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橋風雪飛滿天 第一ま六章  鴛鴦雙劍
    朱翠微又道:「你怎麼不說話?噢!我真鬧糊塗啦!你在運氣之際,怎能說話!嗯!你長得蠻俊挺的麼!」

    「武功也不弱,這些人都是你打死的麼?」

    「呀!你看我,你不能說話,我卻偏偏要問你!」朱翠微自言自語說了半天,突然又道:「好啦!送佛送上西天,我且權充你的護法吧!」

    長孫驥聽得心中暗喜,說道:「這樣可免去我一番跋涉之苦了!」

    他這才安心養神,一刻工夫之後,傷已痊-,霍然站了起來。

    朱翠微笑道:「你好了,我可要走啦!」嬌軀一晃,如飛而去。

    長孫驥叫道:「姑娘站住!」

    朱翠微只是不理,恍息之間,已下去了一里餘遠,這種驚世駭俗的輕功,使長孫驥看得發呆;他向兄長墓前看了一眼,忽然想起夢中之事,心想:「這件事我得跟娘商量!商量!」他辭別了兄長之墓,隨上了馬,向白衣少女朱翠微的去向追去。

    白馬腳程雖快,但始終再未見到那白衣少女朱翠微。

    長孫驥一陣急走,卻到了座鎮甸;雖是三更左右,這鎮上仍是燈火輝煌,在鄉村中,這種情形,本不多見;他想:「難道這鎮上又出了甚麼事麼?」不由推騎入鎮,由於街道太小,他一人一騎,貿然闖入,行人紛紛走避。

    長孫驥策馬至一座酒店之前,雖是三間雞毛店,卻是座上客常滿;

    他翻身下馬,將坐騎交給店夥,緩緩走入,見店中客人除去三五鄉老而外,全是插刀背劍的壯士。

    店夥笑著走過來說:「公子這邊坐。」

    長孫驥隨著他走到一個窗口的座位上,道:「好的酒菜,隨便拿點出來。」

    夥計笑著去了。

    他留神細看,這一般武林人物,雖是插刀背劍,神情糾糾但是皆是普通三流角色,不由冷冷一哼。

    夥計已將酒菜送來,他獨自把酒暢飲。

    細聽這些人談話,滿口離不了白衣女俠,有的說到白衣女俠,已到了地仙境界,瞬息而來,眨眼而沒,簡直連影子都見不著;有的說這白衣女俠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武功高強得出奇,且會飛劍之術;有的說這白衣女俠生得美若天仙,風情萬種,我要能跟她消魂一夜,哈!

    哈!雖死無憾。

    此際有人呔的一聲道:「小子別胡說啦!你知道白衣女俠是誰?」

    「是誰?」

    「是我的姑奶奶!」此語一出,全堂齊同聲大笑起來。

    長孫驥一時也竟覺忍俊不住,心想:「他們所講的白衣女俠,可能就是朱翠微,這朱翠微既是「日魂劍」的傳人,最多也不過十七、八歲,否則如何與我研練鴛鴦雙棲劍法,這小子竟說是他的姑奶奶,怎不令人可笑。」

    一陣笑聲止了;那人正色道:「大概諸位不大相信,你們知道那白衣女俠,今年多大歲數啦?」

    眾人問道:「多大?」

    那人道:「人家今年不多不少,是九十八歲!」

    眾人又笑了起來,此中有人問道:「你別吹牛啦!哪有九十八歲的人,還像小姑娘一樣。」

    「你不懂,人家是做的道家功夫,這有個名堂,叫做駐顏有術。 」

    「那怎麼她又是你的姑奶奶呢?」

    那人道:「這不很簡單麼,她是我爺爺的妹妹,我是她哥哥的孫子,她是我媽媽的小姑,我是她嫂子的寶貝,此不成了我的姑奶奶了麼?」

    他將寶貝兩字說得特別響,又引起眾人一陣大笑,不由齊將目光轉頭向他看去。

    長孫驥暗中一笑,心想:「他這解釋得倒很詳細的。」但見他那種認真的態度,心下早起了疑:「難道那朱翠微真的有九十八歲,或者白衣女俠並不是朱翠微斯人。」

    他又想:「如果實際情形而論,又非不可能,她師父既有二百多歲,收個九十八歲的徒弟,並不是不可能,她師父既能活到二百多歲,教他徒弟的駐顏之術,也是意料中事。」

    長孫驥這樣一想,覺得對白衣少女斯人,起了更大的疑心?心想:「如果見了面,第一個問題,先問問她多大的歲數,何時拜的師父。」

    他這樣一想,心理上又覺得安定了許多。

    那人又道:「諸位!我姑姑本來是潛隱於深山大澤之中,修那人間仙業,這次卻被迫而出。」

    眾人道:「為了甚麼?」

    那人道:「是奉師命行事,專門對付幾個厲害魔頭!」

    長孫驥心想:「瞧啊!她不正是奉師而出的麼?」

    眾人好奇的道:「不知是對付哪幾個厲害的魔頭?」

    那人噓了一聲,低聲道:「我說了諸位可別傳出去,她所奉師命對付的人,就是當今武林四大幫會!」此語一出,眾人齊是面色一變!

    長孫驥也有些愕然,這人說得頭頭是道,倒使他有八分相信。

    眾人見提到四大幫會,皆不敢說話,由此可見四大幫會,在一般人的心目中,已是畏若蛇。

    此際右角上有人冷冷一哼。

    長孫驥轉目看去,猛然一愕。

    那右角上坐著黑色長衫的中年漢子,胸前明顯的繡著個骨骼圖形。

    這人不正是「拆骨會」的爪牙麼?那人突然站起,緩緩向那漢子身邊走去,突然一翻腕間,已扣住了那人的腕脈,冷冷一哼道:「小子!

    你爛嚼甚麼舌根,那白衣女俠叫甚麼名字?」

    那人面色大變,頭上汗珠,滾滾而下,求道:「爺!我是亂說的……我不知道她叫甚麼名字。」

    「嘿!嘿!他既是你的姑奶奶,你怎不知道她叫甚麼名字?」

    「我是說著玩的啊!我壓根兒也不認識她姓甚麼叫甚麼的!」

    「你怎知她出來是對付四大幫會!」

    那人突然一哭道:「像她那麼高的武功,又為人正派,做的全是大快人心之事,不是對付四大幫會,是做甚麼的?」

    黑衣人嘿嘿兩聲道:「原來你是在亂扯?」眾人哈哈一陣大笑。

    長孫驥也是微微一笑,心想:「我倒差點給他瞞過。 」

    此際突然有一個青年武士,站起來道:「朋友,話問完就算了,不必讓別人活受罪。」

    黑衣人怪眼一翻喝道:「你是甚麼東西?也敢在「拆骨會」頭上架樑?」

    那青年武士,猛然一愕,說了聲:「對不起,恕在下有眼無珠。」

    講著又退回原位;江湖上四大幫會,足以震驚整個武林。

    長孫驥心想:「這種小地方,竟也有「拆骨會」的爪牙出現,這四大幫會,想已滿-武林了?」

    他哪知如今的拆骨、死光兩會,在每一個省會所在,皆設有香堂一座,每一個縣份,皆有一分舵,其餘各鄉鎮皆有分舵派出連絡站。

    這兩個幫會如今的勢力,可以說已經控制了整個的武林,其次「八卦門」參加了「拆骨會」「百花門」輔助「死光會」如今這江湖四大幫會,也可以說,只有兩大幫會了。

    那青年武士退回原位之後,黑衣人突然在那人背上拍了一掌,冷笑一聲,又回到原位吃酒。

    長孫驥心知那-伙定是在那人身上,拍了化骨丹。

    他身上原有在五陵墓道時所得的解藥,暗中在指甲上拍了一點彈去。

    黑衣人吃了兩杯酒,見那人仍然無恙,不覺大異,又緩緩的踱了過去道:「嘿!嘿!看不出你倒是道人不露相,你究竟是哪一道來的!」

    那人適才原已-夠口味,此際不覺面容失色,那黑衣人放毒與長孫驥之事,他原本絲毫不知。

    黑衣人又冷冷一哼道:「你怎麼不說話?」

    那人道:「你……你怎麼又來啦!」

    「嘿!嘿!你還要裝傻,這次給你成份下重一點。 」

    他邊講間,又狠狠在那人背上拍了一掌,方始走回原位,他存心想親眼看到那人化為白骨膿血,以現現他們「拆骨會」的威風。

    長孫驥暗中一聲冷笑,食指微彈間,又用解藥將那漢子的毒藥化去,同時挑了些「死光會」的百靈-光散,彈入黑衣人的杯中。

    他這種手法,甚為巧妙,別人無法看出。

    黑衣人冷笑一聲,一邊看著那漢子,一邊端起酒杯便飲,他一杯下腹,突然眉頭一皺,心知有人弄了鬼,忙從懷中掏出一包解藥服下,只是「拆骨會」的解藥對「死光會」的百靈-光散,毫無作用。

    突然間他大叫一聲,倒地死去。

    眾人全是一驚。 此際門首一連現出三個黑衣人叫道:「店裡面的人,一個也不許離開。」

    顯然這又是「拆骨會」的爪牙。

    眾人聞言,果然誰也不敢動一下。

    長孫驥只作未知,仍自飲酒。

    半晌之後,那死去的黑衣人,全身連衣化為一灘血水,血跡中現出三個-光大字

    「死光會」

    門首三個黑衣人面面相視說:「不會吧,死光會和咱們……?」

    其中一人道:「甚麼不會,這不就是事實證明麼?」

    另兩人道:「嘿……如果他們真的包藏禍心,咱們「拆骨會」又豈是省油燈?走,到分舵去。」三個人身形一閃,已如飛向縣城中跑去。

    長孫驥暗中直嗓,心說:「這倒是個很好的辦法,只要能促使他們兩會的誤會加深,進而互爭長短,這伐魔衛道之事,又將省去不少麻煩。」

    他想到得意處,朗聲一笑,站起來叫道:「店家!算賬!帶馬。 」

    店家忙跑過來道:「客官,共計三錢一分!」

    長孫驥摸了一塊碎銀給他,接過馬匹,又是一聲長笑,上馬而去。

    他一出店門,又順著大道急行下去。

    此際天色未亮,但一輪明月,發出清晰的光彩,淡淡的看出四周輪廓。

    他急騎行了三里左右,突見前面不遠處,有一白色的麗影一閃。 他想:「這人莫不是朱翠微,我追上去問問她的年紀,以及何時拜師?」

    他的雙腿一夾,那一匹白馬銀駒,已潑喇喇的向前跑去,恍息之間,已穿進了一道密林。

    頭上有人一聲嬌笑道:「好詭秘的手法,好巧妙的安排!」

    長孫驥猛的一驚,一勒坐騎道:「是誰在說話!」

    那人又是一聲嬌笑道:「喲!人家對你有護法之恩,你怎的忘記得這麼快!」

    長孫驥道:「如此說來,你是朱翠微姑娘了?」

    「正是!」

    「在下正要找你。」

    朱翠微一笑道:「你不必找我啦,你我無緣!」

    長孫驥聞言一愕道:「這也是奉令師之命啊!」

    「哼!你不要胡思亂想,我不會答應你的!」

    「並非在下胡思亂想,實是以天下蒼生為念!」

    朱翠微一笑道:「喲!講得倒是冠冕堂皇,你家中已找了十房妻子,猶自貪心未足,真可恨!」

    長孫驥暗想:「這真是怨者枉也,我何-有此好色之心。」

    忙道:「這件事姑娘是不會瞭解的!」

    朱翠微道:「我有甚麼不瞭解,那鴛鴦雙棲劍法,你不必再找我來練啦!」

    長孫驥道:「難道姑娘當真不以天下蒼生為念麼?」

    朱翠微默然不語。 長孫驥又道:「你難道不以師父的意旨為意麼?」

    朱翠微仍是不作聲。

    長孫驥又道:「你難道願意武林泰斗的「雙劍門」從此絕脈麼?」

    長孫驥連問了幾個問題,朱翠微只是悶不作聲。

    他以為她已經去了。

    忙叫道:「姑娘你可別走啊!在下尚有話和你說!」

    朱翠微此時並未離開,心想:「他既說我離開,我索性裝作不在,看他說是甚麼。 」

    她穩住身形,不使發出絲毫聲音。

    長孫驥一歎道:「區區之心,唯有對天可表了!」他講著便推馬離去。

    朱翠微嬌叱一聲:「站住!」

    長孫驥喜道:「朱姑娘並未離開!」

    「我在等你呢!」

    「姑娘是願意和在下見面了?」

    朱翠微道:「你真的要和我見面麼?」

    長孫驥道:「這是尊師的-付!」

    「你真的要和我共研鴛鴦雙棲劍法麼?」

    「這是以天下蒼生為念!」

    朱翠微道:「你真收我……作……十一……房……妻子……」

    「尊師說,如非夫婦這鴛鴦雙棲劍無法研練!」

    朱翠微道:「好!我答應你!」

    長孫驥喜道:「姑娘終於答應啦!」

    「不過我有三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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