,招式一出均都克制龍飛玉奇詭的攻式。

    拳風勁力蕩起一片塵砂飛漩,滾著兩條身形鷹撲鷗翻,這是武林極罕見的搏鬥。

    法慧上人向法本禪師道:「北畢南浦』盛名果然下虛,蒲施主武功博雜精奧,身兼正邪之長,他那手法多半神似禪門大金剛手印,看來他末盡施展全力,不然,龍施主早就落敗了。」

    語聲不大,但極清朗,隨風飄送每人耳內,龍飛玉聽得心中一怔,倏地縱後兩丈,口中發出一聲龍吟長嘯。

    嘯聲悠亮,播送入雲,群雄均不知龍飛玉此種舉動為何,數十道目光不禁投在隴隴壓臉上。

    浦六逸道:「龍大人,是不是你有點心怯?」

    龍飛玉「哈哈」大笑,兩指互動,剎然聲響,率來眾護衛,俱亮出兵刀,身形疾閃,穿形如魅。

    身形一定,已將浦六逸圈在當中,浦六逸目光重掃了一眼,微微一笑,似無動於哀。

    蛾眉掌門昊真子低聲向陸隱上人道:「龍飛玉顯然也是武林奇才,這連環三絕陣,二兀化-,五行奇門,八卦生死,非通曉星宿躔度,窮究天人之學,焉能輕動?今宵他們之戰,鹿是誰死,尚未可知,但這一戰之下,龍飛玉手下必將傷亡過半,但我等叉下便與他們調解,一個不妥,龍飛玉硬指我們武林中人與官府為敵,昔年貴派少林寺遭焚,可為殷鑒。」

    法慧上人歎息一聲道:「這就是棘手之處,老衲也想不出一個妥善之策,既不能勸言蒲施主獻出『和闐縷玉翠雲杯』我方數十人性命均寄於玉杯,又不能出手將龍飛玉擊退。」

    忽然,李仲華突長身掠出,朗聲道:「龍大人,別來無恙?」

    龍飛玉聞言不禁一怔!轉目望去,只見李仲華峙立在月色之下,神采奕奕,面含微笑望著自己。

    他胸頭如受重擊,大震之下,依然保持鎮靜,道:「李公子,別來可好?」

    李仲華躬身答道:二豕大人之福,粗體頗安。」

    龍飛玉微笑道:「端魁貪贓枉法,皇上震怒,已下頒書,令尊升任史部尚書,公子可放心回京。」

    李仲華抱拳一揖道:「多謝龍大人相告,在下敢不遵命,龍大人這次出京,是否真的為著玉杯而來?」

    龍飛玉目光沉凝一眼,道:「不錯,你明知故問,前次……」

    李仲華已接上道:「龍大人無鬚髮怒,玉杯既不在蒲大俠手中,又不在在下身旁,如此妄逞意氣,難免憤事,大人如相信在下,就請大人回京,兩月之內在下將玉杯親手送回大人府中。」

    龍飛玉沉吟有頃,沉聲說道:「也好,但願李公子言而有信,到時不送到,只怕令尊也難脫千系。」

    李仲華微笑道:「這是自然,不過在下極願大人率領眾護衛,立即離開天南,免得滋生誤會,誤了限期,龍大人本身也有下利。」

    龍飛玉略一頷首,手拳一揮,身軀斜斜飛起,眾護衛亦相率騰起半空,電疾掠向寺牆之外。

    去勢如風,眨眼,身形頓杏。

    月西星爍,露降涼生,只見群雄面色舒展,如釋重負。

    哺六睡道:「諸位老師隨浦某速奔點蒼碧鶴嶺,共商大計,至於玉杯之事,自有李少俠能取來,務必在七日期內趕返點蒼。」

    藍倫彥高聲道:「玉杯現在何處?恐怕藍某等下及七日之期了。」

    浦六逸轉目望去,只見藍倫彥眼中神光黯淡,面色已是不對,微笑道:「浦某保藍老師七日之內死下了就是。」說時捷縱在李仲華面前,附耳低語了一陣,目光卻落在馮麗芬身上。

    李仲華不禁一怔!面上泛起一陣極為難躊躇之色。

    晡六睡佯裝無睹,轉身飛步而出,朗聲道:「諸位老師,現在可隨浦某同行,日出之際,可抵點蒼碧鶴嶺。」

    群雄魚貫出得崇聖寺門,只剩下李仲華、馮麗芬、申公泰三人。

    李仲華-覺馮麗芬及申公泰未同群雄去點蒼,不禁詫驚道:「兩位因何未隨去?」

    申公泰淒然一笑道:「申某身感少俠大德,誓死相隨,俟有所報德於萬一後,才束髮深山,永遜林泉。」

    李仲華知申公泰感觸,笑慰道:「世途險峻,稍一不慎,易入岐途而不自覺,江湖尤甚,如在下便是貪慾偶瞠,誤殺人命,以致流落江湖,但只須立身純正,何必過於認真!」

    申公泰長歎一聲,道:「偶因貪念,誤卻良友性命,未免愧對,少俠語重心長,老朽銘感五中,少俠此去取玉杯,老朽雖不知在何處,但料途中必險難重重,如延誤七日之期,數十條性命遽爾斷送,同行多一人,減輕阻力下少,老朽斗膽相求,望少俠勿見卻為幸。」

    李仲華笑道:「有申大俠相助,在下何處不敢去,容先致謝了。」

    申公泰道:「請少俠稍待,老朽需埋良友屍體後同行。」說時,望著向青雲屍體,不禁悲從中來,淚珠奪目而出。

    申公泰一把撈起向青雲屍體,夾在-下,望三塔之後奔去……這時,馮麗芬-問道:「方纔哺六睡與華哥耳語,小妹見華哥躊躇為難,但不知他說了甚麼話?」說時,秋水般雙眼盯在李仲華臉上。

    李仲華不由一怔!搖頭笑道:「沒有甚麼事?馮姑娘不要多疑。」

    馮麗芬嬌嗔道:「誰說小妹疑心來啦!你自己露出語病,一定有甚麼事,下然,浦六逸與你耳語,目光為何瞪著小妹。」

    銀河星淡,月銜西出,斜映在李仲華臉上,只見他滿面迷惘神色,目光陰晴莫定,良久,才徐徐歎了一口氣道:「姑娘定要在下說出,在下只有據實相告,浦六逸為著他愛女之事相囑。」

    馮麗芬聞言,芳心中只覺一種莫名的惆悵無由自來,也說不出甚麼感覺,只是酸護悲苦,不禁星目泛出淚光,幽幽說道:「華哥,你心目中決定是誰,小妹趁早斬斷情絲。」

    她雖然這麼說,珠淚如斷線般淌下,掩抑不住她那胸中悲苦。

    李仲華尷尬之極,苦笑一聲道:「在下不敢相瞞,在金陵已有妻室,怎好有屈……」

    底下的話不便出口,改口接道:「是以在下大感為難。」

    馮麗芬腦中轟然一聲,如受雷擊,眼中金花亂湧,只覺一陣天暈地轉,身形搖搖欲墜。

    驀地,一聲洪亮的大笑飄送入耳,人影疾晃,只見申公泰飄身落地,道:「老朽並非偷聽,只是適逢其會而已,馮姑娘無須悲苦,聽老朽二日相勸。」說時,以目示意馮麗芬一眼,突後全身飛掠入古柏叢中。

    馮麗芬會意,接蹤而去。

    李仲華怔怔望著兩人聚在林中,蟻語低聲,不知在說些甚麼?胸中只覺千愁萬緒紛沓而來。

    眼簾中不禁顥出溫柔可人的曼雲,風華絕代郝雲娘,冶艷入骨的浦瓊倩影。

    「情」之一宇,最使人難以捉摸,也令人片刻或忘,天下紜紜者,亦莫非「情」

    宇作祟。

    李仲華眼中現出一片迷惘神色低吟道:「但願身化東逝水,萍遜花落下回頭。」-

    見馮麗芬、申公泰雙雙走出柏林,馮麗芬嬌靨綻出鮮花般笑容,吐出曼娓語聲道:「華哥,我們走吧!」

    李仲華不禁一怔!道:「去何處?」

    馮麗芬白了他一眼,嬌笑道:「你忘啦?去取『和闐縷玉翠雲杯』。」

    李仲華「哦」了一聲道:「我們快去!」

    申公泰道:「少俠如今一身繫武林之安危,還須隱私一點為是,據老朽所知,天南道上群魔雲集,易生事端,但下知少俠目的地何處?」

    李仲華道:「青城。」

    申公泰愕然須臾,急道:「我等取道滇康川邊境,此是唯一的捷徑,但途程不下七、八百里,沿途山巒綿密,險峻異常,如不日夜兼程,難在七日內趕回。」

    李仲華呆得一呆,急問道:「如何走法?」

    申公泰略一思索,答道:「由大理直奔賓川、鹽豐、永仁三縣、逕溯金沙江,沿滇康邊境抵川邊大涼山脈,再取道峨眉後,需時一日才抵灌縣青城,途中倘或阻難,二日三夜可趕至。」

    李仲華朗聲喝了一聲:「走!」三人云飛電疾而去。

    月落星沉,晨顯輕拂,曉露沾花,三人身形愈遠愈杳,漸不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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